第120章 1

    “你到底是男是女”

    陆昀偏了下头, 似戏谑“你以为我当日为何不肯搜身莫非要我脱衣验证”

    太守脸色顿时难堪。

    雪已住,风却夹着雪粒子扑面。浓雾重重, 天地染白。陆三郎身边的军士与他一样困于山雾中, 一样彷徨四顾,却见那奄奄一息的被他们当了一路人质的洛阳太守突然发怒, 一拳砸向陆昀的脸。陆昀本能偏头躲过,诧异扬眸。那太守揪住陆三郎的衣领, 催逼而去。

    陆昀似有些懵。

    身边的军士一凛,就要上前相阻, 却再次一凛太守揪着陆三郎的胸前衣襟, 手指发白,目红可滴血, 布满血丝。一路风霜交加, 身体疲惫, 洛阳太守此时精神却极为震怒“你果真是陈雪你竟男扮女装你、你、你心思何等歹毒”

    军士们呃, 男扮女装啊。

    这也称不上歹毒吧

    陆昀眉头轻微地一跳, 其下黑眸中光华流动。就是这样不形于色的眼波,都让太守阵痛果然是雪雪他的雪雪的眼睛就这样漂亮,桃花眼多情, 眼尾斜飞,然眼底又无情。雪雪似情深义重, 又似寡情薄情陆昀眼底光华流光溢彩, 只看得洛阳太守心里难受。

    同时, 陆三郎还是一个观察力极为敏锐的人。

    他睫毛上沾着冻结的霜, 怪异地看一眼这位不举的太守“你竟真爱慕我莫非对我一见钟情”

    军士们绷着脸。

    太守额上青筋直抽,怒极,再一拳揍去“我慕的是陈雪陈雪绝非是你你到底是谁”

    军士们可怜的郎君,被人欺骗了感情,都不知那人是谁。

    此年代民风开放,娈童之事于士族间也颇流行。然此流行上不得台面。洛阳太守虽好色,但他好的是女色,绝非男色。陈雪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美人,孤傲神秘,心性强韧。世间女郎多娇小,气场强大身材高挑、美得凌厉的女郎,太守只见过陈雪一人。女郎登车而立,衣袂纷飞。她远眺之时,侧脸沉静明秀。那仿若拉弓射箭一般充满威慑力的气质,让太守心向往之。

    她不苟言笑,沉默寡言,眼中含雾。如风一般,看不透捉不到。

    她还因幼年不幸而常日清愁满怀,一颦一蹙间,让太守想要她开怀,展颜一笑。

    洛阳佳人行,颜色如玉,丽可倾城,当上仕女图为天下男女所传颂。

    太守对她一见倾心,念念不忘万想不到,这样的佳人,非“她”,实“他”。

    陆三郎瞥他,眼底神情玩味,却不是很在意。如他这般自来受人追捧的郎君,以前是被女郎们追,现在女郎换成一个男的,他倨傲之心不变。正是这样的不上心,不在乎,让太守更为愤怒。他想要回他的陈雪,可是眼前只有陆三郎,没有陈雪

    陈雪是假的,虚构的,从头到尾不存在。

    太守却爱上一个不存在的人。

    太守一通大吼,冲向陆昀和陆昀拼命。他仇恨无比,酒醒后,周身力气和心神回归。陆三郎的确清隽如神仙,但越是相貌出色,洛阳太守越是仇视他。陆昀皱眉,觉此人麻烦。原本想扣住这人做人质,但对方追着自己不放当太守大打出手时,南国军士们都觉脸红,陆三郎却毫无心理负担地打回去。

    陆三郎自来铁石心肠,从未有过怜香惜玉之心。

    罗令妤千姿百态妩媚无双,是唯一攻破过他心防的。

    显然这位五大三粗的糙男人,洛阳太守,更不可能让陆昀在与他对打时心软。

    陆昀还有心神关注身边傻傻站着的同伴“何以只看不动是敌是友也分不清么”

    军士们一言难尽陆三郎怂恿他们群殴那可怜的倾慕他的太守啊此人这样坏,骗了人的心,连人家的性命都要留下。

    太守看似极为激动,目中神情锐寒。酒醒后的他动起武来,竟是走刚猛路线,讲究拳拳见血。气势甚强,陆昀与敌追击一路,精神已惫,不得不连连后退。当军士们一起围过来时,那太守却忽然转向,掉头就跑。

    陆三郎沉着脸“追”

    众人入雾,却听“叮”一声,陆昀翻身后跃,口中高声提醒,手中拖拽一人急急向后疾退数丈。雾中飞出数十箭只,箭箭攻向陆昀一方人。军士们狼狈躲箭,得陆三郎提醒后精神绷起“小心北国军人追来了”

    大雾中出来的,果然是装备精良的北国军人。

    他们身前,站着洛阳太守。太守恨然望向陆三郎“你以为我对你们毫无提防我身上所穿衣袍用药泡过,只要我在,我北国军人当可一路追杀而来。你们这些南国刺客交出陈雪和火药大师来”

    陆昀不动声色。

    太守指他“你若不让陈雪出来,不交出大师,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他仍念念不忘陈雪,仍希望陆三郎化身陈雪。他可以假装但那一切终归是假。陆三郎冷情至极,丝毫没有提起“陈雪”、交出大师之意。敌军杀来,他和同伴当即迎上。北国军队倾力追出,洛阳太守的重要性,火药大师的丢失,值得北国派出最精锐的力量。

    陆昀一方却因逃亡太久,此时身心疲惫。

    渐渐的,陆昀一方被人包围,敌我交战中,南国军人受伤最多。陆昀手中提剑,手臂都被划伤一道。那洛阳太守仍嫌不够,抓住剑亲自杀来,视陆昀如同仇敌。同时间,陆昀的后方,两个敌国军士高跃起,共同举剑杀来。陆昀趔趄转身,抬臂举剑,火花闪耀飞起一窜,跃入他漆黑的眼中。

    两个军士配合极好,一左一右攻杀陆昀,力气还极大。雪粒卷起,两人逼得陆昀后退,手中剑只能应对他二人。而他二人凛声威严“府君”

    身后太守立刻“受死吧”

    陆昀与敌对峙,无力躲藏,太守的剑直刺他胸腹,取他性命。周边同样陷入混战无力援助的南国军士们吼道“三郎参军”

    陆昀分身乏术,咬着牙关,手臂肌肉紧绷,被军士催得后退时,额上渗汗。太守的攻杀他躲不开,他眼见只能拼着性命任由人宰割时,雾中斜刺里飞来一刺刀,哐得打中太守持剑的手。

    脚步声纷杂,从雾中来,敌友难辨,双方皆紧张。直到看到衡阳王刘慕,与他身后的军人。南国军人大喜“援兵到了”

    刘慕与那被两个军士夹击的陆三郎对视一眼,四目相对,微妙的默契在两人眼中游过。少年郡王抬手,手势一落,他与兵马一言不发地果断奔入人中“杀”

    刘慕亲自出手,力道果狠,气钧压山,巍峨不催。太守手被打偏,刺得那一剑便偏了。陆昀杀掉两个敌国军人,腰腹上的伤只是擦过。形势严峻,太守发疯般得再次杀来,这一次,刘慕与自己带来的兵跃入战局,缓解陆昀一方的压力。

    发丝落到颊上,贴上脸上所沾的血。从第一战线退下,陆昀喘着气,半只手臂都被方才一战震得发麻。他扯嘴角,想北国军人果然强悍。陆三郎甩甩手,看虎口受了伤。趁刘慕替自己挡过杀招时,陆昀撕了一片衣袍包住手上的伤。然后他提起剑,再入战中。

    敌军人数不少,皆是精英。哪怕南国增加兵力,他们也丝毫不惧。

    刘慕退回来,与陆昀背靠背,敌军成圆形,包围着他们。两个郎君以极为信赖的姿势站着,眼观八方,警惕敌军突袭时,陆昀抓紧时间问“救的大师是否见到是否带他们下了山”

    刘慕“已经派人护送管好你自己吧”

    陆昀一笑,盯着围着他们转的敌军,声音依然是独特的幽漫调子“继续杀么”

    少年郡王抹掉脸上被溅的血,冷冷一笑,眸中森寒若狼光幽幽“杀”

    话音一落,两人同时向外飞扑,手起刀落,手中的刀剑划出一片半圆弧的环状,配合着杀向这些敌军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少年相识,之后陌路,然而,到底是少年相识。那些鲜衣怒马的时光,那些同吃同住的书院生活记忆打开一道阀门,鲜明的记忆照了回来。

    刘慕大笑“陆三郎,你我且比一比,到底谁杀的人多你莫只敢刺杀孤,不敢对付真正的敌军”

    陆昀扬眉,一剑反杀掉身后抱来的一人,再身法伶俐地越开,与刘慕交换位置。脸上沾着的血再多两滴,衬着他玉般面孔、微眯眼眸,显得几分妖娆逼人。只听刘慕声,不见刘慕人。身边起雾,所有人都被掩入了雾中。陆三郎少有的意气被激了起来,慢声“那倒是可以比一比。”

    山间雾起,贴着地表向上弥漫,越来越浓。逐渐的,三步之外便要看不到人,双方脚下躺下越来越多的尸体。然无人松懈,噼啪声不绝中,只看雾中武器交戈,火花簇簇,战局格外激烈

    伏牛山战局紧张,南阳诸郡战局同样刻不容缓。北方卷入战火中,或拼命救人,或誓死拼杀。北上的朝廷兵马、粮草浩浩荡荡,快马加鞭,只愿速度更加快,好支援北方之战。

    当兵马召集半日后,醒来的南国皇帝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才知道陈王先斩后奏。

    北国公主等当夜殿中诸人说了自己眼见之事,北国公主努力将罪归于陈王。只要南国朝廷不和,于北国都有利。但南国皇帝面无表情,看不出他到底信不信北国公主的话。

    当夜,召集陈王入宫问话后,赵王刘槐也入了宫。

    刘槐和北国有勾结,眼热北国许他的郡城,此时眼看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他心中恨急多事的陈王刘俶。殿堂中,偏室中陈王跪坐反省,等着皇帝的召见,好给出一个完美的解释。而赵王刘槐俯于自己父亲耳边,余光看到珠玉帘后跪着的弟弟,他进谗言道“原本北国可与我南国和平解决此事,都被五弟搅和。”

    “大司马府也烧了。谁知道那圣旨的真假,到底是父皇喝醉了亲自写的,还是那人利用父皇酒醉,肆意妄为。”

    “父皇不可放过他。他此日敢于父皇酒醉时这般做,他日若趁父皇入睡后买通宫人进入父皇寝宫,可如何是好狼子野心,其心当诛,请父皇莫要顾念父子之情,严惩五弟。如此才可给五弟教训。”

    陛下目子闪烁。

    正要开口时,殿外黄门报“陛下,陆相求见。是否宣陆相进来”

    陆相,即陆茂,乃是陆二郎陆显的父亲,同时是当朝左相。

    陛下不动声色“我儿以为深更半夜,陆相所为何来”

    赵王“陆家在为陆二郎和五弟的亲妹妹,宁平公主刘棠提亲。两家要结姻亲。五弟又自来和陆三郎交好,这在建业不是秘密。而今陆三郎在南阳,刘俶那厮伪造圣旨,正是因为陆三郎。陆家和五弟撇不开关系,陆相深夜入宫,当是为五弟求情。”

    陛下不置可否。

    赵王刘槐观察下父亲的眼神,继续道“世家如今已太过势大,皇令发布越来越受阻。陆相深夜来,正是要以势逼父皇放过五弟。儿臣担忧世家再这般强大,我皇室”

    陛下道“世家根基太深了。”

    刘槐心口一跳,敏感猜出了皇帝的微妙不满。果然,哪怕父皇再不理政务,再依靠世家,今日陆相可左右陛下命令的事,皇帝也不愿意再看到。

    赵王低声“世家是势大,但陆家只是建业世家之一。不服气陆家地位的世家,在建业也是很多的。”

    皇帝与自己的儿子短暂地对视一眼,没多说话,宣陆相进殿。赵王悄悄退下,听大殿中皇帝换了亲热的语气与陆相寒暄,说起陈王时,满口是“不至于”“不至于”“陈王无错”刘槐勾扯了下嘴,被黄门领着从殿后门出去。

    他知有陆家在,陈王刘俶不会有事。

    但是,这根刺,已经在陛下的心里扎下,好极。

    父亲进宫,陆家倾力保刘俶不受假传圣旨的影响。陆家傲慢,自认陛下会给面子。而陛下果然给面子,好言宽慰陈王一番,还送了儿子受惊礼,便送陆相和陈王一道出了宫。

    陆二郎陆显彻夜不能眠。

    得到陈王平安的消息,他又熬着夜住在了司马府中,等北方大战的消息。他越来越觉得梦中的时间线逼近了,这是一种难以说清的本能感觉。他脖上系着一尊玉佛,他日日念经祈祷,望北方的三弟平安,一切来得及挽救。

    天慢慢黑透,又一点点亮了。陆二郎转着自己的玉佛,闭目念念有词,惹多少进出的士大夫怪异看来。

    新的一日到来,天灰蒙蒙的,起了大风。陆二郎不知千里之外,北方大雪覆城,冰天雪地。

    罗令妤也是心中不自在。

    她人在南阳,她只会比陆二郎陆显的感觉更加清晰。哪怕周郎来,带来了兵马粮草,缓解了北方压力。罗令妤在军营中帮忙时,眼皮仍然跳不停,跳得她无法平心静气。

    知道衡阳王带兵入了伏牛山的太子望山,知道南阳的战局在周郎带来兵力后开始向好的一方转变,可她依然心乱如麻。一早上的时间,有了药草后,罗令妤继续和其他女郎们在军营中给人换药疗伤。但她一早上出了许多错,手法粗陋。

    晌午时用膳,罗令妤去问人,得知陆陆续续的,有名士从山中大雾中走了出来。

    大军却还陷在山中。

    “敌军派出的皆是精英,他们兵力强盛,我方不及,是以战争一时无法结束,不知胜负。”

    罗令妤咬着唇听完,再也等不及。她不肯吃一口饭,就去寻了正被几个将军围着、苍白着脸却依然尽责与人解说朝廷局势的周扬灵。罗令妤找上周扬灵,干脆利落“我要些人,跟我一道去太子望山下。”

    大战情势严峻,魏将军这边的大战还在继续,罗令妤硬着头皮来要人,心知自己理亏。胸怀天下的人,此时当看顾魏将军那边的战局,以魏将军那里的战争为先;她却更在意陆昀那边。

    罗令妤找借口“那位火药大师还没下山,那个人极为厉害”

    周扬灵“好。”

    罗令妤诧异“”

    没想到周郎这样好说话,竟不需要她在他面前哭啼撒娇打滚,对方才会同意。她水盈盈的眼睛怔怔望去,咬唇“你不问我原因”

    周扬灵“时间紧张,不必问缘由。妹妹信我,我也信妹妹。”

    罗令妤鼓起勇气“我很自私”

    周扬灵不赞同“救人岂是自私救人无分,妹妹已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女郎了。妹妹总说自己不是好人,却不知道做了多少于国有利的善事。但我最爱妹妹的,还是妹妹从不在关键时候只知道哭鼻子。”

    她这样玩笑,意有所指地看着罗令妤通红的眼睛。罗令妤本来鼻子酸楚,被她一逗,立时破涕为笑。

    周扬灵温柔道“就是这般。妹妹笑起来多好看我便爱看妹妹笑着。”

    她当即调来自己带来的一部分人,让跟随罗令妤去救人。她甚至催促着罗令妤,要罗令妤莫耽误时间。周郎抬手,拂去女郎肩上沾着的灰尘。他安抚罗令妤不管发生何事,都要冷静。周郎安慰几句,又去忙别的事。懵懵地离开,罗令妤一步三回头,看到周郎望着自己的温和目光。她心中温暖,轻轻一荡周郎真好。

    若不是她心爱陆昀周郎是多好的可嫁郎君啊。

    离开军营,骑马赶往伏牛山下。带来的军人上山相助,找人,救那些被困在山雾中的名士和火药大师下山。山中之战此时尚未结束,罗令妤不敢贸然上山。她如此羸弱的女子,只为关心陆昀而上山,却成为陆昀的累赘可怎么办

    带来的人都上山了,山下临时搭了一个帐篷,侍女便看着罗令妤焦躁地在雪地中来回踱步。

    她虽目露焦虑色,到底冷静还在。

    然忽然间,听到天地间的轰响,来自头顶上方。罗令妤心口蓦地一缩,她迟钝半晌,才仰头去看,见到面前高山白雾弥漫,团状的雾如瀑飞纵,包围整座山。侍女灵玉看得呆愣“像山洪爆发一样女郎,这是雾么”

    罗令妤脸色苍白,颤声“不、不、不是是雪崩雪崩”

    她发着抖,理智一下子荡然无存。她再顾不上别的,一下子就跑向那山峰,喊道“陆昀”

    山中大战,有刘慕一方的加入,情势利于南国。

    陆二郎梦到的,很多和现实中不一样。地上血流成河,尸体被雪覆住,持剑的手臂麻得抬不起来但北国军队的人,越来越少。

    在打斗中,陆昀也受了伤,但是不致命。越到后头,他心越是涌上一焦躁感。他不知自己在担心什么,但他有一种直觉,快快快这场战斗,越早结束约好。他心中那样想,口上也那样吩咐。

    当陆昀又一次杀了一个人,三步之内的雾中没有敌人再冲出。他冷静地站在血泊地上,手臂麻痛,忽然觉得天地格外的静。

    只听到风声过耳。

    风灌过他的灰扑扑的衣袍。

    陆三郎立在雪中,猛地抬头,侧过耳,向上方他脸色忽然一变,当即跃身数丈,向外围方向纵跳。他动作迅疾,额上青筋暴起。雾中看不到同伴,他只能高声提醒“快逃雪崩了”

    冷风追逐,雪雾崩塌,洪水一样从高处一泻千里,追向山中这些人。

    那雪雾覆灭,雷声轰鸣,又瞬间如万马奔腾。它不紧不慢,从高处飞下,雪山巨人一样站起来,迈着矫健步伐走入人间。山间诸人恐慌逃亡,在它眼中,如蝼蚁般卑微。它大手随意一挥,无数性命死在它脚边。它俯眼,再伸出巨掌,拍向那位俊美郎君。

    陆昀煞白着脸,扑倒在地,口鼻沾雪。后背力道袭来,不容置疑,他瞬间被这轰然大雪吞没。

    之后天地大白。

    刹那间,电光火石,见识到天命的强大,难逆。

    躲得过敌军的杀戮,躲得过朝廷的逼迫,躲得过敌方刺客的致命一刀却猜不到会雪崩。

    上天要他死。

    这就是他的死劫。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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