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小说:是瘾 作者:讨酒的叫花子
    双方僵持,都倔。

    陈时予蛮劲儿十足,攥得关姀生痛,骨头都快被拽脱臼了。就是有心作对,关姀也轴,面不改色强撑,实打实的犟种一个。

    “放开。”

    “”

    “听到没有”

    “不。”

    “你没看好自个儿的东西,丢了找我有啥用,污蔑是吧,故意找麻烦。”

    “”

    得亏两个老的在后院忙活,耳背听不到里边的争执,不然铁定马上过来。

    没想到对方这么难缠,关姀应付不了,只能被迫堵在楼梯口,上不去也更下不来。

    陈时予的手冰凉,又肿又有裂口,像是在冷水里泡过刚出来,忽然捏上来,关姀冷得险些打摆子,就差跳起来了,说话都磕巴了。

    忍不住骂了声,关姀被惹得恼了,原本还能平和相处的,这下就有点控制不住脾气了。

    “喂,干什么,来劲了还。”

    “我忍耐是有限度的,别逼我啊”

    面前的人听而不闻,一脸固执。

    不管不顾就往楼上去,关姀不打算惯着,也不在乎她松不松了,咬着牙挪几步是几步。

    可惜陈时予油盐不进,软硬都不吃,稳在那儿就是不让走。

    “嘶。”

    关姀疼得五官都快皱一块儿,胳膊变形了般,感觉不属于自身了都。

    见她反应这么大,陈时予这才收收力。

    同一时刻,关姀趁机甩开她。

    砰地,陈时予的胳膊来不及收住,因惯性重重撞到墙上,直接就打了上去。

    肉体和砖墙哪能比,后一瞬,陈时予的脸立马就白了。

    无心而为之,关姀下意识伸手拉对方一把,可还没有所动作就定在那里。

    也许是推搡间弄到了冻疮伤口,又或是刚刚在墙上刮的,陈时予左手中指的裂口肉都绽了出来,痂崩开了,殷红的血一下子就往外渗,滴地上了。

    想解释,关姀底气不足,愣了愣,话没出口就咽了下去。

    陈时予好一会儿才感觉到手指上的痛,垂眼瞧了瞧,动也不动。

    “我”

    关姀艰难张嘴,可如鲠在喉。

    颤抖两下指尖,分不清是哪样更难受,陈时予目光刹时如断电的灯,没光了,眸中灰扑扑的。

    一高一低相对,拉扯中断,变得静悄悄的,气氛颇为怪异。

    两个老人家也是刚巧慢两步回屋,在后院摘了盆栽种植的把小葱和油菜进来,瞧见楼梯口拐角处的她们,发现这一幕。

    老太太都没空先进厨房放菜,误以为这是打架闹矛盾了,最先上前挡着,生怕晚一秒就迟了。

    老爷子也吓得够呛,尤其瞥见地上还有血,当是发生什么了。

    “咋了,怎么回事,哎哟。”老爷子拉开陈时予,又不好对关姀说重话,夹在中间难做,只得赶紧把人分开,带陈时予到一边,“我看看,来来来,是不是伤哪儿了”

    老太太也拦住关姀,也就讲不出话,不然绝对比老爷子还激动。老太太指着堂屋立柜的方向,示意去那里,先上药。

    老爷子帮着瞅瞅伤口,额头上的皱纹拧成三层,听老太太的,当即拿家用药箱出来,麻利清理流血不止的裂口,用碘伏消毒。

    一时间手忙脚乱的。

    关姀不上楼了,留在原处,默不作声旁观。

    擦血都擦了几团纸,鲜红染在白色上,刺眼又触目惊心。

    那条口子挺长,将近两厘米,瞧着比刀子割的还夸张其实是旧伤加新伤才会这样,冬天气温太低,冻疮越生越大,到后面就会撑破皮裂口子,不好好保暖就会愈发严重,一再反复才会冻得满手都是可怖的伤痕。

    关姀从小到大虽算不上养尊处优,但一直备受宠爱,她没体验过缺食少穿的生活,哪里会长冻疮,甚至生活在大城市里,都很少见到同龄的孩子有这种的。

    不晓得生冻疮是哪样的滋味,更体会不到十指连心的肿胀疼痛,她只能站着,瞧见陈时予闷闷的,哑然隐忍。

    早些年冻疮药还不流行,家用药箱里就那几样,卯足劲儿处理半天也就堪堪止血。

    老一辈苦过来的,以前生活条件比现在差一大截,那个年代每天能吃上热饭都是问题,长冻疮可太常见了,老人家经历过生这个的厉害。翻肉的伤口模糊,老爷子不忍心,要带陈时予去附近的诊所,看怎么搞才合适,缝针还是包扎,要不要上点对症的药。

    可陈时予不愿去,习惯了。

    老爷子干着急,可拗不过,只好拿一件老太太的厚实外套来给她披上。

    “先将就穿着,晚点再换。”

    老太太也找来取暖器,插电启动用上。

    这玩意儿是吕辛之前买给老人家放客厅用的,但太耗电了,比开空调还费钱,老太太舍不得经常用,买回来后基本就闲置了,眼下找出来都布满了灰尘。

    少间,陈时予缓了缓,不让开电暖器“过两天就好了,没关系。”

    老太太摆摆手,指了指沙发,大意是让安心坐着。

    俩老的在药箱里东翻西找,除了碘伏,老久也找不出其他的。感冒药、止咳糖浆也不治冻疮,创可贴更不行,伤口捂着容易化脓,反而更严重,老爷子拿出阿咖酚散,也就是俗称的头痛粉,犹豫这个是否有效。

    以前有的偏方就是把头痛粉撒伤口上,据说止血效果不错,好得更快。

    不过终究还是没那么做,怕瞎弄导致感染,还不如消完毒就晾着伤口。

    整个清理的过程中,陈时予一声不吭,没知觉似的,闷哼一下都不曾。反倒是两位老人,急哄哄的,年纪大了有些糊涂,无头苍蝇样团团转。

    老爷子唤关姀一声,抽不出空,和蔼说“烧壶热水来。”

    不远处的关姀抬抬眼,没回应,可转头还是进厨房,找专门的烧水壶烧满一壶,再倒进干净的新盆子端过去。

    靠近了,过后就站边上,顺带搭把手。

    视线从陈时予手上扫视而过,瞧见大大小小的口子,青的紫的冻伤,皲裂的肌肤像枯老的褐色树皮,关姀第一次正眼看清这人,鬼使神差的,莫名胸口发堵,滋味复杂。

    不是因为爷奶对陈时予的关心,而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自始至终都没被问责,亦或训斥,孩子打打闹闹正常,况且这家里本就情况特殊。

    老太太叹气,将取暖器完全对准陈时予,慈爱摸摸她的脑袋。

    地上的纸团和棉签也是关姀打扫的,装垃圾袋里,扔外面去。

    扔垃圾的地方就在巷口,出大门转角就到了,但她外出一趟时间挺久,一晃就是个把小时。

    这一片城区的店铺晚上关门早,大多九点前就打烊不营业了,路边还开着的九成都是饭馆和夜宵大排档,余下的则是正在收摊的店。

    街两侧的人行道黑魆魆,树影摇晃,一个人走路上形单影只。

    其他三人没发现家里少了一个,老爷子慢腾腾,等发觉关姀不在,大门口“咔吱”响了下,那时她又回来了。

    关姀空手而归,不知出去做了什么,她气息略微急促,像是跑了一大圈给累的。

    老爷子和老太太迟钝,丁点没觉察,即便猜到她出去了一阵儿,也当是小孩子闹脾气,可能心里不好受,有落差。

    电暖器运行着,散发出橘色的光,沙发周围热烘烘。

    厨房里已经在煮宵夜,老太太下了一锅饺子,念及今晚两个小的都还饿着,再怎么也得填饱肚子。

    客厅的电视刚结束广告,地方台开始放情景短剧。

    关姀平复了会儿,待呼吸慢下来了,才上前,到沙发的一端坐下,离陈时予隔了起码两米远。

    目光落在电视机屏幕上,陈时予不看她。

    其实压根听不懂地方短剧讲的方言,只有边听边看字幕,更多的时候心绪也不在电视上。

    饺子出锅前,电视换到中央台,还是放的倚天屠龙记。

    才两天,剧情进展到主角长大,独闯江湖的桥段了。

    张无忌没了爹娘,却还有张三丰相助,前头刚中了身中玄冥神掌命悬一线,后脚就被常遇春带到明教找胡青牛救治,还因此学得了一身精湛医术。

    与现实相悖,电视中的孤儿角色总有一番奇遇,小小年纪只身一人也能很好地活下去,哪怕一路上都是磨砺,可后面绝对能化险为夷,甚至因此而走大运得到盖世武功,最后成为天下无双的大英雄。

    白胖的饺子端上来,分别放她们面前。

    腾腾的热气熏到脸上,混合着食物的香味。陈时予执起筷子,通红如萝卜的手指曲起都困难,僵得不行,扯着伤口还疼,她木呆望着,迟迟不吃一口。

    余光瞥到那边,关姀抿了下唇,良久,也不动筷子了,不声不响起身,到厨房拿了俩叉子汤匙出来。

    自然而然折返,走上前,准确无误将其轻轻搁陈时予碗里。

    陶瓷碰撞的声音清脆。

    陈时予掀起视线,怔了怔,应声仰头看看。

    仿佛没做过刚刚的事,与自己无关,关姀淡然转开,继续吃面前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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