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070

小说:破镜不圆 作者:仙气十足
    第二天回到公司,时添一进董事长办公室,便交待进门给自己送咖啡的陈助理“小陈,我上午要处理点事情,你让老翟他们下午再来找我。”

    “是,时总。”

    陈助理匆忙应下,视线在时添微张的嘴唇上停留数秒,连忙移开了目光。

    他知道时总昨晚去参加了“ft”的企业家晚宴,周总也在。今天清晨八点半,他照例准备开车去“”接时总上班,却在半途接到时总打来的电话,让自己先回公司,不用等他了。

    他没想到,一向上班准时的自家老板,今天早上破天荒地迟到了半小时,进办公室的时候步履匆忙,连每日精心打理的领带都系得歪歪扭扭。

    在办公室门口接过董秘递来的财务文件,时总刚要翻开签字,裤兜里的电话便兀地响了起来。

    他看到时总放下手中文件,和董秘说了声“抱歉”,转身接起电话,冷着脸咬紧牙关低骂“周斯复,你属狗的”

    电话里的人说了几句什么,时总随即回了个“知道了,在忙”,很快便果断挂了电话。

    签完字后,他又注意到时总在办公桌前坐下时,不经意抬手碰了碰唇角,吃痛般地轻轻“嘶”了一声。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时总的下唇明显有红肿的迹象,颜色要比平常要更深一些。

    联想到时总今天早上的一系列异常,陈助理在原地低下脑袋,整张脸顿时涨得通红。

    看到小陈匆匆离开办公室时的别扭表情,时添明白,这家伙显然又误会了。

    昨天晚上应酬回去太晚,又因为喝了点酒,他刚回到公寓便抱着笨笨在沙发上睡得人事不省。今早醒来时,看到熟悉的天花板,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回了卧室,沾染着酒味的西装和脚上的皮鞋也已经被人脱下来,换上了平时的睡衣。

    康姨平时并不住家,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肯定是周斯复干的。

    果不其然,他刚准备在床上转个身,就发现自己的头正枕在周斯复的两只大腿上。周斯复则闭着双眼侧靠在床头柜前,衬衫的领口微微朝两侧半敞着,一只手垫着他的后颈,另一只手还插在他的头发丝里。

    看来昨晚自己睡着以后,姓周的就这么坐在自己床前,让自己躺在他的大腿上,盯着自己的睡颜看了一晚上。

    从床上猛地弹起,他一把抓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发现已经是早上八点五十,已经快要迟到了。

    他原本想把坐着睡着的周斯复给喊醒,刚要张口出声时,就察觉到嘴唇隐约有一点刺痛,唇齿间似乎弥漫着一股浅淡的血腥味。

    拎着外套冲向卫生间,他透过镜子,才看到自己的下唇角莫名其妙破了一小块皮。

    以上发生的种种,唯独只有一个理由解释的通,就是在他昨晚睡得正沉时,周斯复一定抱着他又啃又咬,在他唇上留下了一道鲜明的印迹。

    “”

    想到自己今天上午还有正事要做,时添捂着额头抬起头,勉强把理智捡了回来。

    确定办公室的门已经反锁,没有人会在这时候前来打扰自己,他靠在办公椅前,顺着手机通讯录往下翻,最终点进了备注是“一中徐延”的联络人界面。

    徐延是他上高中时的班长,也是和他关系不错的几个老朋友之一,之前还专程来参加过他和季源霖的婚礼。高中毕业后,徐延顺利考上政法大学,一直读到了法学博士,现在正在国内的一家美资律所做律师。

    盯着屏幕上的电话号码纠结半晌,时添最终还是缓缓呼出一口气,把电话拨了出去。

    很快,电话便被另一头的人接通了,徐延的大嗓门在空荡的办公室里骤然响起“十天儿”

    “那么久没听到你的消息,我可想死你了”

    身为高中时的密友,他们是那种平时并不经常联络,但却绝对不会因此而疏远的关系。听到班长中气十足的熟悉声音沿着听筒传来,时添弯弯唇角,笑道“老徐,我也很想你。”

    “怎么了这是”徐延问,“遇到啥事了需要哥们支援不”

    垂下眼帘,时添盯着摆放在桌面的资料,微微抿了抿唇“嗯,确实有点事情想要问下你。”

    “什么事啊”徐延乐了,“快说,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帮”

    “我听你说,之前读博的时候,你在纽约的一家律师行做过两年见习律师”时添对着电话里的人说,“我其实想了解一下如果我需要查阅一些纽约州法院之前受理过的卷宗和承办律师的资料,有没有什么正当且合法的途径”

    “我想想啊。”

    在电话里稍作思索,徐延问,“你想查阅多久以前的资料”

    时添用笔点点桌上的纸张,在周斯复的出生日期底下画了一条横线“我想查阅两份纽约州法庭的庭审资料,应该都是同一位律师承办的案件,一个在二十年前左右,一个在九年前。”

    听到他的话,徐延立即认真回道“纽约州法院现在启用的是法院电子记录公众查询系统,所有已公开宣判的案件都被上传在了ao上,我们有执业律师资格证,在系统上输入特定案件的信息就可以查询。”

    “九年前的案件还好说,你给我经手律师的姓名或案件编号,我可以让美国那边的同事帮忙。但二十年前的卷宗不太好办,他们十五年前才开始启用这个系统,在那之前的案件不一定会被收录。”

    “”眼眸微微一沉,时添点头,“我明白了。”

    “老徐,那麻烦你帮我查一下,九年前一起纽约州法院审判的案子。”他压低嗓音,垂眼看向桌上的资料,“我并不知道案件编号,但案件的被告,应该是,中文名祁连电子集团的董事长兼法人,祁正。”

    “为他辩护的律师。”时添顿了顿,说,“叫做周德安,英文名。”

    “周德安”

    徐延一愣,“这名字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没等徐延把话说完,时添的手机便又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提醒他有一个新的来电。

    他原本打算挂断这个来电,和徐延接着往下说,结果低头一看,发现电话是周斯复打来的。

    很快,屏幕上弹出了好几条周斯复发来的新消息,问自己为什么不接电话。

    这人怎么突然那么着急找自己

    在心里想了想,他还是和徐延道了声谢,告诉他先接个电话,之后再和他联络。

    挂断电话后,他立刻接起了周斯复的来电。

    周斯复这个人一向冷静而又理性,除非有特别紧急的事情,否则应该不会给自己打这种夺命连环ca。

    没等他开口发问,手机里就传来了周斯复极度僵硬的声音“十天,你现在回来一下。”

    时添眼皮一跳“我还在上班呢,出什么事了”

    沉默半晌,周斯复冷声道“你回来就知道了。”

    刚到公司没一个小时,时添便又开着车返回了“”。

    在停车场停好车,他试图给周斯复再拨过去一个电话,就发现对面没人接听。

    高档公寓的安保措施非常到位,负责周斯复安全的保镖也在周围随叫随到,按理来说,这人不应该会在家里遇到什么紧急情况才对。但以防万一,在下车前,他还是从后车厢取了一根撬棍握在手中。

    刷开公寓门卡,时添五指紧攥着汽车撬棍,推开了公寓大门。

    屏息凝神地举着撬棍走入玄关,他听到客厅里遥遥传来周斯复的声音“他很快就回来您想喝点什么”

    刚走出玄关,时添便看见沙发前坐着两道人影。正对着他,坐在南面沙发上的是穿着家居服的周斯复。周斯复正在茶几前弯着腰低头倒茶,似乎没有听到他开门的声音。

    而坐在周斯复对面的,是

    听到背后传来脚步声,背对着时添坐在沙发前的中年人身形一顿,缓缓转过了头。

    看清面前人的脸,时添举着手中撬棍,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季,季”

    他原本下意识地打算喊爸,但随即反应过来,他和季源霖早就已经离婚了,最后只能磕磕绊绊地补全自己的话“季叔叔”

    “小时”

    看到他,季父赶紧从沙发前站了起来,“你总算回来了”

    视线落上悬在头顶的粗长铁棍,季父轻咳一声,有些讪讪道“小时,你这是”

    “”

    时添连忙放下手中凶器,顿时面红耳赤地几乎快要当场找个地洞钻进去,“啊这个,不是”

    幸好周斯复眼疾手快地端着一杯茶,绕过茶几来到季父的面前,化解了他的尴尬“老师,喝茶。”

    五分钟后。

    坐在一起,看着季老师坐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低头饮茶,时添和周斯复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三个人在宽敞明亮的客厅中面对面盯着对方,场面一时间非常诡异。

    一个是前男友,一个是前夫的父亲,偏偏在自己回公寓前,两个人还单独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时添觉得这件事情的棘手程度已经超出了自己能够掌控的范畴。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了重要的一点。

    季老师以前不仅是他和周斯复的物理老师,也是他们以前的年级主任。当年每次周斯复翘课逃学,都会被季老师揪着耳朵从校外的网吧里拎回班里来,偏偏周斯复还不信邪,居然还敢翘了季老师的课,把人家儿子给堵巷子里打得鼻青脸肿。

    从那以后,一中的校园里就流传着一则传言,说周斯复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只有见到季老师的时候,就跟老鹰见到小鸡似的,秒怂。

    果然,自打见到季源霖他爸以后,周斯复便完全收敛了平日那种上位者的嚣张气焰,神情僵硬地坐在沙发前面,一时间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察觉到室内的气氛有些尴尬,时添清了清嗓子,忍不住开口“季叔叔,您怎么来了”

    他和季源霖当初打官司的事闹得挺大,但由于他俩都不想让双方父母牵扯进来,一直都瞒着家里的老一辈,只说是公司出了点事正在闹矛盾。直到两人成功离婚,季源霖下落不明,他才接到了老时的质问电话,要他立刻给家里人一个解释,他和季源霖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硬着头皮和家里人如实交代了自己的遭遇,他一连好久都不敢给家里打电话,就担心老时又被自己给气成高血压。

    在那之后,他就没再问过老时季源霖父母的事情了,也不知道双方父母有没有断绝往来。没想到过了大半年,季老师居然会亲自找上门来。

    “”

    双手交握在一起,季老师在自己的两个学生面前满脸欲言又止,脸上布满皱纹,看起来比上一次见面时苍老了许多。

    “是这样的,小时,”像是终于下定决心,季老师哑着嗓音缓缓开口,“我知道,是源霖这小子对不起你在先,我也和你师母商量过了,说我们季家已经欠你够多了,这种事不来找你”

    “但你师母最近天天以泪洗面,我怎么劝都劝不住,我左思右想,找老丈找你爸要了你现在的住址,想着来找你问一下情况”

    时添抬起眼,脸上的神情顿时有些不自然“您是想问季源霖的下落吗”

    “抱歉,季叔叔,”他的语调有些淡,却仍旧保持着与长辈和老师说话时的基本礼貌,“我和他在离婚后就没有任何往来了,现在警方也在到处找他,我如果有任何线索,会立刻通知警方的。”

    他这话里同时还藏着另一层含义,就是在告诉季源霖的父亲,虽然他们俩的事确实与老一辈无关,但他时添并不亏欠季家任何东西,也希望季父不要再因为季源霖的事情而找上他。

    更何况,如果不是因为失踪,季源霖现在已经是个在逃通缉犯了。

    “我,我明白”

    季老师连忙解释,“小时,我今天来找你,不是为了问源霖的去向的,是有另外一件很蹊跷的事情,好像和你有关,所以想问问你到底怎么回事。”

    一直闷声不响的周斯复难得冷冷岔了一句嘴“和他有关”

    “是这样的,”

    垂目斟酌了片刻,季老师抬头望向时添,“我和你师母前不久接到了源霖打来的电话。”

    时添在沙发前坐直“季源霖打给你们的本人”

    “嗯,”季老师说,“虽然是一个境外的陌生号码,但电话里确实是他的声音。他在电话里问你师母的慢性病怎么样了,说国外有专家治疗的效果很好,问我们退休以后要不要移民美国,他可以给我们八位数的移民保证金,他好像还认识什么人,说是很容易就能拿到绿卡。”

    “您有问他详细的信息吗比如他现在人在哪个城市,要你们去什么地方找他”

    时添问。

    季老师蹙起眉头,脸上的皱纹叠得更深了“没有,他什么信息都不肯透露给我们,只说让我们不要报警,报警也没用。还让我和你师母不要担心他,说他现在过得很好。”

    时添也跟着皱起了眉“那,为什么您觉得这件事和我有关”

    听到他这样问,季老师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个信封,递到了对面两人的面前。

    “这就是我觉得非常蹊跷的地方,”喝了口茶,季老师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就在上周,我收到了一个快递,寄件人查不到是谁,包裹里就只有这封信,小时你可以拆开看一下。”

    从茶几前拿起信封,时添发现信封的重量有些重,里面好像放着厚厚一沓东西。

    将信封开口朝下轻轻抖了抖,他从信封里倒出了几十张照片。

    拿起最上面的一张,时添只是看了一眼,脸色便蓦地沉了下来。

    他听到耳畔传来季老师犹豫不决的声音“小时,我左看右看,这个人应该不是你吧”

    信封里的照片一共四十二张,全是从暗中跟踪拍摄的,季源霖在美国外出时的照片。

    值得注意的是,所有的照片里,都有同样一个人陪伴在季源霖的左右。

    而这个人他恰好认识,就是那个在医院监控摄像头里光明正大地将季源霖带走的青年白然。

    在相机的镜头里,他们总是如影随形、亲密无间,如同一对正处于热恋期当中的小情侣。

    在a的迪斯尼乐园里,他们头上戴着情侣发箍,并肩坐在城堡下面看烟火;在曼哈顿的第五大道上,他们手挽着手穿梭在跨年倒数的人海中;在新泽西的过山车中,两个人并肩靠在座椅前往后仰倒,迎着风放声大叫

    望着画面里的两个人,尤其是那张与自己年轻时候有几分相似的脸,时添握着信封的五指不易察觉地微微一蜷。

    不知为何,明明已经离婚快一年了,看到这些照片,他却忽然想起了自己在和季源霖恋爱时的往事来。

    在季源霖的朋友们眼里,季源霖是个幽默风趣、体贴入微的完美男友,他却并不算是一个合格的恋人。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季源霖总是在给他制造各种各样的浪漫与惊喜,他却很少作出外人眼中所期待的反馈。

    或许是由于早已过了那个追求浪漫的年纪,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人,他在和季源霖的相处过程中,总是处于相对较为被动的那一方。

    他喜欢平淡而又充实的日常,总是无法很好地平衡事业与爱情。在创业的最初那几年,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脑子里全是工作,几乎就没有和季源霖外出约过几次会。

    到后来,两人的事业渐渐有了起色,生活也越来越富足,约会的场所从普通的游乐园升级到了市区最豪华的米芝莲餐厅和五星级酒店,约会时的话题也变成了股票和期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和几克拉钻石的定制戒指,在他们的爱情中都只是小事一桩。

    驻足回首,他才发现,自己将那些成长中的烦恼、有关柴米油盐的琐碎日常,全都留给了年少的挚爱。

    和季源霖在一起的八年,轰轰烈烈,却又好像无关风月。

    隔着一张单薄的影像,他仿佛看到季源霖和过去的自己并肩站在一起,在谈一场只属于他们俩的,普通人的恋爱。

    将照片继续往后翻,时添的目光在其中一张上停了下来。

    照片拍摄于旧金山的唐人街。画面里,两人站在一个卖灯笼的摊位前,一手拎着一个小巧的兔子灯笼,正手牵手慢悠悠地跟着人潮往前走。

    季源霖拎着的灯笼上写着一行黑色的书法字,是他的名字“阿霖”。这个称呼很常见,以前和季源霖在一起的时候,他平时也总是这样叫他。

    像是突然间注意到什么,时添的瞳孔轻轻缩了一下。

    白然手中的灯笼上也写着两个书法字,却不是他的名字,而是两个叠词“添添”。

    周斯复只会喊他“十天”,“添添”这个称呼,只在季源霖的口中才出现过。

    注意到这个细节,时添在刹那间僵住了。脸色倏地一阵发白,他屏住呼吸,只觉得一股莫名的反胃感倏地涌上了胸口。

    季源霖为什么要这样

    他和那个白然他们到底什么意思

    察觉到他的神色忽然有些不太对劲,一直坐在他身旁的周斯复伸出手,轻轻覆上了他冰凉的掌心。

    看到周斯复突如其来的动作,坐在两人对面的季老师瞪大眼睛,像是渐渐意识到了什么。

    “话说”

    盯着对面十指相扣的两人片刻,季老师有些难以置信地开了口,“你俩现在住在一起”

    “小时,你你们是什么关系”

    他的话音刚落下,坐在对面的两个人同时开了口。

    时添“就正常朋”

    周斯复“恋爱关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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