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距离京城九百里, 信鸽飞回去需要半天的时间,江一会轻功,不需要骑马, 然而他用尽全力,过来也需要一天半。
真像司长这样打算的话,等江一过来, 黄花菜都凉了。
卫峋得到消息就离开了京城, 他带的全都是落梅司的人,外加一个贴身伺候江遂的末羽。江五被他留在京城,他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四处打听,对秦望山软磨硬泡, 他这才得知, 江遂被一群歹人挟持了, 陛下离京, 便是赶过去救他。
江五在皇宫里呆愣了片刻, 秦望山刚想安慰他两句,就见他猛地转身, 一个纵身,用轻功跳到了半空中, 三两下, 人就没影了。
秦望山“”
会武功了不起啊
江五匆匆忙忙来到大牢, 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留守的两个牢头打晕, 从牢头身上翻出钥匙, 他跑过去,给江一打开牢门。
江一旁观了全过程,他皱了皱眉, 然后倏地站起身,“主子是不是出事了”
江五心里着急,捅了两回,钥匙都没捅进去,他一边尝试着开门,一边迅速的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有消息说王爷在架水镇被一群会武功的歹人抓住了,他们挟持王爷,不知道要做什么,陛下带了人马过去,但是,我不信落梅司的人,若是出了什么事,要他们在王爷和陛下之间二选一,他们一定会舍弃王爷。”
头上都冒汗了,铜制的钥匙总算插进了锁眼里,打开大门,江五抬头,望向江一,“你快出去,联系江三江四,你应该知道他们都在哪里吧那群人抓了王爷,肯定不会一直停留在一个地方。我去把江六放出来,一会儿我们去跟你汇合。江二就先不叫他了,陛下带了沈御医过去,沈御医的医术比江二高,对了,需要带上江七吗”
江五很认真的在思考,关键时刻,他们也许能用江七把江遂换回来,可是,江七现在被严加看守着,将他带出来,比私放江一和江六难多了。
江一盯着江五看了一会儿,他收回目光,思考了片刻,摇头道“不带他,这么快就抓住了主子,那些人定然是有备而来,京城里应该有他们的奸细,江七已经暴露了。”
江五点点头,关键时刻,他都是无条件无从江一命令的,转身就要去找江六,江一却叫住了他,“你也要去”
江五转过头,愣愣的看着他,似乎觉得他这个问题很奇怪,“我为什么不去”
“别忘了,你现在是落梅司的人。”江一言简意赅。
身为落梅司的人,却把同僚打晕,私自行动,这可是大忌。
江五狠狠的皱眉,“说了多少遍,我是王爷的人”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已经叛主了,当初让他去陛下那里,是江遂和江一商量好的,他不愿意,可他也去了。几年下来,他明白了自己的使命,那就是获得陛下的信任,与陛下合作,增加陛下和王爷之间的羁绊之情,将江家的暗卫逐渐带到明面上来,他每天都在向着这个目标努力,可为什么,他的同伴却不再信任他了
江一这才发现,自己可能是错怪江五了,他确实是一心一意为江遂好,只是,方式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默了默,他说道“抱歉,你去吧,我先走了。”
长这么大,头一回听到江一嘴里说出这两个字,要是平时,江五能放鞭炮庆祝,但今天,实在是没时间了。
江一出去的时候,把晕着的一个牢头衣服扒了下来,一边穿,一边往外走,他先去了郊外的一栋房子,写下两封信,然后塞到信鸽的腿上放飞。做完这些,他又潜入王府,连夜偷走了如今王府硕果仅存的正牌主人世子。
之后,他才和江五等人汇合,一起往架水镇奔去。
司长信鸽上路的时候,江一等人都已经跑出去好几百里了。
而司长放飞了信鸽,心里的焦虑不减反增,他焦急的转了两圈,突然,属下过来告诉他,外面有人求见,来人身上有王府暗卫的令牌。
司长呆了一瞬。
这就到了
没听说过摄政王的暗卫还会遁地术的啊
出去以后,司长才发现,来的并不是江一,而是一个明眸皓齿的女子,饶是不为女色所动的司长,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女人,说是绝世美人也不为过。
美人穿着一袭紫色长裙,腰间系着一条带流苏的细长银链,长发随风飘动,端的柔美。看到司长走过来,不需别人介绍,她就婀娜的福了福身子,“姒儿见过司长大人。”
司长没有被她的美色迷惑,公事公办道“你说你是王府暗卫”
“自然,姒儿不敢欺瞒。”说着,她从怀里拿出一枚令牌,递给司长。
司长去接,一抹冷香从眼前人身上传过来,他顿了顿,把令牌拿到眼前。
跟江一那块是同样的材质,只是上面刻的字样是“江四”。
四号暗卫居然是女的
司长心里惊了一下,他把令牌还回去,又问“谁派你来的”
江情万种的笑起来,“是我家首领大人,首领说,有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东西抓走了我家王爷,他远水救不了近火,而我离得近一些,不如先行过来,为司长大人分忧解难。”
听听,这话说得多好听,江四声音婉约甜美,仅用声音,就能把男人迷得找不着北,司长高兴了,立刻一路绿灯,把江四带了进去。
江四是一个人来的,她又是个女流之辈,落梅司的人就算知道她是江家暗卫之一,也没怎么把她放在眼里。把现有的线索都看了一遍,江四站在地图旁边,沉思了一会儿。
敌人那么嚣张,本来大家以为他们就是故意要引自己过去,可是这都两天了,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仿佛敌人就这么消失了。
卫峋盯着下面的地图,不知道在想什么。
司长不敢打扰卫峋,江四却不管那些,她直接问道“陛下对幕后之人,可有猜测”
卫峋抬起眼,望着她,“什么意思。”
江四解释“若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便能按着他的性格,找到他的藏身之地。”
卫峋拧了拧眉,说实话,他根本猜不出来敌人究竟是谁。
先把他引过来,又不告诉他下一步该去哪,这种做法,就像是逗他玩一样,时刻折磨他的神经。
折磨
卫峋眉头更皱。
突然,他问江四,“这些年,阿遂有没有让你们找过一个人”
江遂让找的人可太多了,但加上前提“这些年”以后,答案就剩下一个。
江四神情一愣,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了一些事情,刚要说出口,卫峋却比她更快一步,“去查方圆两百里内,有没有哪里出现过灭门、或者死亡超过十个人的情况”
这是那人的惯用伎俩,人命在他眼里,是最好用的道具,别人看到死亡会伤心,而他看到死亡会开心,因为失去至亲,代表着丧失理智、急需替代、以及心防脆弱。
先杀人,再救人,在他的嘴脸没被展示于人前时,他就是这么获得民心的。
有了明确的方向,落梅司和江四一同努力,没多久就找到了可疑的几个地方,虽然还是没法最终确定,但总算看到希望的曙光了。
大家兵分几路,即将动身,司长对江四十分感激,于是礼貌的邀请她跟自己一起去,江四弱柳扶风的笑了笑,婉拒了他,“多谢司长大人的美意,姒儿还是想和自己人一起去。”
自己人江一他不是还在路上吗
司长觉得这样不妥,江四也算是半个战力,怎么能留下呢,他刚要劝,就见江四腾空而起,翻跃两下,落在了矮墙之上,她抽出腰间装饰用的银链,猛地一甩,银链变成锋利的长剑,而那些流苏,就镶嵌在剑刃上,变成了一道道蜿蜒的锯齿,只要挨到人身上,一剑毙命不说,还能把对方的血放干。
银链恢复成武器的模样,会发出破空声,而在这破空声出现之后,四面八方突然跳出少说一百来人,各个是高手,各个都听从于江四。
他们对着江四刷拉拉跪了一片,而江四也收起了柔弱的表情,她把银剑拿起,轻轻抚了一下剑身,她笑的杀气四溢,浑身上下都涌动着嗜血的情绪。
她轻启薄唇,传下命令“走,去宰了他们。”
说完,她运起轻功,一眨眼人就没影了,底下那帮人也是,各自拿起武器,很快就追了上去。司长和其他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然后互相看了两眼。
还等什么
赶紧走啊,不然功劳都被抢了
四个位置,四个方向,江遂在哪都还不清楚,外面怎么闹,卫峋都不关心,他仍然看着地图,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目光终于锁定在一个位置上。
而江遂,就在距离这个位置几百步的地方。
天黑了,承影威胁完他没多久就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去杀人了。
江遂坐在床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自身难保的情况下,救更多的人都是奢望,他只能寄希望于外面的人,但愿有人可以发现这里的异样,然后,赶在那群人动手之前,把百姓们救下来。
他的手已经彻底没知觉了,他现在只能靠着移动胳膊,来转动手腕,一边转,他还一边想。
承影说他是剑。
他好像很在意自己对卫谦的作用。
说来,承影这个名字,便是著名的孔周三剑之一。
夜深了,江遂睡不着,便闭着眼假寐,在这种情况下,猪都不可能放松下来,江遂自然更是时时刻刻都警醒着。
刚有人走进来,他就睁开了眼。
屋中点着烛火,只是这亮光太凄凉了,只能照亮方寸之间的地方,江遂盯着那个看不清的人影好久,直到他离自己很近了,他才辨认出了来人。
然后,他便缩紧了瞳孔。
来人身高八尺,一半的脸俊美无比,另一半却坑坑洼洼、满是烧伤后的疤痕,可怖的很。
江遂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和卫谦在这样的情景下相见。
更没想到,他当年放的那把火,不仅没把卫谦烧死,反而还把他烧成了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卫谦的脸毁了,声音也难听的要命,应该是当年吸入了太多的浓烟所致,他一开口,江遂就听得浑身难受。
“别来无恙啊,江大人。”
当上摄政王以后,就没人再管江遂叫江大人了,就算提起这三个字,也都是用来代指他爹。
江遂现在无比后悔,当年他不该顾忌名声、图省事,他就该在卫谦被软禁的时候,直接闯进去,亲手一刀结果了他。
江遂抿着唇,一言不发,卫谦粗哑的笑了一声,“看来,江大人也非圣人,也是会害怕的。”
作者有话要说江遂是啊,你丑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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