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我等你

    姜河不知何时过来, 此时正站在他身后。道“姐姐和那位宋姑娘成了好友,宋姑娘就不会再抢王爷了。”

    他猛地转头,像看稀奇一样地看着姜河。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他就说臭丫头那么精明的人, 怎么可能会做赔本的买卖。却原来是打着这样的主意。

    高, 实在是高。

    既然如此, 他还担心个鬼。

    他是不担心姜麓了, 回过神来肉痛自己的荷包。一千两银子啊,虽说回京之后他手中不缺钱, 可一千两真不少。

    死丫头, 光知道坑亲哥。

    他是造了哪辈子的孽,怎么摊上这么个亲妹妹。也怪他自己不机灵, 在那丫头提议打赌时他就应该有所警觉。

    罢了, 罢了, 谁让他不长记性。

    郁闷归郁闷, 他的心情却是轻松的, 只当是一千两银子买个心安。他拍着姜河的背, 语重心长地道“以后别和她耍心眼,否则你被卖了还替她数钱。”

    “姐姐不会卖我的。”姜河认真无比。“姐姐是菩萨, 她不会害人的。”

    “我就是打个比方。”姜沐也是无语, 那丫头身边的人对她都有一种盲目的崇拜。姜河这小子是这样, 陶儿兰桂等人更是不用说。

    他在家中排老三。前头两个哥哥他都得罪不起, 下面的妹妹更是要奉着让着。好不容易来了一个亲妹妹, 不成想最是厉害。他别说欺负人家了,人家不欺负他都是好的。如今多了一个便宜弟弟,本以为终于有个能欺负的人,可是他却打不过。

    你说生气不生气。

    更让人生气的事, 他话还没说完,姜河便说字没写完,急匆匆地回去了。他一个站在原地,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地,觉得自己怎么到哪里都没人疼。

    姜沛和宋清音告辞后,姜麓总感觉姜沐看自己的眼光怪怪的。那种一副我已经知道你秘密的便秘样,让她不由得皱眉。

    她疑惑地看向秦彦,“我看他近些日子闲得发慌,成天无所事事在府中乱晃。是不是你给他布置的功课太少了”

    秦彦极为自然地接话,“应是少了些,我会多布置。”

    姜沐惊得目瞪口呆,这死丫头真狠。

    “王爷,我手都快写断了,眼睛也看花了。好不容易出来透个气,你可不能听姜麓的话。真不是功课少,功课多的我都快喘不了气了。”他干嚎着,要多辛酸有多辛酸。

    姜麓最是知道他是个死也死得,活也活得的性子,撒娇撒泼都能来。他哪里像喘不了气的样子,看上去就是太闲。

    她对秦彦说“他眼也花了,手也快断了,还喘不上气来,怕不是生了什么病吧。那赶紧回屋躺着,以后没什么事别出门。”

    姜沐傻眼了,这不是想憋死他吗

    她还是不是他的亲妹妹,太狠了

    “不,没有那么严重。我现在好了,手也不痛了,眼也不花了。我这就回去读书写功课,你们慢慢聊慢慢聊。”

    说完,他跑得兔子还快,像有猎人在后面追赶一般。

    姜麓失笑,这小子三天不收拾都不行。

    想想以前在北坳村的时候,他和小万两个惹人嫌的凑在一起,天天都是鸡飞狗跳的热闹。如今不着调的只剩他一人,耳根都清静多了。

    她这个老师已经功成身退,以后这些臭小子们自有秦彦管着。她这算不算是带出了大弟子,早早过上退休养老的日子。

    大弟子最是文武双全,外能赚钱养家,内能安定人心。这才多久的功夫,他已经褪去初见时的青涩与稚嫩,一举一动都是矜贵与从容。

    有时候看到这样的他,姜麓还会恍惚。仿佛当初的那个少年从时光中走来,一点一点脱变成她喜欢的样子。

    秦彦感觉她眼中的炙烈,如同第一次心动时那般耳尖泛红。

    那边姜沛看着宋清音上了马车,他的手抬起又放下,最终也没有亲自相扶。宋清音低声轻叹,道了一句还是生姑娘好。

    姜沛愣了一下,神情略略有些失落。他感慨万千地立在原地好大一会儿,这才翻身上马奔驰而去。

    随着他的马蹄声远去的,还有王府门前发生的这一幕。

    是以奉京又有传言起,说是宋家有意和贤王府结亲,最为难的当属姜世子无疑。一边是世交之情,一边是自己的亲妹妹,他帮谁都会落埋怨。

    碍于两家的交情,他不得不替宋姑娘引线。可贤王妃又是他的亲妹妹,听说他对这个妹妹还很看重。应是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那位宋姑娘才会朝他甩脸子。

    做人难,难做人,姜世子尤其难。

    别看姜世子人前风光,实在是心里苦啊。

    姜沛听到这个传言后,着实有些无语。他心里一点也不苦,他有什么好苦的。就是有些吃味,吃亲妹妹的醋。

    谁让他不是个姑娘呢。

    他对云氏说“我们再生个姑娘。”

    云氏猛不丁听到丈夫来这么一句,再看看虎头虎脑自己玩的儿子,大大方方地应下。瑜儿大了,是时候生老二了。

    这时下人来报,说是夫人回府。

    玉氏是自己回来的,林国公并未派人去接她。一段日子不见,她清瘦了不少。眉宇间多了几分怨尤,瘦下来的脸颊带出一些刻薄。

    只有她一人回来,身边未见姜明珠。云氏问起时,她含含糊糊地应付几句,说姜明珠何其懂事已经偷偷自行离开。

    如果姜明珠真是自己不好意思主动走的,那么众人都会高看一眼。

    然而事情总有反转,也难怪玉氏没有借机大闹,皆是因为姜明珠嫁人了。说是嫁人,其实并不准确,应该说是与人为妾。

    康王被允许回京养伤,那随行侍候的妾室姜氏便是姜明珠。

    谁也不知道姜明珠是怎么搭上康王的,康王妃领着一众下人在王府门外迎接时,接到的就是康王与新纳的小妾。

    妻妾相见,那场面自然谈不上和气。

    更何况康王新纳的这个小妾还是姜明珠,与康王妃胡燕燕一起齐名的京城双姝。所以当胡燕燕看到姜明珠时,可想而知有多惊愕。

    木已成舟,生米已成熟饭,胡燕燕纵有千般万般的不愿意,也得打起精神来安置受伤的康王及姜明珠。

    看姜明珠的样子,应是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地侍候在康王的左右。那双眼睛一刻不离康王,康王对她眼里的担忧和深情很是受用。两人应是在短时间内产生了一些感情,所以他要求姜明珠的屋子不能离太远。

    胡燕燕按捺着恨意,把姜明珠安排离康王最近的一间屋子。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

    康王府的一切对姜明珠来说都是这么的熟悉,仿佛还是在不久之前,她还是王府后院失宠的侧妃,谁知一转眼的功夫再世为人,她依然逃不开这个地方。

    而且上辈子她是侧妃,这辈子她只是一个小妾。

    说不失落是假的,说不在意也是假的。但是此时的姜明珠,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与其被人配给那些小门小户,她还不如搏一搏。

    既然这一世很多事情都不一样,是不是最后的赢家也未必是贤王她觉得自己之前真傻,以她再世为人的奇遇她为什么不能改变这一世的走向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再次掉进同样的大坑,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只在坑底挣扎,她要爬出来且把这个大坑填平。她握起拳头下定决心时,似乎忘记了这些话都是姜麓曾经对她说过的。

    仗着对康王府的熟悉,她突然生出不一样的底气。姜麓之所以有今日,不就是因为与贤王曾经同甘共苦过。如今她和康王也有共患难的情意,她不信自己比不过姜麓。

    怀着这样的心思,她甘愿再次入康王府的后院。日后她不再是国公府的姑娘,仅是王府内宅一位普通的姨娘。终将有一天,她就让全天下的人都仰望自己。

    姜明珠成了康王妾室的事情传开后,说什么的都有。有人为她可惜,到底是差点成为贤王妃的女子,却不想最后成了康王的小妾。有人记起以前的传言,说她和康王应该早就彼此有情,以她的出身也算是高攀。

    听说林国公的脸色比墨还黑,称病不肯出门。还听说他和玉氏大吵过一架,摔了不少东西。下人们只听到玉氏的哭声,哭声持续到大半夜。

    玉氏本就是白莲花的性子,以前是小白莲,林国公也愿意哄着着宠着她。后来小白莲变成老白莲,林国公也宠惯了。

    一朝天上地下,老白莲想死的心都有。

    但是她不能死,她还等着她的明珠给她长脸,让这些看不起她们的以后瞪大眼睛好好看看。她养大的女儿再是身份低微,也不比那个孽障强。

    因着被宋清音揭了老底,她觉得自己在大儿媳妇面前抬不起头来。对着二儿媳妇卢氏,也没有以前的那种高高在上。

    许是她的错觉,她仿佛总能听到下人们在嘲笑她。嘲笑她差点奔者为妾,嘲笑她养大的女儿也给人做妾。

    每当也现这种幻听的时候,她其实是有点后悔的。后悔被二儿子说动,后悔劝服明珠去给康王当妾。

    没错,姜明珠是被她和姜泽合力送康王做妾的。

    不过这些都是玉氏自以为,真正的内情是姜泽和姜明珠达成同盟,一起欺瞒玉氏。玉氏心中愧疚,明面上不能为姜明珠准备嫁妆,私下将自己的悌己全部给了姜明珠。

    所以姜明珠虽说是康王府的妾室,但她手上有银子,不愁收买不到人心。

    老绿茶之所以老绿茶,多少还是有点茶艺的。

    康王年纪不大,姜明珠又有上一世的经历,对他的喜爱和性情十分了解。陈年的茶艺一上,康王不知不觉沉迷在她的茶园里。

    年轻的王爷意气风发,以为自己坐拥京中双姝,妻子贤惠妾室温柔尽享齐人之福,自是别有一番得意。

    相比康王府热闹,贤王府可以说安静无比。

    近年关时,乡间一隅关门停业。

    各大世家的管事忙着采买年货时,姜麓早已囤积好过年的食材。王府种的菜还是只供自己自己,世人若是想买可去阮家的铺子。

    阮家铺子是阮府的两位少夫人合伙开的,菜也是产自她们的庄子。对于姜麓这位半路冒出来的小姑子,妯娌俩都很满意。

    这个年大家过得都还不错,比往年似乎多了许多新鲜。

    开春后,绿芽新发。

    蛰伏一冬的麦子见雨疯长,一节一节地攀着比高。待到快要灌浆之时,及时地浇上一通水,麦穗便慢慢鼓胀起来。

    大昭凡种麦之地,皆用了新法种植。即使小新等讲课的农学士们还未到过的地方,当地的百姓也从官府那里知道种植的新法子。

    当然有人亲自普及的地方和没有普及的地方自是有所偏差,再者农夫也分好学和不好学,勤奋和不勤奋。但总体来讲,今天的麦收对于整个大昭来说有着史无前例的重要性。

    麦子由青转黄之时,大昭偏北的各州县一派喜气洋洋。

    百姓们一个个磨刀霍霍,盼着收成时的挥汗如雨。那些脱粒机和木风车发放下去,百姓们的歌功颂德声一日高过一日。

    待到麦收之后,这样的声音已经铺天盖地。贤王的贤名随着各地丰收的喜讯飞往奉京,大半个大昭都在歌颂他的功绩。

    儿子的贤名大于自己,皇帝老儿能高兴吗

    那必然是不高兴的。自古以来所有的帝王最不愿意听到就是百姓对另一个人的称赞,即使那个人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贤王的名声越响,越是有人狂喜。

    比如康王,比如姜明珠。

    他们暗中火上添柴,将这把火拱得再旺一些。拱得这些传言越传越烈,最后竟有人说贤王会是大昭的第一明君。

    皇帝老儿还活得好好的,他还有龙椅上坐着,世人便奉承他的儿子为第一明君。别说他儿子还不是君王,就算是儿子是皇帝,父亲是太上皇,哪个当过皇帝的男人乐意听到这样的话。

    盛名之后,是隐藏的杀机。

    这样的势头和情形,当以韬光养晦为主。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秦彦居然请旨彻查当初宋皇后残害皇嗣一案。

    可想而知,皇帝何其震怒。

    “啪”

    那请旨的折子砸在秦彦的面前,四分五裂。

    宋皇后被下冷宫,是皇帝亲自下的旨。那宗残害皇嗣的后宫旧案,也是皇帝亲自断定的结论。如今秦彦张口就要彻查,这不是请旨,这分明是在挑衅帝王的威严。

    “父皇,母后是被冤枉的,求父皇给儿臣一个机会,儿臣定会还母后一个清白。”

    “住口你这是在指责朕冤枉了她”

    “儿臣并非此意,儿臣只是觉得此中必有内情。”秦彦跪下去。

    皇帝怒目俯视着自己的长子,眼中翻涌着怒火。“朕念你一片孝心,此事暂不与你计较,你跪安吧。”

    “父皇母后是您的发妻,她是什么样的性子您是最清楚的。她怎么可能做出残害皇嗣的事”

    “依你之言,是朕糊涂,是朕不辨是非”

    “儿臣绝无此意”

    “你没有这个意思吗”皇帝的声音怒哑中带着一分杀气,他身后的福总管不由得将头埋得更低。“朕看你是连祖宗礼法都忘了。”

    “父皇”

    “太庙新长的野草高了,你去清理一下。”

    “儿臣遵旨。”

    秦彦慢慢起来,恭敬地行告退礼。他一出泰极殿,殿内传来一阵清脆的碎响,应是有人摔碎了什么东西。

    他出了宫门,王府的马车静静在一边等候。掀帘上车,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笑靥如花的妍丽容颜。姜麓伸手拉他,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怎么说”

    “去太庙。”

    姜麓闻言,笑出了声。

    “真有意思。若是我记得没错,康王去年不是才修过吗”

    “太庙的野草高了。”

    “呵,这借口不错。我觉得他是故意,他明知道你被贬时又是拔草又是种地的,他肯定是想进一步刺激你。”

    哪里是太庙的草高了,分明是皇帝老儿把自己的儿子当草。草高了当然要除掉,否则岂不盖过他的风头。

    这就是帝王心术,打压儿子刺激儿子,最后逼得儿子不得不逆反。一旦有了反逆的举动,皇帝老儿可以名正言顺地除去多余的儿子,扶持自己心爱的儿子上位。

    秦彦是最多余的,那位康王充其量就是一个搭头。

    这个时代男女的尊卑体现在很多地方,比如说太庙,那是女子禁止进入的地方。所以此次秦彦去太庙,姜麓是不能跟去的。

    姜麓亲自为他收拾行李,恨不得将整个王府都搬走。

    从她穿越至今,她还未与秦彦分开过。他们一路走来,从最开始的斗智斗勇到后来的心有灵犀,每一天都在一起。

    如果不是此次分离,姜麓都不知道自己对他的依赖如此之深。她自认为不是婆婆妈妈的性子,却在精减行李时反反复复。

    千言万语到最后只有七个字保重身体,我等你。

    皇帝老儿倒是会遮脸,此次秦彦的太庙之行对外声称的意义是感谢祖宗庇佑,主要的目的是去磕头烧香。

    百姓们热烈欢呼,有人高喊天佑大昭。

    姜麓望着远去的马车,一只手轻轻放在自己有腹部。

    但愿再见时,一切皆能如愿。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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