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我会误会

    梨园是杭州城最大的歌舞坊。

    里面美人如云, 佳人荟萃,是世家子弟消遣享乐的好去处。

    雅间内正有美人抱着琵琶唱了一段待月西厢, 在这期间,美人时不时会看着坐在上首的两位男子。

    一位英俊倜傥, 另一外风度飘然,即便是杭州城都难以得见这样气度绝佳的男子。

    梨园的不少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若是被贵人赎走了,还有一线跳出火坑的机会, 更别提如此风光霁月的男儿。

    梁时的视线放空,他端坐在上首, 一直是若有所思之态,杭州知府张大人是个年过五旬之人, 长的肥头大脑,肚皮浑圆, 一看就是骄淫多年所致。

    张知府官位四品, 但在京官面前, 还有些畏首畏尾。

    京官与地方官员,即便官级差不多,但手上权力也是相差颇大。

    梁时又是帝师, 身兼两部, 而卫严也不是一个好惹的狠硬人物。

    故此, 张知府一早就派人在码头候着了, 今日梁时等人刚下船, 张知府后脚就亲自前来相迎。

    梁时与卫严对歌舞的兴致都不太大, 而且俱是面容凝重,好像游神在外,又好像在谋划着什么。

    张知府当即没底了两位大人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一阵清脆的巴掌声在雅间内响起,张知府拍了拍手,让唱曲的美人先停下,这才恭维道“今日下官为两位大人洗尘,若是两位大人还算满意,今晚就让”

    卫严打住了张知府的话,他这人素来冷硬,当初得罪过不少人,若无梁时提拔,仅凭他的实力,根本坐不上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上。

    卫严道“知府大人还是尽快将杭州城近十年税收卷宗尽早交过来,我与梁大人此番奉皇命而来,知府大人这个做派让本官不得不多想”

    卫严是大理寺的罗刹,他的名声早就远播。

    张知府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连连应下,“好,好,我明日就命人准备。”

    美色钱财,这一招百试百灵,今日却是不管用了,可见这次来的京官很不好惹。

    梁时开口了,“明日本官要在明日辰时之前看到卷宗,知府大人看着办。”

    张知府一怔,再次擦了擦额角的细汗,“那好,下官即刻命人去办。”

    从梨园出来,卫严侧目看了一眼梁时,见他神情淡淡,遂问“梁大人,以你之见,张知府会不会毁灭证据”

    梁时上了马车,这才道“怕是证据早就不在了。”

    卫严,“”

    卫严摇头失笑,他很少敬佩人,梁时是唯一的一个,这人所想的都比旁人快出几步,这次又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这厢,二人回到了宅子里,这座宅子是梁时一个月前命人购置的,里面的人也一应都是自己人,宅子占地颇广,足可以安家立业。

    卫严去自己的院子之前,问了一句,“梁大人,那明日的卷宗,你当真要看”

    梁时只留给了他一个背影,他朝着内院后去,步履如风,“我无空,明日要陪夫人,你看。”

    卫严在夜风中凌乱,“”

    梁时有一阵子没有拥着小妇人睡觉了。

    他一个八尺男儿已经有些思念成灾了,即便每日都能见到她,但还是不够,远远不够。

    他现在终于明白曾几何时,他内心的阴郁暴戾从何而来,都是苦苦求之而不得之故。

    已经夜深了,在外到底不如在梁府时方便,梁时今日没有沐浴,上榻后就从背后搂住了小妇人,她小小的一团,都不够抱的,手感不如在京城时候圆润,可能是长途跋涉,让她消瘦了一些。

    这一夜漫长又短暂,忽的一阵白烟肆起,眼前不再是严冬腊月,耳边还传来溪水流淌的声音。

    梁时看不见前面的路,他往前走了几步,就见几丈开外的潭水处传来女子的嬉笑声,这声音早就刻在了梁时血肉了,他一下就辨别出了在水中嬉戏的人。

    是他的小妻子。

    梁时心头微动,他前一刻还在犹豫,但突然又想起了他和她已经是夫妻了,即便做夫妻之间的事也没有什么。

    梁时准备解衣下水,可就在这时,一男子从水中冒出头来,梁时一眼就认出了萧湛,这之后又是冒出一人,他不是旁人,真是炎帝

    不对,还有楚远此外,先帝也不知何时出现在水潭中。

    这个场景碰触到了梁时的底线,他心中腾起杀人的火焰,手中当即出现一把长剑,梁时便提着剑朝着几人而去,可突然之间水中空无一人,独他在苦苦寻觅,却是什么也寻不到。

    空虚,寂寞,无助,与茫然。

    梁时被自己的这个梦吓醒了,他胸膛起伏,怀中还有柔软的触感,小妇人不知何时已经面着他睡了,她窝在他胸口,一手扯着他衣襟,还有一只手已经探入了他的中衣里面,正覆在了他的胸口上,还有意无意的抓了几下

    梁时身子一僵,“”

    此刻,天光渐亮,内室的烛火已经尽数歇了,远处还有鸡鸣声传来,不过小妇人睡得正熟,呼出的热气都喷在了梁时的胸膛,让他胸口积压的怒火稍稍缓解。

    他看着楚翘熟睡的脸,渐渐陷入沉思。

    他梁时一贯耐得住性子,凡事皆不会急于求成,但此刻很怕夜长梦多。

    睡服是么

    梁时想起了卫严的话,他长腿一伸,将楚翘掰了过来,之后直接将她覆在身下。

    梁时动作很快,大漆千工木床发出暧昧的吱呀声,楚翘悠悠转醒,她一睁眼就看见梁时正眸色诡谲的看着她。

    楚翘的起床气都被吓没了,呆了片刻,这才发现她的手是放在哪里的。

    楚翘从梁时衣襟里抽出手来,这行径太过孟浪,完全不是她的本意。

    她看见梁时露出的上半部分的胸膛,和他凸挺的喉结。

    内心有点羞涩,但是面上强装镇定,由衷的赞道“真好看。”

    她声音哑哑的,半醒半睡之态,虽是无心之词,却是娇嗔一样的,又道“梁时呀,你这样子,我我会误会的。”

    梁时心神微动,天知道,他盼着她开窍,都快盼疯了,他梁时也算是奇才,怎么会心悦上一个傻姑娘

    他沙哑的声音诱惑道“哦说说看,你都误会了些什么”

    楚翘浑身都被人压着,她呼吸有些困难,而且梁时的体格高大修韧,楚翘总算是回过神来,很快就闻到了一股子脂粉味。

    这不是梁时身上的味道,而是女儿家所用的胭脂水粉,闻着气味,不像是高档货,楚翘小鼻子一拧,嫌弃道“梁时,你昨夜寻花问柳去了”

    梁时满腔热血顿时被人灌了一盆凉水,从头凉到脚底。

    他很想发怒,可看着楚翘彤红的脸蛋和水润的眸子,梁时心思起伏,他不知道是什么心思,这下有意压的重了一下。

    楚翘闷哼了一声,非常直白道“梁时,我快被你压死了”

    梁时又气又好笑,她总能轻易撩拨他的情绪,给他希望,随后又让他失望,可恨的是还装作懵懂无知,让人无法对她动真格。

    梁时点到为止,倒也不舍压坏了她,但惩戒是少不了的,他盯着她清秀的眉目,“起来,伺候为夫更衣洗漱”

    楚翘最是惧寒,尤其到了冬日,她的起床气可以延续一两个时辰。

    上辈子宫人叫她起床时,一个个都是顶着杀头的勇气。

    面对梁时这个要求,楚翘有点闷闷不乐,尤其想到梁时昨夜可能偷香窃玉去了,楚翘更是不悦,全程绷着脸伺候梁时更衣。

    在梁府过了两年的苦日子,这点小事倒也难不倒她,不过梁时的体格当真是修韧,和话本子里的男角儿没甚区别,楚翘一旦想入翩翩,就很容易犯错,她站在脚踏上,才勉强够得着给梁时穿衣,期间还不忘伸手摸了摸。

    梁时“”

    楚翘依旧是女扮男装,她穿着一身宝蓝色杭绸直缀,带着一顶瓜皮小帽,手中抱着白兔毛的手罩,就跟着梁时出门了。

    梁时领着她去了杭州城最繁华的街市,她发现自己一路上被众多小娘子频频偷窥,楚翘不免沾沾自喜,还拉着梁时的衣袖,兴奋的告诉他,“梁时,你快看,好多人在偷看我,肯定是被我俊俏的外表给吸引住了。”

    梁时“”头疼

    如影和如风紧跟二人身后,因着楚翘买了不少东西,他二人左手拎着一堆,右手也提着一大坨,长剑只好插在腰上,也不知道大人和夫人究竟要逛到什么时候

    说好的来杭州城查案的,这是要作甚呐

    梁时的步子很快,楚翘却总是东张西望,好像都没见过这般的热闹,她在京城也逛过,但总归受到了束缚,后来能出来的机会就更少了。

    见梁时走的太快,楚翘没有多想,纯粹是本能的牵住了他大而厚实的手,娇嗔了唤了一声,“梁时,你走太快了,我跟不上。”

    掌心一软,梁时顿时没了脾气,好像就算是诸多小娘子偷看楚翘,他也不觉生气了,清冷的眉梢也染上了温和之色,“好,慢些走。”

    如影,如风,“”大人啊,原则您的原则呢

    几人正走着,就见前方不远处围着一群人,熙熙攘攘的很是热闹,楚翘自是不能放过,她当皇太后那些年,算是在宫里憋坏了,两年前因为手头拮据,吃饭都成问题,更别提逛街。

    楚翘放下的梁时的大掌,顺势挽住了他的手臂,好像很担心他会跑了。

    梁时垂眸看了一眼,在楚翘没有察觉的时候,唇角微微扬起。

    这时,就见人群中,一红衣妇人道“肯定是他偷了我的荷包,我方才就瞧见他贼眉鼠眼的盯着我看。”

    被指着鼻子骂的中年男子反驳了一句,“你以为自己是朵花,你哪只眼睛瞧见我盯着你了”

    卖糕点的站出来劝说,“快过年了,眼下人多,还是先找到荷花再说吧。”

    红衣妇人又道“我那荷包里有七两银子,这可是我当家的辛苦攒下的,丢不得丢不得啊”说着妇人以袖拭泪,当场哭了起来。

    楚翘很快就听明白了,她一直自诩是个聪明人,遂放开了梁时,往前迈了一步,朗声道“所以说,有人丢了荷包,或者说有人偷了荷包,我没说错吧”

    她话音刚落,周遭看热闹的人纷纷看向了她,只见这少年唇红齿白,肌肤如脂,当真是玉一样的少年郎。

    梁时就站在她身后两步远处,静静的看着她,眼神宠溺。他的翘翘究竟该有多好,只有他知道。

    红衣妇人开口就道“不是我丢的,肯定是有人偷了”

    楚翘见那妇人面色红润,一身大红色衣裳实在是俗气,楚翘又问“敢问这位大婶家中可是经营猪肉生意”

    她嗅到了一股子猪腥味,即便红衣妇人今日特意捯饬了一番,还用了水粉,但楚翘还是嗅到了。

    红衣妇人点了点头,“正是,小公子你问这个作何”

    这时,楚翘转身对梁时笑了一笑,然后指着卖糕点的男子,道“大人,小偷就是那人。他卖的桂花糕用的是松子油,但他身上却有一股猪油味,我猜大婶的荷包就在他身上。”

    梁时也不顾是否属实,对楚翘点了点头,吩咐身后的如风,“上前查探。”

    如风将大包小包的东西塞给了如影,这便上前揪住了男子的衣襟,果然不一会就搜出了一只荷包。

    红衣妇人见状,忙道“这就是我那荷包”说着就上去抢。

    红衣妇人看上去颇为泼辣,够那男子受的了。

    楚翘还想看热闹,却是被梁时提着肩膀,将她从人群中提了出来,她没有一点安分守己的觉悟,还一脸求夸奖的表情,“梁时,我厉不厉害”

    梁时将她带上马车,这才淡淡道“下回休得自己出来”

    市井小民最是难惹,楚翘没有接触过这些,她即便有小聪明,也容易出事。

    楚翘没有应下,她今日也逛累了,屁股在厢椅上挪了挪,就不再说话了。

    半晌之后,她终于忍不住,道“梁时,你昨天夜里那个那个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那个”

    梁时眉梢挑了挑,明知故问,“哪个”

    楚翘一僵,这让她怎么说她也是个矜持的女子

    憋了半天,楚翘还是没能忍住,“你昨天有没有睡女人”

    这个问题似乎很重要,总之她很想知道。

    梁时的心情突然大好,他深邃的眸子幽幽的看着小妇人,一手撑着头颅,神情慵懒的不像寻常的他,“你很在意”

    楚翘眨了眨大眼,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怨恨,当即就不搭理梁时了,掀开帘子看着外面的街景。

    梁时觉得她哪里都好,就是不太经逗了,这种事情他也很想澄清,“夫人这般天姿国色,我还能看上谁”

    这话太好听了,楚翘闻言后,一阵小雀跃。

    当然了,这个时候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做人嘛,一定要内敛矜持的,她转过头来,老气横秋,淡淡道“哦嗯”陷入无尽循环的沉思。

    梁时等了半天,没有下文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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