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承璋看重薛玉树, 见他身边并没有长随, 就遣了一个名叫晋阳的小厮去伺候他。又吩咐一应饮食等上面都不可怠慢。
这会儿晋阳正从厨房拿了晚膳来, 在桌上摆放好了, 请着薛玉树过来用饭。
薛玉树走近一看, 就见桌面上摆放了一碟子烩肉圆, 一碟子风鱼和一碟子木耳炒豆芽, 并着一大碗的三丝汤,荤素俱全。另还有一碟子核桃花生芝麻云片糕,是预备着他晚上饿的时候吃的。
他年幼的时候家中还没有完全落败, 也过过几年好日子,吃喝惯了的。不过随后随父母搬到三河县去住之后,哪里还能有那样的好日子过镇日的也不过就是吃些青菜豆腐之类的小菜。所以他心中立誓一定
要过上好日子。
用过了晚膳之后, 晋阳将碗筷都收拾了下去, 又泡了一碗松萝茶来放在书案上,自己则是静悄悄的退出去吃饭去了。
薛玉树坐在书案后面的圈椅中, 且不喝茶, 目光只打量着这间厢房。
虽然只是间待客的厢房, 但收拾也很干净别致。墙上挂着四幅山水画卷轴, 槅扇上糊的都是雪白的高丽纸, 一应桌椅都揩抹的光鲜。
薛玉树又转头看着外面。
槅扇外面已经全都暗了下来,不过今儿月色好, 照着窗前梅树遒劲的枝桠暗沉沉的印在窗纸上,一枝枝的如同画上去的一般。
他在想今儿下午在园子里看到沈沅的事。
生平第一次看到相貌生的这样好的姑娘, 简直无一处不美。不过对他的态度实在冷淡, 看着就不是个好亲近的。但是又什么关系她可是沈承璋的嫡长女,而沈承璋又是正四品的太常寺少卿。若能娶到沈承璋的嫡长女,做了他的乘龙快婿,那往后还愁什么呢
薛玉树想到这里,就觉得心中开始激动起来。他仿似看到了自己往后仕途平顺,过着锦衣玉食日子的画面。
晋阳这时已经吃过了晚饭,正进门来。薛玉树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就叫他过来,笑着同他说道“那碟子云片糕我刚刚吃了两片,觉得味道不错。你拿去吃吧。”
晋阳也没有推辞,忙道过了谢。
薛玉树这时又笑着同他说道“我今儿刚来你们府上,也不晓得你们府上有些什么规矩,共有几位主子。你若有空,现下就同我说一说,我心中也好有个数。”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手软,晋阳刚刚才接过了那碟子云片糕,这会子薛玉树问话,他哪里好不说呢更何况又算不得是什么机密的事。
于是他就简单的说道“咱们家算人口少的,并没有什么大规矩,不过老爷古板,很在意门风的。至于说主子,老爷您是见过的,夫人没了都快一年了。剩下的也就是两位少爷和四位姑娘了。”
“你们府上的少爷都还没有娶亲姑娘也都没有定
亲哪几个是夫人生的”
晋阳就回道“咱们家的少爷和姑娘都还没有定亲呢。大少爷和二姑娘想必您都知道,是薛姨娘生的,算起来也是您的表弟表妹了。五少爷是夫人生的,大小姐和三姑娘也都是夫人生的。还有一个四姑娘,是卫姨娘生的。不过卫姨娘都死了很多年了,若她这辈子还投胎做人,只怕都要有好几岁了呢。”
薛玉树听了,静默了一会。
今儿下午他后来又见到的那位姑娘仿似就是三姑娘。他没想到她居然也是嫡出的。说起来除却皮肤稍微黑了一些,倒也生的俏丽。而且他看得出来她对他印象不错。若能再见两次,他有绝对的把握能让她对自己倾心。
但随即他又想着,这位三姑娘如何能及得上那位大
小姐呢他可是从没有见过相貌比她长的更美的女子了。便是现在对他态度冷淡些又如何想当初红杏不也对他态度冷淡,但过后不还是照样
于是薛玉树转而细致的问起了有关沈沅的事。不过内宅里的事,晋阳知道的也不详细,只能粗略的说着“咱们家这位大小姐生的美是美,不过原来的脾气实在不怎么样。但说来也奇怪,自打前两年她去常州外祖老爷家待了一年多,再回来时,性子就变了。现在极平和的,又温柔,又冷静。大家私下都说这是因为夫人去了,对大小姐的打击太大了的缘故。”
至于薛玉树问的一些诸如沈沅的爱好之类的话,晋阳一个外院伺候的小厮,哪里会晓得内院一个闺阁姑娘的爱好呢薛玉树也只得怏怏的作罢。
二月十八是个除服的吉日,沈沅前几日就让人送了银子到京城里的一处大庙去,请一众和尚念经。又忙着备素斋,招待亲朋好友。
大伯母杨氏带着沈洛一早儿就坐马车过来了。
沈沅见沈洛虽然身形较以往瘦弱了些,话也不如以往多了,但看着已是较上元节那晚好了许多。想来往后随着时日的推移,他总归会慢慢的都好起来的。
沈洛进来同沈沅见过,说过几句话之后就去了外院。杨氏看着他的背影,一张脸上满是担心的表情,对着沈沅轻声的说道“他这也不晓得是怎么了,忽然好好儿的就看着消沉了起来。问他他也不说原由,我看着他这个样子,心中实在是担心。”
沈沅微微的笑着。她自然是知道这其中的原由的,不过总不好对杨氏说。她转而说起了旁的事“前几
日我听说您给洛哥哥定了一门亲事”
一听她说起这事,杨氏的面上才有了一丝笑容“是呢。说的是周家的嫡次女,她祖父是都察院右佥都御史。说起来你也是见过她的。”
这周家和沈家祖上就开始相交,一直有来往。这个周家的嫡次女,沈沅知道她叫周明惠,比她大了还不到一岁,小时候她和沈洛都同她一起玩过。沈沅记得她是个温雅贤淑的女子。
想来杨氏心中对周明惠很满意,正絮絮叨叨的在说着“那孩子说起来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再满意没有的。其实前些年我心里就存了这个心思,几次在洛哥儿的面前露过口风,可他总是不同意。前些日子我又在他面前提起了这话。毕竟我和他父亲只有他这一根独苗,但他现在都快要弱冠了,这个年纪还不娶妻往后我就算到了底下也难见你父亲。这会子他听了
我这会倒是没有言语。不说同意,可也没说反对。不过等到第二日,他就过来找我,说一切由着我做主。我听了他这话,当天就找了个官媒来,让她拿着洛哥儿的帖子上周家提亲去了。好在周家也乐意的,彼此互换了庚帖,这事就算是定了下来。只等着今年秋日就成亲呢。”
沈沅听了,也替沈洛高兴“周姐姐是个温柔的人,往后他们夫妻必然会琴瑟和鸣的。”
“我也希望如此。”杨氏笑着说了这句话,忽然又拉着沈沅的手,一脸慈爱的对她说着,“你洛哥哥的亲事算是定下来了,你的亲事我还悬在心里呢。前些时候你还在为母守制,自然不好给你说亲事,但今儿除服,你又及笄了,这亲事可就该相看相看了。你也不要害羞,同大伯母说一说,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我平日好留心。”
喜欢什么样的男子上辈子她最喜欢的是李修源那样身上有书卷气的温和谦谦君子,但是自从嫁给他之后
“要大伯母为我操心了。只是我是长姐,湘儿和泓儿一日未嫁娶,我如何能安心的嫁人呢还要求大伯母一件事,为湘儿留心一户好人家。我想尽快把她的亲事定下来。”
杨氏轻拍着她的手背直叹气“虽说长姐如母,我也晓得你心中操心湘姐儿和泓哥儿,但现在你都已经及笄的人了,等他们两个人都嫁娶了,你都多大了快不要再说这种傻话了。你放心,你的亲事我会留心,湘姐儿那里,既是你如此说,我自然也会留心。”
沈沅笑着谢了她。因又问着“父亲续弦的事,大伯母可看好了人家”
杨氏四面看了看,见没有外人在,只有她和沈沅,以及两个人心腹的丫鬟,她便轻声的说道“你父亲续弦的事,可以说容易,也可以说难。说容易,你父亲毕竟是太常寺少卿,想娶个续弦,还愁没有姑娘嫁他只是毕竟是续弦,论起来你父亲年纪也不小了,那等门第好的人家的嫡女断然不会嫁过来的。便是年轻貌美的庶女也难。只好找个门第一般的姑娘罢了。可这样你父亲估计不会同意。你也知道的,你父亲这个人心中是很看重仕途的,妻子娘家自然要能对他有些助力。不然当年他也不会抛却薛姨娘,娶”
说到这里,她就停住没有说了,对着沈沅歉意的笑了笑。
沈沅知道她没有说出来的话是什么。她淡淡一笑,随后才说道“既如此,这事也不急,您就慢慢的替父亲物色着。而且,最好是个门第一般的姑娘。”
不管是什么样的姑娘嫁进来,若往后生了嫡子,她就未必容得下沈泓。若她的出身一般倒还罢了,这样她行事总要忌惮些。但若是有个强劲的娘家,到时她说的话,做的事,只怕父亲也轻易难干涉呢。
她这话一说出来,杨氏心中也明白是什么意思。她就轻拍着沈沅的手,轻叹道“你这一颗心都为着弟弟妹妹着想,希望他们两个往后能明白你的这一番苦心才好。”
沈沅笑了一笑,转而同杨氏说起了旁的闲话来。
除服完再过得几日就是沈承璋的生辰了。沈沅送了他一串伽南香念珠,戴在手腕上可夏月生凉,辟邪除秽。
沈承璋立时就将这串念珠戴在了左手腕上,又细细的看了一遍,然后笑着说道“这样好的伽南香,通体漆黑,难为你竟然能寻得出来。”
沈沅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说起来我这也是借花献佛。这还是母亲在时,给了我一块伽南香。母亲当时还教我,让我寻一只两格的锡盒,下面一格放蜂蜜,上面一格就放伽南香。再在中间连通的格子上面钻几个孔,用蜂蜜养着这伽南香,就可保经年不枯,且香味持久的。现在父亲您生辰,我就特地的将这块伽南香寻了出来,让匠人做成了一串念珠送您。您喜欢就好。”
沈承璋听了她这话,面上的笑容就慢慢的敛了起来,转而有几分黯然。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他叹息着说道“你母亲是个喜欢制香的人,也喜欢搜集各种香料。她在的时候,经常会按照前人的香谱做一些香来送
我。我看书的时候就会让人点一炉你母亲亲手做的香,实在是清幽宜人。”
沈沅一直面带微笑的听他说话。
总要时刻提醒沈承璋有关母亲的一些事。他现在越怀念母亲,那往后等他知道母亲的死是有人在背后动了手脚的时候才会越愤怒,也就越不会饶恕那个人。
薛姨娘沈沅拢在袖中的右手慢慢的拨弄着左手腕上戴的那只白玉镯子,心中冷冷的想着,若教我查出来母亲的死确实与你有关,到时我必定会百倍千倍的还给你。
她现在已经让陈管事和俞庆都托人出去寻找玉茗的下落了,还有当年母亲院子里其他丫鬟的下落。若能找了一个来,总能问出些事来的。
随后沈湘和沈泓,沈潇,周姨娘等人也都相继的过来了。对沈承璋磕头拜过寿之后,都各自递上了各人的礼品。
薛姨娘和沈澜最后才过来。沈溶前两日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发起高热来,且一直不见退,爬起来都难,所以现在就没有过来。
薛姨娘和沈澜进来之后也对着沈承璋磕头拜寿,随后递上了自己的礼品。
薛姨娘的礼品就是沈承璋那时候说的一套天青色绣翠竹的缎子睡衣,沈澜的礼品则是那架绣花中四雅的插屏。是两个粗使婆子抬进来的,沈沅抬眼看时,就见配的是紫檀木的座,上面白绫上绣的花中四雅清丽精美,看得出来是费了很大一番心思的。
这若是在以往,沈承璋看到这架插屏必然会很高兴
,但前些时候那盆玫瑰花的事多少在他的心中还是留了一个疙瘩在,所以这当会他面上也只淡淡的,对沈澜说着“你费心了。”然后就让人将这架插屏收起来。
沈澜面上露出错愕的表情来。
明明前些日子父亲才刚让知书给她送了一对梅瓶过去,让她不要多心,说他并没有不喜她的意思。还说知道她在绣花中四雅的插屏给他做生辰礼物,说自己很期待。等赶明儿插屏绣好了,他就要立时摆到他的书房里去。但是现在
沈澜咬着下唇,目光有些无措的看着薛姨娘。
薛姨娘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了,身子总一直不好,近来越发觉得头晕目眩了。不过刚刚出来的时候她细心的在两颊打了腮红,又在双唇上抹了胭脂,面上看
来倒还是好的。
她并不知道上次沈沅和周姨娘在沈承璋面前说的那些话,所以她现在心中也惊诧沈承璋对沈澜的冷淡。想了想,她就笑着对沈承璋说道“澜姐儿为给您绣这架屏风,这段日子可是废寝忘食着呢,只说就算再累,那也一定要赶在您生辰这日之前绣好。方才她还跟我说呢,说是眼睛花,有些看不清东西呢。”
这样的针线活确实是很费眼睛的一件事,沈承璋听了,心中略有些松动,就目光看了一眼沈澜。
沈澜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再柔弱不过。
沈承璋想要开口对她说两句温和的话,不过他随后又想起沈澜以前一直在他面前说她熟悉各种花草的习性,知道哪些花草可以摆在屋里,对人有益,哪些花草有毒,人不能碰的事,再想想她送给周姨娘的那盆
玫瑰花
谁知道她到底是无心的,还是有心的呢
若是无心的倒还罢了,但若是有心的,那她的心思想一想可就真要让人害怕了。于是沈承璋这温和的样子怎么也做不出来,只淡淡的说着“既是觉得累,那往后便不要再绣这些东西了。”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薛姨娘和沈澜心中都暗惊,不明白明明前些日子沈承璋对她们两个都还好好儿的,语气态度温和,怎么现在忽然就这样的冷淡了
沈沅听了,则是唇角微弯。随后她伸手拿了小几上的盖碗,垂下眼帘,慢慢的喝着里面的茶水。
最后薛姨娘面色不好的被同样面色不好的沈澜扶到椅中坐下了。旁边坐的正好就是沈沅。
薛姨娘目光打量了沈沅一番,见她穿着一件藕荷色领口绣绿萼梅花的褙子,看着容光照人,便说道“有些日子未见大小姐,大小姐看着气色越发的好了。”
虽然是寒暄的口气,不过目光却是冰凉的。
沈沅笑着回望她一眼,随后面上带了笑,声音关切的说着“姨娘的气色瞧着倒是较前些时候差了些。总归还是要多进些饮食的好。再者,若您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可要立时就遣人来告知我一声,我好请了刘大夫过来看您,让他再给您开几服安胎药。喝了对您总归会有好处的。”
既然现在是沈沅在管着内宅里的一应大小事,自然若谁病了,要请大夫,都要过来告知她一声。而且最近来往宅子里的都是刘大夫,不过薛姨娘心中有鬼,
总是不肯相信刘大夫的医术,他开的那些药,她全都丢掉不喝。
沈承璋听沈沅说起这话,就想起前些时候的事来。于是他就对薛姨娘说道“总归是你心太重,不肯相信人的缘故,所以刘大夫开的那些安胎药你都没有喝,让丫鬟都倒掉了。但医者父母心,刘大夫自然也是希望你好的,难道他还能害你不成往后他给你开的安胎药你可要好好的喝。不然若只管三日两头的让人过来对我说你身子不舒服,我也难办。”
薛姨娘还能怎么样呢她年纪大了,虽说怀了孩子,可周姨娘也怀了孩子,然后还有个年轻貌美的知书陪侍在沈承璋身边。他还要续弦,不但托了杨氏留意相看合适的人家,还叫了官媒过来询问。而且宅子里还有个沈沅时不时的就会在背后出幺蛾子。至于说年少时的情分,以往说起那些都是有用的,但现在说起那些,也就彼时有用罢了,过个两日也就没用了。也
是,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才为夫,两个人隔个几日未见,那情分自然就会慢慢的变淡。
于是薛姨娘没有法子,只好仗着自己现在怀了孩子的事,时不时的就让人过来请沈承璋过去。借口无非是身子又不舒服了,或是旁的什么,不过也只是想沈承璋和她在一起多待些时候,好有些情分罢了。但以前沈承璋每次听到她身子不舒服的话时立刻就会过去看她,但近来她就发现这一遭似乎不管用了。现在又听到沈承璋说这样的话
薛姨娘心中震惊,只想着,那些药都是她让瑞香偷偷的倒掉的,沈承璋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到底是谁对他说的
不过她面上却一点震惊的样子都不显,反而是做了不好意思的样子出来,说着“老爷您是知道的,妾身是个极怕苦的人。刘大夫开的那些药妾身喝过一次
,实在是苦的很,所以妾身这才没有继续喝那些药。让老爷替妾身担心了,实在是妾身的罪过。”
说着,就要起身站起来。沈承璋忙止住了她“你肚子都这样的大了,站起来做什么还是坐着罢。”
又说她“你都这样大的人了,也不是小姑娘,难道还要人跟你说良药苦口的道理不成任凭再苦的药,那也是对你和你腹中的孩子好的,狠狠心也不过两三口的事就喝下去了,何必要做了那种小孩子的举动,偷偷的让人倒掉呢往后可不能再如此了。”
当着众人,特别是周姨娘和知书的面,被沈承璋这样的说她年纪大,薛姨娘只觉心口一股闷气涌了出来,四肢都要发僵了。不过面上还得带着笑意的回道“是,老爷的话,妾身知道了。”
因着沈承璋这次也不是整数的生辰,且他在外面又
都是个清廉的样子,所以今儿也就只是一顿家宴而已,连戏班子都没有请。
一家人正坐在园子的水榭里说着话。水榭上四面的槅扇都打开了,可以看到隔岸的绿柳红花,还有春日的微风轻轻的拂过,面上瞧着倒也其乐融融。
不过沈沅还是觉得心中空落落的。眼前的热闹也好,其乐融融也好,母亲不在,又有什么意思呢
心中不由的就有几分感伤起来。而这时,就见有个丫鬟进来通报,说是薛公子在外面求见,要给老爷拜寿。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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