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溶事发

小说:权戚之妻 作者:长沟落月
    沈承璋听到丫鬟通报说薛玉树要进来给他拜寿, 心中很高兴, 原想开口叫他到水榭里面来, 可又忽然想起那日沈沅说的男女有别的话, 就起身出去了。

    水榭四面的槅扇都打开着, 沈沅可以看到沈承璋出去之后, 薛玉树就对着他恭敬的行礼, 随后又双手递上了一幅卷轴来。再就是沈承璋不知道同他说了什么,就见他行了个礼,然后就又退了下去。不过临转身的时候, 他目光状似无意的溜向了水榭里面。

    哪怕就是在人群中,沈沅的相貌都会是最耀眼的那个,所以薛玉树立时就看到了沈沅, 自然也就看到沈沅的目光正在看他。

    虽然沈沅的目光平静淡漠, 但薛玉树心中依然暗喜,背脊都不由的挺直了一些。紧接着他就面上露了一个极温柔的微笑出来, 但沈沅恍若未见一般, 转过头和沈泓说话去了。

    薛玉树心中难免就有些失望。这时他又看到沈湘也在看他。想想沈湘也是嫡女, 于是薛玉树便也对着她温柔的笑了一笑。沈湘见了, 立时就觉得心中如同小鹿乱撞一般, 面上不由的也有些发烫起来。

    这时沈承璋已经手里拿着那幅卷轴走进了水榭里来。薛姨娘见了,就问道“不知道那孩子送了老爷什么东西, 老爷看着这样的高兴”

    沈承璋笑道“他说是他自己画的一幅画。”

    说着,就回手将这幅画交给了知书, 让她打开。

    等卷轴被打开来, 就见上面画的是一株古松,松树下是一块山石和两只仙鹤,右上角还题了一首祝寿的诗。

    不得不说,薛玉树腹中还是有些才学的。这一幅画,还有上面题的字,看着都是好的。

    沈承璋也在赞叹着,随后又看着薛姨娘说道“虽说笔锋还是有些轻浮,不过他到底年纪尚轻,往后总会慢慢的

    沉稳下来。来日会是个有出息的。”

    听沈承璋这样的夸赞薛玉树,薛姨娘心中自然觉得与有荣焉,不过她面上还是谦逊的说着“老爷太抬举他了。”

    因又问着“老爷刚刚何不叫了他进来说话”

    薛姨娘的心思,自然是想要创造机会让薛玉树和沈沅多见见。

    沈承璋听了,就看了她一眼,面上的笑意有些变淡“男女有别,沅姐儿她们姐妹几个都是闺中姑娘,他一个外男,怎么能进来和她们同坐若传了出去,她们姐妹几个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薛姨娘面上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心中只顾着让薛玉树多多的和沈沅见一见,浑然忘了沈承璋是最讲究这些的人。这可真是欲速则不达了。

    于是她忙歉意的说道“是妾身的错。只想着老爷看到那孩子高兴,浑然就忘记了这样重要的事。”

    当着屋里众人的面,今儿薛姨娘已经是第二次被沈承璋用重话说了,面上难免有些过不去,于是她便不肯再说话,只微垂着头,看着衣裙上绣的兰花。

    沈沅见了,心中暗笑。这算什么呢最精彩的地方还没有到呢。

    快要到午膳的时候了,有丫鬟仆妇过来请示沈承璋寿宴摆在哪里。沈承璋四面望了一望,然后说道“这河里的水清,隔岸又能看到红桃绿柳,再好叶没有了。就摆在这水榭里罢。”

    丫鬟仆妇答应着,一时就有两三个人去厨房传话去了。

    沈沅转过头,对知书使了个眼色,知书会意,便悄悄的退出了水榭。

    厨房里的菜式一早就已经备好了,一直放在笼屉里温着

    ,就是预备随时开宴。这会已经有仆妇进来安放桌椅,又摆放碗筷,另又吩咐人去将酒菜拿过来。至于屋子里的人或是凭栏看鱼,赏玩波光水影,又或是直接走出水榭,站在花前树下闲谈。左右等饭菜摆好了,自会有人叫他们过去用膳的。

    沈沅正和沈湘,沈泓站在一株碗口粗的银杏树下,看着树梢上新出的嫩绿色的叶子。

    看了一会儿银杏树的叶子之后,沈沅就对沈湘和沈泓说了买了吴詹事那处庄子的事“荷香上次过来说,那处庄子里有一所建造的极清幽别致的院落,她已经遣人过去打扫干净了,请着我们有空过去逛逛。我心里想着,现在正是春光明媚的时候,出去走一走也是好的,人也会觉得心情愉悦一些。而且母亲的那处庄子我们也有好几年都没有去看过了,也该过去看一看。”

    沈泓有些为难。国子监原是没有多少假的,因着今儿沈承璋寿辰的缘故,他才特意的告了一日假,但若是去庄子的话

    母亲的那处庄子在京郊,若要去,自然不能一日就能来回,少不得的要住个一两晚的。

    沈沅看到他面上踌躇的样子,就笑道“我知道国子监难告假,到那日你也不用去,我和湘儿去走走散散心就行。你竟是用心读你的书就好。”

    又问沈湘“湘儿,你去不去”

    沈湘面上也有些踌躇的样子。

    她心里的话不好告诉沈沅。也不知道为何,她总是想见到薛玉树。看到他人站在那里,对着她笑的时候,她就觉得心里又是害羞,又是激动,那日沈沅对她说的那番话早就被她给抛到脑后去了。便是不能见薛玉树,知道两个人同在一处宅子里,离着近,想想心里也是高兴的。可这要是到京郊的庄子上去,那两个人离着可就远了

    沈沅约莫猜出了她的心思,正要拉了她一同去才好呢。于是沈沅就说道“湘儿不是最喜樱桃母亲的庄子里就

    有好大一片樱桃园,这会子正是结果的时候。且来回不过两日的事,做什么这样犹豫呢就当出去玩一玩也是好的。”

    沈湘想了想,便应下了“好。到那日我与长姐同去。”

    沈泓正要说话,忽然就见有个小厮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一看到沈承璋,他就跪下去了,慌慌张张的说道“老爷快出去看一看,大门口有好多人在闹事呢,吵着闹着的一定要见您,怎么赶都赶不走。”

    沈承璋正站在水榭的窗边同周姨娘和薛姨娘说话,一听到这话,他就皱起了眉,不悦的问着“谁敢在大门口闹事你没告诉他我是谁”

    而且偏偏还是他今儿寿辰的日子,这可不是存心给他心里找不自在么

    “小的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好儿的忽然就有一大帮子人到大门口来闹。小的只听到什么说要还钱,

    还有说要人的,怎么赶他们都不走。这当会门口围了许多的人在看,还纷纷指点着。”小厮急的出了一额头的汗,“老爷您快过去看看。”

    沈承璋听了,眉头就皱的越发的紧了。当下他沉着一张脸,抬脚就往外走。其他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面面相觑。

    沈泓这时也有些不安的在说着“到,到底,发,发生了什,什么事”

    “谁知道呢。”沈沅轻笑。又说道,“只要与咱们无关就行。”

    而沈湘则是痛快的说道“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不简单走,咱们也跟过去看看。”

    这样的好戏沈沅自然是不想错过。更何况眼角余光又看到沈澜正扶了薛姨娘也要过去看,她想了想,于是便索性同沈湘和沈泓也一起过去。不过才刚走了两步,就听到沈潇在叫她。

    沈潇自然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要去看,可一个人又不敢。见沈沅等人要过去,便要跟他们一起去。

    一路问过丫鬟仆妇,知道闹事的那伙人已经被带到了前院里去,沈沅等人便直接过去前院。自然不会从正门进去,而是从后门悄悄的绕了进去,再站在屏风后面听外面的人说话。

    等沈沅等人站在屏风后面,那伙人依然在吵吵闹闹的。

    只听得一个粗嗓门的人正在说着话“小的知道您是个朝中的官,但欠债还钱,就算是说到皇帝面前,这也是赖不掉的。您儿子欠了小的好大一笔钱,原该年前就还的,可一直拖到了现在。小的问到了桐花胡同的学院里去,可先生说您儿子病了,在家里歇着,没来上学。怕这不就是为着躲债在装病但小的也要过日子,手下有好多人要吃饭,这钱是必定要还的。说不得,只好到府上亲自来找您儿子了。麻烦您现在叫了您儿子出来,若他现在就能把钱还了,小的立时就走,不然,小的就要告到衙门里去。左右小的手里有您儿子亲自打的欠条,还盖了手印,说到哪

    里他都是赖不掉这笔钱的。”

    这说的自然就是沈溶了。

    沈承璋听了,只气的面如金纸。因叫小厮拿了那个人手里的欠条来给他看,看沈溶到底欠了那人多少银子,又或是这张欠条到底是不是沈溶写的。但那人却是个精明的“不是小的不相信您,但若您拿了欠条去,一把撕了,叫小的到哪里说理去您只管叫了您儿子出来与我当面对质,到时您自然就知道了。”

    怎么说都不肯将手里的欠条交给小厮,只让小厮看了沈溶欠他的银子数额。一总是一千二百两银子。

    又有另一个人在说着“小的是德庆班的班主,组建了个小戏班子讨生活。班子里有个名叫彩云的花旦,又有一个名叫云卿的小生,被令公子和他的一个同窗给包了。原是每个月都按数给银子的,但自打年后开始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不给银子了。若只不给银子也罢了,这公子哥儿喜新厌旧原也是常事,小的也不争较什么。但这彩云和云卿自年初开始忽然也不见了。小的当年调、教他们两个

    成人也花了不少钱,整个戏班子都要靠他们两个人糊口饭吃呢,还求老爷请了令公子出来,请令公子告知小的他们两个人在哪里。小的心里永感老爷大恩。”

    其他的几个人,也有店铺里的掌柜,也有饭庄的掌柜,也有两个是京里花楼里的人,多是沈溶或吃喝,或买东西,甚至喝花酒赊账的,到现在也没有付钱。找到书院去又见沈溶不在那里,于是这些人就相约到沈府来找人。

    沈承璋听了这些人说的话,只气的手脚都软了,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薛姨娘这时正在隔壁的东次间听着外面的人说话,万没想到沈溶竟然背着她在外面做了这么多的好事。难怪前些日子他只打旋磨儿的问她要钱,数目还不小。最后就被她给骂了一顿好的,问他要钱做什么,他又不说,最后到底还是一个钱都没有给他。没想到原来就是做的这些个事。

    这样沈承璋还能饶恕得了他但沈溶再如何的不成器,到底是她往后一辈子的依靠,若他有什么事,往后叫她倚靠谁

    薛姨娘心中惊慌,同时也气。气沈溶的不长进。而沈澜这时也着了慌,正紧紧的抓着薛姨娘的胳膊,一脸着急的问着“姨娘,哥哥他,他,这可要怎么办才好”

    薛姨娘只觉小腹坠胀的难受,又听到沈澜的话,就沉了脸,咬着牙,冷声的说着“都到了这会子了,我哪里知道该怎么办”

    不过心中却也有些疑惑。如何这些人今儿就跟约好了的一样,赶着一齐过来闹事

    站在屏风后面的沈潇这时正震惊的抬手握住了嘴,目光看着沈沅,不可置信的说道“没想到大哥竟然会是这样的人。”

    沈沅唇角微弯。

    搜集沈溶在外面做的这些事可费了俞庆和韩掌柜不少的功夫,不过总算没有白费。而且还暗暗的鼓动这么多人今儿一起来这里闹事

    沈湘则是不屑的撇了撇嘴“大哥一贯就是那个样子,你又不是今儿才知道。倒不知道父亲今儿会怎么处置他。”

    若真说起来,沈湘其实是个冷心冷情的人,对着自己的这些个亲人都冷淡的很。大凡只要事情不涉及到她,她便始终有一种置身事外的感觉。不过最近在沈沅的努力下,对着沈沅和沈泓的态度多少还是有所改善的。

    不过大家心里都明白,挥霍无度,包戏子,喝花酒,每一样都是沈承璋所不能忍的。今儿即便沈溶不会被沈承璋打死,但不管如何,沈溶这辈子只怕都要完了。

    沈承璋这时已经喝命小厮去后面叫沈溶过来“快去将这个逆子给我叫过来。他若不来,绑也要绑来。”

    就有几个小厮答应着,忙忙的转身就去了。

    一时沈溶过来了。只见他面色红润,双目清明,哪里像先前说的重病,爬都爬不起来的样子

    沈承璋见了,只气的随手就抄起了手边八仙桌上放着的盖碗,劈手就狠狠的砸了过去,喝骂道“你先前不是说你病了怎么现在瞧着还这样的精神”

    沈溶原就惧怕沈承璋,眼见那个盖碗砸过来,他想要躲,可又不敢躲。而只这么迟疑的一会儿功夫,那只盖碗已经劈面砸到了他的胸口。虽然有衣服挡着不曾受伤,可身上还是被泼了淋淋漓漓的一身水。紧接着又听到豁啷啷的一声脆响,是盖碗摔到了地上,砸了个粉碎,滚了一地的细小碎片。

    而这个时候,那一伙人都围到了沈溶身边来。或是开口找他要银子,或是开口找他要人,闹了个不得安分,沸沸扬扬。

    沈溶一进厅,看到厅里站着的这些人,心中就已经咯噔一下,明白这是东窗事发了。这当会又见沈承璋发了这么大的怒,他立时就畏畏缩缩的跪了下来,哆哆嗦嗦的说着”父亲,您,您听我解释”

    “逆子”沈承璋气的面色铁青,这时正厉声的喝叫着沈溶,“我送你去读书,可你在外面都做了些什么事如今别人都告到了我的面前来,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一面又喝命小厮“拿大棍子来。今儿索性是打死这逆子了账。”

    薛姨娘听了,立时就要冲到外面去。但外面又有这么多三教九流的外人在,她如何好出去当下她只急的眼中不住的落泪。想了想,就叫了瑞香过来,急着吩咐她“快去请表少爷过来,就说是救命的要紧事。快去,快去。”

    瑞香答应了一声,慌乱的转过身去了。

    薛姨娘心中是想着,这当会外面有那些人在,她和沈澜都是女眷,自然是不好出去。而薛玉树是男子,沈承璋心中也看重他,叫了他过来,关键时刻许能救沈溶一命也说不定。

    这时就听到那个说沈溶欠他一千二百两银子的人在阴阳怪气的说着“大人要管教您的儿子,大可以关起门来自

    行管教。但麻烦您在管教之前,还要先将您儿子欠小的这一千二百两银子还出来。”

    这个人是京中专放利钱的,原就是个无赖泼皮,后面又有强硬的靠山,所以浑然不惧沈承璋这个清闲衙门里的官儿。

    沈承璋听了他这话,又气了个半死。但欠债还钱的事原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当下少不得忍气吞声的让人叫了银库房的人来,将沈溶欠的那些钱都悉数的还清了。又喝问了沈溶那两个戏子现在在哪里,沈溶也说了。原来是被他和他的另一个同窗租赁下了一所小院子,将那两个人藏匿到了那里,只说往后不用他们二人再唱戏,只做个外室安心的服侍他们两个,不想偏生这班主就问到了沈承璋的面前来。

    一时将这伙人都打发走了,沈承璋就命小厮“关上门,拿棍子,打死这逆子。”

    薛姨娘见外面这些人都走了,又听沈承璋口口声声的说要打死沈溶,忙由沈澜扶着,从东次间里走了出来,跪倒

    在地上,哭求着“老爷息怒。溶哥儿再不成材,可他到底是老爷您亲生的儿子啊,如何就能这样狠心的要打死他”

    沈沅这时也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随后也跪在了地上,说道“父亲您消消气。大哥的事,自是他不成材,但还罪不至死,请父亲手下留情。”

    沈泓,沈潇等人见沈沅跪了下来,忙也跟着跪了下来。沈湘则是过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的跪下去。

    沈溶这时则是忙着趴在地上磕头,磕的砰砰的响。一面又哭求着“儿子错了,往后再不敢了,还请父亲饶恕儿子这一回。”

    沈承璋则依然铁青着脸,丝毫不理会他们几个人说的话,依然只一叠声的喝命小厮拿棍子过来。

    薛姨娘这时真是着了慌,膝行几步过去,哭道“老爷,溶哥儿是妾身和您的第一个孩子啊。您还记得当年妾身生下溶哥儿时候您说过的话么您说会一辈子护我们母亲

    周全的。可您现在竟要打死他这让妾身往后怎么办”

    沈承璋听了,铁青着脸没有说话。

    薛姨娘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心中必然已经有所软化了,忙又说道“不过溶哥儿这次确实做差了,还是要罚一罚的。不如老爷就罚他在屋中思过一个月,如何”

    薛姨娘知道这些事在沈承璋心里不会那么容易的过去,与其等着沈承璋开口罚沈溶,倒不如主动请罚。而且沈承璋一个月不见沈溶,等再见时,纵是现在他心中有再大的怒气,到时只要沈溶表现的乖一点,那沈承璋心中的这股子怒气总会消散一些的。

    沈沅在旁听了薛姨娘的话,心中只暗自冷笑。薛姨娘这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沈溶做了这么多的错事,难道只让他在屋中思过一个月就够了她筹划了这许久,这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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