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和歌雨

    早晨刚醒,身体上没有丝毫的疲惫,可不知道为什么,精神却疲倦不堪。

    像是连续面试前长达好几个小时的漫长等待。

    龟缩在小小的座位上,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个无处着力的姿势,屁股被硌得发痛,肩背僵硬,稍一动弹就酸胀难忍。

    然而在最折磨人的等待之中,这些身体上的不适,在当时都感觉不到。

    甚至还会因为一直在坐着休息,而产生一种,仿佛自己正蓄势待发、准备在面试官面前大展身手的兴奋和激动。

    兴奋和激动是根绷紧的弦,而长时间绷紧的弦会失去松弛的能力。

    它不能放松,只会逐渐失去弹性,慢慢变得麻木,变得迟钝和冷淡,既不想动、也不想思考。

    这就是照清和感觉到的疲倦。

    他太久没有回忆过去发生的事情了,连想一想“回忆过去”的想法都没出现过。

    在所有不需要思考的时候,他习惯让大脑完全放空,或许在这段时间里,脑子的最深处会不受控地出现大量的碎念,可这些念头都破碎到无法被他自己感受到。

    迎着众人期待的眼神,照清和笑着调整了自己的发声方式,发出了适合用来慢悠悠地讲一个故事的声音

    “我读的是个私立高中,师资力量很强。学费按照成绩排名分了好几个档,会有一批学杂费全免、学校还按月打餐饮费到校卡的学生,中间一批交不同档次学费的学生,和最后一批交高额费用的学生。”

    “你是第一批成绩好的吧。”赵青云说。

    “哎”杜若震惊脸。

    “你哎什么哎,不是本地人的话,每个省成绩最好的那些人才能考上这个大学,这不是常识。你也不是本地人,有什么好吃惊的。”张灵均不耐烦地说,“什么都要大惊小怪一下,像个弱智。”

    “关你屁事。我乐意。”杜若悻悻地说,“主要是,香玉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成绩好的学生嘛”

    都不全是长相不像,连性格也不像。

    杜若心说香玉比较像从高中开始弄大女同学肚子的那种类型。

    也比较像从高中起开始在手机上和男的出去开房的类型。

    反正就是不像成绩很好的类型。

    而且,而且,强调一下重点香玉一定就算做了这些,良心不仅一点也不痛,还美滋滋的。

    “我成绩确实很好,也确实是学杂费全面还有学校补偿。不过那主要是我挺擅长学习和考试,不是因为我有多努力。”照清和笑眯眯地扫过杜若。

    他的眼神和杜若短暂地相对,在这瞬间,杜若感到自己的腹诽被照清和心领神会。

    但他没有产生和赵青云对视时会感觉到的,那种被看透、被不作声地嘲笑了的赤裸感。

    而是产生了一种阴暗想法后,来自另一个损友的,不带谴责情的惺惺相惜。

    “淦。”张灵均缓缓地给出了自己对这句话的评价。

    “这种学校的小团体情况一般都很严重,尤其是学校还是私立的。”赵青云失去了大部分的兴致,“我已经能猜到你要说的是什么剧情了。”

    张灵均看了眼手机,想知道外卖员距离宿舍还有多远。

    “你不要这样嘛人家真实经历过的事情,怎么能随便用剧情这种词概括呢”杜若小声替照清和打抱不平,“就算香玉自己不在意,你多少表现得更尊重一点呀。”

    “哼。”

    赵青云不爽地双手抱胸。

    他心说你自己不也把别人的八卦当故事听只说别人,却不想想自己是怎么做的。

    背后说别人八卦明显更恶劣,你不以为意,当面发表的不带讽刺的评价很坦诚,却反而认为这样不行。

    双标。

    果然很普通。连双标这一点都这么普通。

    他这么想的时候,照清和笑着递来一个安抚的眼神,微皱的眉眼和无奈的微笑里,藏着浅浅的歉意,又恰到好处得能让赵青云看出来。

    赵青云斜睨照清和一眼,没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他们说话的时候,照清和就停下来,笑眯眯地等他们说完。他们安静下来了,照清和才继续说道

    “我挨打呢,其实不完全是因为我自己的原因,我是被其他人的事卷进去的无辜受害者,所以这件事的全貌,我也不清楚。我只能大概说一下发生了什么。”

    窗外还飘着细雨,寝室里的人在讲故事。

    “学校里的小团体确实很多,一心只读书不闻窗外事的是一群,家里有钱又张扬跋扈的是一群。最嚣张的是国际班的学生,他们只要英语这一科还过得去,老师就不管。”照清和略一停顿,“这些学生,也玩得特别花。”

    “他把女同学肚子搞大了”杜若兴奋地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消息封锁得很严,不过确实有一个女生转学。”

    “你是哪种”赵青云忽然问。

    “我和学习不错、家境尚可的玩。”照清和说,“也就是中间靠上的那些人。”

    他讲起详情“那个女生性格有些轻浮,不介意被口花花,也默许关系好点的男生占些小便宜,但还算不上不检点。她眼光又挺高,不是随便和什么男生都能打闹,所以很多男生和大部分女生都不太看得起她。”

    “我和她不熟,不过她挺喜欢占我便宜,在外人看来,可能就是我们在恋爱吧。”照清和说着,难得露出了点苦恼的表情,“她还害我被不少女生骂猥琐。”

    这话立刻引起了杜若的共鸣。

    “对我也不喜欢女的把我搂到怀里去摸摸啊”他生气地说,“我都不知道怎么做好,要挣扎吧,碰到人家胸怎么办不挣扎吧,还有人说什么看起来不情愿,心里不知道多乐意淦里外不是人”

    他说着说着就自闭了。

    明明、明明被占便宜的是我才对

    “会这么说的是脑残,你应该感谢对方让你知道这点。”赵青云幽幽地说,“猥琐又不分男女。”

    张灵均发现了盲点“女的不可以,男的就可以”

    “滚滚滚”杜若猛地给了他一个肘击。

    张灵均痛得抱住了胸口,脸皱成一团,反倒把杜若吓了一跳“喂喂你装什么装,我没用多少力气”

    他有点担心地凑近了张灵均,被张灵均一把捞进怀中,狂搓脸颊“哈哈哈哈哈哈快过来给哥哥乐呵乐呵”

    “滚啊你放开我滚啊”杜若气得拼命扑腾,“疼我草你下手轻点儿这是脸人脸会疼的”

    朝有酒默默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心说好吵啊。

    大早上的,安静点不好吗。

    照清和靠近了他,轻声问道“我有耳塞,醉哥你要不要”

    这倒也不用。

    朝有酒摇头拒绝了。

    张灵均和杜若闹了半天,两个人都气喘吁吁了才停下来。

    “一个事情,讲了这么久。”赵青云冷冷地说,“都是因为你们两个不停打岔。”

    “你不是不感兴趣吗不是说能猜到吗”张灵均奇怪地说,“口嫌体正直啊”

    赵青云噎住了,转过头,不想理他。

    杜若心说果然如此,自古天然克傲娇。天然克一切

    “我不说了。”杜若在嘴上打叉,然后唱了起来,“听香玉讲,那过去的事情”

    照清和被逗乐了“我是妈妈啊”

    “什么”朝有酒没听懂,“你们在说什么”

    “醉哥不知道啊,是一首经典老歌,很有名的。我记得一到放假的时候,儿童频道就会放很多经典童谣,这首歌年年都放。”张灵均说,“可能也是因为杜若唱得太烂了。”

    朝有酒确实不知道这首歌。他放假的时候一般都在德国,和父亲待在一起。

    杜若不服气“说我唱得难听,你唱啊我都唱在调上了,怎么还能难听的”

    张灵均撇撇嘴,清了下嗓子,慢慢哼道“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快乐的歌声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他一开口,杜若就服气了。

    而朝有酒则吃惊得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想到了之前在楼梯上和赵青云的谈话,于是悄悄看了眼赵青云。

    赵青云半闭着眼睛,静静地听着,脸上像罩了张面具一样没有丝毫表情。

    朝有酒不知道张灵均有这样的能力。

    他很少听歌,但难免会听到些榜单上的歌。即使是他这样连业余爱好者也算不上的人,都能分辨出来,张灵均唱得是绝对的好听。

    他的男中音像奶油一样细腻,同时又像冰块一样清澈透明。

    他的每一句话都在调上,每一个停顿都完美无缺,他唱歌的时候甚至没有换气声,没有很多歌里每句话唱完后又快又短的“哈”的吸气,就那么平稳又圆滑地顺了过去。

    朝有酒自己不唱歌,但他能理解做到这样一定需要极高的技巧。

    或者说,天分。

    张灵均完完整整地唱完了这一整首童谣,期间没有任何人打断,所有人都静静地听着。

    淅淅沥沥的雨声成了歌声的伴奏,大自然的乐音和他的嗓子相得益彰,合作默契。

    谁知道呢赵青云想,昨夜下了暴雨,醉哥才在寝室里;醉哥在寝室里,所有人才会这么高兴和放松,仿佛一点隔阂、一点不同都没有;就是因为所有人都这么放松,照清和才会说起自己的过去;于是才会让张灵均唱歌。

    也许就是为了成全这一首歌,昨夜才会下那么一场暴雨。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少爷的想法化用了倾城之恋

    我之前是不是有地方正文标了但是忘了在作话说

    不过这里用的也是很有名的那种,标不标的也无所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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