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清风突然闯入,卷起糕点香味在屋中乱窜,甄妙笑问“怎么不尝尝横竖没成,那会儿也闹得不好看,说了只会害你担心。”
甄娟愧疚不已“在焦家那天我就觉得不对劲,你变了,是姐姐没用,护不了你还反过来拖累你。”
甄妙拿起一块糕点放到姐姐嘴边,浑身散发出蓬勃张扬的力量,俏皮地眨眨眼“反正眼下我恶名在外,想娶我还得掂量掂量能不能压得住我。虽不是长久之计,也足够我看清谁才是值得嫁的人。”
见姐姐吃下去,甄妙眉梢轻扬。
这阵子她们从未谈过那个可怜的孩子,她怕自己冒失惹得姐姐更加难度。踌躇一阵,还是磕磕巴巴尽量不提及伤心事拐着弯地劝“刘姥姥有句话说的对,趁着天好到村里转转也好。后山那几棵野桃树开花了,去晚了就看不成了。”
院子里再无笑声,清净到两人稍微高声说话外面都可能听得一清二楚。
甄娟被她的小心翼翼给逗笑,为这个孩子她受了这么多年罪,最后还是没缘分,说不痛不难过是假的,更让她心寒的是相公和婆母的狠毒“走了也好,留下来要是个姑娘还得遭罪,兴许再投胎能到大户人家做小姐少爷,我高兴着呢。别担心我,倒是你,是不是还有事瞒我”
甄娟也不是非要知晓她的秘密,没等她开口,用只有两人才能的声音道“之前我听那娘俩说你在镇上做工是骗她们的,当心些,二娘说不定要找你麻烦。”
甄妙微微皱眉而后舒展,一早便知瞒不了多久,附在姐姐耳边嘀咕几句,而后直起腰杆,勾了勾嘴角“这世上能走的路千万条,总得一条一条试过,走不通再说嫁人。”
阳光被隔绝在屋外,略暗的屋子好似被金光填满,甄娟被晃得眼睛眯起,心里猛然跳出一个让她大为意外的念头,而后如被搅动的心湖很快归于平静。
田垄地头忙累了的庄稼人坐在一起说笑解乏,范老爹早上走的匆忙,忘了将婆娘装水和干饼的篮子带上,干坐在地上不时往来路上瞥。
终于瞧见自家婆娘挎着篮子往这边走来,范老
爹赶紧迎上去掀开盖布拿了个饼子啃,任由婆娘在旁边不客气地数落。
“那些人也不知道意思意思分你点吃的,没眼色还想从咱家讨好处,想的美。”
范母说着把篮子往男人怀里一塞,转眼满面春风地凑到人堆里聊天去了。
自打范家姑奶奶做了掌家太太,村里巴结范家的人越发多起来,无不想沾光好在魏家铺子园子谋个清闲好差事。
范母还未站定,扎成堆的女人们七嘴八舌争着与她攀谈,走到特地空出的中间位置上坐下来,笑问
“刚才聊什么呢”
“说邓婶子家的长贵呢,年纪不小了还没合适的人家,越往后拖越难有合适的。”
范母扫了眼站在最外侧愁眉不展的妇人,跟着叹气“可不是,好不容易把他们拉扯大了又得愁他们成家,一个还好,我这两个都没着落。好不容易老大有动静了,还给黄了,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妹子急什么呢你家大郎二郎都是精干人不愁娶不到好姑娘,甄家怕是脑子拎不清把福气往外撵,没成也好,兴许是老天爷看不过眼,舍不得你家大郎被这种人糟践。”
这话让范母听得心里倍舒坦,心里压不住地得意,脸上不露“兴许人姑娘眼光高,瞧不上我们这一般人家,得,过去的事儿不说了,她将来嫁得好也当是我们家做好事了,没硬挡人的路。”
“婶子别难过,您这么好的婆婆,是那人没福气。”
一个村这么多年谁不知道谁家的家底,有人对范家吹捧戴高帽自有人瞧不顺眼,偏要在好听话里赶着往上泼冷水。
“我看未必,这甄家姑娘说不定和你家二郎有缘分,当初张媒婆要说的是二郎指不定亲事就成了。范家嫂子,两孩子要真成了你到时可不能记仇棒打鸳鸯。”
范母被噎了个正着,心里不郁,故作镇定“我也不是故意刁难她,这阵子外头怎么说我家的,总得把这事说清楚才成。”
眼看气氛紧绷,赶紧有人出面打圆场“事过去了再提也没用,你要真有本事让两人成了好事,妹子肯定好好谢你。”
那人不领情,一脸惊讶地问“你们不知道我听说甄家丫头在镇上做买卖,二郎天天
在人出摊的时候守着,妹子,你家二郎交给你的工钱数可对人还没进门,小后生可别犯糊涂想花钱讨姑娘高兴,最后没成可就全打水漂了。”
范母一看旁的人都在看热闹气不打一处来“你从哪儿听来的故意往我二郎身上泼脏水吧”
“明儿到镇上瞧瞧不就知道了眼见为实,总比我这张嘴说来得管用。”
这天是聊不下去了,范母起身走到范老爹身边拽过篮子气冲冲地回家了,那人故意抬高嗓门冷嘲热讽“什么德行,好听话把她惯成琉璃脆了,一碰就想碎。”
甄家今儿的午饭吃得极为丰盛,甄妙熬的鱼汤鲜美,肉质嫩滑,刘姥姥赞不绝口。
甄大笑得腼腆“您要喜欢往后常来,想吃什么只管开口,妙娘做饭手艺没得说。”
刘姥姥看了眼安静吃饭的甄妙,笑“妙娘要是忙不过来就和你二娘说,一家人搭把手总比一个人撑着强。你二娘成日围着晨宝转难免有糊涂的时候,我已经数落过她了,一家人和和美美日子才好过,你说是不是”
没轮到甄妙说话,甄大抢先附和“你姥姥说得对,往后别那么犟。”
要是姐姐没和她说那些话,甄妙虽然不至于傻到相信刘姥姥的假好心,但也听得顺耳,一时还真察觉不到刘姥姥话中的用意。
刘姥姥真疼王氏,得知她在镇上卖饼生怕钱进不了女儿口袋,一把年纪还特地跑一趟帮王氏盘剥她的皮。
既然被盯上了,也没什么好藏的,明儿得把老屋存的食材给用干净,免得被贼惦记,至于接下来怎么走她得好好想想,王氏母女俩想坐享其成门都没有。
刘姥姥吃完午饭帮忙刷过碗就要回去了,甄妙主动提出要送她到村口,一路上多是刘姥姥说话她在旁边听,不时应两声,直到送到地才笑着说“姥姥往后可要常来,我做好的招待您。”
刘姥姥喜滋滋地拍了拍甄妙的手连声说“好”,没听出甄妙那个好字咬得极重。
甄妙送走人去了一趟陈家,同秀华说好明儿早上来帮她半个时辰,至于家里那点事陈家两个媳妇也在她不好开口。
第二天早上甄妙才刚下地,姐姐也坐起来,摸索衣服往身上套,声
音里消不去的睡意朦胧“我和你一起去。”
甄妙哪儿敢让她这么胡来,抢过她的衣裳将人塞到被子里,压低嗓音“你睡觉,等你养好身体,我不会和姐姐客气的。”
抵不过妹妹的强硬,最后甄娟只能听话,心道怪不得妹妹阵子脸色不好,天天这么熬哪儿受得了,不过赚几个辛苦钱可恨的王氏还和扒皮吸血的恶鬼一样惦记不放。
更可恨的是爹自从有了儿子眼里彻底容不下她们姐妹俩,由着王氏磋磨她们。当初以为嫁人是一条生路,她想安定下来将妹妹带过去,不曾想只不过是另一个火坑罢了。
不甘心,怨恨,此消彼长,永无绝期。
甄妙经过林家院子往过看了一眼,安静无声想来还在睡,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
秀华来得比约好的时间要来得早,甄妙没想到陈伯娘也一起来了,她颇不好意思道“陈伯娘,害您都不能睡个好觉。”
“不碍事,上了年纪觉也少了,能帮上你的忙我也高兴。昨儿你有话没说完,是出了什么事儿”
陈伯娘利落地将面揉成长条,揪成一般大小的面团子,放在掌心里揉圆压扁,十指齐动捏出饼皮,往里面包好肉,用擀面杖擀圆。
煤油灯下三人影子随钻进来的风晃动,甄妙在饼鏊上刷一层油,将做好的饼一个一个放上去,无奈地扯动嘴角“我二娘知道我在镇上卖饼赚钱了,要是沾不到油水,她那张嘴少不了说难听话,我怕到时候要连累你们。”
秀华嘴快“就这点事儿也值当你愁谁不知道你二娘什么人,几句难听话而已,也得有人信才叫唤得起来。”
陈伯娘瞪了眼女儿,叹口气说“妙娘,你要是不想受制于她只有嫁人这一个法子。往后你赚得盆满钵满还是喝西北风都与娘家无关,命同另一家人绑起来,你好好想想。”
高温下刷了油的饼子散发出诱人香味,待时间差不多了,甄妙用锅铲利落地翻面,不甚清楚的光下饼面被烤得发黄,入鼻的味道更浓郁。
嫁人吗她想嫁的人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抹修长身影,好似模糊却又清晰,她闭了闭眼,如果真走到那一步,他
有陈伯娘母女俩帮忙,比往
日还早忙完,三人寻了坐处吃刚做好热乎的饼子,秀华直呼香的差点咬到舌头。
“天天这么熬身体怎么受得了你这孩子就是倔,你二娘那事要是应付得了还好,应付不了就找个借口往我身上推,比耍嘴皮子她未必能比得过我。”
甄妙笑着应下来,秀华也有几天没到镇上玩了,笑着说要和她一起去,两人说说笑笑倒也有趣。
这回饼做得比往日多的多,原以为还有的剩,不想很快就卖完,筐里仅剩的几个甄妙本打算留给陈良,那孩子这两天也没再来,正和秀华说要不要去工地上找杜老问一声,却听一声尖锐刺耳的怒喊传来。
甄妙身体发僵,认识的不认识的,无数双目光顷刻间全看向她,她宛如案板上的鱼无法动弹。
“甄妙,好你个勾引我儿子的小贱人”,,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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