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和范景一起长大的同村好友常荣。
甄妙上辈子嫁到范家后时常能见到他。
他能说会道手脚麻利又极有眼色,次次来总抢着干活,连范母这般难缠的人都对他赞不绝口,主动问他妹子可有许人家,后来不嫌他家清贫结成了亲家。
甄妙也一度认为他是好人,此时看清他眼底的防备与敌意才明白为何她与妯娌无冤无仇,妯娌却对她充满敌意。
常荣和范景认识这么久,怕是一早就有将妹妹嫁给他的心思,为范家那般出力也不过是为妹子铺路。
范景不识好歹纠缠自己,常荣眼看一番努力要打水漂,自然会迁怒她。
要不是重活一回她怎么都想不到不过嫁个人背后竟有这么多弯弯绕绕,难为这些人看得起她。
甄妙皱眉瞥了常荣一眼,径直越过他们离开。
范景尤不死心追上来,人就差贴她身上了,甄妙错身闪开,中间隔了一臂远,轻笑一声索性将话给戳破,娇脆嗓音但凡路过的行人都听得清楚“你口口声声想娶我,你娘在当中做了手脚你都不知,足可见你是家中不受宠的那个。你娘尚且不喜你,又岂会爱屋及乌疼你妻子害无辜人陪你吃苦受罪,可见你心肠何等自私狠毒。不愿得罪爹娘,又惦念不放,你可真贪心。”
范景未料到娇柔温雅的甄妙竟能毫不留情面说出这种话,瞬时面红耳赤狼狈不堪。
“范景,你且要点脸,几番无赖纠缠,我看你也不过是披了张人皮,里子一样肮脏下作。”
常荣亦是满眼惊讶,女子最重颜面,纵是被刁难也闷声不吭,生怕被传开损了名声不嫁也得嫁,多是流氓地痞才用此等手段,不想范景竟急到这等地步
范景眼睁睁地看甄妙大步离开,垂头不语尽显落寞。
常荣收回视线,这个甄妙倒真让人刮目相看,心道得想个法子让两人再无法见面。
他也是男人,男人总是对得不到的惦念不忘,忍不住为妹妹不值,但面上作出关心兄弟的表情“她这性子比地里的姜蒜都辣,你得魏夫人器重,办好差事什么样的姑娘娶不到,何必盯她一人即便
成了,只怕她也要处处压你一头,咱们大老爷们怎么能受这个鸟气别看了,回吧。”
以至四月下旬,天越来越热,路边柳树柳条随风飘荡,麦浪翻涌,灌溉用的沟渠水流哗啦啦响,以往甄妙回家走一路都看不够,而这次却无暇多看,眉头紧锁,忧心忡忡,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她绕远路先回了趟老屋,把明儿要用的食材收拾好,提上鱼不紧不慢回家,经过隔壁院子忍不住看了一眼,一如既往收拾的干净整洁。
彼时王氏正坐在院里树下嗑瓜子,怀里晨宝不时伸手抓她,被吵得恼了也不舍得骂,将孩子递给旁边的老妇人。
老妇人正是王氏的娘,晨宝的外祖母刘姥姥。
她身材矮小,两颊消瘦显得下巴格外的尖,将外孙抱在怀里轻轻摇晃,正要开口说什么,眼尖瞧见从外面进来的甄妙,冲女儿抬了抬下巴。
王氏正拍打落在裙子上的瓜子皮,顺势看过去见甄妙提着一条大鱼回来,一丝喜悦跳上眉梢又很快压下来,面色不虞,阴阳怪气“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几天又是鱼又是排骨的,我连见都没见过的点心都一包包的往回带,看来镇上掌柜的十分赏识你,工钱给的不少。”
甄妙只当没听到,冲旁边的刘姥姥客气地说了声“您来了。”
虽说她不喜王氏,但王氏她娘到底是长辈,该有的礼数要做足,免得落人口实。
母鸡悠哉悠哉在院子里啄食,喉咙里不时咕咕一阵,刘姥姥笑眯眯地打量甄妙“有阵子不见妙娘长得更标致了。”
甄妙笑了笑,将鱼放到灶房,提起茶壶刚要往茶碗里倒水,看到旁边放着一碗凉好的,心底升起一丝暖意,这是姐姐的习惯,与渴了许久的她来说犹如及时雨。自从姐姐出嫁后,王氏从来只管吃不管倒,她那时也有小心思,这个习惯自那之后便断了。
又倒了一碗凉在那里,刚要出去,听王氏说“娘难得来一趟多住阵子,也别不好意思急着回,您是长辈伺候您是应当的。”
甄妙不屑地冷哼一声,王氏明摆着想使唤她们姐妹俩,想得倒美,故意说给她听她偏当没听到,目不斜视回了屋,
见姐姐坐在桌边在缝小孩的衣物,抢过来扔在一边,沉声道“她让你做的不许做,她就是故意恶心你呢。姐,说好回来让你养身子的,不该管的别管。”
她过年那会儿就见王氏再缝这个肚兜,过去两个多月了还没做完,骂她懒婆娘半点不冤。更可恨地是哪个当娘的没了孩子不难过她竟用小孩衣物来折磨姐姐,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甄娟笑着说“无碍,我也闲来无事,缝缝补补费不了多少工夫。你今儿早上天还没亮就出去了,是做什么去了”
“去镇上置办了些东西,姐,我买了些点心你尝尝,老板说是新做出来的,比以往的那些口感好甜而不腻,你要还想吃我再给你买。”
甄妙见姐姐起身要往外面送,伸出胳膊将人摁回去,正色道“姐要是心疼我赚钱不易就留着自己吃,我可不乐意我花钱买的东西进了狗肚子。”
她重新抓起肚兜一阵风似的冲出去了,甄娟想拦都没拦住,两眼盯着桌上摊开的纸包,香甜味道扑面而来,她却迟迟没有动手,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少见的复杂与心疼。
王氏被甄妙拂了面子胸口积的恶气没处发,恨地抬脚用力碾瓜子皮待到嵌在地里不用手扣清理不掉才满意,乐此不疲地重复。
“你到底是长辈,大事拿在手上,小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成,别把人逼太狠,以后你和晨宝说不定还得指望她们姐妹俩。”
王氏答应得痛快却满脸不以为然,急得刘姥姥用手指戳她的头“之前说的那事你私下里多长几个心眼,沉住气,别咋咋呼呼坏事,听到了没”
王氏撇撇嘴有气无力地回了句“知道了。”
聊起娘家村里的事不必藏着掖着声音不觉中放大,王氏正听得兴头上怀里冷不丁被塞了一团东西,惊得她往后躲差点摔了个仰面朝天,稳住身子手上被划了一道口子,疼滋滋地,低头一看肚兜上还明晃晃地挂着大头针。
“甄妙,你这是做什么”
甄妙将怒目圆睁气急败坏地凶狠模样收入眼底,转头冲坐在旁边的刘姥姥边抹眼泪边哭诉“姥姥,为了让姐姐坐好小月子我去找村里的伯娘婶子问过了,不光不能做重活伤眼伤身
的都不要碰,不然以后要跟一辈子。二娘让她做累眼的活便罢了,还拿晨宝的肚兜让她做,这不是往人心口上捅刀子吗”
甄妙哭得更加伤心,上气不接下气话说得断断续续,咬字却十分清晰“我可怜的小外甥被恶人害了,当娘的心痛欲死,我一路上劝了许久才让她打消了胡思乱想的念头,如今倒好,二娘就怕她好过,要她有个好歹姥姥,您要给我可怜的姐姐做主啊。”
王氏不是想让她们尊敬她娘吗且看刘姥姥在这事能不能做出长辈该有的样子,说人话还好,要是
王氏这会儿才知何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以前怎么没看出来甄妙这颗脑瓜子转的这么灵光。她娘要是敢在这事上偏袒自己,甄妙就敢慢待她娘,自己的家竟然都得看别人脸色过活。
“老天有眼,我就是怕娟娘闲来无事胡思乱想这才给她找事做,你这孩子怎么总将人想的那么坏”
甄妙不开口只是杵在刘姥姥跟前哭,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母女俩都明白这小丫头是在逼她们。
树荫下刘姥姥轻轻拍了拍跟着甄妙哭起来的亲外孙,瞪了眼女儿“你这是好心办坏事,女人坐月子本就该少干活,娟娘勤快估计自己也闲不住,你在旁边该多劝她歇着。没了孩子这事谁听了都难过,你千不该万不该拿晨宝的小衣赏,害得娟娘难过,这会儿天气好,成天闷在家里也不是法子,往后多带娟娘去外面转转。”
刘姥姥又和甄妙说道“姥姥知道你担心你姐姐,她和你最亲,有些话还是得你劝她,她才听得进去。其他的你不必放在心上,有姥姥在呢。”
甄妙余光扫了眼肥头大耳的晨宝,破涕为笑“谢谢姥姥,我先回屋里去照顾我姐姐,一会儿中午饭做鱼吃,姥姥好尝尝我的手艺。”
刘姥姥待甄妙走回屋,才开口“瞧见了吗把毛捋顺了她自然不会和你犟,还愁她见天地和你对着干当坏人也要当的聪明点,先前的那些破事我都不待说你。”
而她们并不知甄妙的眼底一样透着精光,她刚进屋,就听姐姐问“二娘前阵子给你说亲的事,你怎么不和我说”,,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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