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警察的眼神越来越紧张, 落在他们的手上。
路迎酒环顾四周。
他们刚刚战斗完,手上什么管制刀具都有,闪着寒光带着血, 一个陈家人手上甚至拿着电锯,一拉就嗡嗡作响。
三家人分开站着, 风格迥异,明显属于不同势力。
地上一大堆划痕、缺口。
更别提叶家为首的高利贷团伙穷凶极恶,纹身看得人心头发毛。
怎么看都是黑帮血拼
所有人的眼神都紧张起来。
陈正举起手, 堆出一个熟练的公关笑容“警察同志你们不要紧张,我们是良民, 良民。”
路迎酒“”你指虎上还沾着血和脑浆。
叶守说“我们在这里就聊天,没做其他的。”
路迎酒“”你身后可是一帮光膀子的高利贷团伙。
楚半阳高傲道“我们怎么可能械斗,太不顾名声了。”
路迎酒“”先把你手上鸟毛变成的刀放下啊。
可想而知,越描越黑。
警察“放下武器立刻投降蹲下”
局势紧张到一触即发,众人的目光不由地移到了路迎酒和敬闲身上,期待他们能说些什么,挽回局面。
敬闲的眸光闪烁,像是在谋划什么。
刚谋划到一半,他就被路迎酒狠狠捅了一肘子。
路迎酒举起手“我和他们不认识我们投降”
众人“”
有生以来第一次,路迎酒体会了看守所半日游。
直到这天晚上, 他们动用了青灯会和世家的人脉,又反复证明了自己的驱鬼师身份, 才被勉强放出来了。
寒风瑟瑟。
站在看守所门口, 众人皆是相顾无言。
良久之后,叶枫才开口“我们, 吃饭去吧。”
“唉, 吃饭好吃饭好”陈正一拍手, “可饿死我了,走走走,去餐厅还能泡茶。”
众人默契地没再提起看守所,就近找了间餐厅。
餐厅就是普通的小餐厅,包间都不大,只有三间。众人刚好分开吃了,省得一大桌子人尴尬。
那三家人各有归处,大堂就只剩下路迎酒和敬闲。
时间晚了,没其他客人。
唯有一盏小小的、昏黄的灯,照在两人身上。
路迎酒随便点了两三个菜。
这家店的饭菜都差强人意。毛团子在桌子下蹦来蹦去,路迎酒把它提上了桌子,给它塞了几块肉,突然问“它是不是胖了点”
“好像是有点。”敬闲一把揪起毛团子颠了颠,“越来越重了。”
路迎酒说“那得开始节食了。”
毛团子一听,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大声抗议“嗷嗷嗷嗷呜嗷呜呜”
抗议无效,路迎酒一脸冷漠和坚定。
它只能委委屈屈地爬进敬闲的怀中。
“一天到晚就知道吃。”路迎酒不禁笑了笑,给敬闲夹了一块肥美的鱼肉这家店的鱼肉是真不错,酱油一淋,香味和鲜味都出来了。
他们慢慢吃着,还喝了点小酒。
酒到酣处,路迎酒支着脑袋,看见敬闲看着他的目光明亮。
他笑了“敬闲,你到底看上了我什么我是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什么都看上了。”敬闲依旧是目不转睛,“我以前不相信缘分,后来才知道真的存在一见钟情。”
“”路迎酒又喝了一小口酒,无奈地摇头,“恋爱脑。”
“你不喜欢吗”敬闲闷声笑着。
“喜欢。”路迎酒说,“很喜欢。”
他举起酒杯与敬闲干杯。
杯盏碰撞,清鸣回荡,犹似百年之前。
再之后的数日,众人接连去了云山港、月山疗养院、双丰市人民医院、东城酒吧和康离大桥。
一方面是研究阵法,确定符文都还完好无损;
一方面也是为请神做准备。
路上的波折不断。
除了与侍从的多次交手,还有很多琐碎的小事。
比如说,他们惊呆了交警。
交警查车。
打开第一辆,suv,一堆纹身大汉在举铁,后座堆满了烟酒、扑克牌和金链子。
第二辆,面包车,几个中青年围着个木质茶桌,听着大悲咒,泡茶养生。
第三辆,轿车,巴赫的高雅音乐传来,一群西装男人手一个平板,优雅地欣赏马术比赛。
第四辆,跑车,有一个奇怪的毛团子,正暴风吸入零食;有一个在补觉的青年;还有一个不知道为什么满脸写着“我媳妇好看不”的诡异男人。
交警“”
比如说,陈正跟叶守吃了几次饭。
两人口味不同,陈正又习惯性地苟合取容,一定要陪他下川菜馆子。
结果太辣了,他硬生生吃出了严重的口腔溃疡和扁桃体发炎,话都讲不出,只能沉默地泡了三天菊花茶下火。
等到溃疡好了,陈正又拉着路迎酒喝花茶。
喝到一半他突然愣住,隔了半天问“小路啊,你之后还想回青灯会吗”
茶壶中,花香淡淡。
陈正看向他,再一次认真地说“对不起,我非常希望你还能再回来。”
“小楚也和我提过这事情。他说,如果你回来,他会把首席的位置让出来的。”
路迎酒有些讶异地挑眉。
他是没想到,楚半阳会做出这种决定。
但他浅饮了一口茶,摇头说“不了。”他笑了笑,“我已经在青灯会待了快十年,足够了。我还很年轻,想要尝试不同的生活。”
“行。”陈正脸上写满了遗憾,但还是点头说,“行,我知道了。祝你以后前程似锦。”他举起茶杯晃了晃,“我会再来你的酒吧喝酒的。”
又比如说,楚半阳的定制皮鞋在月山疗养院给泡烂了。
他们进山带的东西少,他没有可替换的。
楚少爷平时面上不显,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尽职尽责。就是闲下来的时候,路迎酒经常能看到他呆呆地坐在座位上。
同行人以为楚半阳忧心忡忡,都快茶饭无心。
路迎酒却知道,他肯定是在怀念自己的皮鞋、用完的发胶和男士香水。
果然一出山回到城市,楚半阳的毛病就全好了,板着脸继续傲娇。
他们两人再没有提起那天的事情。
相处模式也和以前一样,不冷不热,不咸不淡。
路迎酒觉得,楚半阳的心中还是挺难过的。
毕竟,他再没机会追上他的第一名了。
但他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有着足够的魄力去接受和改变。
某日饭后,路迎酒和敬闲交头接耳,头挨着头讲小话。灯光明亮,四周人声鼎沸,笑闹中路迎酒抬头,看到了角落的楚半阳。
楚半阳一身得体的西装,手中是浅蓝色的鸡尾酒杯。
他单手插兜,举起酒杯遥遥冲着路迎酒致意,笑了笑,转身融入了黑暗中。
没再回头。
他保持了他孔雀般的骄傲。
又比如说,叶枫和叶守的关系得到了进展。
具体表现是,在云山港的时候,叶守破天荒地邀请叶枫参加亲子活动海上钓鱼。
叶枫纠结了大半个晚上,答应了。
第二天,他就在叶守租的船上吐了一路,生不如死。
而这只是他倒霉的开始。
他开水上摩托,掉进海里了;他钓鱼,被鱼尾抽了个大嘴巴子;好不容易休息一会,拿了一杯冰柠檬汁,全洒在上了。
回去的时候,叶枫依旧晕船,昏昏沉沉地睡在小床上。
叶守坐在他的身边,提着个塑料袋等着他吐。
叶枫吐不出来,反而真的快睡着了。
迷糊间,他感受到叶守轻轻摸上他的额头,似乎在确认他有没发烧。
上一次叶守这么做,还是叶枫十岁的时候。
那时叶枫是真的发了烧,身边没人,叶守一夜没合眼地照顾他。
再怎么说,叶守也绝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以至于彻夜守着发烧的孩子这件事情,对他是破天荒的。
就算是此时此刻,叶枫也没觉得与他多亲密。
但外头的波涛阵阵,船身左右摇摆。
一贯严肃的叶守提着垃圾袋坐在他床前,终于显得没那么遥远。
叶枫含含糊糊地喊了一句“爸”
叶守没回答。
他只是熟练地扯起塑料袋,打理好了下一秒就吐出来的叶枫,神色几分温柔,低声说“你放心睡,船就要到岸了。”
就这样花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将所有地点都去了一遍。
坐飞机回到鹭江市时,恍若隔世。
张书挽教了路迎酒重回镜中世界的办法,路迎酒给镜子贴上符纸,就能与她联络。
和过去的一个月一样,他向她仔细讲了见闻。
此时,绝对安全的日子只剩下两三天了,空气中似有阴气躁动不安。
极端天气警告已经发出,街上肉眼可见地人少了。
就算是出来的人也是去超市买存粮。
尽管路迎酒说没必要,但敬闲还是塞满了他们家的冰箱。
入夜,他们躺在床上。
路迎酒没忍住,又抠起了敬闲的扣子。
这回扣子还没下来,他已经被压住深吻。
一吻终了,路迎酒看向敬闲。
月光洁白,半面被窗帘遮掩,半面落在他们的身上。
他勾住敬闲的脖子,笑说“你记不记得鬼界的温泉。”
“怎么可能不记得。”敬闲哑声说,眸中暗潮汹涌。
“那时候我说你可以粗暴一点对我。”路迎酒亲了亲他,“现在,这个邀请依旧有效。”
这天晚上他们折腾了很久。
从床上到客厅再到浴缸。
折腾到声音根本压抑不住,折腾到他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是熟悉的冷香,折腾到他脚趾蜷缩,手指绞紧,被逼出了一点生理性的眼泪,又被敬闲温柔地抹去了。
最后他们紧紧拥抱时,敬闲在他耳边低声说“我爱你。”
路迎酒回以深吻。
待到事后,两人相拥而眠,直至长夜消散,天光破晓。
一转眼又过了两三周。
在所有人都以为“极端天气”不会来的时候,驱鬼师们还在紧张地做着准备。
他们的谨慎是合理的。
第三周的周五,黑云压城,一场全国级别的暴雨无声降临。
雨水从天而降,冰凉刺骨。
风吹落旗帜,吹落枝干,吹落巨大的招牌与花盆。
空气中隐约有嘶哑的嚎叫,阴气潮水一般升起,淹没了一切。
百鬼夜行开始了。
天边,巨大的眼睛缓缓睁开。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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