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长大一岁【一更·保真】

    赫连诛比阮久还矮了半个头, 这时他抱着阮久,按着阮久的后脑勺,阮久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

    赫连诛只觉得阮久温热的眼泪打湿了衣料。涓涓暖流, 流进他的心里。

    他定下心神,回头看向乌兰与格图鲁“你们去看看,刚才是哪里被雪压塌了。”

    “是。”

    其实他们都知道, 倒塌的地方根本就无关紧要, 赫连诛只是不想让他们在这里待着。

    两个人领命下去。

    赫连诛顺着阮久的头发, 拍了拍他的背“进去吧。”

    阮久哭得厉害, 根本就听不见他在说什么。赫连诛便抱着他的腰,慢慢地把他推进去。

    “走, 迈左脚。对, 然后迈右脚。”

    赫连诛跨过门槛, 反手将房门关上, 将冬夜寒气都关在外面。

    房间里重新点起蜡烛,烛光昏黄温暖, 阮久坐在床上, 赫连诛怕他冷, 把毯子抖落开,给他披上。

    阮久还在抽噎。

    要是一开始就没告诉他, 家里人会过来, 他也不会抱有期望,不会做任何准备。

    可是在他将一切事情都准备好了之后, 却告诉他, 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他怎么接受得了

    阮久眼眶通红, 两汪眼泪含在眼里,吧嗒吧嗒地往下落。

    赫连诛用毯子把他裹好之后,又张开双臂抱住他,手掌搓了搓他的脸和胳膊。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赫连诛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不起”说一遍就足够了,再说下去,会惹得人厌烦的。

    苍白的安慰显得无力,他也不能做出保证,保证什么时候阮家人就可以过来。

    阮久坐在床上,赫连诛却半跪阮久面前抱住他,这样赫连诛就比阮久高一个头了。

    除了抱住阮久,他什么都做不了。

    都是因为他强要阮久过来和亲,阮久才会哭的。

    阮久会埋怨赫连诚和阿史那,不知道会不会也埋怨他,毕竟和自己和亲的人,最终还是赫连诛。

    房里安静得连外面雪落的声音都格外清晰,赫连诛听见积雪压垮树枝的声音,还有雪花落在地上的声音,甚至风吹过雪花缝隙的声音。

    阮久抽泣的声音最为清晰,其余所有声音都变成陪衬,只是让阮久的声音显得更加大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阮久才停住了哭。

    他推开赫连诛,从毯子里伸出手,抹了抹通红的眼睛和鼻子,只来得及说一句“我没事”,就拽着毯子,躲到了床铺最里边。

    他背对着赫连诛躺下,准备睡觉。

    赫连诛帮他把被子盖好,不敢再去看阮久,只是抱着手,坐在阮久身边出神。

    年初和亲时,他因为和亲人选是阮久,以为自己不会再孤独了,感到很高兴、很庆幸、很欣喜。到了现在,他的感觉不是这样了。

    几个月前,他还想,如果阮久是鏖兀人就好了。

    现在他想,如果我是梁人就好了。

    赫连诛拍了拍阮久,他只敢拍拍拱起来的被子。

    不想他才碰到阮久,阮久就忍不住抖了一下。

    他还在哭。

    我是个坏人,我惹他哭了。赫连诛想,我是个坏人。

    不知道阮久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可能哭累了就睡着了,可能一整晚都没睡。

    赫连诛抱着手,坐在他身边,倒是真的一晚上都没睡。

    阮久年纪小,又是被娇养长大的,没有什么心计。当初太后说要送他走,他因为害怕赫连诛会哭,就留下来了。

    他想得简单,从来没有想过,自己选择留下来之后,往后再要回去,有多么艰难。

    赫连诛当时也没有多想,阮久留下来,于他来说是最好的。

    可是现在,他越来越害怕阮久总有一天反应过来,回怨恨他当时没有提醒自己。

    梁国与鏖兀,好像永远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道天堑,横跨不过。

    赫连诛想这件事情,就想了一晚上。

    他舍不得阮久,也不想让阮久讨厌他。

    身边的被子动了一下,赫连诛回神,转头看去。

    阮久顶着被子,慢慢地坐起来了,因为把脑袋埋在被子里,头发乱糟糟的,眼睛还是红的,但是因为还没睡醒,眼神茫然。

    他环顾四周,最后将目光落在赫连诛身上。

    他吸了吸鼻子,想要说话。赫连诛在与他对上目光的瞬间,就下定了决心。

    赫连诛扑上前,一把抱住他。

    他舍不得阮久。

    讨厌不讨厌的,等以后再说吧。

    阮久张了张口,哭了一晚上,嗓子有点哑“我要喝水。”

    “好。”赫连诛趁机和他贴了一下脸颊。

    一直候在外间的乌兰听见里间有说话声,知道他们起来了,也连忙端着水盆进来了。

    他看了一眼阮久,见阮久没有太大的反常,便松了口气“王后先洗漱吧,早饭都好了。”

    他把水盆放在架子上,抓起巾子浸到水里,两只手也浸到水里。

    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重新端起水盆“水凉了,我去换。”

    外间里传来说话声,格图鲁问“你怎么又出来了”

    “等太久,水凉了,你去换一盆。”

    乌兰说完这话,就重新回到里间,从衣箱里拿出衣裳,放在阮久面前。

    “王后,咱们今天穿新衣裳。”

    “还没有到年节。”

    “先穿,反正是要穿的,年节还有新的。”

    乌兰是怕他还在难过,在哄他。

    阮久红着眼睛点点头,抓起衣袖,抬手套进去。

    年节之前,鏖兀的冬天越来越冷了,吃过早饭,阮久穿着厚厚实实的白狐毛衣裳,牵着小狗和小狼,在雪地里散步。

    阮久虽然穿的是狐毛,但是头上戴着的帽子却是兔毛的,还带了两个兔子耳朵,垂在脸颊边,一甩一甩的。

    他的眼睛还没好,赫连诛看着他,就更像是兔子了。

    三只小狗和小狼也分别穿着小衣裳,在雪地里走过,留下一串梅花脚印。

    另外还有一只“小狼”,穿的是墨狐的。

    雪地奇景,兔子遛狼。

    两个“超大号后妃”跟在阮久身后,试图用交谈引起阮久的兴趣。

    “等开春了,海东青就出来了,到时候我去鸭子河捉两只,熬好了再给王后。王后就可以骑着马,牵着狼、架着鸟出去打猎了。”

    “打猎可好玩了,溪原这里也有许多猎物。大王前些年,年年都捉到狼。狼肉不怎么好吃,狼皮也有点扎,别人都不喜欢穿,就只有大王爱穿。”

    阮久没有回头,却似乎听进去了他们的话,抬手挼了挼赫连诛身上的毛毛。

    是有点扎手。

    他忍不住轻轻地笑了一下,随后赫连诛握住他的手,两个人继续向前走,小朋友似的,赫连诛牵着他的手,把两个人的手都甩起来,甩得高高地。

    阮久不太喜欢这样,拍了他一下。赫连诛不肯松开,转过头,朝他露出洁白的犬牙,眼眸漆黑。

    他再拉着阮久,甩着手走了两步,阮久真有些不高兴了,要把自己的手收回来,赫连诛一时间没攥住,就叫他逃了。

    他转过头,两只手拽住阮久的兔子耳朵,拉得长长的,在他下巴下边打了个结。

    做完这件坏事,他就跑了。

    阮久跺着脚喊了他一声“小猪”,原地蹲下,团了一团雪球,捏得实实的,朝他丢过去。

    准准地砸在他的背上,炸开一朵“雪花”。

    阮久没忍住笑了,眼睛都弯了,随后赫连诛停下脚步,也弯腰要团雪球。

    阮久忙不迭躲到乌兰和格图鲁身后,蹲下身,准备弄一个大雪球“帮我挡一下。”

    赫连诛团好了雪球,快步上前,啪叽一下,全都砸在阮久头上。

    阮久当即丢下大雪球,跳起来,一把抱住赫连诛的腰,把他按在地上。

    “快,往他脖子里弄。”

    这话他是对两个“后妃”说的,但他们还有些犹豫。

    阮久想了想,为了公平,最后道“乌兰跟我,格图鲁你跟他。”

    格图鲁不愿意“为什么不是我跟王后我想跟着王后”

    但这时王后已经来不及理他了。

    赫连诛从手底下逃了,阮久已经带着乌兰去追了。

    格图鲁只能跟上去。

    这回换了赫连诛把阮久扑倒在地,赫连诛见格图鲁过来,便道“快点,砸他。”

    格图鲁捻起一点点雪花,放在指尖上,弹到阮久的脸上。

    他的动作太多轻柔,赫连诛与阮久忍不住同时道“大胆点”

    “我怕把王后给打坏了。”格图鲁说着,又多捻了一点点,弹到阮久脸上,“那这样吧。”

    赫连诛与阮久看向对方,交换了一个开始有些无奈、然后试探对方、最后达成共识的眼神。

    “图鲁。”阮久唤了一声。

    格图鲁应道“诶。”

    话音刚落,阮久就从赫连诛身下飞扑而出,按住他的肩“小猪,快”

    格图鲁急急道“大王,咱们是一队的。”

    “刚刚重新换了。”阮久笑着,眼睛亮晶晶的,“小猪”

    “来了。”

    “那我可不干了,我顾念着王后,怕把王后给打坏了,王后竟然就是这样对我的。”格图鲁很轻易地就挣开阮久的桎梏,握住他的肩,把他整个人都举起来,放在雪地上,起身就跑。

    乌兰适时把雪球送到阮久手里“王后,补充弹药。”

    行宫不大,背靠山脉,很多地方没有明确的围墙,一行人乱哄哄的、到处乱跑,哪里雪多,就钻到哪里去玩耍。

    垮塌了半边的屋子里,柳宣与一个小太监正在废墟里捡东西。

    柳宣自己是没有什么随从的,来鏖兀的时候,梁国给了他两个粗使太监,这个小太监是他先前在尚京,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太后见他身边没人,赐给他的。

    这个小太监细心,所以柳宣常常带着他,让他做了自己的贴身太监。

    小太监道“昨晚可真是凶险,好好的睡着觉,差一点儿就被屋顶压死了。公子,我在鏖兀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今年这么大的雪,把房子都压垮了。”

    柳宣搬开一根梁木,将木头往旁边一丢,那根木头咔嚓一声,就断成了两截。

    这时柳宣再看,那木头心里,都已经被虫蚁蛀坏了。

    “难怪呢,都朽成这样了。”小太监道,“行宫的条件是真难,不知道大王、王后的屋子里是不是这样的。”

    “应该不会。”柳宣蹲下身,把梁木下面有用的东西捡出来。

    “对了,乌兰大人说,这几天将近年节了,工匠都没空,要等年后才能过来修房子。咱们这几天都得住在偏殿里了。”

    柳宣继续捡东西“好。”

    “得亏昨晚乌兰大人及时赶过来了,要不然我们还得被冻好一会儿。”

    这时柳宣把手伸进各种碎石断木堆叠的废墟下面,摸到了一本书,可是戴着手套拿不出来,他便把手拿出来,摘了手套,再伸进去拿。

    忽然不远处传来“喵”的一声大喊。

    阮久跑得快,跑在赫连诛和两个后妃的最前面,提前弯着腰藏在雪地里,谁也看不见他。

    等赫连诛毫无防备地上了前,他就大喊一声,从雪地里跳出来,手里拿着的两个雪球,也就这样砸到了赫连诛头上。

    赫连诛像小狼甩掉身上的水珠一样,甩了甩脑袋,把头上的雪花甩掉。

    来不及再团雪球,索性直接抱着阮久的腰,把他扑倒,同他在雪地里滚了两圈,滚成两个大雪球,像在花生碎里滚来滚去的两个元宵,白的和黑的,黑的是芝麻味的。

    废墟那边的柳宣被他们两个吓了一跳,下意识要收回手,手背就被尖利的木刺划了一下。

    这时乌兰和格图鲁也追上来了,一人拉一个,把明显闹疯了的大王和王后分开。

    两个“元宵”重新站好,把身上的碎雪拍拍干净。

    乌兰帮阮久拍拍身上“等会儿回去可得洗个热水澡,再喝点姜汤,玩成这样,可别又着凉了。”

    “嗯。”阮久点点头,随后反驳道,“我又没有那么脆弱,从前我在永安城,玩得比这个厉害多了,上次是因为水土不服”

    清理干净的赫连诛凑上前“明明是你在房里洗”

    阮久连忙捂住他的嘴,用眼神示意他,都说了不能跟别人说了。

    赫连诛推开他的手,记住了,记住了。

    阮久捏了一下他的脸,扭头看见柳宣在废墟那边,说了一句“那边怎么了”,就想过去看看。

    乌兰拦住他“昨天夜里下大雪,把那边的屋子压垮了半边,我夜里就过去看过来,都临时安置好了,不是什么大事。那边还有点危险,随时有可能再塌一次,王后还是别过去了。”

    阮久道“那柳宣怎么还在那边快过去把他喊过来吧。”

    他说着就朝柳宣招了招手,让他快点过来。

    柳宣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举起没受伤的那只手。小太监正用干净帕子帮他把受伤的手包起来。

    柳宣也朝阮久小幅度地挥了挥手。他还不太习惯,阮久这种热情到张扬的相处方式。

    他看不明白,阮久只道“还是我过去喊他吧。”

    其余人当然不肯让他过去,赫连诛拉住他,看向格图鲁“格图鲁,你去把人喊过来。”

    “是。”

    阮久道“图鲁,那你小心点。”

    格图鲁应了一声,上前去看柳宣。

    柳宣太清高,来了鏖兀就不常出门,格图鲁也没见过他几次。

    “柳公子,王后说这里危险,让柳公子快点过去。”

    “好。”柳宣起身,拍了拍手,就要带着小太监过去。

    格图鲁又说了一句“昨天夜里,王后知道家里人不过来了,难过了一晚上,刚刚才哄好。你跟王后说话小心些,别惹他不高兴了。”

    柳宣顿了一下,垂下眼“我知道了。”

    他带着小太监,抱着刚才从废墟里找出来的东西,走到阮久面前。

    “小公子。”

    “那边这么危险就不要再过去了。”

    阮久翻了翻他抱在怀里的东西,不过是一些书卷,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看起来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他看向柳宣“要什么东西就跟我说,我帮你弄来,不要再过去了,等他们把东西清出来了,再给你,也是一样的。”

    柳宣垂眸“好。”

    阮久又问“你还有地方住吗要不搬到我那边去偏殿应该还有空房间。”

    柳宣摇头“不用,行宫里还有空房子,我昨晚就已经安置好了,天气太冷,就不挪了。”

    “那也行。”

    赫连诛忽然提起阮久的披风“软啾,你背后什么时候湿了这么一大片”

    阮久扭头看去,赫连诛捏着他的披风,拧了一把,就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

    赫连诛凝眸“你刚刚踩进水坑里了”

    阮久拽了拽兔子耳朵“不记得了。”

    赫连诛要拉他的手“回去换衣服。”

    “好吧。”阮久对柳宣道,“那我先回去了,你有事情就过来找我。”

    柳宣应道“好。”

    然后阮久就被赫连诛拉走了。

    赫连诛一面走,一面问他到底是在哪里弄湿的,阮久一点都不记得了。

    “你到底是怎么弄湿中间一块,两边都好好的”

    阮久被他笑话,有点不高兴,瞪了他一眼“都说了不知道了嘛,肯定是你把我推到雪地上的时候弄的。”

    “肯定不是。”赫连诛振振有词,“每次你掉到地上的时候,都是我垫着你的,你总是摔在我身上。”

    “你放屁”

    两个人还像小孩子似的吵闹,就这样走远了。

    柳宣身边的小太监拉了拉他的衣袖,轻声道“公子,咱们也回去吧。”

    柳宣这才回神,应了一声“好。”

    两人回过头,往相反的方向离开。

    柳宣忽然低声嘀咕了一句“这个世上就是有人天生命好,不仅投胎投得好,家里人都爱,就算换了个地方,旁人也都喜欢他。平常无忧无虑的,难过的时候,爱他的人觉得天都塌了,鞍前马后、在所不辞地要哄他开心。”

    小太监仿佛是没听见,牛头不对马嘴地回了一句“公子回去写请安信给太后娘娘吗太后娘娘好像还挺关心溪原的。上回公子写信说王后病了,没几天,尚京那边就送了东西过来。”

    柳宣不回答,小太监又道“要我说,公子的房子塌了这件事情,也该让太后娘娘知道一下,说不准娘娘也给公子送东西了呢”

    柳宣压下嘴角,淡淡说了一句“我不用。”

    这是阮久头一回不在家里、不和家里人一起过年。

    每逢佳节倍思亲。他难过了一阵子,然后发现,在鏖兀过年好像也不错。

    这一年他并没有荒废,新认识的朋友也有很多。

    太后又让使臣过来,送了新年礼物给他,油纸包了几层、好防潮的鞭炮,好几箱新衣裳;北边喀卡的“狮子、臭鼬和灰兔动物三兄弟”也给他送了礼物。还有赫连诛的武学老师,老将军帕勒,也托人带了点东西过来

    一本小画册。

    老将军思来想去,犹豫了好几个月,最终还是决定把生小孩的秘密通过画册告诉赫连诛。

    但是赫连诛还没翻开,画册就被阮久没收了。

    画册被锁进装着许多同类的箱子里。

    阮久勉励似的拍拍赫连诛的肩“已经过了一年了,还有四年你就可以打开箱子了。”

    赫连诛望向箱子的眼神不舍,最后还是道“好吧。”

    阮久牵起他的手“走吧,我们出去放鞭炮玩儿。这才是你这个小孩子应该玩的。”

    赫连诛收回目光,跟着他出去了。

    他们寝宫里就有小厨房,平常他们的饭菜都是在这里做的,除夕夜的年夜饭,也是乌兰带着几个随从在这里忙活。

    阮久和赫连诛就在外面放鞭炮,厨房里的人时不时就听见“嘭”的一声响,好几次探头出去要说话,最后还是默默地缩回了脑袋。

    他们不敢。

    最后还是乌兰探出头道“王后不要吓人了,做菜的师傅手抖,已经多放好多盐了。”

    事关饭菜,阮久连忙把双手背到身后,表示自己马上停止危险动作。

    他拉着赫连诛去更远的地方堆雪人玩儿,才堆好一个身子,乌兰就喊吃饭了。

    大王入座之后,王后携三位“后妃”落座。

    赫连诛象征性地举了举酒盏,众人也都跟着举起酒杯,用鏖兀话互道“新年如意”,随后齐齐仰头,一饮而尽。

    阮久拿起酒壶,闻了一下,赫连诛把装着葡萄汁的瓶子放到他面前“是这个。”

    阮久接过瓶子,给自己满上一杯。

    他举起酒盏,笑着道“认识大家都快一年啦,多谢大家照顾,虽然有很多事情发生,但是我一直很高兴。”

    他傻笑道“敬我的爱妃们”

    他的“爱妃们”,笑的笑,拍桌子起哄的拍桌子,然后同时举起酒樽。

    乌兰道“敬奇伦山上的小太阳”

    格图鲁再也不是“俺也一样”,而是紧跟着说了一句“加尔湖上的小月亮”

    柳宣笑笑,只喊了一声“王后。”

    阮久喝尽杯中的葡萄汁,转头去看赫连诛,赫连诛捏着酒樽,就等着他了。

    阮久拿着瓶子,再给自己满上“谢谢送给我这么多爱妃的大王”

    大王哽住,他忽然不是很想喝这个酒了。

    阮久笑着拍拍自己的脸颊,改口道“敬我最爱的大王。”

    赫连诛努力克制着自己忍不住扬起的唇角,维持着正经的神色,轻轻地同他碰了碰杯,低声应道“我最爱的王后。”

    或许阮久所说的“最爱”只是兴致起了,随口说说而已,但赫连诛说的每一声“最爱”,都是真心实意的。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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