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溆打了个哈欠,懒得搭理他。
什么小将军大将军,左右跟她无关,她进了太子的院,就出不去了。
寻常勋贵尚好些,轮着他,那真真没地儿去了。
花溆侧眸望过来,手指敷衍的捏了捏他脸颊,哄道“你也别吃醋,没意思。”
封郁苍白的脸颊被她捏的泛红。
“放肆。”他黑着脸骂。
花溆却一点都不怕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这才笑吟吟道“乖。”
她放肆又恣意,封郁黑着脸坐在一旁,半晌不说话。
日子一天天的过,失去太子之位,他的日子便一天天难熬起来,总有一起子小人看菜下碟,碍于太子往日的名声,不敢明目张胆的欺辱人,但缺东少西,来回推诿,倒玩的溜极了。
但花溆一点都没感觉到。
在这小院,封郁依旧是那个一呼百应的人。
他的威望极高,令行禁止,威势尽显。
但在朝中,太子封郁被罗列一百二十种罪名,如今正一条条的开始清算,最后还美其名曰,要给前任储君一点面子,故而要好生的对他。
所以储君封郁太子之位被撸,免于流放之苦,只圈禁于太子府,无诏不得外出。
“那太子妃呢”花溆问。
太子妃跟前的小宫女都穿金戴银,瞧着跟小姐一般娇气。
也不知太子妃是何等模样,想必国色天香,尊贵极了。
俗话说得好,说曹操,曹操就到。
小院外头突然好大的阵仗,纷踏的人声响起,那大门被敲的砰砰作响。
按照常理来说,这院子虽小,却是太子府邸,无人敢如此放肆。
院中众人也有些面色不虞,瞧着难看的紧,大有叫知道是谁,就好生给顿排揎吃。
可当打开院门的时候,众人的面色,登时就是一变。
这不是旁人,尚是一个熟人。
赤金点翠头面,上头镶着红宝,璀璨又夺目,衬得那俊秀的眉眼愈加夺目好看。
花溆对上来人那飞扬的眉眼,顿了顿,还未说话,对方便扬长而入,看着封郁二话不说,直接将一书直接扔在他面前。
高抬着下颌,骄矜道“我的夫婿,只能是太子,既然你不是了,那便不是了。”
固然没有明说,但花溆知道,这话音定然是,既然你不是太子了,那便不是我夫婿了。
她听过郑贵妃的威名,但没有想到,竟嚣张至斯。
封郁眸色阴沉,他起身笑了笑,侧眸望过来,看着她手中的休书,轻笑着道“不知你是哪位,我的妻,尚在此。”
说着他指向花溆,面色温柔。
太子妃那嚣张跋扈的神情,登时怔在原地。
她看着封郁神情温柔,特别宠溺的看着她,甚至还将点心碟子往她跟前推了推。
以两人那稀薄的相处经验,她从来不知,原来他这般暴戾阴翳,也会有这般温柔的时刻。
这是完全想象不到的。
太子妃如鲠在喉,她固然不喜封郁,但也容不得他人染指。
“这算是个什么东西。”她冷笑,“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屋里捡。”
封郁缓缓的吐了口气“干卿何事”
他一句话就把太子妃给噎死了。
“你”她摔下和离书,转身就要走,在最后回眸的时候,瞧见封郁神情温柔的给那女子擦拭唇角的点心渣,不禁心中一动。
她素来喜欢封稷,但不可否认太子的优秀。
可她知道,作为郑贵妃的至亲,她永远也不可能得到他的欢心。
毕竟这恩怨,从上一辈都开始定下了,如今这般也不过是延续罢了。
不知道要多么宽广的胸怀,才能咽的下这血仇大恨。
她心里都明白,故而从不曾努力。
但作为一个妻子,谁不曾想过琴瑟和鸣相敬如宾。
太子妃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走。
往常那个跟天一样的太子,在太子妃的捅刀之下,终究显得可怜了些。
花溆都觉得他可怜,态度好了许多,温言软语,低声道“您别放在心上,卧薪尝胆,总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到时候再把太子妃绑回来,反正您熟。”
至于方才说什么她是妻,她是想都没想过的,天地云泥,永远不会在一起。
封郁看了她一眼,原本云淡风轻的眼神,登时变得危险起来。
什么叫你熟,除了花溆这姑娘一人,他从未抢过旁人,以他的身份,不需要。
花溆不吭声,总觉得现在的太子一点就炸。
她挪了挪屁股,离他远一点。
封郁瞧着她不加掩饰的嫌弃,不仅又黑了脸。
花溆见他生气,便直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笑眯眯道“爱你哦。”
封郁脸上的黑气登时下去了,他摸了摸脸颊,那点子抑郁,终究消散一空。
“唔。”他轻笑了笑。
瞧见他这样,花溆心中纳罕,人到中年老婆跑了,岂不是惨烈至极。
可他却跟没事人一样。
她小心翼翼的觑着他神色,终究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低声问“您不难过吗”
封郁想了想,问她“难过什么。”
他确实有些不明白。
除了一个名分,他们二人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血海深仇。
这么一说,好像有些明白了。
花溆没再多说什么,看着恢复自由身的太子,心中看笑话的心思起来了。
“没事多吃饭吧,好歹长肉呢。”就算惦记旁的,也没用。
在她这么说的情况下,太子只笑了笑,没说旁的。
然而打从这天起,太子便突然忙的跟什么似得,整日里不见人影,花溆闲的没事做,整日里惦记着吃吃喝喝。
春日就琢磨着吃鲜花饼,荠菜鸡蛋饺子,等到夏日就琢磨着吃冰碗。
等到秋日的时候,她正琢磨着吃橘子,这时节有点早,一般都吃不来,而失宠太子,就更加吃不来了。
然而就等来了国丧。
原本寻欢作乐,中气十足的皇帝,突然就病亡暴毙了。
花溆有点懵,嘴里的橘子突然不甜了。
这皇帝在的时候,尚且能说,这上头到底坐的是老子,就算不喜欢他,那也没有说不管小子的道理。
但上头换了兄弟,那就是另外一种说法了。
老子做皇帝,那就是再不好,那也比兄弟强。
再加上这一波兄弟,可没有一个喜欢他的,都想除之而后快,在这种情况下,老皇帝暴毙,简直就是个噩耗。
花溆重新吃起橘子来,说一定是最后一波橘子呢。
这橘子酸酸甜甜,甜美多汁,她吃的很是满足。
一连吃了好几个,锦屏赶紧拦“别贪嘴,仔细凉着肚子。”
吃的时候舒坦,等晚间肚子疼的时候,就难受了。
花溆点头表示明了,放下手中的句子,由着锦屏给她擦拭着手掌,半晌才低笑着道“成,不吃了。”
等晚间太子回来的时候,就见她一脸珍惜的看着桌上的卤鸭信,一根一根吃的香甜。
“做什么这副形态”他问。
花溆叹了口气“往后吃不到了,我想着,趁现在还能吃,左右多吃些。”
那些话本和史书里头都写,这太子被废,过的日子可怜极了。
若是能封个逍遥王,都已经是兄弟们仁善,但他这一批兄弟,显然都不行。
“嗯。”封郁点点头,侧眸看了她一眼,没告诉她以后想吃多少吃多少,由着她作怪。
没一会儿功夫,就听花溆又道“不若我酿些话就,当垆卖酒养你。”
这话说的,就跟他马上就要不行了一样。
封郁索性直接堵住她的嘴,狠狠的亲了一口,侧眸望过来,低声道“倒也不必。”
哪里就需要她了。
花溆见他不认,只在心里默默盘算,要是不行她当垆卖酒的话,到时候做些手帕字画之类的出去玩,勉强顾个温饱,倒也是无妨。
再不济她还有铺子呢,到时候产出也够吃喝了。
她沉浸在养太子的为难中无法自拔,却听封郁轻飘飘道“明儿收拾收拾进宫了。”
“嗯”进宫做什么,受死不成。
封郁却懒得解释,直接用锦帕擦拭着唇角,再饮一口清茶漱口,这才施施然离席。
花溆有些懵,不知道该收拾什么。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进宫,自然也无从知道,进宫的礼仪。
想了想,她抱着自己的小枕头,来到封郁的屋里,可怜巴巴问“需要准备什么吗”
封郁正在更衣沐浴,那中衣被他褪了一半,露出宽肩窄腰,那两个腰窝深深的,好看极了。
就挺突然的。
她上前伸手摸了一把,若有所思道“我一定努力赚钱,不让你饿着。”
若是饿的没有性感线条曲线,这线条不好看了,那就亏大了。
封郁脱衣的手一顿,侧眸望过来,低声问“合着孤在你心里,就是个色”
财色的色。
花溆矢口否认。
这绝对不能认,她想了想,夸人的话,不住口的往外说。
什么您丰神俊朗玉树临风眉清目秀翩翩君子,小词一套一套的。
封郁就这么瞧着她,一言不发。
半晌花溆才打了个哈欠,想着以太子的身份,不管做什么都是错的,索性就这么算了,她看着封郁那暖溶溶的床榻,往上头一拱,便昏昏然有些想睡着。
封郁瞥了他一眼,懒得搭理。
直接起身去沐浴,等回来的时候,就见花溆正双眸亮晶晶的看着他。
“想了”他问。
花溆被他气的一噎,不过是进宫觉得刺激罢了,她一介花娘,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够进宫瞧瞧。
故而心中激动,哪里还睡得着。
但他来了就是问是不是想了,她顾着脸颊,红润润的脸颊含情“断头饭总得吃。”
说着她伸出腿,直接勾在他腰上,胆大的不像话。
封郁拧了一把她丰润的脸颊,虎着脸道“如今越发不怕孤了。”
这是一个非常新奇的体验,他勾住她腿,免得落下去,看着她桃花春水一般的双眸,他倾身,覆在她身上,离了星点距离,在她脸颊上慢悠悠的啜吻。
“既是断头饭,少不得吃个痛快。”
他说的意味深长。
花溆不自在的想要收回腿,总觉得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顿断头饭,果然吃的痛快。
她哼哼唧唧的往被窝里头躲,不肯再跟他胡闹,看着他精壮的胸膛上尽数都是汗珠,就连苍白的脸颊也变得潮红起来,不由得假模假样的劝。
“您养生为要,此等耗费精血的事,还是不能来。”
封郁慢条斯理的压过来,双臂支在她身侧,复又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浅笑着道“求孤。”
花溆双腿酸软无力,着实没有一点劲了。
看着他兴致勃勃,好像还能再来一场,登时蔫哒哒的,软语温声道“求求殿下啦。”
她声音娇媚,这般软了嗓,更是酥到人骨头里去。
若她愿意哄人,那是谁也抵不过的。
花溆素白的手指搅在一起,着实有些扛不住,说起话来,便愈加软绵起来。
偏偏她方才用了嗓,这会儿有些沙哑,便愈加好听。
性感妩媚。
封郁伸手捏住她下巴,低声道“是你故意勾引孤的。”
然后又覆了上来。
花溆
此人着实厚颜无耻。
第二日一大早,她抖着面条一样的腿,起身蹙着眉尖,不高兴道“你说今儿要进宫,为何还胡闹”
她进宫不能走路,不等着被人欺负。
想想原先的太子妃都能踩在太子头上作威作福,更别提还有她的靠山郑贵妃了。
想想等会儿要去见郑贵妃,她就觉得刺激。
要是被对方打了骂了,她用什么姿势哭,才能不被罚的更重。
唏嘘。
简直就是可怜的小白菜。
封郁就看着她面色变化,跟个傻子一样。
直接挥了挥手“备轿。”
花溆怔住,很想劝他,都已经落到这种地步了,还不是要老老实实窝着,但这么一想,左右都最后一哆嗦了,自然要舒坦些才是。
“大妆。”她道。
左右不能堕了太子的威名。
她原就生的好看,将太子给她那些装备上身之后,就连封郁也看呆了。
“你倒是会捯饬。”他道。
“这素面朝天和精心装扮,能一样吗”她斜睨他一眼,慢悠悠的揽镜自照,很是自得自己的相貌。
她就喜欢漂漂亮亮的,华服锦衣。
封郁看了她一眼,难得夸赞“嗯,是好看。”
说着挥挥手,示意一起走。
花溆瞧着他穿着素青的缎子,瞧着跟书生似得,往常的苍白阴翳消退,变得意气风发起来。
她蹙了蹙眉尖,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对。
若真是有什么事,那不可能说这般情态,总觉得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新皇是谁”她问。
封郁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轻笑着道“你猜呢。”
花溆扳着指头猜,在小院里头呆了这么久,要说没点政治素养那是不可能的。
最起码对几个皇子的了解,她还是一清二楚。
“二皇子”她自己先摇摇头,若是二皇子,以两人之间的恩怨,定然不可能说这般轻松。
“三皇子”她纠结的不成样子。
封郁抿着嘴,侧眸望着他“怎么就不猜孤”
花溆没忍住笑了,这人怎的这般。
“嗯呐,是您。”她漫不经心的回,一点都没往心上放,毕竟听着就觉得不大靠谱。
一路往宫里头走,满城素缟,皆是白幡纸钱。
众人面色凄然,看着跟皇上真的是她们的什么似得,花溆看了也觉得心中凄然,忍不住红了眼眶。
也不知等她死后,会不会有人给她收尸,也给她素缟白幡的祭奠一下。
左右没有这帝王好。
她死了也白死。
花溆这么一想,靠在封郁肩头,瘪着嘴就有些想哭。
她吸了吸鼻子。
封郁垂眸看她,有些嫌弃“做什么”
花溆就鼓着一泡泪,可怜巴巴道“等会儿就要死了吗”
封郁
他敷衍的嗯了一声,有些懒得搭理她。
方才见她兴致勃勃的打扮,谁知道竟然是为了安稳赴死。
让她保持这种心态挺好的,省得她喜气洋洋的露馅了。
等到了宫里,她仍旧眼圈红红,像是悲伤至极,众人原本想要恭喜的话,登时噎在喉头,出不来了。
到了宫门口,她见众人神色悲戚,一脸哀伤的看着他们,心中不禁悲伤更甚。
呜呜呜,看来众人都知道,她的死期到了,这才如此行径。
花溆悲伤的不能自已,看到太子妃那端方妍丽的脸颊,不由得瞪圆了眼睛。
不禁唏嘘,若是她也能随意的踹掉太子,这会儿她就不用死了。
她又看了一眼。
太子蒙住了她的眼。
花溆就想,说不得就是担心太子妃太过嚣张,而让她心里难受。一边想着他还挺体贴,一边想着没必要。
谁知道就听见扑通一声,她觉得面前跪了什么人。
就挺突然的。
她有些好奇的眨眨眼,不知道怎么回事。
左右都是个死,不若早死些。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扑通扑通下跪的声音,她想着,莫不是自己也要跪。
反正都是个死,她有些不想跪。
太子没有跪,她也不跪。
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这样的情景,让她有些心慌,新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威势如此惊人。
“咳。”封郁清了清嗓子。
这轻轻的声音,却像炸雷般在她耳边响起。
花溆抿了抿嘴,不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形,捂着她的眼睛不让看,算是什么事。
她不停的眨眼睛,看不到东西,让她心慌极了。
想了想,左右都要死了,那就不要委屈自己,她直接双手掰开太子的手,睁眼一看,登时怔在原地。
她不曾想过,这在座的各位都跪着,唯独她和封郁在立着。
花溆的心,砰砰砰的跳。
早间的猜测,不禁浮上心头,难不成新皇是他,所以他才这般有恃无恐。
见她睁开眼睛,跪在地上的太子妃目眦欲裂,这么一个贱婢,竟要她来跪。
她双臂挣动,就要立起来,却被身旁两侧的奴婢强行又按了下去。
郑雪娇素来强势傲慢,何曾这般低声下气。
看着她被按在地上,花溆细细的眉尖轻蹙,她侧眸望向神情莫辩的封郁。
时下讲究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折了郑氏的面子,就是折他的面子,但看着他这样子,好像一点为对方张目的意思都没有。
花溆想,难不成她的猜测是错的,太子并不是新皇。
索性垂眸敛神,什么也不看了。
封郁不愿意告诉她,她便什么都不知道,在这里猜来猜去也没有意思。
花溆的手被牵起,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所到之处,众人皆俯首跪下,姿态谦卑。,,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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