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现在是个男的。
宁王疑似对自己有好感。
所以宁王喜欢男的。
杨久被自己的逻辑折服了,呆呆愣愣地看着宁王。
赵禛安慰的触摸很快离开,他背过手,掌心在身后合拢,捏住的是片刻的温柔缱绻。
有些东西,悄然改变。
有些感情,从无至有。
有些人啊,依旧没有反应过来。
赵禛见杨久愣愣的,眼神中透着自己不懂的古怪,他问着,“怎么了”
修长双眉微蹙,他想该不是吓到了,回去与舅母说,让舅母想想压惊的法子。
杨久默默地收回下巴。
安静地仰头,让宋大夫给自己敷上清热消肿的草药,清新中略带苦涩的味道冲着脑门,她盯着梁柱,没有看出一朵花来。
脑子里很乱。
一会儿想,自己自作多情了吧,矜贵如宁王怎么会对自己有好感
一会儿想,哈哈哈,自己好有魅力,竟然迷倒了宁王
偷偷看了眼宁王,视线飞快挪开,杨久嘀咕难不成府中没有姬妾,真的是宁王好男风
傻子似的一会儿皱眉叹气,一会儿咧着嘴角,看得赵禛挑眉,杨久脑子里的世界丰富多彩,他跟不上步伐。
“公子,药敷好了。”宋大夫做完后躬身退了几步,恭敬地站于一侧。
杨久下意识开口,“谢谢。”
说完后吓了一跳,嗓子比刚才还要沙哑,不仅如此,刚才是隐隐作痛,那现在是火辣辣的疼,说话时喉咙里像塞着一把搓条,钝钝地刮着声带。
杨久抬起手轻触喉咙,求助地看向宁王,自己不会彻底伤了声带吧
心思敏感的人生病时就会想太多,所以杨久从来不去bd看病,就怕没什么呢先把自己吓死了。
赵禛面色微变,他是个情绪内敛、感情不外露的人,“宋叶,杨久的嗓子情况如何,几日能康复,康复后是否如常”
看看,他急了
宋叶说“公子的伤在颈部,我摸了喉骨,没有明显的受损。过个五六日,应该大概很有可能会康复。”
他不敢把话说的太满,没法看到喉咙内的情况,他行医生涯中就遇到过伤了喉咙自此声音沙哑一生的。
想到杨公子的声音日后有可能受损,宋叶背后的汗水就蹭蹭向下,小老头面色发白。
赵禛不满于这个答案,什么叫做大概、什么又是有可能,他沉声说“我要明确的答复”
“王爷。”宋叶不敢擦额头的汗,任由冷汗凝成汗珠顺着面颊落进胡子里,他说“公子的伤在内,我没法准确判断伤情,等外面的红肿消退了后,应该就能够有把握恢复几分,我一定全力医治,不敢有丝毫马虎。请公子放宽心,忧思过重不利于康复。”
宁王的眉头拧成“川”字,这么说还是没有完全的把握,“够了,你”
感受到衣袖被拽了拽,赵禛低头看到杨久对着自己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呵斥了。
杨久温婉地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拍了拍胸口,嘴巴一张一合没有发出声音,但看口型是自己会配合治疗的,不要难为宋大夫。
看着如此乖巧的杨久,赵禛内疚,“让你深陷危险,是我之责。”
杨久摇头,嘴巴一张一合,尽量让自己的口型清楚点哪有,突发状况,你也不想的。
“我会给你一个交代。”赵禛幽潭似的眼中平静无波,却无端让人害怕。
杨久还是摇头,想着算了,李小旗没了一条腿,那声声绝望的低语,成为家庭的负累应该是那个汉子最大的苦楚还不如死了,还不如死在战场上言犹在耳,她还有什么心思追究。
她嘴巴一张一合没有伤及性命,别追究了。
赵禛无声的笑了笑,嘴角的弧度没有温度。
侯在一侧的宋叶把一切看在眼里,双腿发软。
别看王爷克己守礼,清冷内敛,近两三年行事低调,北境有些人是不是忘了,宁王是就藩之初就与鞑子交战的人,是大大小小数百战役亲率作战的人宋叶眼前发黑,是在自己的药堂出的事,后果如何敢想
又在药堂里坐了会儿,杨久觉得自己好多了就提出了离开。扶着椅子扶手准备站起来,就看到宁王要来抱自己,杨久向后缩了缩,之前是没办法,现在哪里敢啊,连连摆手,她无声地说我自己可以。
她伤的是脖子,又不是腿,路可以自己走啦。
赵禛沉默地收回手。
杨久站起来,朝着宋大夫点点头,示意自己走了哦。
宋大夫回了个虚弱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杨久纳闷,疑惑地看向宁王怎么了
赵禛摇头,“无事,我们走吧。”
他淡淡地看了眼宋叶。
宋大夫心中一凛,王爷的眼神警告的意味太重,他立刻调整情绪,撑死了也不敢在杨久面前露出分毫。
杨久,“”
小老头儿笑得都快哭了。
“走吧。”赵禛虚扶着杨久向外走,杨久不疑有他,笑着和宋大夫摆摆手,跟着离开。
杨久和宁王前脚刚走,后脚药堂内就涌入了一群人,他们未着铠甲、腰无佩剑,穿着一式的墨青色圆领袍,打头是巴魁,是常服打扮的王府近卫。巴魁进了药堂后鹰隼一样的眼睛在室内飞快地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宋大夫身上,他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拱手说“宋大夫勿怪,我等排查过后就离开,绝不打扰药堂内的清净。”
宋叶苦笑,他说“巴统领奉命行事,小老儿不敢怪罪,但凡需要小老儿配合的,巴统领尽快吩咐。”
“吩咐不敢。”巴魁嘴上说的客气,摆手示意自己的人进药堂的举动可一点也不客气。
前有边防布置泄露,让鞑子一路打到幽州,杀了幽州守备。
后有人心浮动,杨公子遭受劫持。
两者是否有干连,有什么手在里面搅浑水,都需要调查。
巴魁冷漠地看着近卫把一个个人出去,他低声说“别吵着其他人。”
手下人会意,上前就卸了被拖出去的人的下巴,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兵,诚不欺我。
药堂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被翻了个遍,巴魁走时对宋军医说“宋大夫,王爷说您缝合与截肢之术还欠火候,需多加练习。”
宋军医心中打突,眼神却慢慢热烈了起来。
巴魁低低地笑着,“有需要,巴某会来找大夫的,接下来怕是要多多打扰了。”
王爷能有此叮嘱,证明自己依然被信任,宋叶的心放下了大半,他漂泊半生好不容易来了北境安置,已经不想下半辈子有什么波折。
“巴统领有需,尽快吩咐,小老儿随叫随到。”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杨久受伤消息传出去,就有不少人来看望,那些将领的家眷提着东西来都被挡在了外头,东西被留下了,是一份心意,杨久让小甲记下,日后还上,没成想自己穿越了这么快就有了人情往来。蔡娘子和沈大姑娘没有被拦在门口,她们二人略坐坐就走了,走时蔡娘子在杨久枕头下面放了什么。
杨久看过去,很疑惑。
蔡娘子竖起一根指头放在嘴边,神秘的嘘了下,“别害怕,给你压惊的,过几日让小甲小乙扔了便是。”
“哦哦。”杨久郁闷,下意识张口,发出来的声音暗哑得和用砂轮磨过一样。
蔡娘子爱怜地摸摸杨久的头,“好好休息,别说话了,这几日觉得闷我就让沈琦白日来陪陪你。”
杨久点点头,很感激她们的关心。
沈琦握着杨久的手柔柔地笑着说“我明儿来找你练字呀,正好趁此机会偷闲几天。”
杨久僵住,练字是偷闲吗
“别练字,伤神。”蔡娘子笑着说“我们走了,你早点睡。”
杨久点点头,她要起身送送,但被蔡娘子按住,只能够目送她们离开。房门缓缓合上,她的目光落在了枕头那儿,最后还是翻开来拿出了蔡娘子放的红纸包,打开后发现是两根须须一样的东西,还泛着潮湿。
小乙好奇,“这是什么呀”
小甲摇头,“不认识。”
杨久知道是什么,她把纸包合上又塞回了枕头下面,说出来吓人的东西,是蛇信,压惊辟邪用的,她小时候受到惊吓,外婆就请人弄到了塞在了她的枕头下,抱着她睡了好几日,慢慢她晚上就不会无缘无故地哭了以为那些记忆很久远,触景生情,却宛若昨天,外婆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她笑着看向了窗外,现在是冬季,蛇都在冬眠,弄到肯定不容易。
不知道是谁做的。
杨久想。
是赵禛啊。
从舅母那儿听说此物压惊辟邪,他二话没说就带着人出去,回来时陈松延手上提着两条长虫。他没有亲自给杨久送去,而是婉转地托舅母去送,想借由舅母的手安慰杨久。
王府议事的地方,几位将军围着屋中央的火炉啧啧称奇,不时伸手去感受炉子散发出来热量。按照杨久的设想,铁匠做出了取暖的炉子,下面是底座便于空气的流动,中间燃火,上部有烟囱将烟雾送到屋外。炭块燃烧,火被驯服,在炉膛内不断释放着光和热。炉子整体呈圆柱状,上面有挡板,挡板上有三个圆孔,孔上有盖,推开盖子,火焰就小小的探出了头,把水壶或者其它放上去,就随时随地就有温热的东西吃了。
“这个东西不错,感觉整个屋子都热起来了。”焦证德眼睛滴溜溜转,已经想着怎么磨王爷,怎么着也要给自己的二营弄上几个吧。
孟随文雅地笑问“这也是杨公子的注意”
“那是自然。”沈千户与有荣焉,果然是自己看重的人。
焦孟二人对视一眼,纷纷摇头,看把咱沈千户得意的,好似当初时时提防的杨久的不是他一样。
炉子上的水开了,蒸汽袅袅,迷蒙了几人的眼,孟随提了水壶给众人续上热水,茶碗里放了蜜姜,吃了驱寒暖身。打开茶碗,吹着茶面,孟随又问,“查的怎么样了”
“巴魁正在查呢。”沈千户嚼着姜,说话间露出自己一口白牙,“我们最后听听结果就好,近卫查的事儿,老孟少打听。”
“提防我把我想成啥了,大家这么多年风里来雨里去,我孟随要是有二心死无全尸。”孟随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喂喂喂,好好说话呢,别那么认真。”沈千户看孟随不是开玩笑,也跟着认真起来,“我不是疑心你,知道你是关心小九那孩子,只是多年的兄弟提醒你一句,近卫调查的事情不要多言,他们需要什么,我们尽力配合便可。”
孟随恍然大悟,点头说“多谢沈千户提点。”
沈千户苦笑着摇头,“多年兄弟,不算什么。”
他是越来越看不懂外甥了,这两三年设立的近卫独立于军中各营之外又若即若离地游走在幽州上下。
王爷的心深似海,密不透风,谁都猜不透他究竟要做什么
房门忽的被推开,一道修长身影带着凉风进入,是赵禛。他便脱掉大氅边说,“线报不可信,探何处而来。”
众人忙站起,应诺。
随着宁王的进入,一股子似有若无的血腥味也进入了室内,大家循着味道看过去,看到陈松延手上提着两条长虫。
这可是好东西,肉啊,冬天吃了还补。
沈千户两眼放光,技痒难耐,搓着大手说“王爷,我给大家做蛇羹。”
赵禛的脚步明显顿了顿。
很明显的,谁都不想遭受沈千户毒手,焦证德大喊,“好一个沈长年一直祸祸大家,要了命了,驻营在外那是没办法,家里头你就给我们少碰王爷,这等野物交给我,俺当年可是猎户,别的不会,弄点长虫吃吃保管比沈千户好。”
也就比沈千户的手艺好那么点。
在座的众人对自己的手艺都没点数。
赵禛谁都没给,让陈松延拿了下去,陈松延轴得很,主子吩咐什么是什么,刚才没说一声把长虫放在外面,他就给带进来了。
大家眼睁睁地看着肉飞走,沈千户更是落寞地咬着烟嘴
赵禛打断了众人的不舍,直接说起了公事。
冬日漫长,日子难熬,城内上下、王府内外、军中各处有点异样的声音很正常。人心思变,有心人挑拨一二就在无声处藏下祸端,铁律不可责众,弹压太过反而易起逆反,如何安抚、如何惩戒,需上位者思虑。
在座各位,群策群力,要管好自己的人、自己的事、自己的职责。
议事完,踩着清冷夜色,赵禛回到王府正院,没有看到窗内亮着的灯,他心中油然而起一种失落,随即失笑摇头。
得到过,就再也不想失去。
那点光亮如此。
那个人亦然。
推开门,赵禛闪身走了进去,门很快合上,未让多少寒气进入。
屋内,静悄悄的。
窗口碳炉里压着火静静燃烧,上面热着满壶的水。
还是有人想着他。,,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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