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暖帐温香,轻声细语,缱绻柔媚,不想起床。
喃喃细语,杨久打了个哈欠,胳臂挣脱了一下,没挣脱开,她就像个人形抱枕,被赵禛密不透风地裹在怀里。
啧啧,男人啊,真是佩服他了,定力还挺牛叉,两个人同一场床睡这么久就是没动手过想到此,杨久笑了起来。
赵禛紧紧地抱着她,天知道软玉温香在侧,自己要有多大的毅力克制着不去碰他,他也只是个普通的男人。
“笑什么”声音微带沙哑。
杨久转身转不动。
“”杨久哭笑不得地说,“我又不会跑,你抱我这么紧干嘛,我要翻个身啦。”
赵禛说,“你不知道我多想每天这么抱着你吗”
杨久脸红,“我现在知道了。”
赵禛轻笑,胸腔带来的共鸣传递了出去,杨久觉得酥酥麻麻的。
杨久说,“你让我翻个身。”
声音中带着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娇憨。
赵禛不甘不愿地松开了一下。
杨久在被窝里费力地翻身,两个人成了面对面的姿势,她凑到他的耳边小声地说了些什么。
赵禛没吭声。
杨久戳戳他的胸膛,“怎么不吭声呀”
赵禛按住她的手,依然没有说话。
杨久疑惑。
赵禛抓着她的手往下、往下、下
杨久的脸猛地就红了,气急败坏地说,“你”
赵禛凑到杨久的耳边,轻声呢喃,“每一天都想。”
没有高堂在侧,就不用早起去敬茶。
不在京中,不需要进宫谢恩,少了许多麻烦。
整个封地他们最大,规矩束缚不到他们。
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
起床的杨久饥肠辘辘,丝毫没有新婚早起的描眉闺房之乐。
早晨吃的汤圆,这是杨久特别要求的,她的家乡就是如此。汤圆有两种馅儿,黑芝麻花生的和红豆沙的,吃起来甜甜糯糯杨久一口气吃了三个才算是平复了腹腔内的不适,嗔怪地白了赵禛一眼,嘀咕着,“真是不知节制,日子长着呢。”
赵禛佯装自己在看书。
嗯,书上的内容可真是有趣。
两个人都是闲不住的,哪怕给自己放了三天婚假,依旧没有真正地休息下来,不是去东跨院走走,就是去了一趟田庄。
在此期间,杨久见了急忙赶来的陈二娘,从她口中知道胡骁在外周转得并不顺利,朝廷控制盐铁,少量多次地运来幽州还有可能,一旦量上去,那绝对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后果不堪设想边地藩王私自囤盐,所图不小啊。
幽州三地吃盐一直被扼住了咽喉,不仅仅是量的问题,更是价格的问题,价格不断走高,让百姓叫苦不迭,哪怕有官府从中干预,铤而走险跑来囤货居奇的还是屡禁不止,可见里面的利润之高,让人把持不住。
除非自己手上握着产地,不然始终掣肘,得不到自由。
陈二娘急赶慢赶都没有赶上杨久出嫁的正日子回到幽州,非常遗憾,她送上自己的贺礼就又离开,杨久没有细问,不知道她去做了什么,应当是生意越做越大,好似她自己开了店,就开在郡府,在那儿有萧太守看顾着,市场还比幽州更大,发展得肯定更好。
除此之外,杨久还见了王异。医疗队下乡给封地内所有人接种牛痘结束后,王异没有停下脚步,她以义诊的名义继续行走在乡间,见到了许多以前从未见过的人事物见到了人间疾苦,亦见到了人间真善美。她从杨久那儿接受了医疗卫生的重要性,看到接生婆粗放粗暴的接生方式后触目惊心。
环境不同,人的行为方式也跟着不同。
以前王异跟着父亲在家乡接触到的不是以农户为主,而是小镇居民居多,生活条件与农户相比要好上许多,讲究的就多。来到幽州,行走在乡间,她见到了此前从未见过的场景
但不管是乡间还是镇上,落后且愚昧的接生方式是一样的。
王异说,“我见到一个产妇被抬到猪圈里生产,因为当地认为生产见血,不详,在家里面生会给家庭带来灾祸。那么冷的天,产妇光着下半身,在肮脏的环境里生下了她第三个孩子”
杨久听得嘴巴都合不拢了,惊讶万分。
王异继续说,“有产妇难产,接生婆没法子,那家人还算是有良心,没有碍于男女之别请了大夫,但大夫不精通妇人生产之事。那产妇疼了三天三夜,我到那边时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只能够下虎狼之药让她提了力气顺胎位,孩子生下来都没有哭一声”
“妇人生子犹如过鬼门关,儿奔活母奔死。”杨久叹气地摇摇头,“落后的接生方式又加重了产妇和胎儿的危险,王异,我从宋大夫那边打听过,你父亲是少数致力于妇人病的医生,我郑重地问你,他留下了多少书籍资料,你又学习到了多少”
王异抿了抿嘴说“父亲生前的书籍、手札我都留了下来,很惭愧,我虽然跟在父亲身边,但学习到的始终是皮毛。”
“你的调研写好了吗”杨久又问。
王异摇摇头,怯弱自卑地她头一次正视了自己的使命,她坚定地抬头看着杨久,“公夫人。”
“还唤我公子就好,这么喊,我成公的夫人了。”杨久笑着说。
王异点点头,紧张的神经略有缓解,她说,“公子,我看的越多越无法下笔,感觉千头万绪无处细说,万语千言难汇成句。靠我一己之力,太难改变现状,我父亲终其一生都没有做到,我更难。但我想试试,我想,改变现状应该从本质着手,让妇女们认识到妇科疾病不是难以启齿的,生产不是血光之灾。”
杨久深深地看了眼王异,她只是想让王异想办法提高现有的妇科生产技术,没想到王异的目标很大,直接想改变人们根深蒂固的想法。
“这条路很难很难很难。”
真的很难很难很难。
就算是现代。
九年制义务教育下,依然有许多九漏鱼存在,无视科学,用愚昧的眼光来看到女性疾病、看待生产。
更何况是现在。
杨久不是泼冷水,而是实在是太难了。
“这条路很难走,很多人说不定会认为你在妖言惑众,是在胡言乱语。”
王异有些害怕地哆嗦了一下。
杨久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口吃不了一个包子,慢慢走,大目标可以定得长远一些,用一生去实现。还可以定一些可以实现的小目标,比如你开个医馆,专门给妇人治病、给妇人接产。”
王异呆若木鸡,自己想的太大、太空了吗
“我、我能坐馆吗”
“你都想改变大家的想法了,为什么不敢坐馆好像,前者更难吧,后者多容易,城里面弄个铺子就成,大夫是女的、药童是女的、侍从是女的,就接待女病人慢慢的,名气就出去了,说不定十里八村的人都来找你看病,许多人的难言之隐就有了宣泄之处。而且,咱隐晦点,就不直截了当地对外说是医馆,就说是,唔,美容养身的药庐,怎么样”
没办法,现在鲜少有重视妇女之病的,女子那儿有问题被称之为难言之隐,说得极端点,被认为是脏病。
对外大咧咧说,咱这个医馆就是治疗女人毛病的,就算是女子们心动估计也不好意思走进去。
那索性,隐晦点遮掩点挂羊头卖狗肉点
总之就是女人们心照不宣的秘密。
想法被否定,王异起初是茫然无措的,自卑的性格没让她愤怒。听着杨久说起医馆,说起名声在外后的远景她的呼吸急促了起来,的确,和自己空空而谈相比,医馆更好实现,更踏实。
“我能成吗”
她把自己的心声说了出来。
杨久鼓励地拍拍王异的肩膀,“你可以的”
王异从王府花厅里走了出来,在二门处见到了等候的冯门,她有些奇怪,“你等我”
冯门冷着脸说“不然呢,我们一同入府的,我们对外还是夫妻。”
王异已经习惯了冯门的冷言冷语,她讷讷地点头,“哦。”
冯门冷哼一声,“走了。”
王异没有异议,乖巧地跟在冯门的身后埋头走着。
冯门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不问问我王爷喊我过去做什么我们可是夫妻,你要关心我、”
王异从善如流地说“王爷喊你过去做什么”
如愿了,可不知为何更加气了
冯门哼了一声,“不过是刑讯的事儿,说了你也不懂。”
王异,“哦。”
冯门,“”
憋了一会儿,差点把自己憋成内伤,他问“你呢”
王异停了下来,眼神空洞地看着冯门的后背,扪心自问“我可以吗”
察觉王异停了下来,冯门奇怪地转身,不耐烦地说“你干嘛啊”
口中不耐烦的,但行动上他在等着,他言不由衷地问,“你可以啥”
“我可以开医馆吗”
“当然可以”冯门没有打击她,掷地有声地说“可以你的能力我看在眼里,你绝对能够自己开一个医馆,治病救人。”
下乡的这段时间,他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一开始瞧不上自卑往后缩的胆小鬼,渐渐发现胆小鬼执拗且执着,就像是一只蜷缩在壳子里面的蜗牛不放弃地攀爬葡萄树,虽然慢,但她一声不吭地走着,再累再苦都不喊一声。
王异怯怯地抓着衣角,拘谨地笑着说,“那我试试。”,,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