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子边上烘着土豆,小黑疙瘩看着也没啥神奇。
“这些长孬的这么吃也不错。”靠炉子最近的男人伸手给黑疙瘩们翻了个,顺手还捏了捏,“这个软了,谁要”
“我要。”放下针线的女人伸长了胳臂从男人手上接过熟透的土豆,撕开外面一层,露出了土豆绵软黄色的内在,热气从中心处冒出来,带着土豆本味的香。
“不是有煮熟的咸肉吗,切点过来”女人说。
“我去弄。”
很快咸肉丁就过来了,女人把咸肉丁和压碎的土豆放在一块儿拌了拌,吃了一口,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其他人都眼巴巴看着,有人问“咋样”
女人摇摇头说,“不好吃。”
“啥味道”
“土豆是土豆味,咸肉是咸肉味,分开来都挺好吃的,合在一起就不好吃。”
旁人去扒拉宁华周报,“上面是这么写的吗”
读报纸的人又把中缝里面土豆的做饭读了一遍,女人听后摇摇头,“我不是就这么做的,你们都看到了,为啥不好吃”
“所以说嘛,人家黄铲子能够在王府里面当大厨,你要是做出来的一样好吃,那也能够当大厨了,还愁没有钱啊。”
女人听了觉得也是这么一个理儿,笑着说“大厨子说不定有什么秘方,咸肉拌土豆还不如我自己做的好吃呢,晒干的土豆片泡水了加点咸菜一起炒,能当饭吃。”
“玉米也不错啊,热乎乎地煮一大锅粥,就着咸菜吃别提多香了。”
大家纷纷说起新得玉米和土豆的好来,它们出现也就是近三年的事儿,是衙门重点推广的。新事物,有人勇于尝试,也有人觉得不靠谱,但幽州城的变化太多了,使这里的人们接受度很高,衙门里让种就种、让吃就吃,不占用主要种植的口粮就成。本来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却没想到就此多了两种口粮,还能够当菜的口粮。
土豆好种,普及后价格很快走低,成了寻常人家饭桌上的常客。红烧土豆、清炒土豆丝等等,只要能够想到的做法都能够用在土豆上,怎么做都好吃,还能够填饱肚子,成了许多人家的救命粮,在青黄不接的时候、在米面吃光的时候,土豆和玉米悄然填补上了空缺。
冬季漫长,今年的冬天格外的长。
硝烟四起后,本就苦难的日子更加难过,东及郡南下便能够到京都,越是靠近京都,就越发的安全,许多百姓举家逃难,目标就是向南,但沿路卡口太多,还未靠近就倒在了路上。本郡乃文化昌隆之地,庸泰书院更是其中翘楚,连年为朝廷输送大量人才,可是朝廷百官以国舅马首是瞻,学子们进入官场后要么成为一丘之貉,要么远离权利之外,很难说读书人的前路在哪里。
这一日,东及郡的太守没有见到庸泰书院的山长,挥袖冷笑一声走了,走时吩咐手下,“围住这里,不允许粒米进入。”
不愿意辅佐他的大业,那就不能够当绊脚石。
有幕僚迟疑,“太守,庸泰书院在读书人心中的分量不一样,围困这里恐引起天下读书人的不满。”
“不满”东及郡太守乃刚愎自用之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天下都乱了,读书人有什么不满郡中征兵,凡年满十六、年不及五十者,不管有无功名,尽皆入伍,违抗者鞭五十。朝廷里就是重用你们这些读书人,才变得乌七八糟的,当年皇帝东征西讨,马上得来的国家,何等昌盛、何等威武,哪里像现在这般没个章法,让贪官污吏横行霸道。哼,凡是敢贪污受贿的就应该剥皮充草,以儆效尤。”
幕僚不敢吭声,他也是读书人。
太守前脚走,后脚庸泰书院被围,山长和一众博士站在台阶上看着山下的书院门口,面色凝重,久久没有言语。
“山长,与太守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将被视为乱臣贼子。”
“此人刚愎自用,气焰嚣张,不是久长之人。”
“书院有来自六个郡,一千五百多名学生,被围困是小,一旦对我等动手,那就是屠杀。”
“读书人气节为重,以身殉国又何妨”
“未报国就死,不值得。”
博士们你一言我一语,虽然克制着没有骂起来,却也陷入了争吵,谁也不服谁,可谁也不知道出路在何方。都说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太守的人真要打杀进来,他们的确毫无反抗之力。
怎么办
所有人看向了一言不发的山长。
山长摸着胡须问“信送出去了吗”
“送了。”
有侍从说,“五天前就已经送了出去。”
山长说,“我有个师弟,姓周。我有个老友,姓葛。”
大家不明所以,彼此看看。
忽然有人想了起来,“周野先生,葛滔先生”
“是啊。”山长迎着风,看向北方,“我们筹划一条路线,看怎么走才算是稳妥。”
幽州,王府内。
杨久满心疑惑地从胡骁手中接过一封信,“不是给王爷,是给我的”
胡骁刚刚到幽州,就马不停蹄地求见杨久,没什么耽误地就进入了王府,在花厅中见到了日益成熟的杨久。与多年前第一次见时相比,公子容貌依旧出色,却更添了从容不迫的气度,看起来明艳大方,更令人挪不开眼睛。
他是不敢直勾勾欣赏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有些事儿只能够暗戳戳想想。
“回公子,庸泰书院的山长让我一定要送到你的手上。”
杨久看着信封上苍劲有力的几个字杨公子亲启,“你一路北上而来,情况如何”
胡骁苦笑,“很乱,也很艰难,卡扣极多,各种盘剥,货物十不存一。”
天寒地冻的影响了各方势力的发展,商路勉强通畅,胡骁有种直觉,等天气回暖、春暖花开,胶着态势一旦崩解,就会彻底混乱,到时候再想做生意、运送货物就要有手眼通天的本事了,不然面对的可不仅仅是盘剥,而是时时刻刻的生命威胁。
“不过相反设法靠近北境就立刻有人接应,一旦进入北境就畅通无阻,能够快马加鞭来到幽州。”胡骁擦擦脑袋上不存在的汗,有点虚弱地说“因为有信在身上,我就先货物一步赶来的幽州,大宗货物行动不便,速度很慢,要晚上三四日。”
公子是越发美丽了,与日俱增的还有威仪,胡骁还真不敢像以前那样插科打诨了,不敢不敢。
杨久点点头,“辛苦你了。”
胡骁忙说,“不辛苦不辛苦。”
他胆子也是出奇的大,借家中人脉弄来盐引的同时还夹带私货贩卖私盐,大张旗鼓地送往宁王封地。
短短时间内就累计了偌大身家,外人看着眼红不已,却无可奈何,谁让人打通了宁王的门路,还敢用比市面贵三四倍价格把盐卖给宁王。
知道的人都说宁王是冤大头,
但更多人不知道,胡骁做生意那全是仰仗了宁王的势力,看似大张旗鼓其实是声东击西,看似明目张胆其实是暗度陈仓,。
有道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胡骁敢接下杨久的单子,就要有给宁王府卖命的准备。
杨久边听胡骁说一路的情况边打开信封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越看越是惊讶、越看越是兴奋,她抬抬手猛地打断了胡骁的言语,吩咐着,“快请周先生过来,派人去书院把葛老请来,还有,快马去营里和王爷说一声,让他快点回来。”
小甲应诺,连忙出去吩咐。
胡骁不明所以,但绝对不敢多问的,“公子有事,我就先告退了。”
“你在偏厅稍等。”杨久说。
胡骁可不敢说不,当下点头去了偏厅。偏厅内暖和程度打了个折扣,但和外面比也是很好的,还有茶有点心还有书看打发时间,他没有任何不满,看着印刷出来的集子,胡骁的思维发散,当自己第一次将印刷成册的论语诗经大学等献宝一般送给庸泰书院的山长时,不过是出于小辈炫耀的心态,没成想促成了山长对北方的好奇。
山长的信里会有些什么
胡骁的心里面不断猜测,打开的书书页没有翻动一页。
房门推开,胡骁被灯光刺了眼睛不由自主地眯了起来,这才发现外面已经天黑,公子说的稍等,成了长等。
点灯的下人说,“胡公子,到饭点了,您是去食堂用饭还是我送来”
“不知道公子何时传唤,我就在偏厅吃吧,劳烦小哥了。”胡骁很客气。
“不麻烦,今儿个有土豆烧鸡、红焖鱼头这些,胡公子要吃什么”
胡骁不要意思地说,“能每样来点吗,我吃得下。”
“成啊,马上就送来。”
胡夏感谢。
他每次来幽州,最喜欢的就是吃王府的食堂,饭菜之美味,比宫中御膳都好吃,可惜没法天天顿顿吃到,王府外不少馆子卖着说王府的食堂菜,但他吃够了,做得压根不像。在没法吃到王府食堂菜又逗留幽州的日子里,他就去得意楼吃点聊表慰藉。
王府内侍从的工作效率很高,不久后就将饭菜送了来,胡骁大快朵颐,土豆和玉米在走出了宁王风封地后就没有了,他每次都要吃够本了才离开正吃得香,他忽然听到不远处的花厅门被推开,有说话声传来,想是王爷、公子他们的谈话结束了,胡骁放下了筷子,立刻做好准备,果不其然,很快就有侍推门,喊他过去,王爷召见。
胡骁不敢有丝毫耽误,匆忙漱口后就往花厅走。,,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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