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二人都不自在时, 乍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破室内的宁静。
看是赵晚晴的手机,赵临盎顺手拿过来,注意到上面显示的名字, 神情冷了冷, 按下接听键,放在赵晚晴耳边。
“晚晴,明天做什么”
楚默似乎心情不错,愉悦的嗓音自电话那头清晰地传来。
“明天”
明天不是上课么赵晚晴纳闷,瞧向赵临盎。
赵临盎神情淡淡地别转眼。
“明天我们休息,你也忘了是不是”
他们一个月休息一天,虽仅有一天, 可跟排得满满的其它二十九天相比,这一天显得格外珍贵,也格外令人期待。然没想到的是, 这么重要的一天,他忘了,她亦忘了。
赵晚晴想起明天的休息,笑道“我明天没事。”
楚默笑道“我想你也不会有什么事。明天我外公他们去爬山,你要不要一起去”
“你外公”
赵晚晴疑虑,她跟他外公又不熟,一起去不是很尴尬
楚默回道“是啊, 你见过他的。”
他们二年级在体育场打架,班主任让他们请家长。楚默的爸妈都忙,刚好外公有空, 就过去了。
他还记得当时他外公不住地抚着赵晚晴的小脑瓜,夸她有灵性,说她可爱什么的,气得他恨不能再跟她干一架。
楚默笑道“他现在还时常提起你呢。”
这他倒没骗她,诸如,“当年和你打架的小女娃现在怎么样啦”之类的话,他外公不止一次问过他,难为他对赵晚晴印象这么深刻。
可赵晚晴却不怎么记得他了,只隐约记得,他长得似是很高大,胖胖的,人看起来很威严。可能因为面对的是小孩子,显得很爱笑,跟他周身散发的气质很不搭。
“你明天去不去”楚默问她。
赵晚晴也欲出去散散,刚欲应承,电话被赵临盎移走了。
赵晚晴的手脚还被制着,挣扎着去抢。
他已替她回绝道“晚晴明天还有别的事,没办法过去。”
说完这些,也不等楚默回应,干脆地切断电话。
太过分了,随便抢她的电话不说,还拒绝别人发给她的邀约。
赵晚晴叫“你怎么可以这样”
赵临盎意味不明地道“你喜欢他”
赵晚晴道“我喜欢谁不关你的事,”想起上次看见她和楚默在一起,他用母亲威胁她,赵晚晴没好气,“是不是又要威胁我”
他竟还真顺着她的话道“不要再惹妈生气。”
赵晚晴恨得牙疼,但也没再理他。
知道赵晚晴不是个听话的,翌日早上,赵临盎专门早起堵她。不想为了防他,她比他起得还早。
摸着已然冰凉的床被,赵临盎打电话给她,“你现在在哪呢”
“我现在在哪呢我现在在哪呢”
兴许是早上清新的空气愉悦了她,赵晚晴的话音里满是调皮的笑语。听在耳朵里,软软的,甜甜的,没有丁点恶意。
可赵临盎知道,她又要耍花样了。
果不其然,不消半分钟,只听她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深知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赵临盎不便再抬出母亲威胁她,难得温柔地道“晚晴,回来吧。”
他极少这般温柔地对她说话。
简单的几个字,由他嘴里轻轻地说出来,柔和中带了点祈求和催眠的味道,听在赵晚晴耳中,心一下子软了。呆呆地站在飘飞着落叶的人行道上,抓着电话,半天回应不出一句话。
她安静了太久,赵临盎不确定她还有没有听,又嗯了声。
赵晚晴回过神来,怕真听他的话回去,干脆地挂了电话。
几分钟后,赵临盎的电话又打进来。
瞪着屏幕上的名字发了好一会呆,赵晚晴果断按了拒听,关机了事。
关了电话,赵晚晴再无任何心理负担,见距离和楚默的约定时间还早,也不急着过去。找了家早餐店吃了早餐,慢慢地踱到和楚默的约定地点。然并没看到楚默的外公,只有楚默一人。赵晚晴疑惑,问楚默。楚默说他外公和朋友先过去了。
赵晚晴不疑有它,和楚默坐车来到城外小雁山的脚下。
小雁山是一群山,地理上被命名为小雁山系,为了叫着顺口,大家习惯喊它小雁山。惠音寺便建在小雁山中的一座山腰上。
这里有山有水有寺,也是钟灵毓秀之地,政府在此开发建立了小雁山公园。
节假日来这边游玩的人多,餐饮、娱乐、居住等一系列相关配套设施应运而生,放眼望去,花花绿绿吵吵嚷嚷的,到处都是人。
晴空万里,秋色宜人,正是爬山的好日子。
楚默带着赵晚晴来到一座陡峭的小山峰前。也是许久未运动了,不过一二百米的小山峰,赵晚晴爬得很吃力。等攀上峰顶,气喘吁吁的,快说不出话。
反观楚默,就没她的狼狈,脸不红气不喘的,一如既往的轻松自如。拧瓶水给她,笑道“幸好咱们不打架了,不然你铁定输给我。”
赵晚晴深以为然,喝了水,四处望了望,问楚默“你外公呢你确定他登的是这座山”
楚默笑指惠音寺的峰头,问她“看得见里面有个穿黑衣的人么”
在十个高中生,九个近视眼的现代,赵晚晴五点零的视力算是理想的。何况两座山的地面距离虽远,峰与峰之间的直线距离并不算远。
可礼拜天,去惠音寺游玩的人很多,赵晚晴只看到一堆人在山顶,并不能认出哪个是楚默穿黑衣的外公,摇头。
楚默笑道“看不到没关系,老实说,我也看不到。”
赵晚晴瞪他。
楚默促狭地笑道“反正我外公就在那上面,我已经跟他说好,下山后一起回去。”
赵晚晴不再此事上纠缠,转问他别的事道“你以前爬过这山”
周围那么多山,他偏挑了这一座,赵晚晴想不是偶然。
楚默嗯了声,“以前跟几个同学来过。”两人第一次出来玩,又都是快高考的人,不能出意外,总要多注意点安全,登过的山熟悉些,安全上会好一点。
想着,对赵晚晴玩笑道“我总要保证你的安全。”
赵晚晴白了他眼,在他旁边坐了,眺望四围的景色。
仲秋时节,风轻云淡,碧空如染。
小雁山脉整体偏低,最高峰不过二三千米,他们爬的那座山又是跟最高峰不能比的。饶是如此,坐在上面,仍有手可摘云之感。
山势绵延,高高低低起伏无序。天气渐冷,草木凋敝,山色泛着微微的枯黄。山下游人如蚁,远处高楼隐现,除了偶有的几处断山刺目,风景不可谓不好。
赵晚晴感叹“怨不得古人说,好景能令人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果然如此。”又跟个指点江山的文人,老气横秋地道“你看这天,这山,这景,身处高楼广厦,患得患失的人们,真应该多出来走走,也许真能达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
楚默失笑,“不错啊,岳阳楼记看来是熟背了的。”
赵晚晴也笑,“你也不错,至少知道我说的出自哪里。”
楚默打趣,“有能耐把孔雀东南飞背出来,我就服你。”
孔雀东南飞与木兰诗合称“乐府双璧”,是一首著名的乐府长诗,也被称为古今第一长诗。
全诗三百五十多句,一千七百多字,是他们语文课本上的内容。当然,考试大纲上没有要求全文背诵,他们只需知道有这么一篇文章即可。
楚默也是笃定赵晚晴不会在一篇没有要求全文背诵的文章上下功夫,随口难她一难。
不想赵晚晴拍拍他肩,站起来,由序开始,从上到下,从前到后,像念一般,极流畅的把一篇长诗,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全文背了出来。
楚默不是不震撼的,更让他感受复杂的,是他作为一个男生,被一个女生当面背孔雀东南飞,那感觉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君既为府吏,守节情不移,贱妾留空房,相见常日稀”
一个女子对夫君说的话,她就那么自然地对他说了出来。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觉得,她就是他的妻子,他则是她的夫君。
“晚晴。”他唤她。
赵晚晴回神,毫无防备地撞进他幽深的眼波里。
老实说,初背孔雀东南飞时,赵晚晴是没有任何想法的,后来回想时才意识到不妥。毕竟开头部分,刘兰芝对夫君焦仲卿抱怨的那段话,太惹人遐想非非。
赵晚晴不自在,好在山底下的几个年轻男女此时爬上山来。
赵晚晴朝楚默笑道“在上面也好一会儿了,咱们下去吧。”
下山和楚默的外公会合后,一行人在山脚下的餐厅用了午饭,本还想四处逛逛的。谁知天气说变就变,一片黑云过来,山间起了阴风。
眼看一场暴雨避免不了,大家往回赶,打算在暴雨来临前回城。孰料行到半路,雨就落了下来。
顾虑到母亲,纵使外面下着大雨,赵晚晴也不敢让楚默外公的车开进小区。
车里没有伞,楚默原欲让司机下车给她买把伞的。晚晴拒绝了,在小区外下车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进小区值班室的檐下。
小区值班室的门卫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在小区服务多年,倒也认识赵晚晴。
听见声响,透过玻璃向外望,看是她,立即堆脸笑道“晚晴啊,快进来,雨大,站那不济事的。”
赵晚晴扭头朝热情的他瞄了眼,没有动。
现在的孩子戒备心都强,感觉到她的疏离冷淡,门卫讪讪的,低头继续玩手机了。
仲秋之际,天气清凉,突来这场暴雨,气温大降,恍惚间竟有初冬之感。
赵晚晴因晨起想着要爬山,没有着太厚,只在薄薄的毛衣外加件外套。这种着装,勉强能应付仲秋的正午,碰上温度骤降的秋日下午,就单薄了。
更何况值班室的外檐又秃又窄,并不能阻挡多少风雨。只在下面站一会儿,本就不干燥的衣服便差不多全湿了。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冒雨冲回家,一道惊讶的叫喊声响起。
“晚晴,你怎么在这呢”
是纪雪莹,和赵临盎共撑着一把雨伞,小心地绕开地上的水沟朝她走来。
朝赵临盎看不见伤口,却有些微肿的下唇瞥了眼,赵晚晴没说话,转开脸。
赵临盎看了她会儿,也没说什么,揽着纪雪莹走了。
可能是天太冷,人容易脆弱,瞪着他们亲密的背影在大楼拐角处消失,赵晚晴突然没来由地心酸起来,无力地耷下脑袋。
“走吧。”
就在她盯着脚前的水泡出神发呆时,一句不咸不淡的话语窜进耳中,是又折回来接她的赵临盎。
谁稀罕他多管闲事听出来人是谁的赵晚晴,头也没抬,猛地推开他,才要跑开。
赵临盎捉住她的手臂。
赵晚晴颇有些不识好歹地朝他吼“放开我。”
因早上的事,一天心情都不甚好的赵临盎,听她这么说,眼一眯,猛地丢开她。
怎么都没想到他会真的放开她,赵晚晴来不及稳住身子,跌坐在地上。
愣愣地看着放任她摔倒的他,赵晚晴很快反应过来,大怒,抓起地上的水撒向他,“混蛋。”
赵临盎不说话,牢牢地撑着手中的雨伞,抿唇,高高在上地冷睇她。
赵晚晴又委屈了,不管正在下的大雨,就那么坐在又冷又湿的雨地里哭。
值班室的门卫发现不对,出来劝赵临盎道“临盎,你可不要和你妹一样闹脾气,天冷,淋病了不是闹着玩的。”
她闹脾气赵晚晴瞪向门卫,连他也一起恨上了。
赵临盎听他那么说,眉头蹙了蹙,上前欲拉起赵晚晴。
赵晚晴用力打掉他的手,“不要你假好心。”
脸一冷,再不管会不会弄疼她,赵临盎抓着她的一只胳膊,搂她在怀里,半搂半抱地将她拖回家了。
“咳咳咳。”
回家泡了个热水澡,又换了套干爽保暖的衣服,赵晚晴蜷缩在被窝里,不住地咳嗽。
进来她房间喊她吃饭的赵临盎,听到她的咳嗽声,面色变了变,稍显冷淡地道“吃饭了。”
赵晚晴不则声。身体不舒服,心里的不舒服就被放大,很大动作地拉高被子蒙住头,咬着手指头,在被窝里一个人悄悄地哭。
赵临盎没多说什么,带上门出去了。
听到他离开的声响,赵晚晴拉下被子,面对满室黑暗,听着由客厅传来的,纪雪莹和父母的说笑声,心里更难受了。猛踢几下被子,抽噎个不停。
“晚晴,你病了,快起来吃药。”
不知多久过去,就在她连自己是睡着,还是醒着都分不清时,一道温和的语音在耳边响起。
瞧她完全不受控制的寒战,赵临盎再没法和她计较早上的事,抱她起来喂了片感冒药,又端起桌上的姜汤送到她嘴边,“乖,喝了这个就不冷了。”
赵晚晴是彻底病糊涂了,极听话地喝了口姜汤。等尝到辛辣的味道后,说什么都不肯张口再喝第二次。
无法,赵临盎只有像儿时,父母强迫她吃中药那样,硬是给她灌了半碗姜汤进去。
实是被他折腾得惨了,赵晚晴终于撑开眼皮,瞧向正帮她擦拭的赵临盎,含混不清地呢喃道“赵临盎,我讨厌你,讨厌这个家。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要离开你,离开这个家,远远的,让你们永远都找不到。”
赵临盎一滞,抬眼瞧向因气力不支,又重新阖上眼的她,半天没有反应。
虽然生了场不大不小的病,可因及时吃了药,次日晨起除了鼻子有点阻,无其他异常。再加对夜间的事也不是很有印象,赵晚晴甚至都不知自己病了场。一早起来用了早餐,照常去学校。
上午的前两节是语文课,以为是昨天爬山体力消耗太大而感倦意的她,不顾老师不断扫过来的目光,像被施了定身咒般,在课桌上整整趴了一节课。
到了第二节课,老师终于看不下去了,喊她起来释译古文。
毫无悬念,她问题百出的解释又惹得全班同学哄堂大笑。
对嘲笑早免疫的赵晚晴,面对老师、同学各种意味深长的目光,倒没觉得什么,泰然自若地坐下了。
就这样熬过两节课。下课后,她去卫生间洗脸醒神。回教室的路上,恰碰到从卫生间洗手出来的楚默。
楚默拉住她道“其实那句古文很简单,即使你译对了,也没人会多想什么,你又何必把自己弄得跟阿斗似的。”
细眉高挑,下巴高昂,抱胸随意地靠在栏干上,赵晚晴甩甩被风吹散的头发,不羁地道“我高兴。”
早该料到她的德性的,楚默为自己的多事摇头。看她捂着口鼻连打几个喷嚏,面色也不似昨日好看,关心地问“感冒了”
赵晚晴摆手,“没有,就是鼻子有点阻。”
伸手将她拉离风口,楚默责备“昨天淋雨,今天吹风,这么不把身体当回事,我看你是存心想输给我,是不是”
提起前日二人约好的比赛,赵晚晴好哥们地拍拍他肩,笑道“放心,就算考试那天我遭雷劈,只要还剩下脑子,赢你就不成问题。”
“这么自信”楚默哭笑不得,“只是何苦这么咒自己”
赵晚晴无所谓,双手环胸,琢磨的小眼神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将楚默打量了遍,问出长久以来的疑惑,“有件事我一直很纳闷,你是如何知道我的秘密的”
从七年级到现在,她自认装得很成功,就连还算重要的中考,因为知道就算她科科挂零,她那个要强的母亲,也会把她安排在她的重点高中、重点班里。像往常一样,她“考”得一塌糊涂。当然,也像往常一样,父母没有让她留级,直升高中。
对自己装痴卖傻的本事,她还是有几分自信的。竟被他看出端倪。她疑惑她是哪里露了马脚,让他发现她的秘密。
她莫名其妙无头无尾的一句“秘密”,弄糊涂了楚默。很快明白过来,一脸高深莫测地笑了。
“这也是个秘密。”
“切。”赵晚晴露出鄙夷的目光,小鼻子小眼地将他望着。
被她计较的模样取悦,楚默好笑更甚。其实打二人第一次发生冲突,自觉不自觉的,他总爱关注她。然后就是和母亲的那次谈话。
对母亲的认定,他是将信将疑的。但不能否认的是,她确实有许多值得玩味的地方。譬如,她会翻书。
跟个爬行动物似的,她喜欢像大闸蟹一样,横趴在课桌上,眼皮耷拉着,给人一种瞌睡的错觉。可需要翻书时,她却是比谁都反应快。
这还不算,有时老师讲课,会前后内容穿插着讲,在没有提醒的情况下,极少同学会翻到后面相关内容。但她会。这就太令人联想了。
她有许多值得怀疑的地方。而将所有的疑点归结起来,得出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她表现出来的,所有像阿斗一样的外在,都是装的。
想到此,楚默也不禁问出困扰他的疑惑道“晚晴,其实有个问题我也很纳闷,你妈”
仿佛知道他要问什么,还不等他说完,赵晚晴便打断他,皮笑肉不笑地道“这也是个秘密。”
她妈喜欢聪明上进的小孩,赵晚晴自是知道的。她也想过,倘若母亲知晓她不再是儿时那个笨蠢呆的小傻蛋,于她们关系的改善,会不会好一点。
可她已过了讨好父母的年纪,在她的认知里,母亲的角色她缺席了十多年,所谓的生养之恩,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争执打骂中,差不多消磨殆尽。
她的喜好如何,对她的观感如何,她已不关心,又怎么可能为了让她对她好一点,而昭告世人,其实她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差劲。
再退一步说,如果母亲知道她不再是扶不起的阿斗,不像她曾以为的那般烂泥扶不上墙,还不改对她的偏见,她又该怎么办与其揣着未知忐忑,倒不如不去自作多情。
楚默不知她的想法,还欲套她的话,郭清宁朝他们的方向过来了。
看见郭清宁,赵晚晴别开脸。
楚默则朝郭清宁笑笑,算是招呼。待她过去,揉揉赵晚晴的短发,说道“你也应该把头发留起来,会好看呢。”
郭清宁有一头漂亮的长发,楚默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受她刺激。
都高三了,都还有工夫打理头发,赵晚晴冷嗤。
“对了,有看上次的模拟考成绩么”
看见郭清宁,想起与她有关的一件事,楚默问赵晚晴。
赵晚晴冷哼,“我对那个一向没兴趣。”
反正她每次都考倒数第一,与她同样稳定的赵临盎,每次都是正数第一。次次如此,没啥新意,有毛屁好看的。
“你应该看看的,”楚默明显有些幸灾乐祸,“那个转校生,这次可是打破了你哥的神话,抢足了你哥的风头。”
赵晚晴很快明白楚默的意思。
瞪着成绩单上的名次表,她有撞到鬼的错觉。郭清宁居然考了第一五味杂陈地瞧向前面的赵临盎。
似是感应到她的注视般,正在听课的赵临盎回头。
赵晚晴忙若无其事地垂下眼。
可不管她装得再若无其事,总归是她的亲哥哥,做不到完全的无动于衷。
下午放学后,心不在焉地上了一天课的她,在外面吃了晚饭,回学校的途中,碰巧看到赵临盎在前面,不由自主地跟上去。
“你不难过么”
跟着他来到校图书馆,看他没有任何阴影地在书架前流连,赵晚晴忍不住走近他问。
赵临盎闻声回头,见是她,说不稀奇是假的,意味不明地嗯了声,锁着她巴掌大的鹅蛋小脸,半天没有下文。
“你没有看到模拟考的成绩”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解释。
对于一个经常考第一的人来说,突喇喇地一次第二,不啻于十级大地震,她就不信看过成绩的他,还能这么淡定。
原来是这事,赵临盎俊脸上浮起笑意,“你这是关心我么”
赵晚晴不好意思了,毕竟二人一向剑拔弩张得惯了,突然鸡婆起来,确实令人不习惯。
色厉内荏地呛声道“谁关心你了”
哪怕他要跟她争倒数第一呢,也是他的事,关她什么事真是多管闲事。回身欲走。
赵临盎拉住她,顾虑到是在图书馆,低声逗她道“既不是关心,那就是来落井下石的”
赵晚晴道“我才没那么无聊呢。”
赵临盎笑,“那就是来关心的。”
赵晚晴又恼了,提脚就去踢他。
赵临盎躲过,抱住说翻脸就翻脸的她。
有别的同学过来借书,赵晚晴瞥见,推开赵临盎,随便抽了本书来看。
“这本书我以前看过,很不错,你可以借回去看看。”
等那同学过去,赵临盎像赵晚晴一样斜靠在书架上,看她正在翻的那本书推荐。
赵晚晴听他这么说,重重地将那本书摆回原处,随便抽了本别的书看。
怎么忘了她的反骨赵临盎苦笑。
盯着认真看书的她好一会,突然道“晚晴,咱们和解吧。”
他们是亲兄妹,在一个母亲肚子里一起躺了十个月,本是最亲密的人,可此番他却用了“和解”一词,怎么听怎么觉得讽刺。
赵晚晴的身子僵了下,抬眼复杂地瞧向不像随便说说的他。
小孩子是最善于见风使舵的,赵临盎不否认父母的偏疼偏宠离间了他们兄妹的感情。可他们到底是亲兄妹,即便长辈们从没教过他们相亲相爱,他们已不是分不清亲疏的小孩子,总不能一直这么僵持着。
对他的提议,赵晚晴迟迟没有回应,失神地盯着书上的插图良久。
末了,合上书,重新取下那本他推荐的书来,“我想拿回去看看。”
这就是答应的意思了。
连答应都变现得这么傲娇,赵临盎又忍不住叹息了。
既已说好了和解,没道理同路的二人,放学后还各走各的。
晚自习结束后,收拾完东西打算回家的赵晚晴,在经过赵临盎时,他拉了拉她,她便也在一旁乖巧地等他。
几分钟后,赵临盎也收好了,但并没有如赵晚晴预想中的离开。
赵晚晴纳闷,“怎么了”
赵临盎道“等一下雪莹,她有事出去了,应该快回来了。”
她答应跟他和解,可并不代表就此接受纪雪莹。
赵晚晴的脸色不好看了,“那我先走了。”
赵临盎手快地捉住她。
注意到教室人多,不是说话的地方,拉她到教室外,说道“雪莹还在家里住着,时间有些晚了,她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不安全从学校到家里的那条路,她走了近三年,也没见少根头发掉根毛。他是想暗示什么她长得安全,纪雪莹长得不安全么他倒是会替她着想。也是,那可是他“姐”,她算哪根葱
赵晚晴的脸冷了,“赵临盎,她危险是她的事,你想保护她是你的事,你们两个的事我没兴趣,也不想参与。所以,麻烦你放了你的脏手。”
又是脏手。赵临盎的脸色也不好看了,深沉地盯了她一会,没有松手。
赵晚晴毕竟不是七八岁的孩子了,顾虑到场合,另加和赵临盎的几番较量下来,没一次占上风的。在人来人往的教室外,聪明地没有撒野。
回到家后,当着纪雪莹的面,很大动作地甩开赵临盎的手,“砰”地一声摔上门。
“她怎么了”
难得一起回来一次,怎么又翻脸了纪雪莹诧异。
赵临盎笑得有点冷,“可能是又没考好吧。”
等纪雪莹洗漱了回房,赵临盎来到妹妹的房间,没有太多情绪,平静又稍显冷淡地道“雪莹的爸妈礼拜三就回来了,所以可不可以麻烦你,在接下来的两天里,不要尽做些有损你主人身份的事”
赵晚晴仿佛又回到小时候,每当她和母亲还有别的小朋友闹别扭,他就这副神情,冷淡的,嫌弃的,厌恶的所有的情绪都掩盖在那张平静的面皮下,好像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心再一次结冰,厉眸眯了眯,抱胸笑道“赵临盎,你的事你可以做主,我的事,你管得着么我早有言在先,我没有客人。”
没有客人自然没有主人,赵临盎明白她的逻辑。
不欲再激惹满脸戾气的她,深吸口气,力图平和地对她道“雪莹她聪明懂事,善解人意,从没有针对你什么,你为什么就不能对她友善些呢她住家里的这几天,很关心你,不是么”
纪雪莹聪明懂事,善解人意。而她赵晚晴,不够聪明、不够懂事、不够善解人意所以她们之间的问题全在她,他是这个意思么
真是个好哥哥她都有那么多不是了,他居然还低声下气,委曲求全地说什么和解到底是她不正常,还是他不正常呢
赵晚晴道“赵临盎,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关心我的人,我就一定要对她友善来着”
嘲弄一笑,又道“再说,她到底是不是真关心我,她清楚,我也清楚。所以,有机会请你转告她,想做赵家的媳妇,不用在我身上下功夫。我虽也姓赵,是会走的赵,不会成为她的威胁,更不会成为她的垫脚石。还有,”
从书包里拿出下午刚由图书馆借来的书丢在地上,冷笑道“从今以后,你是你,我是我,希望你不要再做一些无聊的事,你烦我也烦。”
从床上下来,一脚踢开地上的书,正欲开门赶人。
却在与赵临盎擦身而过时,被他抓住手臂甩在地上,用力地捏着她的下巴,问她道“你一定要这么过分”
情知不是他的对手,赵晚晴也没有徒劳地反抗,只讥诮道“我一直这么过分,你才发现而且,你似乎忘了一件事,当初是谁自讨没趣,说和解来着既然你嫌日子太平淡,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就不要怪别人对你没有手下留情。”
赵临盎脸一沉,加重手中的力道。
赵晚晴觉得下巴都要被他捏碎了,偏一声未吭,只张大眼睛,恨恨地瞪着他。
赵临盎冷道“不要以为只有你的赵字会走,将来走的,指不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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