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小说:嫁东宫 作者:椒盐小甜饼
    穗子好编,穗身上的刺绣却难绣。

    江萤琢磨了好一会儿,方选好合适的丝线与花样。

    等绣样做好,绣棚收起时,更是连整个白日都快要过去。

    寝殿外日光渐收。

    茯苓也抱着收来回的衣裳自外间回来,见到江萤,便笑着福身道“太子妃,太子殿下自礼部回来了。”

    “殿下今日回来得这般早。”江萤偏首看了看日色,见还有些时辰,便展眉道“等我将最后一点做好便过去。”

    茯苓笑应,将收好的衣裳叠放进衣箱里。

    又上前来给她打扇。

    江萤也没再说话,而是低头专注地整理着做流苏用的丝线。

    约莫又是半个时辰过去。

    这枚琴穗终是做好。

    江萤偏首看了看漏刻。

    见日落的时辰将近,此刻容隐应当不会在书房中议事。

    便将琴穗装进匣中,起身往他的寝居处走去。

    太子与太子妃的寝居处相隔不远。

    江萤走到容隐的寝殿前时,将要坠下的金乌还未碰到东宫的屋脊。

    因东宫里的规矩,值守的宫娥皆已退到殿外。

    江萤便没令人前来通传,而是抬手轻叩了叩槅扇“殿下。”

    殿内安静。

    唯有庭院里蝉鸣如沸。

    就当江萤以为容隐已经离开,想要暂且回去的时候,轻微的槅扇开启声传来。

    容隐清润的语声落在她的耳畔“般般。”

    江萤回首,看见容隐立在门内。

    发未束冠,锦袍的领口也还未系好。

    贴身的里衣素白洁净,像是刚更换过的模样。

    江萤赧然低首“殿下正在更衣吗”

    容隐轻应了声。

    他抬手将领口的玉扣阖好,目光轻落在她手中的木匣上“般般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吗”

    他温声询问“可是新送来的账本有对不上地方。”

    “新送来的账本臣妾还未来得及查看。”江萤轻轻摇头,将手里的木匣递给容隐“臣妾只是想将此物送给殿下。”

    容隐语声微停。

    似是并未想到她会这般回答。

    但他还是略微颔首,将江萤递来的木匣接过。

    匣盖打开,匣中却没有他想象中的账本抑或是文书。

    仅是静静地躺着一枚琴穗。

    深青底,系有藏蓝色流苏。

    这般如将夜的天幕般偏冷的底色上,又以银白丝线绣出祥云与白鹤。

    团云细密,白鹤栩栩如生。

    便连云絮与鹤羽处都以浅色的丝线细细地钩锁过边。

    细微处可见用心。

    容隐将这枚琴穗自匣中取出。

    指尖触及微凉的流苏时,那双潭水般的凤眼里似有心绪微澜。

    江萤仰脸看着他

    。

    见他始终没有启唇,语声里也不免透出些忐忑若殿下不喜欢的话,随便找个角落丢着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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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隐指节微收,将这枚琴穗握在掌心。

    他的语声微低“般般绣得很好。”

    江萤羽睫轻抬。

    绣得好,并不代表喜欢。

    就当她想着是不是要重新做点什么送给他的时候。

    容隐也似看出她此刻的心绪。

    他执起她的手,带她步入身后的寝殿。

    行至放古琴的长案前。

    他亲手将原本的琴穗取下,换上江萤亲手做的穗子。

    “孤并无不喜。”他轻顺了顺垂落的流苏,语声里带着淡淡的笑音“更不会束之高阁。”

    晚风自敞开的窗楣间吹来。

    拂起容隐未束的墨发缭绕过她的手腕。

    明明是这般寻常的话语。

    江萤的心跳却悄悄漏了一拍。

    “殿下喜欢便好。”她侧过微红的脸,有些不自然地道“已经黄昏了。臣妾是不是应该先回寝殿。”

    容隐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殿外。

    时至黄昏,落日熔金。

    是他每日里前往祠堂的时节。

    但他今日却并未动身,而是以指腹轻摁上琴弦。

    “般般想要听琴吗”他的唇角微微抬起“时辰不早,但还有三两支琴曲的光阴。”

    今日无事,容隐的古琴又弹得极好。

    江萤没有半点拒绝的理由。

    她莞尔应声,拢裙在容隐的对侧坐落。

    容隐亦在长案后入座。

    他点起抚琴时常焚的迦南香。

    淡乳色的烟雾里,他轻声询问江萤“般般想听什么曲子”

    江萤轻轻弯眉“殿下弹什么,臣妾便听什么。”

    容隐略微颔首,也未再多问。

    随着他的指尖拂过琴弦,古琴悠远的琴音弥散在初夏的黄昏。

    不似往日里那般清冷似雪。

    更似拂面而来的微凉水风。

    覆过庭院里喧嚣蝉鸣,吹散夏日里满室的燥热。

    江萤安静地听着。

    渐渐便也听得入神,连容隐何时换了曲调都浑然不觉。

    直至三首琴曲弹罢。

    落在屋檐上的日光如流水般散尽。

    容隐也终是停住寝衣,熄去了博山炉内还未燃尽的迦南香。

    玉制拨片碰到炉壁的声音轻微。

    但也足以令沉浸在琴音中的江萤重新回过神来。

    “时辰不够了。”她喃喃出声。

    余音绕梁犹在耳畔。

    但此刻天色已晚,不足以让容隐再给她弹奏一曲。

    容隐颔首,将玉制的拨片搁回炉中。

    “还有明日。”他的语声温润,一如琴音“般般何时想听,皆可来此寻孤。”

    江萤眉梢

    展开“那臣妾明日便来。”

    她说着又回过神来,放轻语声地找补道“若是殿下无事的话。”

    容隐轻侧过脸,眼尾的弧度微弯,似带着清浅的笑意“般般若想来,随时都可以。”

    他说着轻笑了笑“但如今,孤要先回祠堂。”

    江萤面颊微红,意识到自己耽搁了太多时辰。

    她匆忙自椅上起身,跟着容隐走到寝殿的槅扇前。

    将要迈过门槛的时候。

    容隐短暂地停住步履。

    “般般。”他垂眼看向她,像是在征询着她的意见“铁链犹在,孤是否应当在祠堂中小住几日。”

    江萤讶然抬眸。

    顷刻后也意识到他是要将自己再度锁回祠堂。

    她有些紧张道“殿下怎么倏然想起这样的事来。”

    毕竟是好不容易,才有如今这样还算是平和的局面。

    容隐的视线轻落在她的面上。

    将她的担忧与忐忑尽收眼底。

    “既然般般不愿,那便罢了。”短暂的沉寂后,他终是收回话锋,仅是轻声对她道“般般若是倦了,今夜便早些歇息。”

    江萤轻轻应声。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渐落的夜色中。

    容隐离开后,江萤也回到她的寝殿。

    她遵循着容隐的提醒,在洗漱更衣后便早早地往榻上睡下。

    但夏夜闷热,殿外的蝉鸣声喧嚣。

    她几经辗转后迟迟没有睡意,正想起身去看看新送来的账本。

    但还未趿鞋,她便听见珠帘乱响。

    远处的槅扇骤然被人推开。

    同时传来的,还是容澈携怒的语声“江萤”

    江萤明眸微睁。

    陡然想起容澈还要找她算账这件事。

    但她如今人在榻上,躲无可躲,情急之下也唯有迅速缩回丝被,背身阖眼面向墙壁,装作此刻已经熟睡。

    在她急促的心跳声里,容澈疾步走到榻前。

    没有半分犹豫。

    他当即便将她从榻上薅起。

    “江萤”他厉声质问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江萤被他拽得跪坐在榻上。

    此刻也无法继续装睡,唯有小心翼翼地睁开眼来。

    视线方抬,便见容澈手中紧握着的那条琴穗。

    与他眼中如有实质的汹涌怒意。

    江萤羽睫微颤,急忙解释道“臣妾是觉得冷落了殿下。”

    她看向那条琴穗“这条琴穗,是给殿下的赔礼。”

    “你觉得冷落了容隐,就不觉得冷落了孤”容澈眼底的怒意更甚,握在她手臂间的指节收紧“除了有事相求,你何时主动来找过孤”

    江萤本能地觉得心虚。

    但在回过神来后,又隐约觉得不对。

    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

    她送给容隐琴穗,便是送给容澈琴穗。

    他们都能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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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容澈说得冷落。

    在她这里更是没有的事。

    毕竟他每次入夜后都会雷打不动地过来。

    与她相处的时间,可比白日里的殿下要长上许多。

    但这些话她自不敢说。

    顷刻的犹豫后,江萤也唯有将视线落在那道琴穗上。

    “若是殿下喜欢,臣妾可以再为殿下做一条。”她试探着道。

    话音落,容澈便蓦地抬手掐住她的脸颊,迫使她抬首看向他。

    “看清楚,孤不是容隐。”他将手中的琴穗握紧,像是恨不能将它与江萤一同捏碎“孤也不喜欢弹琴。”

    “那殿下喜欢什么”江萤下意识地询问。

    却又在话音落下时,自己先得到了答案。

    那些旖旎香艳的画面潮水般卷过脑海。

    令她霎时间便红透了两靥。

    容澈敛眉松开手。

    余怒未歇地瞪视着她“江萤,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臣妾没想什么。”江萤脸颊愈红,却又赧于承认,便趁着容澈松手的时机迅速拉过丝被裹住自己“既然殿下不喜欢,那臣妾便睡了。”

    寝殿里有短暂的寂静。

    就当江萤忐忑地以为容澈终是消停的时候。

    盖过头顶的丝被倏然被扯开。

    容澈单手握着她的腰肢将她拽入怀中。

    脊背撞上他胸膛的同时,江萤听见他凌厉的语声落在耳畔。

    “江萤,你明日要是还能下榻,便算是孤不能人道”

    江萤明眸睁大。

    她本能地想要逃离。

    但还未起身,便被容澈紧握着腰肢摁回怀中。

    衣襟被扯开的同时,容澈低首咬上她的红唇,不给她半点拒绝的机会。

    殿外蝉鸣依旧。

    红帐里呼吸渐乱,心跳愈疾。

    江萤回首想要与他说些什么,却被他愈发凶狠地吻上。

    紧接着她的腰肢被握紧。

    烫意骤然传来。

    江萤红唇张开。

    想唤却没能唤出声来。

    许是真的惹怒了他。

    今夜的风雨来得格外激烈。

    整齐的衾褥彻底凌乱。

    放在春凳上的物件尽数被扫落。

    便连明净的宫砖上都沾上彼此的薄汗。

    起初的时候,江萤还能承受。

    可直到后半夜的时候,眼见着风雨不止,反倒是愈发汹涌。

    江萤终是承受不住。

    “殿、殿下快停下”她呜咽着伸手推他,思绪混乱地胡乱说道臣妾要是死了,殿下还要找新的太子妃。”

    容澈反手握住她的手腕。

    他停止却没有退离,而是就这般低头咬上她的颈。

    在留下齿痕的同时,他眼尾通红地怒斥她“从小到大,你何曾有过半点良心。“

    “若是孤不来寻你,即便是十年八年,你也不会想起孤。”

    江萤轻颤了颤。

    那双明眸里水雾朦胧,却还不忘哽咽着辩解“臣妾小时候住在永州。殿下住在长安城里。”

    “臣妾小时候从未见过殿下。”

    容澈眼底晦色更浓“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没良心的东西”

    他说完这句话,便不再与她多言。

    寝殿里风雨再起。

    比适才的更为激剧。

    少女娇甜的语声混在疾落的雨线中。

    由轻到颤,最后又被人狠狠吻上。

    直到天光渐渐破晓。

    在江萤颤栗着伏在他身上后,容澈终是语声低哑地道“江萤,你现在可想起来了”

    江萤气喘微微,伏在他的肩上。

    殷红滚烫的脸紧贴在他的颈侧,带着一阵又一阵的热意。

    容澈当即便将她的腰肢握紧“你若是还不记得,孤不介意帮你再回想一次。”

    但即便他这般威胁。

    怀中的少女也只是勉力抬了抬羽睫。

    连半个字都未答上,便就这般倚在他的肩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江萤”

    容澈剑眉紧皱,抬手将她的脸掰了过来。

    见她始终没有回应,也唯有咬牙将她丢回榻上。

    “你最好永远别醒。”

    他恨恨威胁,顺手将她绣给容隐的琴穗塞回枕下。

    眼不见为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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