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说笑了。”徐子初抬手摸了摸鼻头,他不嫌现在日子过得好,忽然想起件事,“这里三爷也不安排人伺候”
这里是娇芙最后待过的地方,也是娇芙生活痕迹最重的地方,他都舍不得破坏这里一毫一厘,恨不得所有东西都原封不动,哪怕是动了下位置,都必须按照原来的模样归置,他怎么可能肯放任其他人在这里折腾。不过这些事情,赵郁没有兴趣跟徐子初提及,狭长的眸子看了眼他,冷淡的嗓音道“有事说事。”
若他说他就是来瞧瞧赵郁,或者是问赵郁几时开城门,肯定会被赶出去,是以徐子初来找赵郁还真有事,“卫司年奉圣上之命调查台州巫蛊一案,如今案情告一段落,想来卫司年怕还得从渝州借道。”
先前渝州城没被封锁,卫司年领着他手下过去就过去了,眼下渝州城只能进不能出,他还真怕赵郁将卫司年留在这里。
“还有多久”
“收到的消息是两个时辰左右卫司年人就会到达渝州。”
“让他绕道。”赵郁边说边起身,拿起放在旁边的剑佩戴在身上,城内现今搜查并未停歇,每日他会带人在巡查,娇芙那些买过的宅子,无一例外都被他找了出来,那些地方他谁都不准动,全靠他自己一处处搜索。
徐子初忙跟在他身后,觑了眼赵郁脸色,“怕是不妥吧。”好歹卫司年是皇帝的人,这点面子还是得给。“再者他绕开渝州城,路程起码得加两三日,本来台州巫蛊案在他手里就落了两个多月时间,等他回禀圣上,说是在渝州这边又耽搁两三日,怕是会惹得圣上不喜。”
赵郁手搭在腰间佩剑上,眸色暗沉犹如黑墨,“他又不可能跟爷闹掰,知道就知道,爷还怕他不喜”他真要是忌惮皇帝所想,就不会擅自将渝州封城了,若是眼下让卫司年从渝州穿过,只怕渝州城就封不住了。
赵郁让徐子初通知卫司年改道,不过他留了处心眼,派人盯着卫司年等人,看看他到底走的哪里,免得惊扰了他渝州这块地方。
他没想到的是,卫司年没惊扰渝州城内,倒是惊扰了城外一处村庄。
“统领,他赵
郁未免欺人太甚,这大周岂是他赵家的天下说渝州城不让咱们走就不让咱们走”
卫司年眼神冷淡地看了眼方才说话的侍卫,“大周不是赵家的天下,但是渝州是。”在渝州这块地上,圣上都得退让三分,赵郁既然不想他们路过,那他们就不路过,他与赵郁并无其他矛盾,没必要在人家的地盘和人起冲突。
不过是绕上几天路罢了,正好他还有事。卫司年原没想过去找娇芙,毕竟这么长的时间了,他觉得她不可能一直留在那处农舍。可突然收到渝州封城的消息,如今赵郁更是连城都不愿让他进,他正好得绕着渝州城外走,要路过那处村庄,索性就过去瞧上眼。
如他所想,娇芙早已离开。
向村里的人打探,都说娇芙已经被家人接走,卫司年没放在心上,谁家的人不见踪影肯定会四处寻找,找到后跟着家人回家理所应当。
这边孟德明等人已经到京城,天空飘下鹅毛大雪,就像是一年前娇芙来京城的场景,那回他们凑巧碰上京城初雪,仿若历历在目,只不过物是人非。
下雪天路滑,车夫怕惊扰到娇芙,特意放慢行驶,娇芙坐在车内倒感觉不到颠簸。马车外面看起来与平常马车无异,青蓬顶灰车壁,实际上内里布置精细,四周铺了厚厚绒毯,中间摆着无烟的炉子,上面烫着半壶热水,就连糕点都是拿特地保温的碟盘装着。娇芙若是想吃块糕点,吃到的都是温的,这种天气在外头,冷了的糕点成硬疙瘩了。
他们行程算不得快,夜还未黑便早早到找落脚客栈,等天色亮了才赶路,是以虽说在赶路,但娇芙身边两名丫鬟事无巨细的伺候,她都觉得自己胖了两三斤。
这两丫鬟名唤红烟与绿织,红烟生得苗条纤细,绿织却生得喜气圆润,看上去绿织比红烟矮上半截,实际上站在一块比较过,两人差不多高。她们不是从王家带出来的丫鬟,而是孟德明特地从孟家挑选出来的。
当年凉城孟家满门被灭,京城这边孟家有宅子,当时留了下人在宅子里,谁知道他们成了仅存的孟家人。这些人得知镇南王夫妇以身殉国,凉城孟家一个活口都不曾留下,只剩下郡主不知所踪。
他们得知后没人肯离开孟家,还想等孟郡主回来,继续伺候孟家主子。每年祭日清明也是他们到镇南王孟策夫妇坟前烧纸拜坟,供奉一柱清香。
因为这些事,娇芙对他们倒是有不少好感。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孟家人都不在了,他们没想各奔东西,还是留守在孟家也是难得。
“还有多久到”娇芙轻轻抚了抚肚子,好在肚子里孩子乖巧,自怀孕以来竟然不曾闹过她。就连从前听过的妇人怀孕两三月会害喜,她孩子如今都四五月了没有经历过。
红烟挑开小截窗帘,用自己身子挡住风口,免得风灌进马车,她瞧了一眼后答道“回小姐的话,还有小半时辰。”
到丞相府门前马车并未停下,而是从侧门直接入内,免得娇芙下马车还得受冷风寒雪侵袭,她压下挑开车帘往外瞧的心思,入了丞相府以后有的是机会探究这里的布局,不差这马车上的一时半会儿。
娇芙想着是不是得换身衣物,整理整理仪容再见王令秋,谁知孟德明低声唤她下马车,“小姐,左相正等着您。”
下马车后并没有给她机会停留,她身上披着狐狸披风,里面裹着厚实棉衣,踩着厚雪被孟德明引领入堂屋。
娇芙心里压抑不住的紧张,双手放在披风内冒出细汗。直到她在丞相府中堂见到坐在上首的王令秋,碰上他的透着慈爱与关怀的眼睛,那一刻所有的紧张似乎都消散不见了。
上首的男人身着月牙白的常服,两鬓发白,面容略微显得沧桑,不过虽说他久居高位,但瞧着却并非难以接近,已是不惑之年,脸上依稀可见从前俊容风姿,只不过眼下似乎有些急切。不知道是不是紧张,手里端着茶盏一直没有放下,不停地望嘴里灌茶。
王令秋抬头看见跨过门槛,进入堂屋的那道身影,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上下打量着娇芙,瞧见她面色红润自然,放下些许紧拧的心,才试探地道“你可是娇娇”
“是。”
娇芙话刚说完,音都未落下,就被王令秋拥在怀里,他不顾及她怀有身孕不敢用力,安抚地拍了拍她背脊,“爹爹找你良久,是爹爹让你受苦了。”
要说那些苦确实苦到人心里
发酸,可娇芙已经将它们都咽了下去,她不想再回味那种味道,所以告诉自己咽下去就算不得苦了。
王令秋还算克制,他不过是抱了抱娇芙就松开,往日露着老谋深算的狐狸眼睛此刻温柔的看着她,用他沉稳轻柔的男声道“从今往后你便是王娇,是王令秋的女儿。等过段时日,爹爹手中事了,你便同爹爹回澹州本家入族谱,可好”
娇芙闻言愣怔地看了眼王令秋,还以为王令秋至少要再三询问她一些事,比如她小时候过往,长大后的经历,来再次确认她是不是他女儿,或者要不要就这样认下她。
谁知事情比她想得要简单得多,只见他神色端重严肃,没有半点马虎玩笑的意思。这是真心认定她是他的女儿,要不然也不会刚见面就要带她认祖归宗。将姓名写入族谱,拜见王家族人,那往后她就是得到王家认可的真正的王家女儿。
“娇娇可是舟车劳顿身子不适”王令秋见娇芙久不说话,还以为她对京城环境没适应过来,毕竟先前一直都在渝州居住,乍然来京城不适应也是可能的。
娇芙望着半路突然冒出来的爹爹,缓缓摇了摇头。按道理说两人虽是父女,但从未一起生活过,谈及不上多少感情,可是娇芙却能从他眼底看到宠溺纵容。他的关切不比其他父亲少,甚至他比其他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想把从前缺失的全都补偿给她,这事父亲待女儿的爱。
“爹爹”娇芙从见到王令秋后喊他的第一声爹,王令秋迫不及待地点头应答,刚要让她赶紧坐下别站着,就她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跪在地上。
王令秋动作微停,也没阻止她,反而坐在上首嘴角噙着笑望她,听着她温声细语但坚定地嗓音道“王娇拜见父亲。”
娇芙这个头嗑得心甘情愿,既然是父女,做女儿的给父亲磕头理所应当,她刚磕完头,王令秋便赶紧弯腰扶她,“赶紧起来,你身子重。”
“谢谢爹爹。”娇芙顺势起身坐到王令秋下首。
“你跟我客气做甚”王令秋笑骂着娇芙,随后拿出把月牙形状的钥匙,前窄后宽,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他将钥匙递给娇芙,“见面礼爹爹就没准备了,我只
有你这么个女儿,往后相府的东西都是你的,这把钥匙是你院子私库的钥匙,先前给你准备的东西都放在私库,往后不够再添,或者直接找管家。”
这哪里是没有准备见面礼,那私库可不就是见面礼哪怕娇芙没见过私库,还不知到底放了哪些东西,可能够让王令秋拿出手的,肯定不是普通俗物。
因着方才王令秋还怪她客气,那是觉得父女间总道谢太生疏,这回娇芙就没客气了,直接接过私库的钥匙,弯了弯眉眼道“我也给爹爹准备了礼物,还希望爹爹不要嫌弃。”
说完,她让红烟将包袱拿上来,打开包袱里面是两套暗色里衣,叠得整整齐齐的摆在里面,半点不见褶皱。
娇芙身上钱财所剩无几,备不起贵重之物,只能从别的地方花心思,问了孟德明她爹穿衣的尺码,趁赶路的这段时日做了两套打底的衣物,布料都是路上歇脚时采买的,用料不算最好的,不过胜在软绵细致,穿在里面正合适。
原先娇芙没准备见面就拿出来,毕竟她的东西确实有些拿不出手,再者刚认爹就送衣物怕是不妥。可瞧见王令秋后,她转变了想法,人家决定认回她,是真的没有过嫌弃她的曾经,也不介意她之前在青楼待过,是否会给王家蒙羞,全心只想弥补她,娇芙才敢将东西拿出来。
王令秋亲手从接过两套衣物,抬眸看向表情有些忐忑的娇芙,眼眶竟没忍住微微湿润,不过他习惯隐藏情绪,旁人难以瞧出他真实想法,他低声道“爹爹很喜欢,爹爹怎么会嫌弃呢只要是你送的东西爹爹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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