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二十二章 夫妻夜谈【三更】

小说:反派之妻 作者:木妖娆
    西厢这边, 确实如嵇堰所想那般,滢雪还未就寝,是因明日早乳娘要回安州。

    她想要交代的事情太多了, 而乳娘也是担忧自小看大的姑娘, 临离开时, 总有许多话要叮嘱。

    是以,主仆二人絮絮叨叨了半个晚上。

    乳娘见夜色已深,便劝“夜深了, 不说了,姑娘早些休息。”

    滢雪点了点头, 最后道“乳娘,你告诉父亲,我在洛阳等着他。”

    乳娘听明白了自家姑娘的话, 笑了笑“家主听到姑娘的话,定然卯足了劲想办法升迁到洛阳的。”

    “嗯。”滢雪点了点头。

    她是盼着父亲来洛阳的,但同时也是希望父亲的心思全回到仕途上,在嵇堰愕事情上也能稍稍的放一放。

    这时, 外边忽传来萝茵的声音“姑娘, 郎主来了。”

    滢雪和乳娘的脸上都露出了惊诧之色。

    平日里都是她到主屋那边寻的他。

    今日怎主动到西厢来了

    乳娘瞧向姑娘, 略一琢磨“那奴婢先回去了。”

    站起了身子,略一福身出了屋子。

    想是方才人还没到西厢,萝茵就先禀告了。

    刚出屋外,就见嵇堰刚从廊下大步走来,一身灰色长袍,身形挺拔如松,气场虽有收敛,却依旧让乳娘和萝茵不敢大喘气。

    嵇堰走到西厢, 乳娘与萝茵敛眉垂目行了礼。

    房门未阖,嵇堰走到门前,一眼便见坐在软榻上的戚氏在捯饬着风炉。

    许是准备就寝,一头柔顺乌发随意披散在腰后,交领的素色寝衣外披着披帛。

    看着甚是娴静柔顺,不知道的还当真会被她这副模样给骗了。

    抬手扣了扣门扉,戚氏这才闻声抬眼看来。

    好似不知他过来了一般,那张只他巴掌大的小脸露出了惊讶之色“郎主怎么过来了”

    说着,站了起来。

    方才,他分明听到她那婢女与她说了他过来了,声音虽不大,却让他听了些声。

    嵇堰跨入屋中,暼了眼风炉。

    滢雪察觉到他的视线,露出笑意,问“郎主可要喝一些”

    “晚间我不喝茶。”

    滢雪笑了笑“也不算是茶,是只加了少许清茶的牛乳茶,可以助眠的。”

    “牛乳茶”略一琢磨,这嵇府并没有奶牛,何来的牛乳

    似乎看出了嵇堰的疑惑,滢雪解释“妾身给了洛管事银钱,从乡下庄子收来的,每日送一回,也给颐年院那边送了一份过去。”

    嵇堰沉默了半晌,开了口“府中也有一份属于你的月例,明日你让洛管事给你送来。”

    滢雪虽然不缺那么点月例,但该给男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应“好,妾身明日与洛管事说一说。”

    牛乳茶温好了,她翻了个大茶盏放到了嵇堰面前的几案上,又伸手去拿托盘上的棉布布欲包裹壶柄时,对面的男人却是忽然伸手握住了壶柄。

    她惊愕的喊“烫着”呢,话没说完,结果却发现他握着壶柄跟个没事人一样,给她倒了一杯牛乳,又给他自己倒了一杯。

    她不禁腹诽这都不觉得烫,这手该有多糙呀

    发现戚氏盯着自己的手瞧,便知她在想什么。

    “牛乳没沸腾,壶柄能有多烫”

    也就她这娇娇女觉得烫。

    滢雪默了默,心道他一手茧子倒是不觉得烫,她细皮嫩肉的怎可能与他相比

    她面上也没说,端起了牛乳茶浅抿了一口,忽然反应了过来。她先前在嵇堰的面前一直伏低做小,倒是难得这位爷给她倒茶。

    忽然间的发现,觉着这盏牛乳都好喝了不少。

    嵇堰也端起牛乳茶饮了口,味道还挺好。

    也不知这茶水加牛乳的做法这戚氏是怎么想出来的。

    没有奶腥味,奶香味中还掺着淡淡的茶味,甜味也不腻,出乎意料的对味。

    暼了眼面前的戚氏,见她捧着杯盏,小口小口地抿着牛乳茶,模样乖巧。

    看着乖巧的滢雪,心中确是在琢磨着怎么提醒关于余家的事。

    半盏牛乳茶入腹,她放了下来。捧着茶盏,手臂搭在腿上,正欲开口却被对面的嵇堰抢了先。

    “今日早间,我在宫门处见着了陆世子。”

    滢雪闻言,抬头望向他,目光疑惑“遇见便遇见了,昨晚妾身不是都已经说明白了,怎好好端端又跟妾身提起这个人”

    顿了一下,眉心一皱“郎主可是不信妾身”

    “我可还没说完。”

    滢雪定定的望着他。

    嵇堰“在宫门前他喊了我,特意与我说了一些让人误会的话,你可想听听”

    话到最后,嵇堰唇角微扬,朝着对面的人勾唇一晒。

    笑意中夹带着几分戏谑。

    也不知他是在笑她,还是在笑那陆景廷。

    滢雪怔了怔,望着嵇堰漆黑的眸子,有片息的失神。

    那陆景廷说了什么

    总不会与嵇堰说她曾经赠他绣过一个荷包吧,还是说她曾亲自给他洗手做羹,做了糕送去

    还是说他们一块踏过青

    嵇堰说一半留一半,显然是在诈她。

    她与陆景廷有过的交集都没太多私情,诈就诈吧。

    想通后,滢雪淡定了,诚实交代说“我给他送过荷包,送过吃食,还一块踏过青,他也给我送了一些东西,后来我都差人送回去了,就这些了。”

    嵇堰眸色略一沉,又听她继续说道“当然,他以为是妾身亲手缝的荷包,其实是妾身让人去绣房买的,糕点也是让府里的下人做的。”

    嵇堰“亲手所做,方能显诚意,为何不送自己做的”

    “妾身嫌累。”她说得诚实。

    嵇堰

    真娇气。

    不过却笑了笑“如此说来,你给我的腰封,内侧的那个嵇字,也是旁人绣的也是觉得累了”

    滢雪一时错愕,没想被他套了话。

    原本,她确实打算是让他误会来着。

    轻咳了声,声音忽然间温温软软了起来“妾身女红不好,怕在郎主面前丢人。”

    嵇堰没说话,也不拆穿她。

    伸手再添了一盏牛乳,饮了一口后才说“他并未说与我这些,但依今日他所行之事来瞧,指不定他日后也会在我面前提起这些。”

    毕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

    闻言,滢雪眉头皱得厉害,眼中更是多了几分厌烦。

    这陆景廷怎么回事,听这话,他似乎在嵇堰面前挑拨离间了

    滢雪心下暗暗猜测,有些急,可偏生嵇堰说得慢慢悠悠的,还甚是有心情喝牛乳茶,早知道就不喊他一块饮了。

    瞥见戚氏眼底难掩的恼意,嵇堰才抿了抿略勾的嘴角,把今日的事说了。

    “他来寻我,告诉我昨日你与他叙旧,说了一会话,让我不要介意。”

    滢雪的脸瞬间沉了下去,恼道“他哪来的脸,非亲非故的作甚让人家丈夫不介意,竟这般卑劣的挑拨”

    恼得把茶盏拍在了几案上。

    小脸板着,整张脸都是黑着的。

    嵇堰觉着她这又凶又恼的神色变化,莫名觉得鲜活顺眼。

    “还有更过分的,你可还要听”

    滢雪脸色一沉“还有更过分的”

    嵇堰盯着她难得表情多变的脸,说“今日他派人跟踪了我,说不定很快就有人与你告状了,告状我去了花楼。”

    滢雪滢雪杏眸圆瞪,下一瞬听到花楼二字,一怔。

    本来很生气,但也顾不得气了,试探的问“是去查案吧”

    嵇堰暼了她一眼“若我想,这后院早有十个八个妾室了。”

    这眼神,好似在说她说的是废话。

    那就是去查案了,滢雪明白过来,继续生那陆景廷的气。

    这陆景廷是怎么回事

    怎一派她负了他的模样

    且不说他们没定过亲,就是定过亲了,她已为人妇,他便不能做这挑拨离间之事。

    震惊过后,却又愁了。如此调拨和跟踪,嵇堰还能信她与陆景廷之间是清清白白的吗

    她偷瞄了嵇堰,他一副淡然,也看不透是个什么想法,她心里没了底“不管郎主信不信,先前妾身与他真没多少往来。”

    嵇堰一哂,暼了眼门外,声音低了些“你我之间不过是挂名的夫妻,我不会在意,你无需如此紧张。”

    原本有几分忐忑的滢雪,听到他的话,像是被灌了一口冰水,不禁泄气。

    这半个多月过去了,这人当真都没有被她撩动分毫

    真是块石头吗

    嵇堰茶盏中的牛乳茶见了底,正要抬起壶再添一盏,却被按着了手。

    宽大的手背上,柔软的手覆在了上边,触感甚是柔软,与他粗粝的手完全不一样,也难怪他只觉得温热的壶柄,她却要拿棉布包着了。

    她的手白的发亮,衬得他的手背黝黑。

    略略定神,他抬眸看向她,目光似有不解。

    “虽说牛乳茶里边只加了少许的清茶,但到底也是加了茶的,喝多了会睡不着的。”

    她说得煞有其事,好似方才说可以助眠的那个人不是她一样。

    嵇堰定定望着她。略挑眉,这事听到他说只是挂名夫妻,连牛乳茶都不给他喝了

    被嵇堰盯了好半晌,滢雪从他的手中夺过茶壶,放回风炉上,望向别处。

    撇得这般干净,还想喝她的牛乳茶

    嵇堰把茶盏放到了桌面上,沉默许久,才开了口“戚氏,说实话,你没必要如此。”

    滢雪看向他。

    嵇堰抿了抿唇,说“你大抵是琢磨明白了,所以让自己妥协。想用子嗣牵制住我,让我与你父亲言和,也可借我的势,让你父亲仕途得志。”

    滢雪心下是惊讶的。

    他怎么什么都看透了

    “你的妥协,不过是委屈你自个委身于我,不是真心的,我也不会为难于你,你也不要为难于我。”

    滢雪没有反驳,她感觉无论自己说什么,嵇堰都是这么想的。

    她沉默许久,才盯着他问“若妾身心甘情愿的呢”

    嵇堰眉眼定定,眼中没有半点动摇“但你不是,不是吗”

    滢雪秀眉一皱“妾身先前那般怕郎主了,可现在却能心平气和的与郎主喝茶闲聊,指不定哪日就忽然心甘情愿了呢除非郎主打心眼里不喜妾身,厌恶妾身,才故意寻的借口来搪塞妾身。”

    说到最后,似乎不喜旁人厌恶她,望着他的眼神沉沉的。

    嵇堰摇了头“我未曾厌恶你,只是我不介意,可你父亲介意,我母亲介意,你心底也是介意的。”

    “任何一个姑娘,都不会喜欢上一个曾经毁她清白,辱了她清白的男子,那些事会让她们记一辈子,难以释怀。”

    见她要反驳,他道“先不要急着反驳,听我说完。”

    滢雪只好闭了嘴。

    “我不可能一辈子守活寡的,我且问你,若你执意与我做夫妻,我还会如那晚那般对待你,你能接受得了吗”

    话到最后,语声沉沉“别说谎。”

    滢雪回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不禁咬了咬唇瓣,脸色也白了些。

    沉默地垂下眼眸,她先前一直特意避开这些事去撩拨嵇堰,却不想被他直白挑破在了明面上。

    许久,她望着自己的手指,轻声开口“为何不能循环渐进,待妾身温柔些”

    话本上的风花雪月都是温柔细致的。

    “或许会温柔些,我是个正常的男人,在这些事情上恐不会时时都能控制得了。”

    “你若觉得可以,我便试着接纳你,如何”

    嵇堰觉得,她现在便是嘴上说可以,但也只是说说而已。

    总归先稳住她,日后期限到了,她自是会想通,然后回安州的。

    枕边之人,是最为亲近的人。嵇堰不想往后的数十年里,与同榻之人同床异梦,还要日日防备着。

    更不想这枕边人面上无事,心底下却是埋怨自己的。

    如此,太累了。

    纵使他是个万事皆可随意的男子,可在这件事上却不想退步。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戚氏,等她的答案。

    沉默许久了的女子,终抬起眼眸,无畏的直视他。

    她说“既然郎主说了可以尝试接纳妾身,不若也给一个机会妾身,让妾身先尝试接纳郎主。”

    嵇堰眼动了动“怎么说”

    “三年之期实在太长了,妾身受不了,且妾身也不想把三年青春都浪费在虚度中。”

    “你想缩短留在嵇府的时限”

    滢雪点了点头。

    嵇堰琢磨了一下,先前不知圣人是什么态度,是以刚开始才决定三年时长。

    如今在圣人跟前当差久了,他就算是明日和离了,圣人也就只会问一句,却不会过多干涉。

    “你想如何缩短”

    “一年吧,算上过去的半年,余下半年。”

    她说的是六个月。

    嵇堰眉心浅蹙,想要开口说时间一下缩得太短了。

    但转念一想,他执意保持和离的态度,日子长短似乎没有影响,要是说短了,只怕给了她错觉。

    而且余下半年过完,她不过十八,正是好年纪,也不耽误她往后再嫁。

    想到这些,嵇堰开口“好,我应你。”

    见他应了,滢雪也松了一口气。

    若行不通,最后真的没法成夫妻,她也不至于被困在嵇府太长时间。

    心绪缓和过来,刹那间觉着这事好像有那么点不对。

    她方才觉得他是撩不动的石头,但现在他又好似松动了。

    若没松动,怎可能忽然提出尝试接纳她的话来

    思及此,滢雪的心思活跃了起来。

    若不然,再放手搏一搏

    博他,也博自己也能在半年内接受与他做那种事。

    嵇堰见她眉心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好似在做什么决定一般。

    总觉得,她在琢磨一些对自己不大好的事。

    只见戚氏表情越发坚定,半晌后,似乎做了决定般呼了一口气,忽地直直望着他。

    开了口“为了让妾身渐渐适应夫妻间的相处,那妾身每隔十日都在主屋待一宿,郎主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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