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灯心旷班了。
她旷了给太后请安的工作, 天刚亮,就带着三个男生直奔西宫。
她怀里抱着岁遮,封南扶着白及, 有幼童有伤残, 队伍没有半点气势气魄, 很是狼狈。
“你知道在哪吗”岁遮问她。
苏灯心自信道“书里给的场景就这么点,按照经验,沿着这个方向往西宫走, 就能找到白梅。”
按照人物对话透露的细节推, 只要找到西宫白梅, 应该就能触发一些情节。
“我睡醒又想了,”苏灯心仍然不死心, “你说会不会, 千里不是白梅精, 他就是那棵白梅树呢”
主要这个白梅, 给她的感觉就很符合千里的雪发。
三个男生不吱声,答案显而易见。
魔灵怎么会让他们在书中扮演一棵树啊
这种不必说话不必过剧情的省力气打酱油角色,魔灵怎么可能分给他们
“那个是白梅树吗”封南指着道路尽头的一棵秃树。
苏灯心抱着岁遮走在前面, 快步跑过去辨认了许久。
“能确定是梅树。”
凤凰识别花草树木还算在行, 是不是白梅她不确定, 但这种树干和树皮的纹路一定是梅树。
“这里就是西宫”封南环顾四周, 高大又灰败的宫墙, 脱色的砖瓦上还残留着没有融化的雪。
这地方因为荒凉破败,比其他区域温度低,吹在皮肤上的风也带着刀。
封南小声问白及“你冷吗”
白及摆摆手“没关系,还能撑。”
封南把那层亮橘色的薄纱外搭脱了,帮白及搭上。
苏灯心敲敲打打, 冲着梅树叫了几声千里,也没见梅树有什么特殊反应。
岁遮没忍住,吃吃笑了起来。
“原来你是认真的啊你真的以为他会变成树”
还没笑完,他双腿就碰到了地面。
苏灯心不抱他了。
她独自绕着宫墙走了半圈,疑惑道“这宫院怎么没门”
明明能看到宫墙里面露出的房顶,但却没有入口。
斑驳的宫墙就像口字,四方围死,将里面的东西困住。
苏灯心抬手压在眉上,仰头细细观察院墙,回来跟三个男生商量。
“封南。”她说,“我想翻进去看看。”
岁遮不信。
“这么高,你现在又不会飞,你怎么翻进去”
苏灯心一言不发,攀上梅树,轻轻一跳,双手撑在墙头,翻身骑上,观察里面的落脚点。
她这番动作看似轻松,实则惊险万分。
封南收回下意识护在墙下的双臂,忽略白及惊讶的眼神,怂恿岁遮“怎样该你了。”
岁遮“你知道的,聪明的学生,有他自己的办法。”
他勾了勾手,绕过这面宫墙,指着墙根处的柴堆。
“我们踩这个上去。”他说。
“你上。”封南等着看好戏。
岁遮现在的个头刚到他膝盖,别说柴堆,他就是踩在狗皇帝的脑袋上,他也翻不过去。
岁遮不服,他艰难爬上柴堆,使唤封南借他肩膀踩。
封南“你皮痒了。”
岁遮“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团结互助”
还不是因为白及受伤了,不然他肯定求白及。
通常来说,这种体力活,他不敢使唤千里,但也使唤不动封南。只有白及会因为责任感,软下心来帮他。
白及怔怔看着柴堆。
因为岁遮的折腾,柴堆的高度又往下塌陷了些,也露出了一扇矮门。
像猫狗出入的洞,但比那个要再高一些,大概就是岁遮现在的体型,可以不弯腰不碰头通过的高度。
白及指了指,封南也看见了。
封南笑道“岁遮,你想不想看我变个魔术,我不翻墙也能进去。”
岁遮这个睁眼瞎不信“信你就有鬼了。”
封南“好,我要不翻墙进去了,你就叫我一声爸爸。”
岁遮呵呵一笑“要不要我再三呼万岁啊”
白及善良心软,劝道“叫义父就好。”
骑在墙头的苏灯心观察着困在四方宫墙内的密闭建筑物。
是个废弃的旧宫殿,门落了锁,窗也是紧闭的,但纸糊的窗破了好几处,隐约能看到内部的装潢。
好似是有只碗在地上放着。
再仔细一看,虽然内殿门挂着锁,但旁边的墙体塌了部分,恰巧有个一人多高的入口,是能通到里面的。
一束阳光照进内殿,苏灯心总觉得,屋内隐约有一抹雪色。
苏灯心招呼道“你们快来,我有发现”
说罢,她跳下宫墙。
脚腕落地的刹那,她就懂封南说的那句,忘记了自己在书里不会飞所以招架失误被吊死了。
对于有翼族来说,宫墙的高度不算什么,跳下来轻轻松松是不会受伤的。
但苏灯心崴到了脚。
她也忘了自己在书里没有翅膀,不会飞,身体也没那么的轻盈。
这是她出生到现在,第一次崴脚。
细密的疼,让她感受到了脚腕的脆弱。
苏灯心吸着气,单脚蹦着来到内殿的坍塌处。
一块砖落下来,摔成了两半。
灰尘扑起,苏灯心打了两个喷嚏,眼睛还没睁开,先听到了微弱的笑声。
虚弱,但熟悉。
她睁开眼,终于见到了千里。
千里嘴唇开合,似乎叫了她的名字,她听不见,他的声音实在太嘶哑了,她仿佛能听出声带厮磨时的滋滋血声。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的画面。
第一眼是意料之外的震撼。
千里身缠锁链,被拘缚在这一小方天地内,双眼缠布,衣裳沾血。
这是她想破脑袋都不敢想的玩法。
然而短暂的震撼过去后,苏灯心可耻的发现,自己竟然觉得这一幕美得惊心动魄。
被锁链缠腰,半吊起跪在地上的盲眼美人,雪发蜿蜒在地上,病气恹恹身负重伤,支离破碎般的脆弱。
其实他身上处处都是不合理之处,一身白衣,只沾血不染尘。头发比他自己养的更长,莹润有光泽。
而且那张脸,尽管绷带缠掩着双眼,但仍然能从剩下的部分看出大美人感。
破碎但干净。
凄惨但完美。
苏灯心在“美”和“可怜”之间反复横跳。
她一瘸一拐,因为疼嘶哈着吸气,走近后,跪在地上,张开手臂,将千里按进怀里,紧紧抱住。
他身上很冰,连呵出的气息都是冷的。
“苏灯心。”
苏灯心脑后绕的发结上扎着一枚发簪,蝶翅的尖锐扎着他的脸。
“喜欢这个剧情吗”千里问。
苏灯心使劲摇头,那枚发簪也随着她的摇头摆动。
她确实如岁遮所说,见到千里,就没办法开口跟他商量怎么死。
殿外,三个男生开了矮门,成功钻了进来。
刚一进内殿,岁遮就爆出一声“卧槽”
也不知他是看到千里的处境惊出的声,还是被苏灯心死死抱住千里这一幕惊出的声。
总之,岁遮言简意赅的感叹打破了萦绕在两人之间的悲伤气氛。
苏灯心大脑回来了。
“千里,你是什么角色”
“先帝七皇子”
众人诡异沉默。
哦,果然是齐王。
白及默默把外纱脱了,让封南披在千里身上。
封南扯了扯锁链,锁链的一端固定在墙上,延伸出三根,束着千里的腰和手腕。
白及研究了一番,发觉手腕处的锁链可以拉长,但相对的,腰部的锁链就会缠收得更紧。
“去不掉啊,这个。”封南说道。
白及对千里说“能让你手先放下来,只是这么做会勒住腰。”
千里叹息道“手能放下也好,这种姿势好难受,腰就先别管了。”
封南调整一头的长度,苏灯心看白及扶着屁股行动艰难,积极揽下另一头。
她拉着锁链稍微用力一抻,千里的手是能放下了,但腰被勒死,闷哼一声。
苏灯心“抱歉。”
“没事。”千里揉了揉手腕,指着喉咙,“有带喝的吗好渴。”
封南看见不远处有个破碗,碗里是颜色发绿一言难尽的不明液体,他啧了一声,道“外面有个水井,我去看看还有水没。”
岁遮道“你该不会两天没吃饭没喝水吧”
千里点了点头。
“刚进本的时候”他嘶哑着声音说,“有人来放了碗吃的。”
但他是个洁癖,活活饿死都不会吃的。
岁遮立刻反思自己,这两天吃那么多,简直罪大恶极。
“你们呢要来对一下信息吗”千里问。
苏灯心直言“没有对的必要,破书,逻辑根本不通”
千里公布自己的角色身份时,苏灯心就在心里破口大骂。
说好的齐王已经死了,怎么还在
这不合理
皇帝与齐王三年前夺位,皇帝胜利。胜利后把政敌杀了很符合逻辑,不杀把人囚在这里,到底有什么用处
想不通,这什么破本子
“你不应该三年前就死了吗”岁遮也想不明白,“我是说,你现在的这个角色。你简介里怎么写哦你也看不到,人物简介是魔灵念给你的吗你为什么看不到呢被神经病皇帝捅瞎的吗你你眼睛疼吗”
千里轻描淡写道“疼死了。”
岁遮龇牙。
好惨,幸亏没让他拿到这个角色。
换作是他,这会儿他早哭得一塌糊涂,把室友们挨个捶一顿,质问他们为什么两天了才找来。
封南捧着水回来了。
“千里,给你个选择,井里有水,我拿手捧了一把。”封南说,“这里有碗,但碗很脏,所以你是直接就着我手喝,还是不喝先说好,我洗过手。”
千里沉默了。
“速度”封南催促,“水快漏完了。”
千里可怜兮兮妥协道“那我喝一口吧。”
他说的喝一口,其实就是嘴唇碰到水面,润了润,根本没喝进嘴里。
这是他最大的妥协了。
白及难过道“多少喝点呀,两天没喝了。”
千里摇头。
“你手上怎么还有奶味”
封南用剩下的水给岁遮搓了把脸,回答他“因为我这两天在奶孩子。”
千里道“奶岁遮是吧。”
岁遮咽下骂封南的话,震惊道“你怎么知道是奶我”
“你说话声音。”千里叹了口气,“而且,声音的高度还不到白及的腰,可见没多大年纪。”
“好神”岁遮这下真的佩服了,“我是六皇子,三岁,苏灯心生的,但有可能我爸是你。”
千里嘴角撇了撇,显然他并不想笑,但又被这种诡异的笑点戳中。
“不用讲设定了。”封南说,“我们不想了解这次的剧情细节。这回苏灯心不是皇帝是妃嫔,我们受制于人,非常憋屈无聊。昨天白及还被神经病皇帝给打了打的腰。”
“和腿”白及又气愤又委屈。
千里沉默片刻后,说道“那么,就得死一个了。”
苏灯心想,千里和白及这么惨,不好意思再让他俩死。
封南上个本刚死过,而且死得难受,也不能让他死。
岁遮
她看向岁遮,岁遮大眼睛眨巴眨巴,很天真。
她不忍心让小孩子死。
于是,苏灯心问“跳井淹死,难受吗”
她没听到四个男生的回答,因为,神经病皇帝来了。
他的影子出现在墙上,身边还跟着一群妃嫔,这一大群人,此时已到了院子里。
王修容尖声细气说道“皇上,臣妾早就说过,贤妃娘娘昨儿被魇,不应该怪贵妃。贵妃常来西宫,准是西宫里有什么不干净的,沾了贵妃的身。”
皇帝一行人出现在他们身后。
看到殿内的情形,几个妃嫔夸张惊呼,皇帝面色发黑,头顶冒绿。
苏灯心没有转身。
德妃幽幽补刀“六皇子怎么也在这里此情此景,像是要带着六皇子跟谁相认似的。”
王修容嘻嘻笑道“听闻贵妃一个月前,就往西宫跑了。臣妾还纳闷,这西宫的白梅早就败了,贵妃是去看什么原来,是来看人。”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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