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找人拉来一辆板车,装上黄鲁直的尸身送到附近的义庄,经过简单的清理,收殓进一口薄棺中。无花的意思是,就地下葬。
原本,遥襄非常坚定地想要着携棺回渔隐山庄去,可她低头瞅瞅自己,仔细思量了一下自身的实际状况,终是放弃了这一不切实际际的打算。
转眼间,浅浅的土坑便挖好了。遥襄安静的立在一旁,看着下棺、填土。右手搭着微微隆起的腹部,一下一下不停的抚摸。
她左手持剑,腰侧也系着一把剑,手里的是她自己的短剑,而腰侧上那把长剑,则是会黄鲁直临终前塞给她的君子剑。
黄鲁直在江湖上雅号“君子剑”,他的剑也叫君子剑。
无花站得位置稍远一些,妙僧无花身上众多标签中的一个,就是爱洁。他能一直跟到义庄,已是难得,至于其中不为人知的小心思,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眼光在遥襄腰侧上的那把君子剑上徘徊,时断时续,若有若无。黄鲁直就留下这一个指引,拿着这把剑,去丐帮找任慈
木碑钉在坟前,遥襄没有动手,只动了动嘴,由义庄的伙计草草写上姓名和入葬的年月。
此处只是黄鲁直暂歇之所,非场面之地。
遥襄转身,缓缓而行。她去牵马,如今所剩也就这匹马了。
迟了片刻,无花才不紧不慢地跟上去,“丘夫人,尊夫现在何处,小僧送你一程。”
遥襄解开水囊,仰头喝了几口水。她没有去看无花,神色还算平静。
“他年纪比我大不少,已不在人世。”
无花怔了怔,叹道“想不到夫人腹中,竟是遗腹子。”
遥襄把水囊系紧了往马背上的褡裢里一扔,而后深深吸了口气。
遗腹子呵,不是遗腹子,是失足少女遗留下来的一笔孽债。
她倒情愿是遗,腹,子呢
所以,无花和尚,你什么时候死
“夫人今后有何打算”
“回家去。”遥襄牵马前行。
待她生完孩子,彻底缓过来,便立刻来接黄鲁直回去安葬。
“可是要回渔隐山庄去”无花慢声追问。
“嗯。”遥襄很随意地应了一声,心不在焉。
什么回家去,不过信口一说罢了。她打算到前面把马买了,换只驴子,能省不少钱,还方便她上下。然后就近找座小城,租一间房子。
回渔隐山庄那是送人头,虽然,现在她的人头也不由自己说了算。
无花沉吟,“这不妥”
“我听黄大侠濒死时叫你去丐帮,拜托任老帮主照顾你。”
遥襄脚下一顿,垂首盯着地上的石子。事到如今,她认为渔隐山庄的那个什么秘密宝藏,确有人觊觎。一开始,他们是有耐心的,后来耐心用尽便杀了黄鲁直。
可黄鲁直已死,为何这些人还不死心
想霸占渔隐山庄那破庄子一个,想占就占了,谁能管得了他们。还是说,他们以为黄鲁直死了,但渔隐山庄还剩有一个“传人”,就在眼前。
“这样,我送你去丐帮,把你交到南宫帮主手里,也好放心。”无花深沉地说。
遥襄一滞,被无花骚得当场就大小眼了,并且久久无法复原。
听听,这说得是人话吗。
如果没看过原著,遥襄一定觉得无花是个大好人,可是她看过,只能更加深刻地认识到无花他,不是人。
无花见状,以为她不知南宫帮主是谁,便解释道“任老帮主已退位,由义子南宫灵接任丐帮帮主,他”
“不用说了。”遥襄幽幽叹了口气,咽掉一肚子的脏话。
不用介绍南宫灵,她认识。
一个挥霍无度的白眼狼,你们兄弟俩都是,遥襄默默在心里补上一句。
她扭头看向无花,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弱弱地说“就不去丐帮打扰了,我没你想得那样无用,一个人也能活。”
只要死和尚离远些,即便她揣着娃,正经也能活得挺好呢。
面对遥襄的拒绝,无花也没有劝说个不停,甚至此后再未提到过送遥襄去丐帮的事。只是非常温和地建议遥襄随他去镇上的客栈休整一日,再作打算。
午夜,睡梦中遥襄头痛的在梦里哐哐撞墙,她动了动,顿时“嘶嘶”吸了几口凉气,竟是腿麻了。
她挣扎几下,人也就清醒得差不多了,睁了下眼又合上,如一盆冷水浇到头上,一下子清醒得彻底。
床前坐着一个人,离她很近很近,抬抬手就能碰触到。那人在把玩一柄长剑,察觉到遥襄醒了,低头瞅了她一眼。
其实,这人戴着一面银丝网罩面具,根本看不到双目所在,只是遥襄感觉,他瞥了她一眼。
“哪位”遥襄嗓音有些沙哑。
面具人又将手中的长剑隔着剑鞘抚摸片刻,然后塞回枕下。他的动作十分缓慢,似乎是在像遥襄证明自己的无害。
可即便如此,遥襄的心也悬到了嗓子眼儿。
她枕下放着两把剑,一把是她自己的,一把则是黄鲁直的君子剑。这人深夜前来,藏头露尾,特地把君子剑翻出来把玩,莫非
“吾乃天枫十四郎。”
满室寂然。
遥襄放弃了一般双臂摊开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屋顶,可惜床里昏暗,否则真该让“天枫十四郎”看看她那一脸死人相,想让“天枫十四郎”变成死人的相。
她不停地深呼吸,在破口大骂和破口大骂之间,最终选择在心里骂个爽。毕竟,识时务者能苟者为俊杰。
“听着倒像是个东瀛人的名字。”
遥襄半撑起来把枕头推了推,倚在床头靠着。
“没错,吾乃东瀛武士。”
遥襄闭上眼,嘴角狂抽额角狂跳,忍不住回嘴,“我还是公家人嘞。”
武你个头,假和尚一个。
“天枫十四郎”默了默,正要说话。
“七绝妙僧听说过没有”遥襄晃着腿,下巴一扬,颇有狐假虎威的嚣张架势,非常不客气,“喏,无花大师就住隔壁,要不要我现在把人喊来,让他渡你上西天”
“天枫十四郎”哼笑一声,鬼魅似的消失在窗前,并且很贴心地关好了窗。
人走后,遥襄怔怔良久,突然像卸去所有力气一般,瘫在床头。
她揉着眉心,又是唉声又是叹气,终于忍无可忍,拿起枕下的两柄剑砸到地上,总算出了一丝丝恶气。
“哐啷啷”一阵响,在午夜回荡。不一会儿,床里靠着的那堵墙,有人在另一面轻轻地敲。
“丘夫人”
遥襄抓起枕头使劲拧,把枕头当成无花,用力到面目狰狞,然后还能轻飘飘回一句,“无事,梦魇了。”
次日一早。
遥襄顶着青灰色的眼底,一脸黑气地下楼,砰一声坐到无花对面,点了一桌子早餐,光是馅饼就点了四五种。
可偏偏低眉顺眼的让人挑不出错来。
“丘夫人,我已经吃过了。”无花含蓄地提醒。
遥襄抬头,瞬间面上黑气尽数消散,她微微一笑,反手点了点自己,“大师吃过了,我还没吃呀。”
无花一怔,抿唇不语。
孕妇嘛,又刚没了亲人,没什么好奇怪的,正常,正常
遥襄开始匀速用餐,心情不悲不喜,颇为淡然。无花看着面前满满一桌子粥啊饼啊包子、小菜啊,想起那日在渔隐山庄遥襄把剩菜倒在米饭上,用勺子拌了大口吃的情形,进而觉得她早餐吃这么多也不是奇事。
遥襄在吃,无花也未离席,就坐在那儿陪着,期间有几次,目光扫过客栈大门。
待桌上的碗碟光的差不多了,遥襄整个人也变得懒懒的。这时,客栈外来了不少人,听上去有车有马,可末了只进来一个人。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遥襄没有去看,她盯着面汤上的一小撮葱花,眼皮都懒得往上掀。
“你来了。”无花对那人说。
那人在桌前立了片刻,似乎在等遥襄反应,奈何遥襄始终没反应,只得自行入座。
“这位就是黄前辈的侄女”
这声音听上去很年轻,语气中还夹杂了些许怅惘。
遥襄依旧没反应,这一次,无花行动了。
“丘夫人,这是南宫帮主。”他如是介绍。
“吭”遥襄毫无预兆地掩面哭起来。
就哭了一声,没有眼泪,也不是真哭。她只是,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
无花与南宫灵对视一眼,俱是微感讶异。
“丘夫人,你怎么了”无花柔声问。
遥襄虚弱地摆摆手,“无碍。”
不要打扰她,她正在用意念骂眼前这两个狗崽子脏话,巨忙的。网,网,,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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