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卧槽, 卧槽,卧槽啊

    沈箐不是笨蛋,几乎是马上, 她就反应过来了, 她瞪大眼睛,抬头看看他的脸, 又看看他手里捏着那被撕成两半的纸笺。

    她对燕长庭是容易心软,容易满心爱怜, 燕长庭这阵子也一直在维持清纯人设, 但不代表沈箐没见过他杀人不眨眼、雷厉风行的狠戾一面。

    这么一下子, 几乎是马上,就串联起来了,其实燕长庭没这么清澈如水

    沈箐“”

    神特么的雏鸟情节, 神特么感情大白纸,神特么不靠近不占有不嫉妒, 神特么的他不懂他不会

    他明明就很会, 他明明就很嫉妒。

    你瞅瞅那张被背着她掏出来撕成两瓣的纸

    沈箐气死了,“我去你的”

    她探手拿信,没拿到,跳下地冲出来, 燕长庭有些慌, 退后一步, 想解释, 被她劈手把信夺过来, 还有那张可怜的纸笺, 她踹了他两脚, 头顶冒烟, “滚”

    “别和我说话”

    现代有句话,男人都是骗子,果然特么是真的

    “阿箐,阿箐”

    燕长庭大急,伸手拉她,沈箐拍开他的爪子,“你还想说什么呢”

    “说你不是故意的”

    “说你没哄我”

    “你说啊,你说你再敢说一句试试”

    沈箐气炸了肺,叉腰咆哮,唾沫星子直接喷了燕长庭一脸,他不介意,但不敢应是,内屋的孩子被惊吓了,“哇”一声嚎哭起来,沈箐指指他“你闭嘴听见了没”

    她余光看见提着餐篮子进门的谢英华,直接甩门进去了。

    气死她了啊啊。

    燕长庭急忙追上去,“阿箐,阿箐”

    他拍了两下门,里头沈箐栓起来了,他又不敢踹,急得不行,又用力拍了几下,农妇不干叫嚷起来了。

    他不得不放下手,踱了几步,回头冷冷扫了谢英华一眼。

    谢英华“”

    我就送个饭,送饭还送出错来了

    整整一晚上,沈箐都没搭理他,一直到次日,熬了一宿的燕长庭抢着坐上赶牛车的位置,还未开口,便被沈箐踹了一脚,“我告诉你,要赶车就给我好好赶,不赶就换人”

    燕长庭抿抿唇。

    谢英华“”

    张云“”

    其他人“”

    大家偷偷对视一眼,谢英华小心将沈恬抱上牛车,默契一哄而散,不凑合过去了。

    只是饶是如此,燕长庭也没能占什么好处。

    车轮辘辘,一行分前后几波人,沈箐这边则装作赶着牛车的探亲小商贾家往泗回道关行去。

    有了荣王的信和通关手令,他们方便了很多,绕远点,直接绕过重点搜索区域,关口没找到很合适的,于是他们直接绕乡间小路过去了。

    费了点时间,费了点钱,最后顺利绕了出去。

    牛车没有篷,却不引人瞩目,沈箐抱着孩子坐在车板上哄了一会儿,小心放下来,抬头见燕长庭回头,想说话,她马上踹一脚“别说话,我不想听你说话”

    哼

    一路上,燕长庭一直想回头说话,都被她堵回去了,后背踹出十七八个鞋印子。

    燕长庭回过头,没一会儿,又转过来,“荣王那信,你”

    他抿唇说,可话没说完,就被沈箐愤愤截住话头,“别提信,关你什么事”

    “给我好好赶你的车”

    “我告诉你哈,以后再也不许碰我的信,听见了没哼”

    “问你呢,听见了没”

    燕长庭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嗯。”

    沈箐狠狠拧了他腰侧一把,燕长庭吃痛,不过没敢吭声,他还想辩解什么,但被沈箐一脚踹回去,“我让你专心赶车,是不是我的话都不好使了”

    “说一套做一套,你学得倒挺好的啊”

    燕长庭终于被她噎消音了。

    沈箐还恼着,好在沈恬搭救了燕长庭,躺在秸秆堆里的沈恬唔了一声,终于醒转过来了,一动,后颈一阵剧痛,她闷哼一声捂住。

    “二姐二姐,”沈箐忙回神,按住她,“你别动,你受伤了,得养一养才好。”

    沈恬可能有些脑震荡了,头晕,想吐,后颈淤痕很深,骨骼也有些伤着了,颈椎很容易影响神经和脑部供血,所以这几天还是先尽量躺着不动,昏迷其实她会舒服很多。

    “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再说,爹和大哥都好好的,你别担心。”

    沈箐抢先告诉她,沈恬焦急的神色一下子松了下来,接着沈箐按住她耳后,有节奏揉按,沈恬点点头,慢慢阖目,半晌,陷入昏睡。

    沈箐仔细给她调整了一下软枕,安置好沈恬,才重新抱膝坐起来。

    今天天气其实很好,前天一场大雨后,这两天也没有很热,天介乎微阴和微阳之间,不厚不薄的浮云挡住了炙热的阳光,空气很清新,道旁的草木浇了雨之后,抽枝展野欣欣向荣,满眼的苍翠嫩绿,有黄莺低空飞过,留下一串悦耳的脆鸣。

    沈箐瞟了前头的燕长庭一眼。

    她还气着呢。

    不过沈箐牙根痒痒之余,诧异不是没有的,话说这燕长庭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腹黑心机狗卧槽,这还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呢。

    然后,她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像不知不觉就接受了燕长庭喜欢她这个设定了。

    甚至已经开始习以为常,甚至开始自动为他某些行为搜罗合理的解释了。

    更操蛋的是,她还小心翼翼地照顾着他的情绪,甚至想着如何在不引起他的误会的情况下,对他更好一些。

    这孩子太让人心疼了。

    结果,事实证明她想太多了。

    她以为人家是清纯小百合,结果人家是心机霸王花

    好一个温水煮青蛙

    沈箐“”

    她觉得自己简直像一个傻b。

    燕长庭感觉她盯着自己,拉紧缰绳,回头,想说什么,被沈箐恶狠狠堵回去了,“别装,我不信”

    一看他这副彷徨又带几分纯的样子,她就来气了

    “你再装,你再装我发誓这辈子不搭理你,你信不信”

    沈箐这回真气大发了,不管燕长庭怎么试图道歉,怎么辩解,她都不听。

    她一句“你再装我发誓这辈子不搭理你,你信不信”,直接戳到燕长庭肺管子上去了。

    两人从没闹过这么久的别扭,沈箐总是很疼他的,这也是先前他敢制定以退为进策略的倚仗。

    可这回玩脱了。

    挨打挨骂他不怕,他怕沈箐心里落下疙瘩,真的从此和他有隔阂了。

    从褒陵回青山军大营,一共花了八天的时间,沈箐态度一直没软化,燕长庭真的急了

    “阿箐,阿箐”

    他追着她的脚步跳下马车,沈箐回头白了他一眼,人这么多喊什么喊,“别跟着我,我很忙。”

    她身边是马车,沈恬在车上,她怀里则抱着孩子,顾不上搭理这家伙,小心把襁褓交给谢英华和迎上来红缨,让先抱去给提前找来的奶娘照顾,“快,去叫胡大夫来”

    回到大营的当天,是个雨天,沈箐帐篷前乱哄哄站满了人,翘首等待已久的沈正崧沈隽一见马车立即围了上去,沈箐赶紧让一同回来的大家先回去,包括燕长庭,别杵在这碍事了。

    沈正崧俯身,亲自把闺女抱下来,急匆匆进了营帐,胡大夫紧接着也背着药箱赶过来了。

    “怎么样好不好有什么妨碍没有”

    胡大夫给沈恬诊过脉,又小心检查了一下颈后,安抚他们“别担心,没大碍,之前有些淤血凝聚,现在好多了。”

    “能自然化开的就不是大事,等会我给她施个针,再推推淤,就好了。”

    连药都不用多服。

    大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沈箐在一旁站着听,和她预料的差不多,这几天沈恬脑震荡症状已经越来越轻基本没有了,沿途他们找了个大夫看过,也说问题不大。

    “好了,这一趟总算顺利完满了”

    她笑着说。

    如果没有燕长庭这家伙的糟心事儿,估计她更开心。

    不过说起燕长庭,沈隽碰碰她的手臂,“这怎么回事”

    他往后指了指。

    沈箐回头一看,帐帘被风吹起一动一动的,从缝隙里可以看见,燕长庭还在外头站着。

    这是个雨天,淅淅沥沥的细雨,他站在原地没动,从头发到肩膀后背都被打湿了,深色衣料衬得格外明显。

    沈隽不禁皱了皱眉,仅仅就这么一幕,他就察觉了沈箐和燕长庭之间或许有了变化,他斟酌一下措辞,想说什么,不过没等他开口,沈箐“哥,我出去一会”

    说着就一溜烟跑了。

    沈隽只得眼睁睁看着沈箐冲燕长庭的方向去了。

    他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他想管啊,可他这小妹妹根本就不是他能管得住的。

    沈隽只好祈祷,可别是真的才好。

    他最好想错了。

    可事实证明,沈隽事与愿违了。

    回到沈箐和燕长庭这边。

    沈箐牙根痒痒,一把揪住他就往边上走,“你丫的,站那干嘛呢”

    不知道自己是主帅是吧不知道万众瞩目是吧,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私事是不是

    足足八天,沈箐终于搭理他了,他终于找到了可以和她说话的空档了,沈箐推搡着他赶紧溜进边上一个小帐篷了,但不用她推,他急忙跟进去了。

    “阿箐,阿箐你听我说,我真的没有骗你的”

    燕长庭承认,他是耍了一点小心机,但从头到尾,他真的没骗过她。

    他的情是真的,他的心也是真的,如果她说不信,他真的当场就恨不能把心剖出给她看了。

    “我喜欢你,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说到情动时,他心里难过,眼眶一瞬泛红。

    沈箐最受不得就是他这样子,偏她知道是真的,别人可能坑她,但唯独一个燕长庭不会,这家伙只会豁出去性命保护他。

    “哭什么哭不许哭又来是不是”

    她有点恼,拧他耳朵,用力转了一圈

    可吵吵也吵过,骂也骂过,打也打了,气了这么多天了,问题总要解决的。

    “脸还要不要”

    沈箐骂他,打他,都行,燕长庭认打认骂,“我都听你的,你别不理我。”

    “屁”

    听个屁。

    沈箐呼了口气,捡了个大箱子一撑上去,闻言回头白了他一眼,燕长庭不吭声。

    “小王八蛋,坏透芯了”

    “跟谁学的”

    不过沈箐骂归骂,但要说燕长庭要害她,那她是一百个不信的。

    这阵子气也出够了,恼头也过了,她头秃“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我不打算谈恋爱嫁人的。”

    燕长庭一听急了“为什么啊”

    为什么

    沈箐语塞,原因她不能告诉他。

    她挠挠头,“我一直把你当弟弟的,你不知道”

    弟弟

    又是这个弟弟到了这个地步,她还要把他当弟弟吗

    燕长庭心口一拧,情绪也一下子就上来了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几十年的爱恋,两辈子的情深,统统都羁绊在这么一个“弟弟”上头,否则,否则他上辈子或许未必会饮恨终生

    他本来在示弱,半蹲在她腿边的,可燕长庭霍地一下站起来了,他上前一步,足足比她高一头,和沈箐相距仅仅只一尺,他很清晰地,看见她仰看他的面庞。

    “可我知道,你又知道吗”

    沈箐“我知道什么”

    她有点突兀,问。

    燕长庭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突然仰首,喉结滚动片刻,他低头,反问“那我问你。”

    “我是你亲弟弟吗”

    跨越了两辈子,从孩提到青年,数十年时间的隐忍,他在今天,终于问出了这一句

    燕长庭紧紧扣住她的肩,短短一句话,到了最后,嘶哑不成声。

    他情绪很激动,握着她肩的手都在颤抖,力气大得她生疼,可这个问题,他是很认真的,是极其郑重的。

    问得沈箐一愣。

    “”

    沈箐其实是很讲道理。

    怔怔和他对视半晌,她说“不是。”

    其实这个问题,也只有这么一个答案。

    所谓当,也就是说,不是。

    不是才能当。

    是本来就是了。

    而事实上,再怎么当,燕长庭终究也不是

    这句话一出口,有什么崩塌了。

    沈箐怔怔看着燕长庭,眼前青年棱角分明的面庞,既惊艳无双,也足够摄人,两种都极具冲击力的特质汇合在一张年轻的面庞上,是这辈子独一无二的燕长庭。

    沈箐突然发现,许是经历不同,这辈子燕长庭崭露头角更早,他比前世更早褪去少年稚气,此刻眉目比记忆中甚至要更成熟也凌厉几分。

    他长大了,他以最强势的态度,告诉她,他不是她弟弟。

    而事实上,血缘上,两人确实不是的。

    沈箐有些混乱,这个全新的认知打乱了她长久以来的旧观念,可再也没有什么能比她亲自说出口的话,要来得撼动她自己。

    “是啊,我不是。”

    “你也知道”

    在沈箐的怔忪里,燕长庭闭上双目,这一瞬,他潸然泪下。

    “我不是,我不是啊”

    他哑声,说给她听,也说给自己听。

    这一刻,情如海潮,难以自控,在这个有些乱糟糟的昏暗帐篷了,他一瞬不瞬看着她白皙如玉的面庞。

    燕长庭鼻翼翕动片刻,事到如今,他不许她后退,更不许她再缩回去

    他把心一横,头一低,重重地吻了下去

    在这个狭小又昏暗的帐篷里,在这个无数个两辈子第一次的今天,燕长庭以孤注一掷的心态,毫不犹豫地,碰触到那两瓣红唇,用力噙住了它们

    在两唇相触那一刻。

    沈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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