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道士还是沉默不语, 这态度让人等着心烦。
白玉堂觉得这人便是欠收拾,若在江湖,必折他一根手指再问。而今在庙堂之内, 便只能用软法子。白玉堂抽下一根洞口的爬藤, 甩手一挥, 爬藤的另一端准确地绕在了张道士的脖颈上。
张道士惊了下,憋红了脸咳嗽, 想用手挠掉缠在脖子上的藤子。
“你这是严刑逼供”庞元英见白玉堂不理自己, 扭头看向展昭, 展昭应该比较正直才对,“他这样不好吧”
展昭正查看地中央的香炉, 听庞元英的话后, 停顿了片刻, 方点了点头。然后他看向白玉堂那边,温言劝慰他放手。
这个过程有点长, 白玉堂那边基本已经严刑逼供完毕。
张道士已被白玉堂的阴戾吓得心惊胆颤, 爆红着脸嗑巴地回道“这是吕哲的住处”
“他对官府撒谎在先, ”
白玉堂随即抽走张道士脖颈上藤子, 对庞元英解释道。
“以下犯上, 欺瞒官府, 理该受罚。”
不怕流氓会打架, 就怕流氓有文化。
这欺负人了, 还能找正当的理由做借口, 让人叫委屈喊冤的机会都没有。
够坏了不愧是包黑子的手下, 随他芯儿黑
张道士因受藤子抽离的余力,身体转了一圈,最后跌坐在了地上。他咳嗽了数声,才勉强从地上爬起来。
张道士特别怕白玉堂,赶紧挪步子道庞元英身边,激动地解释着自己撒谎是情非得已。
“那是我师兄啊,他来求我,我怎能不帮他。昨天早上他突然就来了,跟我说他有危险,被官府追杀,让我帮他找一处藏身之处。我本不想帮,但他说这是他最后一次求我,便扯平了当年他救我一命的恩情。”
张道士红着眼,沙着嗓子继续回道。
“我和师兄有十年的情义,虽然平常我看不上他的行事风格,但而今他有难,我于心不忍,没办法不帮。这处山洞是我平常闭关画符修炼之所,就给他暂住了。后山是禁地,鲜少有弟子知道这处地方。只有长音知道的,我责令他守秘了。”
“那吕哲现在人呢”庞元英追问。
张道士摇头,“我真不知道。”
“张道长,这吕哲从始至终都是从你一个人口中说出来,近两日除了你和你的大弟子长音,根本就没有别人见过他。怎知道吕哲不是早年就消失了,而你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故意编出个这样的人来。其实所有的一切,就是你做的”白玉堂逼问道。
“不,真不是我。”
张道士慌忙摆手,退了几步,转头恳请庞元英帮自己说几句话。
“庞大公子,我平常什么为人您该最清楚,我是被冤枉的”
“没事没事,别怕,你这算什么。我也被冤枉过,还住了两天大牢。开封府就擅长冤枉人,没事的哈。”庞元英安慰地拍了拍张道士的肩膀。
张道士点点头,忽然反应过来,更受惊得看着庞元英。他根本没被安慰到
展昭让庞元英别胡说。
白玉堂在一旁说风凉话,“可惜那会儿爷不在。”
庞元英“还好你不在。”这要是在了,若对他严刑逼供,他更受罪。
哗啦啦
洞外似有人。
白玉堂立刻飞奔出去,展昭随后而至。庞元英和张道士也跟着冲了出来,就见山西南方树丛后有光亮,亮光就一直朝林子深处移动。好像是盏灯笼,似有一人提着灯笼在跑。
“什么人,站住”展昭喊毕,就去追。
白玉堂随即从展昭身边冲出,快两步跑在前面。
庞元英腿脚不行,被落很远的一截跟着。张道士则同庞元英一起。
那人的腿脚还不错,有两大高手追着,竟然丝毫没有拉近距离,反而越跑越快。
“怪不得凶手有自信再回在案发现场,还敢和开封府正面杠,这腿脚也忒厉害了,他这是飞吗”庞元英气喘吁吁地抱怨。
张道士搀扶庞元英,也跟着喘几口气,“应该是我师兄,他腿脚好,自小天生如此。这些年在外游历,有时候没钱太饿了,他就偷东西吃,没少被人追着打,但从被追上过。”
庞元英点点头,“本来就牛,还天天这么练的话,是比较厉害了。”
现在阴天,光线不是很好。
庞元英觉得太黑了,从兜里拿出个火折子点燃,接着跟张道士一起往山上跑。
就在俩人努力奔往山顶的时候,忽然一声怪叫划破夜空。
“呃啊”
隐约听到“砰”的一声,好像有人摔下去了。
庞元英大惊,撒腿拼命往山上跑。会不会是展昭和白玉堂出了什么意外
到了山顶,庞元英见到一红一白站在哪儿,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庞元英问。
“人好像掉下去了。”展昭望着下面黑洞洞的山崖,回答道。
白玉堂“他跑那么快作甚。”
“人不会是被你们逼下山崖了吧”庞元英抓着展昭的胳膊,往山崖下面瞄了一眼。他觉得眼晕立刻缩脖子回来,退了几步。
白玉堂见庞元英没站稳,按住了他的肩膀,似乎也怕他一冲动跟着滑到山崖下面去。
展昭解释道“我们到的时候没看到人,只看到树枝微微晃动,接着崖下就传来叫声。他应该是被追慌了,自己跑太急。”
展昭从庞元英那里得了火折子,照亮山崖四周。悬崖边有一棵人大腿一般粗的树,枝桠伸展向悬崖外,半悬空。一盏灯笼倒挂在树杈上,灯笼外层的糊纸被划破了很多处。
灯笼是重要证据,但悬挂的位置太危险了。庞元英转头去找树杈,琢磨着找个合适的树枝给它勾下来。
白玉堂纵身一跃,脚尖点在了在粗树杈上,树叶微微动了动,再没其它的声响。他弯腰迅速拾起灯笼,便跳了回来。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白玉堂穿着飘起的白衣袍,那一飞一跳的样子,洒脱帅气,特别像翩翩飞舞的白飞鹅子。其实用蝴蝶来形容应该更美些,不过蝴蝶似乎都是用来形容女人的,所以庞元英就把蝴蝶换成了飞蛾子。
飞蛾子真棒
庞元英拍拍手鼓掌。
白玉堂斜睨一眼庞元英,随即晃了晃手里的灯笼。
“里面的蜡烛应该是掉了。”展昭再看一眼崖下,叫大家立刻去崖下看情况。
“掉掉掉下去的真是我师兄”
张道士腿软了,跌靠在石头边,受惊不已地仰头看着展昭和白玉堂。不及二人回答他,他眼泪就下来了。
张道士用手掌挡着眼睛,似乎羞愧于落泪,他肩膀抖了抖。接下来他便忍不住了,大哭起来,喊着吕哲的名字,埋怨吕哲做糊涂事。
庞元英把张道士扶起来,让他别太过伤心。而今要紧的是先把尸体找到。
“我去喊人,备些灯笼。”回到道观后,张道士立刻召集长音等人,拿着灯笼火把还有镰刀下山。
庞元英还奇怪为什么要拿那么多把镰刀,到了地方才明白,原来崖下那片树林,长满了荆棘丛,很难下脚走。被荆棘刺刮一下生疼,又痒又痛。纵然道观的弟子们人多,个个拿着镰刀砍,也免不了会被伤到。因为天色黑,一边挑着灯笼一边砍荆棘,非常麻烦。
庞元英瞧着前头那几乎望不尽的一大片荆棘,琢磨着这肯定要花费很多时间。搞不好天亮都弄不完。
“开条一人能过的路就行,不必耗费所有人力,让他们轮着来。”展昭跟张道士商量道。
张道士点点头,觉得这法子可行,立刻遵循展昭的建议吩咐下去。
“估计是要到天亮了,三位大人先回去歇息,等回头通了我就让弟子们告诉三位大人。”张道士说罢,就没精打采地垂着眸子,紧紧锁着眉头。看起来他还沉浸在失去师兄的悲伤之中。
长音见师父如此悲伤,忙搀扶他,劝他回去歇息。
庞元英附和“对,我看他精神似乎也不太好,是该让他好生歇息去。”
庞元英跟着长音送张道士回房前,对展昭嘀咕了一句。让他去山下把他的手下们叫上来,顺便也可派一人去通知开封府,这边出了人命案了。
庞元英随后就一直跟着张道。长音伺候张道士喝水就寝的时候,他就坐在桌边远远地看着他们师徒。等长音忙完了,他没借口继续留下,才和长音一起出来。
庞元英努力拖延时间,站在院内,仰头假装看天气。随即听到院东头有蛐蛐叫,明白坚守的人已经就位了,方起步离开。
长音问庞元英是不是会看天象。
“会啊。”庞元英自信地指了指天空,“现在就是阴天”
长音尴尬了下,指了指自己的屋子,“我到了。”
庞元英伸脖子瞅了一眼,屋门廊下放着几盆兰花,还有两个不用的小香炉,一个水缸,水缸里开着碗莲,水缸边上还有一个不完整的躺椅,边上放着几根木条,一大一小刻木刀。
“你还会做这个”庞元英去摸了一把那没做完躺椅,木条粗细均匀,表面光滑,“手艺不错。”
“师父最近总腰疼,却还是坚持自己看丹炉,觉得我们毛手毛脚的不行。普通丹一练还要三天,这日夜守在丹炉边上,哪会受得住,有时他坐在板凳上就睡着了。我便琢磨着给他做个躺椅,好歹看炉眯觉的时候,能稍微舒服些。”
“真孝顺,乖了。”庞元英拍拍长音的肩膀赞叹不已。
长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比起师父照顾我们的心思,我这真不算做什么。”
“对了,你师父跟蔡帛礼和孟婆子关系如何”庞元英忽然想起这事。
“他们”长音犹豫地看着庞元英,不知道话该不该讲。
“说清楚了,才好洗脱你师父身上的嫌疑,你也相信你师父是无辜的吧”
长音点点头,“其实没什么太深的来往,但他们会来买师父的符。”
“那你可知道他们买你师父的符纸做什么”庞元英又问。
长音“师父的符一向灵验。我猜他们二人道法一般,遇到贵重客人不好太糊弄过去,便用我师父的符纸作法。”
庞元英点了点头,“有道理。”
随即作别后,庞元英才回了小院。
展昭和白玉堂早坐在庞元英的房间内等候,见他回来了,便问他张道士的情况如何。
“我眼盯着他躺在床上,出来的时候,人手已经到位。放心,他若有小动作,我的人一定会有所察觉。”
“会不会不是他”展昭问。
白玉堂看向展昭。
“我之前就注意到了,他的大弟子长音人很精明。可记得后山山洞的事,他一开始说不知道。他撒起谎来比他师父稳重多了,半点看不出来。”展昭随即问白玉堂和庞元英,当时可瞧出他有半点撒谎的样子。
俩人皆摇头。
“今天在观内,还瞧见俩道童拿着木剑木人儿玩,雕工很精致。问了出处,得知这东西皆出自长音之手。他也会木匠活儿。”展昭接着道。
庞元英点点头,“我刚刚也看到了,他门口放着一把没做完的躺椅,说是要孝敬他师父的。”
“那他的孝可会到为师杀人的程度”白玉堂冷眼回看展昭和庞元英。
庞元英搓搓下巴,“说不好了,精明稳重,会木匠手艺,还善于撒谎隐藏”
“这几日你的人一直在山下监视张道士,他们全然不曾见过张道士下山,但长音却没人监视。”展昭补充道。
庞元英恍然,“展大哥这么一说,他的嫌疑好像更大了。”
“把人拿来问问。”白玉堂说罢就出门。
庞元英赶紧叫住他,“不好不好,别打草惊蛇,就这么点证据,一旦问了不是,多尴尬。而且我觉得他动机好像不是很足够。”
“孝已可以算是足够的杀人动机了。”展昭对庞元英道,“你刚来开封府,接触的案子尚少,再久些便知道,有些人的杀人动机比这更可笑。甚至有人只因一碗面涨了价,便和老板争执,事后拿刀直接砍了那面铺老板的脑袋。”
“天啊,这么随便就杀人,”庞元英皱眉想了下,认真地看着展昭,“你确定那个凶手没被恶鬼附身”
展昭无奈地叹口气,当然不会搭理庞元英的这类问题。
庞元英当然不识趣,还继续纠结此事,转头就去问白玉堂,这案子他参没参与。
白玉堂淡淡嗯一声。
“那你觉得那凶手当时怎么样,是不是真的想杀人他平常是不是老实忠厚的性子,但案发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冲动,事后特别懊恼,特别后悔,感觉当时动手杀人的并不是自己”庞元英追出一连串的问题。
展昭无奈再叹口气,笑了下。他本以为以白玉堂的脾气,搞不好下一刻就会出手吓唬庞元英,所以做了保护庞元英的准备。但扭头瞧白玉堂时,竟然发现他在认真地听,并且还陷入了思考,似乎在很认真回忆当时的案情。
展昭也想了下当时案子的情况,皱了眉头。
“是如此。”白玉堂看向庞元英,“邻里朋友皆说他是个老实人。怎么,你觉得这样就算是鬼附身”
“非常像,现在凶犯还在开封府大牢么”庞元英巴巴地看着白玉堂,紧张问。
“早入土了。”展昭道。
庞元英遗憾不已地叹口气。
“我相信鬼是真的存在的,但是他们好像在和我捉迷藏,偏不让我见。”
“或许压根就不存在鬼,只是你的臆想罢了。有一种叫冲动杀人,这类犯案的凶手不在少数,难不成他们每一个都被鬼附身”展昭是不太相信鬼的存在。他跟着包大人破案这么多年,喊着鬼杀人的案子不在少数,但等最后案子破了,无一例外全都是人为。
庞元英摇头。
“确实不是可能每一个都是鬼,有的人脾气不好,冲动之下是会犯罪。但有些骨子里就懦弱老实的,平常连杀鸡都不敢,忽然挥刀做出非常之举,那很可能就是被鬼附身了。
想必你们也听过,有种鬼叫替死鬼。便是有怨鬼想要投胎,必须找个人替死,这个受鬼蛊惑而自杀的人,便称为替死鬼。
害他们的鬼潇洒投胎去了,替死鬼们却要憋着无辜受死的怨气,四处游荡。时间越久,他们的戾气就越重。当他们戾气积蓄足够多的时候,他便有能力找体质阴弱的人俯身。但他们不仅要一个人替死,还要泄出他们积攒已久的愤恨,所以必须要附身杀人才能实现,自杀都不行,只有这样那些替死鬼们才可以投胎。”
展昭和白玉堂听完庞元英的话后,都扭头看着他。
“怎么样我说的有道理吧是不是被我说服了”庞元英听着胸膛,贼自信地问。
“是很有道理,可是鬼呢”白玉堂问,“快抓来让我见识一下。”
庞元英怂了,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堆坐在那里。“我要是能抓着鬼,还用得着在这和你们废话吗,我直接拎鬼出来下你们就好了。鬼哪那么容易就出现,真要是到处都有,人还有得活吗。”
“那在抓到之前,你少废话。”白玉堂瞥一眼庞元英,揉了揉太阳穴。
“瞧着白少侠好像困了,怎么你昨晚也没睡好”庞元英观察白玉堂的脸色。
白玉堂回瞪一眼庞元英,立刻起身走了,回房就砰地关门。
庞元英靠着自己屋子的窗户望着白玉堂那边,屋子里始终没光亮,”看来他回屋就睡了。”
“他昨夜没睡好。”展昭道。
庞元英昨天晚上折腾,去看了尸房那些铃铛。白玉堂必然也没少折腾,他这人警觉性一向高,能吵到庞元英的东西,白玉堂也定会发觉。谁叫他们是邻居。其实展昭也被吵到了,去看了一眼,因见白玉堂挂在树上看庞元英,展昭就放心地回去睡了。
展昭催庞元英赶紧睡,估计睡不了多久,那边的荆棘丛应该就能开出一条路来了。
一个时辰后。
展昭听到院里有声音,立刻起身查看,见白玉堂正要往庞元英的房间去。
叫醒庞元英这种活儿,还是白玉堂比较适合。
“我先去山下看看。”展昭道。
白玉堂看展昭飞快地去了,抬脚便踹门,见床上躺着的人果然纹丝不动。他三两步过去,直接把人拎起来。
“啊”
一声绵长而惨烈的叫声,震耳欲聋。
白玉堂嫌弃地把人丢了回去。
下一刻,有什么东西泼了过来。白玉堂用手挡了一下,发现黏糊糊带着腥气。之前回开封府的时候,他就听人说过展昭在翠香楼遭遇庞元英的窘事。所以此刻的白玉堂立即就反应过来,自身上黏的是什么东西。
“庞、元、英”
啪
一把符纸撒了过来。
衣服黏血的地方顺便贴了两张符纸做装饰。
白玉堂气急,伸手便扼住庞元英软绵脖颈,掌心传来对方飞速跳动的脉搏。
“信不信我现在就弄死你。”夜色之中,白玉堂的一双眼明亮而尤甚,戾气不断地冒出,像是可以随时吞噬人命的恶兽。
庞元英咳嗽了一声,眼皮才算彻底睁开了,从迷迷糊糊中唤回了理智。他看了一眼白玉堂,啊啊又开始大叫。
白玉堂用手堵住他的嘴。
庞元英老实了,似乎才分辨出眼前的人是白玉堂。他像个受欺负的小绵羊一样,缩着肩膀,然后用他那双懵懂的眼神可怜兮兮地看着白玉堂。
庞元英战战兢兢且小心翼翼地伸手,指着白玉堂的眼角,发出绵绵的蚊子声。
“血血”
白玉堂漠然瞪了他半晌,觉得自己简直是在跟一头呆瓜置气。遂松开手,回房更衣。
庞元英彻底清醒了。他去把屋子里的油灯点亮,转头看见床上的血,还有空掉的黑狗血瓷瓶,庞元英恍然大悟,后悔地拍自己脑门。
白玉堂擦洗更衣之后,就出来了。这次他不打算叫庞元英,直接出院往山下去。
“白少侠”早在院门口紧张等待的庞元英,看见白玉堂后赶紧叫一声。
白玉堂不想搭理他,飞速地下山。
庞元英赶紧追上,跟他道歉。
“对不住,对不住,我起床气有点大。衣服我赔你,给你做一百件好不好不然你想要什么跟我提,我只要能做到,一定做”
“离我远点,闭嘴。”
白玉堂本想撒更大的火,可回头瞧庞元英一脸诚挚赔罪的样子看自己,他便动不了脾气了。
别说往他身上泼又脏又腥的血了,哪怕是片草叶子都没人敢往他身上扔。自小到大,从没有人敢过
“对对不起,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那不然我给你一桶血,你泼我身上解气好不好”庞元英知道白玉堂不屑真这么做,所以他才敢真这么说。
白玉堂不理他,兀自飞速地下山了。
庞元英就一路追到崖下的荆棘丛。
“已经快完工了。”展昭看到白玉堂后,就立刻告知情况。
展昭转头见庞元英急急忙忙跑过来,大口粗喘气,脖子处竟还有血渍。展昭立刻警惕起来,忙问他怎么了,是不是遭遇了危险。
“啊,没事。”庞元英用袖子擦了擦脖子,“刚刚他抓我的时候弄的。”
展昭狐疑地看向白玉堂,自然是想质问他为什么要抓庞元英的脖颈。
白玉堂无语不已,但他不想让人知道他被庞元英泼了一身黑狗血的事。
庞元英忙补充解释“展大哥你别误会,是我刚刚”
“我看他不顺眼。”白玉堂抢先一步截话道。
“那血渍是从何来”展昭外头瞅了下,庞元英的脖颈上确实没有伤口。
白玉堂立刻冷冷瞪向庞元英,威胁之意非常明显。
庞元英乖乖屈服于淫威之下,跟展昭道“是我担心有鬼,自己在脖子上涂了点黑狗血。”
展昭看了眼庞元英,又看了眼有点黑脸的白玉堂,半信半疑地点点头,不深究了。
天大亮的时候,长音过来通知他们三人,路已经铲好了。
“你早来了”庞元英问长音。
长音点头,“睡了大概半个时辰,就下来帮忙了。”
展昭率先走在前头,庞元英和白玉堂紧随其后。随后张道士也被请了下来。
尸体头朝下摔进了荆棘丛内,看身形确实和展昭差不多高。
“这么头朝下摔在荆棘丛里,会不会脸被毁了,认不出”庞元英担忧问。
展昭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没瞧到有什么别的线索,便请道士们将尸体附近的荆棘都给清走。
张道士则从见到尸体开始就伤心不已,要在长音的搀扶下才能站立。他根本不忍去看那尸体,侧头一直瞅着别的地方。
两柱香后,尸体附近的荆棘都被砍得差不多了。四名弟子小心地将尸体搬出,翻了过来。
尸体的脸部确实有多处划伤,得幸五官并没有损毁,擦干其脸上血渍,模样还算能辨认。
张道士看了一眼后,身体不住地发抖。
“是他,就是我师兄吕哲。其实只看看背影和衣着,我就知道是他。”
长音也不太敢看那尸体,便低着头用心搀扶着张道士。
庞元英让长音先搀扶他师父回去,再问道观其他一些弟子。既然吕哲以前总会来道观打秋风,总会有弟子见过他,结果确实有六七名道士都认出了吕哲。
“四肢没有绑缚过的伤口。”展昭粗略检查尸体之后道。
“这么说来,他真从悬崖上坠下身亡”庞元英啧啧摇头,“会有人这么傻”
展昭推敲道“如果那山洞他刚住,并不熟悉环境,夜里被我们追赶,情急之下跑失足了,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他昨晚落崖的时候,喊叫声我们都听见了。
再看看宋国公府那边怎么讲,如果他们也认吕哲,那动机倒是足够了,整个过程就完全能解释通。”
“别忘了开封府内还有个奸细。”白玉堂提醒,“认路的马。”
“公孙先生在查此事,想必会有答案。”展昭道。
太阳东升之时,公孙策带着王朝和马汉以及六名衙差来到紫宸观。
检查过尸体之后,公孙策表明死因确为摔死。从尸表的变化程度来看,死亡时间就在昨晚。
“都能对上。”白玉堂叹道。
公孙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仰头又看了一眼上方的断崖。“既然如此,便回府吧。”
走之前,公孙策叫住了庞元英,让他还是继续安排人手监视张道士和长音一段时间。在没有彻底查清楚吕哲的作案动机和作案过程之前,还是不排除其他的可能。
庞元英忙点点头,“我本来也有此意,昨晚的事我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对。”
“那就慢慢想。”公孙策对庞元英报以一抹鼓励的微笑,便上了马。
一行人到城门口时,公孙策再叫住庞元英,让他直接回家即可,不必跟他们回开封府。
“为何让我回家”他现在明明住在开封府了,太师爹不让他回去。
“你家有喜事,太师昨晚就捎话来了让你赶紧回去。”公孙策温和地解释道。
庞元英点点头,这就告辞。
白玉堂便问公孙策,到底是什么事。
“相看。”
“相看”白玉堂皱眉。
“就是两个想结亲的人家,带着自己未婚儿女聚在一起,互相看一看满不满意。”公孙策解释道。
“无趣。”白玉堂冷着脸挥鞭,先行一步。
公孙策眯着眼看着白玉堂的背影,心里琢磨着以白玉堂而今这般性情,估计不会让哪个女人能收住他的心。不过这种事情也说不好,说不定哪天这孩子成熟稳重了,自然就会想成家了。公孙策倒是很期待那一天,毕竟而今白玉堂太桀骜不驯,便更加促使人想看到他乖巧的时候。
庞元英到家后,立刻要求见庞太师,却被李管家拦住,请他沐浴更衣再去。
“怎么的呢”庞元英不解问。
“大公子,您脖子上还有血呢。”李管家轻声提醒。
“啊,那更要去,你现在就假装没看到哈。”庞元英说完就往正堂冲。
“不行,公子,今天不行。”李管家急急忙忙在拦住庞元英,请他一定要换身干净好看的衣裳再来。
庞元英纳闷地打量李管家,觉得他不对劲儿。以前这厮可识趣儿了,机灵地讨好他,更会讨好庞太师。今天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却不愿意,肯定有大事。
“说说,这喜事到是什么”庞元英质问。
“公子,老爷高兴的事小人哪会知道。”李管家精明地转转眼珠儿。
庞太师特意交代下来,不能跟大公子说实话。因为之前有两次相看,就提前告诉过大公子,结果每次都被他搞出意外来,导致相看没能正常进行。
“那我就这么去见爹,让他知道我干得大事。”庞元英推开李管家,飞速地就跑了。
李管家赶忙去追,但到底没追上,眼睁睁看着自家大公子超没礼貌地冲进了正堂。
“我这心呐,早晚得被大公子给吓死。”李管家赶忙深呼吸,拍着胸口强迫自己镇定。
庞太师和夫人郑氏正笑着跟范仲淹极夫妻说话。外头忽然传话说庞元英回来了,庞太师正笑着要和范仲淹介绍自己儿子来了,就见庞元英飞速地蹿了进来,他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
庞元英一眼就瞄见了屋内那对陌生中年妇夫妻,在他们身后还站着一位漂亮少女,鹅蛋脸,水灵灵的杏目,此刻正含羞低着头。
庞元英给客人请安之后,仿佛没看到庞太师的黑脸,很激动地跟他讲自己昨晚的遭遇。
“那尸体摔下来的时候,血肉模糊,我身为开封府少尹,当然要第一个勇敢地扑上前去仔仔细细查看。结果一按尸体胸口,竟喷出一股血来,还把我脖子弄脏了,我都没注意。现在好像还没擦干净,是不是”
庞元英故意拉长脖子,给庞太师和范仲淹夫妻看他脖颈上的血迹。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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