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杏花回家报喜,那边钱氏也有人通风报信儿,这会子,钱氏也从娘家侄孙那儿归家。一归来,钱氏就瞧着来报喜的衙门差役已经到自家的门口。
这会子,不光是报喜的差役,里里外外的钱家村的村民们也是围一个水泄不通。总之,场面一时间那叫一个热闹。
差役中有人来过宋家。那是来验明宋福生的真实身份的。这会子,那领头的有下面人暗中指认过人。领头的报喜人自然是给钱氏、汪氏、白氏、樊杏花四人,那是一一行一个拱手礼。还是笑道“喜欢贵家宋福生秀才老爷,洪福十四年得中秀才试第十一名。”
报喜人嘴里报了喜,自然也是送上喜报。
钱氏是最年长的,这会子,钱氏拿到喜报。她倒不怎么识字。可那曾孙的名字她还是识得的。打开喜报瞧着上面确实是曾孙的名字。钱氏那一个高兴的,一时间是泪流满面。
好在这是喜极而泣。
钱氏身边的媳妇递上帕子。钱氏擦了脸,然后,脸上就是满满的笑意。在场莫说钱氏欢喜的利害,便是那汪氏、白氏、樊杏花这婆媳三辈的人,那也是欢喜坏了。在钱家村这些年里,她们可懂得这功名的利害。
想一想,顶门户的男丁有了功名在身,往后一家子的女眷就是有底气。在这钱家村又或者说十里八乡里那是堂堂正正让人羡慕的。往后家中想吃点好的,家里想多挣一份家业,那就不用避讳什么。
以前家中的小心谨慎。不光是宋福生的意思,更是钱氏的意思。
汪氏、白氏这一对婆媳在乡下里,可谓是吃足了苦头。可在村里这些年里,她们也是见识到了乡下的日子不好混。别以为什么穷乡僻壤的就是民风纯朴。恰恰相反的,衣食足,才能知礼仪。
在乡下这等吃不饱的地方。若没地位,那发了财,才容易遭殃的。德不配位,这是天底下最最大的祸事。
到如此,在这十里八乡,宋家一家子妇人那是真有了底气,有了主心骨。想想往后的好日子在招手。
一家子妇人哪一个都欢喜的紧。
“诸位差人来家中,寒舍简陋。咱家不多留客,就是一点子喜钱,请诸位差人沾些喜气。”钱氏最先反映过来。
钱氏是拿出袖中的荷包。那是打开后,一下子倒出来铜子儿。真真不少了。至少在乡下人的眼中,那好几十个铜子也是值老鼻子钱。
当然,在差人们眼中,那都不算得什么。可这能来乡下报喜的,也不是什么名牌上的人物。真真来报喜的,也是大概知道这一位宋秀才家的情况。这瞧着报喜有几十个铜子,这会子也是高兴的再是连声道喜。
倒是汪氏那边瞧着婆母的做派。她是凑近孙媳樊杏花的身边,说道“去,去屋里再装一盆子的米来。这会子,满村都在咱家这儿看喜事。咱家不能落了福生的面子。这送些米粮,一家给一把,同沾喜气,满村里都欢喜欢喜。”
白氏一听婆母的话,也是催一催儿媳。
樊杏花得了花,赶紧进了屋中。这家中的米,那真真少的。一家子在乡下,这自然是吃了粗粮的。这有的好米,那还是夫君要赶考了,这曾祖母心疼曾孙才换回家中的。
钱氏舍不得吃这细粮。家中的女眷瞧着最年长的钱氏都不张口吃一粒。她们哪敢再张口于是,宋福生一离家后,这细粮不是好好儿的在家中。
这会子汪氏倒是大方起来。当然,更多的还是她心中有些显摆的心思。以前那是不敢,现在嘛,在众人的羡慕目光中,汪氏能得到一种从前未曾体会的那等人上人的优越感。
跟汪氏一样,白氏跟她婆母是一个性子。这婆媳二人可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特像极了。哪怕明日里的表现,那脾气有差别。可禀性嘛,就是一个根底儿的。
差人得了铜子。
这厢准备离开时。樊杏花已经端了一盆细粮米出来。钱氏也不客气,给这些差人一人又抓一把,那是往人的衣兜袋里装。还道一声沾沾喜。
差人这些一个个没拒绝。不说细粮难得,这一把米也能煮了好饭。就是沾一沾秀才公的喜气,那也是美事儿。
差人离开后。
钱家村的村民们这才是围上来,也是人人道了恭喜的好话。钱氏也是高兴,她跟身边的儿媳汪氏、孙媳白氏、曾孙媳樊杏花,这是人人笑着回话。
钱氏那是领头的,也是给村民们一一散了细米。
“都沾沾咱家福生的喜气。一把米,就是意思意思。大家同喜。”钱氏说的客套。
可这一日,钱家村却是人人欢声笑语。一把米,在这些村民眼中那也是得了一个便宜的。便是人散后,宋家的一家子妇人们,那也最聚一起。
钱氏把喜报,那是恭敬的送到堂屋的牌位前供着。她还上了香,把这喜讯说给丈夫、儿子、孙子听一听。
“咱宋家出了读书种子,往后就是曾孙说的那是耕读之家。咱家真换门庭了。福生是给老宋家涨了脸面。在这钱家村,咱宋家往后也是立稳了脚跟。”钱氏报喜讯时,那说话的语气里透着高兴与欣喜。
这厢宋家人高兴。然后,钱族长和他媳妇一起来。钱族长来的用意也简单,就是跟钱氏这一位大姑母商量一下是不是应该准备给宋福生这一个秀才公办一办喜宴。
钱氏琢磨后,回道“福生还没归来,一切待他回来再说。这喜宴的事情烦族长你亲自来,你倒是受累了。”
“不受累,不受累。村里多一位秀才公,那是村子的福气。”钱族长表示就是再累些,若能添了有功名的,那是再累也不怕。
钱氏也回了话,大概意思就是宋家是一直记得钱族长对他家的援手之恩。最后的结果,那便是新秀才公的喜宴,这急不得。毕竟,秀才公本人没回村里呢。
对于钱家村发生的事情,远在府城的宋福生是不知道的。不过,他亦能想像一二那等村中荣耀的场景。毕竟,他这一位新出炉的秀才公在得到功名后,也是先参加籫花宴。拜座师,除络同年之间的感情。
这来回宴会是参加了几回。也是认识了一些可以结交的人。这些全是人脉。
要说在贊花宴上,提学官对秀才公们的勉励,以及这一次主考官还是准备收一收弟子,那等美事儿宋福生遇上了。可惜,他的学问没被主考官给瞧上。想一想,挺遗憾的。要知道在官上想走的远真真需要后台背景。
偏偏宋福生这届,他一个十四岁的秀才公算得年青,却也不是最出挑的。
在场里还有一位连中小三元的十二岁的秀才公,还是世家子出身。更有一位拔的第二名,那是真真寒家出身的秀才,学问好,最重的是得了主考官的青睐,这是揽为弟子。
这二人的风头在贊花宴上那是成了双子星。于是,在人群里只能算中间,不拔群的宋福生就是泯于众人矣。
贊花宴一结束。
按说宋福生就应该回家了。可宋福生没有。他只托了段家人给送口信回钱家村。而他本人收拾收拾行李,那是准备出发赶往省城去应试秋闱。他要考一考今年的乡试。
这是开国初年的科举。
倒不像是后来科举的乡试这一坎儿上人太多。那是考乡试的名额太紧俏,还要在参加乡试前来一回选拔。这通过解试的,才能试应贡举。
如今嘛,只要有秀才功名,就可以参加秋闱乡试。
于是,钱家村里殷殷期盼的宋家的一家子妇人们,最后得到段家人带回来的口信儿。新出炉的秀才公宋福生去省城,去参加今年秋闱。
这一举动在钱家村,那是掀起大波澜。
钱秀才、钱童生都是双双去了钱族长家中。钱秀才已经不参加科举了。没法子,多少年下来,这考来考去的家底儿考薄了。那举人功名一直没摸着。这也算得死心了,如今一心教导了钱氏一族的族学。
至于钱童生
那是来回考,家中又是卖田地,又是闹分家。总之,钱童生也是功名之路不太顺利。可眼下呢,一个跟他儿子差不多年纪的晚辈,如今都成秀才公。眼瞅着,又去考秋闱。这等事儿一出来,这二人的心态嘛,不说崩掉。
这倒底还是来钱族长家,就是商量商量如何把宋福生这一位士子,那是好好的拉拢到钱氏一族这边来。
这便是现实。
在功名面前,一切可以让步的。真没谁是脑残。至少,在这一个功名利禄的世界里,只要不伤的人都知道驱利避害的。
钱族长听了这二人的来意。钱秀才、钱童生当然也是想结好宋家。可如今宋福生不在,这二人自然就是想让钱族长出面。这是不是提前的,族里商议一下。甭管宋福生考中举人否,村中一定要给秀才归来时,那是举办秀才宴庆贺的。
钱财嘛,自然是钱氏一族出了。
钱族长对此,那是觉得这法子也不错。要结交好宋家人,他这族长出面那是应该的。这会子宋家没男丁,他媳妇、他儿媳可以多去串串门嘛。
有些话可以提前的打打底子。
至于宋福生考中考不中举人这年纪搁这儿,今年不中,三年后还有机会的。
不管钱家村里的人,那是人人心思是什么
到了省城的宋福生只有一个想法,那是先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租房子住下来。然后,好好的准备科举。
一个提前知道考题的。也不是十拿九稳的。
科举这事儿,主关的因素还是挺多的。
租了一个独户的小院。其时,这哪是什么小院不过是偏屋,让那屋主砌墙隔开来。这瞧着好听叫一个小院。实则,就是一个鸟笼子一样的小小地方。
好歹一个人能单独住,宋福生不挑。
平日温书,除此之外,宋福生没忘记了做法事。
这一回,他可想着一定要中举的。毕竟,这等机会不多啊。对于自己的学识,宋福生心中有底儿。
宋福生的学问要多说好那是假的。
他重生前的记忆,因为借了运,借了法的帮衬,那是一一闪现后,有意识的记下许多。可到底宋福生不是一个纯粹的读书人。
这重生后的宋福生是真正在钱村里刻苦读书了。却是时间太少。那说到融汇贯通那不存在的。毕竟,宋福生又不是什么生而知之的圣人。
宋福生就是一个普通人。有一点子奇运能重生,这已经觉得饶天之幸运。
现在的宋福生跪在屋中,做法事时,全然的专注。
他很清楚自己的命格是浅薄的八字。哪怕读书是改命的事儿。可他的准备不够。中得秀才,那都借了多少运了。还想中举人
这里面的风险很大。便是借得运,一旦中举了,运道反噬时,也不会好受的。可宋福生不在意了。
宋福生就一个念想,他要中举。
其后的后果,宋福生愿意承受。人嘛,得到失去,舍得舍得。这里面的分寸自然是自己拿捏的。
洪福十四的秋闱。
八月初八进场,这是第一场。秋闱考三场,分别是初八、十一、十四,每一场三天的时间。要说这秋闱真不是人受的。
这不光是考了学问,更是考了人的毅力与体魄。学问差的,在乡试中取不到什么巧宗。这里能来的都已经是身具功名的秀才。若是毅力不够的,考都能让人考糊了。至于说体魄,那体魄差的很可能考试没结束,人先倒了。
宋福生自认为他的体魄够好,这准备够充分了。可真的从考场里,那是连着三场后出来。他整个人也是摇摇晃晃的。
好在他撑住了。
等着榜单的日子,那比在考场上还要煎熬。因为宋福生很清楚,除了这一次的机会,他是有先机外。再参加下一次的科举,他未必有机会了。毕竟,这考题又不是每一回他都知道啊。
天时地利人合。
这等条件凑齐,那得多难啊。
这都不能成功宋福生就得认命了。毕竟,他家的情况搁那儿,他一没好先生,二没真正的天赋。
宋福生对于自己认识的清楚。他考中秀才,都是借了运的。何况举人乎
宋福生不敢想更多的。
宋福生能做的,就是等待命运的审判。
在省城的宋福生在等待命运的审判。在钱家村里,宋家的一家子妇人们,那也是坐立难安。钱氏也是在等着那衙门是否有消息来
时间一晃而过。
乡试的结束将揭晓。
宋福生没去看榜。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还是怕的。所以,他只在租的院中等候结果。反正若他中了,总归会有报喜人来。
若不中的话那么,没有结果,也许也是一种安慰吧。
说是看书静心。宋福生看不进去,他可能都没注意到,他自个儿把书拿倒了。人在发呆,直到有敲锣打鼓的声音远远传来。这声音惊醒了发呆的宋福生。
“”
敲门声响起来。还有房东献媚的声音。然后,宋福生打开院门。外面是房东与报喜的差役。一见着宋福生时,差役报喜的声音就是高喊起来。
宋福生耳朵尖,他听清楚的就是他的名字,以及他的名次。就九十名。
从差役这儿宋福生知道了。今年的贡榜取九十名。宋福生是最幸运的一人,他将将考中最后的一名。
一个位置的差距,就可能是中与不中。饶幸的是宋福生中了。
哪怕是最后一名,中了,那就是举人老爷。一个有资格当官的举人老爷。那地位可就大大的不同。要知道举人的名下,按着朝廷的律法那是可以田地免税的。这很关键的。
虽然如今宋福生这一种举人老爷的名下就是区区四亩地。
有资格当官,有免税的权利。瞧瞧,这便是民间俗称的金举人。宋福生这一刻就一个感觉飘飘欲仙。
“同喜,同喜。”宋福生接过喜报。他在强下了喜意。
拿着早备好的喜银,他递了差役。他道“请诸位吃些水酒,小小心意,与各位同沾喜气。”
差役拿了银子,那也是欢喜的。这报喜嘛,得了赏哪会不高兴。这会子,都是又道了好些好听的吉祥话。
差役走后。
房东还是对宋福生又报喜,还是大方的表示把宋福生的房租免了。对此,宋福生只是笑一笑。他拒绝了。
这世道里人情债,能不欠,还是不欠的好。这房租宋福生已经交了。房东再退回来,那也是退压钱。旁的好处,宋福生是不沾的。
房东一瞧这样,那与宋福生推辞几翻,最后,才是道宋福生品性高洁。然后,告辞离开。
得了喜报。
宋福生在省城的事儿,自然便是参加鹿鸣宴。这是举子们的社交场合。哪怕凑一个尾巴呢,宋福生也是欢喜的紧。
不过,有时候事情就是这般的。有道是乐极生悲。在鹿鸣宴结束的时候,在归家的途中。宋福生比较不幸运的被马车给撞了。
省城这地儿,最不缺的就是贵人。撞宋福生的不是什么贵人。就是贵人家的一个管事奴才。可惜,遇上新科举子。这一位管事也不敢豪横。倒底宋福生是新一届的举子,多少人在盯着的
于是,管事的主家,覃家的一位旁枝,一位被管事尊一声九爷的人出面了。那给了宋福生一笔银子算得安抚。
覃家,金陵四大家族的末尾。皇商的家底子,要说缺什么,那都不会缺银子。对于这一家人而言,最缺的那是权势。毕竟,在四大家族里,覃家更像是其它三家的钱袋子。
金陵四大家族,甄家、商家、陶家、覃家。
甄家的本家在京都,那是堂堂的世袭罔替的广善伯府。商家的本家亦在京都,那同样是堂堂的保德伯府。只是与甄家不同的,便是商家的伯爵府,那是降等的。
至于陶家,那是与覃家一样的皇商出身。比覃家更幸运的便是陶家更能钻营。不,应该说陶家的大爷,那更是人美比潘安,那尚了大唐的开国皇帝洪福帝的大公主。于是,陶家洗白了自身,成了堂堂的驸马府。
这不,一下子就显出了覃家,覃家是一个纯粹的皇商。在四大家族里,就显得弱势了一些。当然,这一个弱势是相对而言。
在宋福生面前的覃家,那就是庞然大物。瞧瞧,撞了宋福生,还撞断了宋福生的一条腿。这出面的就是一个旁枝,一个在一家覃家铺子里当二掌柜的九爷。
堂堂新科举子,民间尊一声举人老爷。在覃家眼中,那又算得了什么
好在宋福生是一个懂得低头的。人家覃家乐意用银子打发他。宋福生就是笑纳了。不然呢他又惹不起目前的覃家。人在屋沿下,要懂得低头做人的道理,宋福生最清楚不过的。
连中秀才、举人,本是人间大喜事。可是遇上断腿。这腿断了,为了不影响以后的前途。接腿,又是养伤。那得几个月的时间,才能养好。
于是,宋福生归家之事,那就注定没法子成行。这省城是不逗留,那都不行。
钱家村。
村里得到宋福生中举的消息后,满村的人那都是大变脸。于是,宋家的一家子妇人受到了大家伙的奉迎与献媚。瞧瞧,够现实的。
大变活人脸,在宋家的一家子人面前上演。总之,在刚到钱家村时,可能还有的一点子闲言碎语,现在绝对不可能。
宋家人的跟前,只有和风细雨,只有温柔阳光。那是人人都有一张和善的脸与温柔的笑颜。世界就是这般的美好。
钱氏、汪氏、白氏、樊杏花这一家子的妇人,那更念叨的就是在省城的宋福生。要知道,这顶梁柱不归家。这光送了荣耀回来,一家子的妇人还是挂念的紧。
然后,段家人亲自来钱家村,来报信儿。
钱氏一听到了曾孙那是受伤断腿的消息,当场就是软了身子。还是钱氏身边有人,樊杏花和婆婆白氏搀扶了钱氏。
那汪氏更是唬一跳,连连跟段家人问孙儿的情况。最后,段家人说明白情况。也是拿出了宋福生给信。
这一家子的妇人,那识得字真不多。于是,又请了秀才公家给念一念书信。
书信里自然是宋福生的问安。也交代了他的近况,只道大夫已经诊过了,那一切好好养着,待痊愈后自是无恙。唯一麻烦就是宋福生要晚些时候回了钱家村。
至于家中人不用多担忧。也不必再差人来省城。
宋福生说得很清楚,伤养好后,他有功名在身,归途更不会有什么麻烦。倒是家中都是妇人,很不必来省城。
宋福生是这般讲的。
可宋家的一家子妇人哪又敢真不担忧一时间,宋家的堂屋中,那是烧香更甚。就求着祖宗保佑。
秋过了。
冬来了。
宋福生就是在腊月时,才从省城回了钱家村。他归来是坐得大商队的马车。因为举人的身份,这真真占了便利。
在县城时,宋福生干脆连年货也是置办下来。
当然,年货办了。
宋福生却还是有一桩事情,那是需要去一趟衙门的。那便是护一护他的户籍。要知道,他如今可是举人老爷。这户籍不同了。往后,赋税什么的,徭役什么的,那与宋家都无干系。宋福生也是一跃成为统治阶级的一员。
衙门里,那衙役待宋福生的态度更是大大的不同。那一种谦卑,那是跟刻了骨子里一样的。宋福生的态度倒是一如即往的随和自然。没什么高高在上,他很清楚了,他也是占了便宜,如今才能成为所谓的人上人。
真正的算起来,在那些所谓的贵人眼中,他这一个小小的举人又算得了什么人嘛,有点自知之明,也别眼睛长了脑门顶上,那是可很必需要的。
换户籍本来就是简单的事儿。特别是对于新科的举人而言。
县令亲自见了宋福生,那态度又不同。与宋福生相交时,也用了一种同辈的语气。总之,与人相谈,如慕春风啊。
宋福生却是不敢拿大的。要知道,别拿七品官不当老爷。七品县令那也是百里侯,是这一个县的青天大老爷。有一句俗语说的挺有道理的。那便是破门的县令,抄家的府尹。
这七品官老爷的权利,在这一县之地,那就是顶顶的大。
当然,那是对老百姓而言。对宋福生这等举人老爷而言,那又大大的不同。
举人,那是正紧的功名,可是候补的官员。总之,这是身份地位的提升。有时候从身边人的对待,就可以清晰明白。
县令大人也是一个挺风趣的人。
同时,亦是一个善于结交的人。至少,对于宋福生而言是如此。在宋福生告辞时,县令大人赠了宋福生贺礼。贺的是宋福生先中秀才,再中举人。
这等礼,宋福生当然收了。这若不收,岂不是看不起县令大老爷吗
人情往来,有往才有来。这彼此的感情,就是来来往往加深联络的。所以,宋福生与县令之间算得有一二分的默契。
从衙门里出来。
宋福生坐着订好的牛车,那带着年货归家。在牛车上,宋福生在思考着,县令话中的一些意思。对于县令的态度,宋福生是懂得的。
县令不想宋福生在县中补官。更愿意宋福生借着年青,那是多多在科举上进步。金榜提名啊,多少举人能拒绝
可宋福生更有自知之明。这举人,他都得得不容易。
想考进士难,难,难。
当然,再是难,宋福生还是要试一试的。那机会嘛,就是宋福生知道考题的那一届啊。
这时候,在县衙门不远处。
一个人正望着坐上牛车的宋福生。那人是甄尚德。明明甄尚德是不认识宋福生这一位举人老爷的。
可偏偏甄尚德在跟一个熟识的衙役打听了宋福生的身份后。甄尚德的心中就是涌起了浓浓的羡慕。同时,还一股子的嫉妒也在心中,如那虫子一样的啃咬。
“今科”甄尚德恨啊。若是今科他去参考,若他考上了。瞧着刚才这一位少年举人出来时,那些衙役巴结与献媚。甄尚德恨不能以身替之。
十年、二十年的寒窗苦。为的什么
为的不就是一朝成名,为的就是功名利禄嘛。
甄尚德的本性,若是能结识这等人物,他这人一定不介意巴结的。可不知道为何这一回,他没有禀性中想巴结的意思。恰恰相反的,对于这一位叫宋福生的少年举人。甄尚德的心中有些嫉妒。
那等嫉妒之浓,让甄尚德自己都差异的。
可稍稍差异后。甄尚德也只说道“命运不公。我辈读书人寒窗苦读,如何就不如一个小儿辈”
宋福生是没有注意到甄尚德的。因为,他坐进牛车后。他就在琢磨县令的态度。
宋福生想明白了。县令的态度不重要。因为,他本来就没有打算举人就找官缺。就凭着他的家世背景,还是不做白日梦了。
举人是有当官的资格。可是,那是一般二般人能补了官缺的吗没后台,就不要瞎想。
既然跟县令没冲突。宋福生又想到的事情,就是他有举人功名,可有正大光明的置办家业了。往后,一家子人的生活条件能大大改善。
有福享受,哪有人又乐意吃苦
这怕不是傻子。
宋福生到了钱家村。
到时,天色渐晚。宋福生归家了,一家子人全迎了出来。宋福生当即要给长辈见礼。钱氏上前,道“快,进屋里。外面冷。”话落,钱氏来牵曾孙的手。
宋福生这时候马上搀扶住曾祖母。
旁边的汪氏、白氏瞧着这一幕,眼中全然高兴。她二人都是打量着宋福生,也是一片的慈爱,似有许多的话想讲。
可这场答不对,倒底没多问。
宋福生搀扶曾祖母进屋,也不忘记跟媳妇樊杏花说道“杏花,车里有我买了年货,让车把式给帮衬搬一搬,杏花你指一指地方,把让车把式搬进屋中。”
樊杏花应下话。
年货有人搬。
这堂屋中,宋福生却是恭敬的给三个长辈磕了头。在钱氏、汪氏、白氏三人,那是满面的欣喜神色中。宋福生起身。
宋福生讲了府城、省城的事儿。当然,全捡着好听的讲。这报喜不报忧,从来是传统。毕竟,些许的困难,那都过去了。宋福生不想讲出来让长辈们担忧。
“你瘦了。”钱氏望着曾孙,那是感慨万端。
汪氏也是仔细瞧着孙儿,说道“是啊,是瘦得利害。”
“一定是吃了苦头,福生,你不讲,娘也知道你定是吃了苦头。瞧瞧这瘦的,娘瞧着都心疼。”白氏是眼泪汪汪了。
“你们都是心疼我,这才瞧着我瘦了。”宋福生笑道“倒是家中一切由曾祖母、祖母、母亲操心,你们才是受累了。”
一家子人说说话。
宋福生又说了他的打算,他道“这一回乡试,我也是饶幸得中。后面还需得用功读书。来年的春闱,倒是不用去京都一试。我如今的学问还不够扎实。”
“你这孩子有主意,一切你自己做主就成。你学业上的事情,咱们做长辈的也帮衬不上什么忙。”钱氏给了态度,表示一切由曾孙自己拿主意。
汪氏、白氏自然是一个看法。
“我不去参加春闱。这事儿算得定下来。那么,这一回饶幸中了举。咱家也是跟以前不一样。我想着,家中的院舍也要重新盖。如今的土屋,倒不像是举人的宅第。”宋福生笑的开心。有好房住,当然是喜事。
“这事你拿主意就成。”钱氏还是一样的态度。
“福生,咱家要盖房,这好,这好。”汪氏也表示赞同。有好房子住,哪能不赞同。白氏却是犹豫一下,问道“咱家盖房,那还要买地吗可这钱家村,哪还有好地”
家业,家业。
有家有业那才成。家,是住宅。业,自然是土地。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讲,土地就是命根子。
“咱家的底子不错。盖一个青砖小院,那银子是足够的。”宋福生对于家底儿,还是清楚的。他又道“我在省城养伤,覃家也给了一份礼算是赠罪。我想着拿出来,加上家中的一些底子。咱家买地,却不买熟地。而是买咱家这宅地不远处,那河对岸的洼地。”
宋福生说的洼地,那就在钱家村的水烧地的隔岸。那边的洼地,那土质算不得上等。不过,若是围起来,好好的修整。那是仔细侍弄着。
那也是一份家业。
当然,要投的银子可不少。那洼地围起来修整,这就是一大注的钱财。
若有好地,宋福生不想买吗
这不是没地儿嘛。
钱家村的人在这一片地方繁衍几百年,真有好地,那早开垦了。就是旱地,也是村里近处的一一开垦掉。
那洼地要修整,一个是费功夫,一个是费银钱。又是在隔岸。这真真侍候起来,还得有桥通河。总之,都是麻烦事儿。
如今的宋福生却是有法子的。地,又不是耕地,洼地去办红契,总归有优待。修整嘛,花银子人工的事儿,这钱家村里请人手,费银子的事情。如今宋福生有功名在身,他是不怕露家底的。
“那家中得的那些贺礼呢”钱氏又提一问。
打从宋福生中举后,这上门送礼的是排队来。哪怕宋福生不在家,可这礼啊,宋家人是收到手软。
宋福生笑一笑,说道“我瞧过了。基本上不差的,都可收下来。就是田地宅子,这些得退回去。咱家不收投献。便是有自卖自身的,咱们也是不收的。”
“这这好吗”汪氏那是有不舍的目光。
“要不,福生你再琢磨琢磨”白氏跟婆婆一个想法。
钱氏瞧着这婆媳二人的态度,那是脸色变了。钱氏说道“福生是举人,福生在外头做事的。他最清楚里面的道道。你等都是妇人,不知道轻重也不能想干事给咱家福生招祸。”
钱氏是老人,那是吃过苦,享过福。
这盼的就是一个家族长长久久。对于儿媳、孙媳一见着好处,那是舍不得的态度。钱氏是准备给这二人扭一扭。
宋福生说道“祖母、母亲,这里面的田地、房舍,自卖自身,这些咱家收不得。我是科举出身,这文人最重一个名声。一旦坏了名声,功名都可能化为一场空。”宋福生说话时,态度是慎重的。
“咱家底子薄,可有些东西却是伸不得手。咱们文人不比勋贵。勋贵是有祖宗留下来的底子。文人却是讲一张脸面。脸面没了,万事皆休。”宋福生这会子开始,就要在长辈们的心中种钉子。那要分一个文人、武将。那文官、勋贵,可不是一个壶里尿的对象。
在官场上,站错队,那是很要命的事情。
特别是祖母、母亲的出身,宋福生这是提前要打一打预防的。便是曾祖母那里,宋福生都打算私下求一求情。想让曾祖母跟祖母、母亲多提一提话。
总之,也要让自家人明白一个道理。自家的好,才是真的好。至于曾经的什么广善伯府,那总归不是一路人。
“大郎媳妇、瑞哥媳妇,你们莫要怪福生说话重。咱们一家子人指望的可是福生。你们莫要害了自己的命根子。”钱氏感叹着说道。
“一切听娘的。”汪氏赶紧表明态度。
“福生说的对,祖母,咱家都听您老的。”白氏也是表了态度。
这会子,那樊杏花来屋中。说是车把式走了。年货也是一一搁好。这会子是不是把夕食备好,这应该用饭了。
农家,一日两餐。
宋福生来了钱家村后,也是跟着钱家村的习惯走。人嘛,总不好特意独行。可现在不同了。他是举人老爷。宋福生想一想后,说道“曾祖母、祖母、母亲,咱家往后是不是一日三餐如今便是吃得宽松些也是不打紧了。”
“这事儿都听福生你的。”钱氏应了。这便是吩咐樊杏花一句,道“杏花,听着你夫君的话了,往后咱家一日三餐,你可记下了。”
“记下了,曾祖母。”樊杏花应答了话,那是一口利落的紧。,,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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