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桓感到手臂上青筋贲起,他将手藏在袖中,往后一负。
他的眸中盛满愤怒,面容冰冷“说。”
丁吉祥硬着头皮说道“奴婢手下人打听的消息,李三娘子私底下给沈家传了几遍话,她一直在等着沈家的提亲。媒人到李府的时候,李三娘子一直在院中站着,听到媒人拿了八字庚帖回去,才像是松口气。”
“松口气”高桓问道,他声音是淡淡的,但其中隐约的威胁感让人惊心动魄。
丁吉祥闷了半天,想要蒙混过去,但是眼看高桓看向他的目光越来越冰冷,他只能说“是。”
高桓的手攥成拳,他听到自己的声线很平稳,平稳得有些刻意“孤要知道,关于李三娘子的一切。”
丁吉祥忙不迭地小跑下去,林晏看了他欲言又止,终归是什么都没有说。
霎时间,偌大的丽正殿只剩下高桓一人。
他低头看见大案上一只梅瓶,尚未到梅开的季节,他摆了一只梅瓶在这里,斜插着一支桂花枝。
他看着分外碍眼,长袖一拂,顿时案上笔砚哗啦啦碎了一地。
他想不通。
想不通明明是对他一往痴情的李三娘子,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他好像从未看清过李桑桑。
不明白她的喜怒哀乐,不明白她的想法。
一个喜欢他的女子怎么会期盼着嫁给另外一个人呢
他不愿去想那一种可能。
李三娘子根本是骗他的。
高桓在丽正殿坐到了黄昏,林晏踏着夕阳拉长的树影走了进来,手中拿着方才丁吉祥递给他的数张纸页。
丁吉祥害怕面对盛怒的高桓,于是求到了他的跟前。
林晏走了进来,他很稀奇地在高桓的脸上看到了类似失落的情绪。
“殿下。”他出声唤道。
高桓抬头,开口道“查到了什么”
林晏早已看过了丁吉祥递给他的东西,看完之后,他明白了丁吉祥为何求到了他的跟前。
那个李三娘子只是在苦苦应付太子殿下吧。
并且,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逃离。
对于一向心高气傲的太子殿下来说,他如何能忍受这样的打击、欺骗和屈辱
作为高桓自小的伴读,林晏自然在乎高桓的感受,但更多的,却是在担忧那个尚未见过的小娘子的安危。
一国储君若是发怒,只怕这小小女子根本承受不住。
“说吧。”高桓看着林晏,神色冷静。
父母何人,祖籍何处,高桓耐心地听了这许多废话,忍不住出言打断“从李府那晚抄家开始讲起。”
林晏止住了要说的话,见手中的纸页翻了几张,说道“十一月,李氏因李年谋逆一事求情太子。
十二月,李氏自荐。
端午前夕,李氏窗洞大开,次日大病,未曾赴约。”
高桓眉心一跳。
端午那次,原来是故意生病。
“李年重病缠身,游医范景告知李氏兄妹,李年所需药引为琥珀金蟾。”
高桓皱了皱眉头“琥珀金蟾”
林晏说道“当年从南朝皇室所得,圣上认为此灵药藏着长生的秘密,是圣上为自己准备的续命神药。”
一切不言而喻,李三娘子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在他身边伏低做小。
高桓缓缓点头,他不知在想什么半晌说道“她既然是因为这药引而来,为何尚未得到这金蟾,却放弃了”
林晏看了高桓一眼,他虽然只是简单发问,听起来像单纯疑惑,细细琢磨一下,他像是在驳斥关于李桑桑目的的猜测。
林晏有些迟疑,他慢吞吞说道“那是因为李年病情好转,游医范景在为李年寻找新的药引。”
高桓的消极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他站了起来,面色冷漠,他问道“范景是何人”
林晏说“是李氏之兄李丛的好友。”
高桓拧起了眉毛“李丛”
林晏疑惑地翻了翻手中的纸张,李丛除了是李氏的兄长外,似乎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高桓无力挥了挥手,林晏就要退去,却听到高桓说道“且慢,”他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浅淡的笑意,“准备一下,孤要去见一见,孤未来的良娣。”
林晏领悟了他的意思,
高桓想要见什么人,何须知会他晓得。
看来这次是要大张旗鼓地登门拜访。
林晏有些忧心忡忡。
李府在沈桐登门之后,隐隐有股喜气充盈着全府上下。
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李桑桑嫁过去之后,差不多是在娘家讨生活,日子不会难过。
因为李桑桑的好事将近,王氏也开始多往外走动了些,李年经常跟在王氏左右,虽然王氏不搭理,却也自得其乐。
许多年了,家里都没有这样的新气象。
李府门房靠在门边嗑瓜子,忽然看见好些人马浩浩荡荡地过来了,溅起路边尘土飞扬。
两队人马在道路两旁开道,中间飞出一人一马。
白得胜雪,红得似火。
一穿着绯红衣袍的俊美少年骑了一匹银白的马,面色冷漠,他直冲冲向门房冲撞了过来,惊得门房将瓜子皮吞到了喉咙里。
“东宫诸人前来拜访,”那少年冷笑了一下,“孤的良娣。”
李家大门大开,列队两行,个个面露紧张之色,门房给李年等人传信的时候,众人都没有听明白“良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急急忙忙稀里糊涂出来迎接太子大驾。
不巧今日沈桐也在,高桓目光一睃,认出了他。
他轻轻踢了照夜白的腹部一脚,照夜白慢步挪了过去,高桓手中的马鞭抵在沈桐胸口。
“你就是沈桐”高桓神色不明地问。
沈桐看着高桓的马鞭,脸色惨白,他听说过太子曾经用马鞭将太监鞭笞至死,用的大约就是这一条。
沈桐结结巴巴说道“是是,在下沈桐。”
高桓冷笑一声,实在没必要和沈桐这样蝼蚁一般的人置气,这只会自降身份。
他收回马鞭,鞭尾不小心扫到沈桐的脖子,让他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缩了回去。
高桓冷哼一声,策马往里去。
李桑桑在院中坐立难安,掬水安慰道“太子殿下应当不会这般无礼,毕竟是女子闺阁”
话没说话,一身绯红衣袍的太子就神色冷冷地站在院门门口。
掬水住了嘴。
高桓抱着胳膊倚靠在门口,噙着冷淡的笑意“你是自己出来,还是要孤捉你出来。”
李桑桑抿了抿嘴,柔柔弱弱,她小声道“我自己出来就好。”
高桓冷眼看着她,明明是一个小骗子,却有乖巧可怜的模样。
掬水担心地看着李桑桑,向前迈了一步,犹豫着想要挡住高桓和李桑桑,李桑桑看了看她,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
李桑桑小步向高桓走过来,高桓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看着她蹙起烟眉,眼中似乎隐隐有水光,但仔细看去,却是清泠泠的
高桓冷硬着问道“和沈桐的婚事,是怎么一回事”
李桑桑咬了咬唇,她看了一眼掬水,看到掬水恐惧和担忧的目光,李桑桑抬眸看着高桓,明明是刻意生硬,但她天性柔软,因此说出的话也是软软的“换个地方说。”
高桓冷着脸,看了李桑桑半晌,终于松开了她。
李桑桑揉了揉她的手腕,她自小娇养,身上肌肤娇嫩,一点疼痛都受不住的,感到晚上传来丝丝痛楚,不自觉地眼角就带上了一点红。
高桓的手掌灼热,连同他盛怒的目光,一起几乎灼痛了她,现在,余温一点一点散去,她感到手腕有些冷。
李桑桑刚刚将手缩进了窄袖,高桓的手忽而从一旁握住了她。他的掌心有些烫,能触到一层薄茧就这样膈在李桑桑的掌心。
李桑桑愕然,她看向高桓。
但高桓只是紧锁着眉,眉宇间浮着薄怒。
高桓拽着李桑桑,穿过内门,穿堂,垂花门,外门,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下,抱起李桑桑,放在了照夜白的背上的金鞍上。
他的手穿过李桑桑胁下,轻轻一使力,李桑桑就双脚悬空,高桓看进了李桑桑圆瞪的眼睛。
圆圆的,湿漉漉的,鸦羽一般的睫毛颤了又颤。
他觉得李桑桑轻的如同一张帛,又小又软,他一手都能提起,一时间,他生出了无限的怜意。
但这一点怜意很快消散,他清楚明白,这就是李桑桑无往不胜的伎俩。
高桓飞跨到了马背上,他环住了李桑桑,握起缰绳,将众人惊诧的呼声都抛在尘土之后。
李桑桑逐渐有些不安,她看着人群在她眼前呼啸而过,耳边有风穿过,高桓用这样失控的速度劫走了她。
她费力分辨方向,周边略微熟悉的景致让她想到了那个秋寒露重的夜里。
小楼里,昏暗的灯火中,夜梦初醒的高桓,和他眼中灼灼的光。
这种事
李桑桑想到不该想的东西,又急又恼,她挣扎起来“放我下去。”
她已经决定和高桓断了来往,她即将要嫁给沈桐,她的人生不应该继续和高桓纠缠。
高桓一手握住缰绳,一手抱住了她,试图安抚她的急躁情绪,但是李桑桑不肯,她咬唇,恨恨地说“不要带我去那里。”
高桓明白了她的意思,脸色有些难看,他说“孤、只是带你去个清净的地方,有话要问你。”
李桑桑眼中含泪,直瞪瞪地看着他,高桓攥紧了手中的缰绳,缰绳上粗糙的麻线扎进他的手掌中,他扯住缰绳,换了方向。
一路向东直行,直奔走到长安城东灞桥之下,高桓勒住缰绳,神色冷漠地将李桑桑抱了下来。
李桑桑下来的时候,不小心前驱了下,她很小心地站直了,刻意没有挨上高桓的一片衣角。
高桓脸色越发冷了些。
李桑桑看着灞桥,再往东,就是出了长安城,年年岁岁离开长安的人,都会在这里告别亲友,告别过去。
李桑桑想,是时候和过去做个了断。
莫名地,有些多余的情绪浮在心头,李桑桑吸了吸鼻子,她本想冷静地说这件事的,说出口来,却有些瓮声瓮气。
“过不了多久,我会嫁给别人,从此,我们一别两宽吧。”
高桓的脸色有些发青,这时的他有了些少年莽撞冲动的模样,他急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痛。”李桑桑轻轻哼了一声,像一只奶猫在呜咽。
高桓忽然冷笑了一下,说道“李三娘子,你的主意怕是要落空了。”
李桑桑愣愣看他“什什么意思”
高桓淡淡说“意思就是,孤不会让你嫁给沈桐。”
李桑桑怔了一下,而后,她莞尔笑了一下“殿下说笑了。”
她已然落选,她提前从宫中离开,无论是皇后,还是高桓都没有试图将她留下。
若高桓想要她入东宫,只需说上一句话。
但直到沈桐来李府提亲,东宫都没有丝毫动静,证明高桓根本对她不在意。
又何必忽然发疯跑到她的家里来
她抬眸看了一眼高桓,转身就想要走,高桓却一手捞过她的腰肢,迫使她向这边靠近。
高桓的眼神极有压迫性“你还妄想能够嫁给旁人吗李三,你记住,你永远都是孤的玩物。”
听到最后两个字,李桑桑的眉心一跳,她含着羞恼和愤怒望着高桓。
生气的样子却是极漂亮的,眼角发红,眸中有水光。
高桓低下了头。
李桑桑奋力推了他一把。
没有防备之下,高桓松开了手,李桑桑倒退两步,跌倒在了地上。
高桓往前移了半步,但生生沉着脸止住。
李桑桑眼中的水光淌到了脸颊上,含着泣音道“就算殿下是恨李家,我已经受了这样多的折辱,足以消除殿下的怨气吧”
高桓拧起了眉毛,他听见李桑桑说道“求殿下放过我。”
像是有一瞬间什么声音都没有了,风吹声,虫鸣声完全消失,只有这一句话在耳边回荡。
“放过”高桓觉得,他的声音都不似自己。
高桓逼近了李桑桑“李氏,你不是说对孤情深似海吗那些也都是假的”
李桑桑半坐在地上咬唇看他,不言不语。
高桓半跪在地上,他双手握住她的手腕,前后摇晃着她“说。”
李桑桑的声音很轻微,轻微到她自己都有些听不清楚“对,都是骗你的。”
高桓怔了一下,他站了起来,恢复了冷漠的神色,松开李桑桑的手,李桑桑又一次被摔到在地,高桓视而不见。
“你很好。孤小看了你,”高桓忽而看着远方,笑了一下,“但是,你小瞧了孤。”
高桓说道“你以为激怒了孤,孤会放你走”他低头盯着李桑桑,“孤会让你一直待在东宫,无论生死。”
看着李桑桑惨白着一张脸,高桓心中并没有丝毫快慰。
高桓问道“有喜欢过孤吗”
李桑桑怔了一下,对高桓问到这个问题感到有些不解。
她心中有软软的痛,现在已经谈无可谈了,问这个有什么意义呢。
李桑桑对高桓否认“没有。”
“没有,好,没有。”听不出来高桓语气中的任何情绪。
高桓背对着她,背影有些孤傲,有些桀骜,他说道“行酒令那日,孤才知道你和三哥是有一段渊源的,你喜欢的是三哥”
李桑桑感到难堪,她已经不想和高桓继续这个话题,索性咬唇不语。
高桓没有追问她,又问道“难道真喜欢那个沈桐”
李桑桑松开了贝齿,唇上带着嫣然的颜色“殿下,可以不要再问了吗”
高桓又冷笑了一下“对,你不喜欢孤,和孤说话让你厌烦,”他拉起了李桑桑,将她放在鞍上,他上马,锢住她的腰身。
李桑桑唇色发白“你你要带我去哪里”
高桓在她耳边说话“当初,你说要代替你姐姐,孤念在你年岁浅,没有强要你”他说着手沿着她的腰肢往上,抚上了饱满的边沿。
“到时候,”他压低了声音说这三个字,让人脊骨生寒,“千万不要出声,孤讨厌你的声音,那样、一点都不像蓁蓁。”
风又在耳边呼啸而过,李桑桑的心一点一点地冷了下来。
小楼里,微雨后。
李桑桑艳丽的青丝铺满床铺,她躺在榻上,看着俯身看她的高桓。
高桓的眼神很亮,有愤怒,还有些别的东西。
李桑桑眼中蓄着一点泪,问他“这样做的话,殿下会高兴一点吗会放过我吗”
高桓冷哼一声,他伸出手,用指节碰了碰李桑桑的脸颊“孤没有看错过你,你果然是为了苟活,可以出卖身体的人。”
李桑桑有些恹恹,娇懒无限“殿下说是就是吧。”
高桓眉间聚起怒气,很快又消散了,他面带嗤笑地问道“紧张吗”
李桑桑看着身上的披帛被高桓扯开,嘴唇动了动,没有出声。
高桓慢条斯理,一点一点地拨开她的衣裳,像是在剥除粽子皮,他将李桑桑身上的束带拉了,上襟松开,露出了一点肌肤。
雪肤凝脂,肩头圆润又小巧。
李桑桑咬唇看他,眼尾飞红,不知是想哭还是恼怒,抑或是羞愤。
高桓看了一眼她的眼尾,喉结动了动,移开目光,他有些沉默地将她的短襦拉开。
他的手触到了诃子,李桑桑呼吸起伏,软白颤动着,高桓犹豫了一下,缩回了手。
他的手往下。
李桑桑难受地咬唇。
高桓将手塞进了李桑桑檀口之中,让她将牙齿松开,看到唇上有了浅浅的血印子,他冷淡地问道“是骑马伤着了”
李桑桑视线往下,垂了垂眼眸。
她的肌肤娇嫩,是受不住骑马这样的颠簸的,上次高桓策马带她,她回家后就躺了好几天,走路时都是丝丝的痛。
这次她心中有许多事,竟是没有注意到大腿内侧已经被磨红了,有些地方甚至有些破皮和血丝。
李桑桑小声说道“嗯。”
高桓想到了什么,问道“上次、也伤到了”
李桑桑咬唇不语。
高桓的手轻轻挨了下,让李桑桑有些惊颤,她朦胧着一双眼,看着高桓。
高桓的视线扫了一眼,李桑桑受不住这样的目光,她难忍地收紧了腿。
高桓用手掌住了她的膝盖。
李桑桑用手扣了扣锦衾上的刺绣,偏头不去看高桓。
高桓忽地松开了手,站了起来,转身走了出去。
李桑桑忙捞过衣裳盖住了自己,脸上的红渐渐褪去了一些。
她看着高桓走出去的背影,松了一口气。
也许是看见了她身上这些难看的伤口,让高桓败兴了吧。
李桑桑缓慢地穿衣裳,她料想着高桓不会再回来,准备穿戴好就悄悄回去。
只是她才将上襦穿上,就看见高桓一手握住一只白色小瓷罐走了进来。
高桓的目光在李桑桑身上逡巡一下,似是猜到李桑桑的打算,又露出了冷冷的笑意“想跑”
李桑桑捏着衣裳,摇了摇头。
高桓抿了唇,他走到李桑桑身边,重新将李桑桑剥开。
如果是剥粽子的话,一层一层将粽皮剥除,就是晶莹糯白的一片。
现在也是如此。
高桓的手握着李桑桑的小腿,李桑桑感到他的手在缓缓用力。
李桑桑动了动。
高桓松开了她,他用手在小药罐里抠出一点药膏,然后将这药膏涂在了李桑桑的腿上。
李桑桑瑟缩了一下,眼神楚楚,更加无辜。
高桓动作顿了下,然后慢慢地将药膏涂抹在她的身上。
只是他常年习武,指腹上有粗粝的茧子,动作间不自觉带了些鲁莽,李桑桑的眉蹙了起来,有时被碰到伤处,疼了会动一下,然后高桓会顿一下,更缓慢一些。
李桑桑心中有些发酸。
她的眼角无意识地沁出一点泪,软软地哀求“不要。”
高桓的手指顿了一下。
高桓耳根处有些红,他收回手。
高桓站了起来,他并没有做什么,却神色餍足,似乎对李桑桑的软语哀求感到满意“你回去吧,”他看着李桑桑,说道,“将婚退了,扔了那只破大雁。”
他皱了皱眉,像是感到晦气。
李桑桑回到李府。
高桓差人用马车将她悄悄拉回来的。
李桑桑被高桓掳走之后,不多时,东宫太监丁吉祥送回了和太子殿下“说了会儿话”的“李三娘子”,勉强是周全了李桑桑的名声。
李年和李丛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看“李桑桑”回来了,一口气还没松下,忙揭了“李桑桑”的幂篱一看,当下就是脸色一变。
到了暮色四合的时候,真正的李三娘子才悄悄回府。
李桑桑在屋里尚未坐定,就被李年差人找了过来。
书斋里,李年忧心忡忡,嘴唇动了动,按压下心中的不安,只是问她“怎么一回事太子让你做良娣”
李桑桑拧起长眉回想起今日和高桓的见面,开始只是愤怒,后来却多了些柔情。
冲动的,没有道理的高桓。
李桑桑缓缓摇头“我不这样认为,太子良娣是皇后娘娘选定的,之前,我已经提前离宫,再无成为太子妃嫔的可能。”
她蹙了蹙眉,问道“东宫中人今日和阿耶说过什么吗”
李年说“并未。”
李桑桑想了又想,叹息说道“这多半是殿下一时冲动之语,我不想做太子良娣,还是静观其变吧。”
李桑桑走出了书斋,迎面碰见沈桐,但这次,沈桐收起了亲近的态度,有些躲避地退了一步,拱手作揖。
李桑桑垂下眸子,福了福身。
沈桐走进书斋,对李年说道“老师,今日的事实在让学生惶恐。”
李年咳嗽了一下,止住咳嗽后,他看着沈桐“你是在害怕太子殿下”
沈桐沉默一会儿,说道“若太子殿下真的对三娘子有心思,学生怎么敢争”
李年沉吟道“这件事情先缓缓,太子殿下并不是真心,他只是因为先前二娘子的事情而迁怒三娘子罢了。”
“可是”沈桐欲言又止。
李年感了风寒,又咳了两声,婢女上来扶着他去休息,沈桐还要再说,婢女放下了卷帘。
婢女道“我家大人身子不适,郎君有事明日再说吧。”
沈桐踌躇了一下,垂头丧气走了。
李年在卷帘之后默默叹口气。
沈桐已提了亲,突然反悔,叫桑桑如何做人
今日太子忽然生事,沈桐便急吼吼地过来想要退亲,李年看着,也明白了沈桐是不可托付的。
他想,这婚事,退了便退了,只是不能急在一时半刻。
打定主意,李年决定这些日子少见沈桐。
高桓骑马回到东宫,才步履不停地走进丽正殿,就等到了含凉殿太监的传话。
含凉殿的太监和和气气,一张圆脸,名叫王保,是含凉殿的得力太监。
他说道“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有事寻您去一趟东内。”
高桓脸上原本的笑意有些隐约,他说道“好,告诉母后,孤随后就来。”
高桓马不停蹄地往含凉殿去,刚越过门槛,就听见徐皇后的声音不急不缓地响起“六郎,今日又胡闹了。”
高桓笑容不减“母后又是听了身边的奴才多嘴。”
徐皇后蹙起眉毛,像是有些不解“怎么一回两回都是为了李家的女儿”
高桓的笑微微一僵。
徐皇后叹一口气,问道“怎么回事当初本宫让你选李三娘子和崔氏,你选了崔氏,本宫让李三娘子进宫,你待她也是平平。本宫想着她原本是和三郎有渊源,倒是不适合进宫,于是放了她出去,你也没说什么,怎么突然就跑到李家去了”
高桓笑了一下“母后,李二娘子负了我,我便看上了她妹妹,就是这样简单。”
语气稀疏平常,从话语中,徐皇后并没有听出高桓有多在意。
她想了一想,大概还是为着李二娘子那件事负着气吧。
徐皇后心中有了计较,于是说道“那便算了,你何苦难为她”
高桓说“本来可以算了,只是我先前一时冲动,和父皇说了,定了李三做我的良娣,父皇已经答应了。”
徐皇后微怔“答应了什么时候的事”
高桓随口说道“记不清楚了,大约许多天前吧。”
徐皇后说道“可是本宫听说,那李三娘子已经定了亲,你这个时候要她,免不了被人说嘴。”
徐皇后看高桓打算说什么,抬起手止住了他“依本宫说,她与那沈家郎君,若是情投意合,你要拆散反倒不美。李三娘子不过生得貌美一些,天下何曾少了美貌女子,你不如舍了她。”
高桓听不进去后面的话,他只听着“情投意合”四个字,脑子里仿佛有声音在嗡嗡作响。
他勉强笑了一笑“情投意合那倒不会。”
徐皇后不知为什么高桓如此笃定,她疑惑问道“不会吗”
高桓说“不会,我想,李府这两天便会将亲事退了。”
徐皇后便丢开了这件事,絮絮同他说了些家常。
高桓眼敛低垂,神色沉静,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他往外看了一眼宫墙之上的天际,悠远平和。
高桓从东内回到东宫,他耐心地等待了三天。
三天里,他静心养气,没有打听李府有什么动静,他知道,若是有好消息,丁吉祥会告诉他的。
第一天,他买来了几只鹦鹉,挂在丽正殿前檐上。
第二天,他写了几幅大字。
第三天,他亲手将佩剑磨了磨。
到了第四天,他有些按捺不住,他召来丁吉祥问话。
丁吉祥磨蹭了一下,说道“那日沈桐去了李府,似是对婚事生了悔意,但是李府却没有给任何回应,后来沈桐回来,心情似有不快。”
高桓拧眉“李府没有答应退婚”
丁吉祥糊弄着说“这个不清楚。”
檐下的鹦哥重复高桓的后几个字,叽叽喳喳“没有答应退婚,没有答应退婚。”
看着高桓的脸色更黑了,丁吉祥迟疑着说“要不把那几只鸟给扔了”
高桓黑着脸问道“李家那两只聘雁还活着吗”
丁吉祥一愣,回答“应该、还活着吧。”
丁吉祥回答完太子的问话,看着太子殿下猛然起身,急匆匆出门去。
往后几天,丁吉祥很少看到太子殿下踪迹,不知他在忙些什么。
李桑桑在屋里做针线活,白绸做的袜子,上面绣一株寒梅,是私密的物件。
先前李府采购了许多精美布料,是给李桑桑做嫁妆用的。掬水、红药、绿萼等人赶着绣壁挂、帐子、帘子,另一些私密的东西,夫君的鞋袜手帕,则是让李桑桑动手。
虽然对嫁给沈桐这件事李桑桑已经不做多少指望,但心绪繁杂之时,似乎只有手上动作不停,才能略微解一解烦闷。
红药跑了进来,她将李桑桑手中的绸袜拿开放下,对李桑桑说“三娘子,沈家郎君出事了。”
李桑桑手上尚未放下的针微微一动,差点划伤了手指,她问“出什么事”
红药说“今年的考课,沈郎君贿赂考官,得了上上,如今查出来了,上面抓了沈郎君,就要入大牢呢。”
沈桐在春闱之后,进秘书省做了个“正字”的小官,比不上李丛的“校书郎”,但也算得上不错。
每年,吏部考核官员,评九个等级,四年之后,依据成绩,或升或贬,各有去处。
今年不知沈桐用了什么手段,得了个“上上”,还没高兴多久,这就被查了出来。
上面显然不准备轻拿轻放,法不责众,却只挑了沈桐这个典型。
李桑桑心中兀地覆上一层阴翳,她有些不好的猜测。
难道是因为她
沈桐虽然有许多小心思,但李、沈两家来往这么多年,毕竟不能见死不救。
李桑桑沉吟片刻,说道“和东宫的人说一声,我想见见太子殿下。”
红药愣了一下“娘子,咱们怎么能见到东宫的人呀。”
李桑桑笑了一下“不难,只是你没有注意。每日早起,午后,和黄昏的时候,都有一个瘦削的太监在李府张望,你寻到他便是。”
红药将信将疑,走了出去。
沈桐从漆黑的大狱中出来,浑身瑟瑟发抖,他被人驱赶着,呵斥着进了马车,又从马车中跌出来。
他看到的是精巧富丽的大殿。
他还没看仔细,就被人推搡着走了进去,摔在书案之前。
高坐案后的是传闻中恶鬼一般的太子殿下。
上巳节,高桓践踏他手中牡丹,这件事一直是沈桐心中的阴影,如今刚又惊又怕从狱中出来,沈桐简直是两股战战。
他只在进来的时候看了一眼高桓。
嘴角有丝丝笑意,面容有些阴郁的俊美,居高临下,像是在看一只蝼蚁。
沈桐跪下。
高桓手中把玩着一只镶满了红宝石的匕首,他将锋利的刀刃抽出,淡淡问道“李三娘子是孤的人,你也敢指染”
沈桐脸上发白,忙着说“小人先前不知,殿下恕罪。”
高桓将匕首插到了大案的黄花梨木上,发出“笃”的一声钝响,他冷冷说道“既然已经知道,怎么还磨磨蹭蹭”
沈桐瞬间警醒“小人回去后立即退亲”
高桓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神色略有缓和。
沈桐轻轻舒了一口气。
丁吉祥见状对下面站着的太监使眼色,很快,腿脚无力的沈桐被架了出去。
丁吉祥见高桓神色不豫,也悄悄退下,走了不到片刻,他又回来了。
“殿下,小林公公那里有了信儿,李三娘子向他传了话。”
高桓本是微微合着眼,听到这话,一下子睁开眼,他站了起来,又缓缓坐下。
“李三娘子说了什么”
丁吉祥道“她说,想要见见殿下。”
为什么要见
高桓似乎听到檐下的鹦鹉还在叽叽喳喳着“退婚退婚”
是为了那个废物来的
“不急,”高桓略带负气地说道,“孤现在不想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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