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之前和摄影杂志社的梁编辑约好了两点见面,两人午饭后就收拾了准备出门。
展翼的车今天限号,本打算约车过去,但青岫查地图发现杂志社门前就是地铁口,两人便决定乘地铁过去。
初夏的天气已经开始犯热,太阳的芒花亮而有棱,烤在皮肤上有些脆脆的灼热。
走出住宅区,再走过一座中型超市,前面就是地铁口。
超市旁边有人搭着巨大遮阳伞煮梅,透明的大玻璃壶里是青中带红的梅子肉,配着紫苏和冰糖,熬制出的梅子汁泛出青酸的气味,仿佛闻一闻就能解暑。
地铁站的电子计时牌显示今天是6月10日,青岫在心里算了算,距离上一次入境又是整整十天。目前看来,除了进入第四世界之前是九天,其余几个世界间隔的都是十天。
这些时间会不会有规律呢
第三世界与第四世界之间是九天,会不会是这两个世界有什么特殊性呢青岫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展翼走在青岫后面,青岫微微回头看他,见他双手插着裤子口袋,鸭舌帽的帽檐压得低低,似乎也在走神想事情。
“这地铁扶梯挺陡的。”青岫提醒了展翼一声。
对方很快回过神来,一笑“要不咱们乘直梯反正大中午的人也不多。”
青岫已经踏上了扶梯的台阶,感觉好像对方误以为自己恐高。
随着电梯下移,地下的空气越来越阴凉,明亮的白灯下,分不清地面上方究竟是昼还是夜。
“这个城市修建地铁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进地铁站。”青岫望着墙壁上的广告宣传,倒是颇具文化气息,是关于一家文物博物馆的介绍。
“我也是第一次来这儿坐地铁,前些年青峤给我发过城市通地铁的照片,当时就是觉得,城市出息了,”展翼的脚步也慢悠悠的,这时离两点还早,他也停下来看文物博物馆的宣传广告,“嚯,咱们这儿还有这号人物呢,这还是一家私人文物博物馆。”
两人在进站过程中,一路看到的宣传广告里,除了公益广告之外,剩下的就全是这家私人文物博物馆的广告了,博物馆的名称叫做“北辰博物馆”,名称来自创始人的名字德北辰。
广告很有特色,并不是一味赞美博物馆,也并非跟复制品似的,一大排全都安排成一样的内容。这些广告每一幅都不同,介绍的是博物馆里各式各样的文物,令人很长见识。
“整个儿地铁站整得就跟个博物馆似的。”展翼发现还有一些年轻人在这些文物介绍前面自拍,“还成了网红打卡地了。”
中午的地铁人很少,两人从进站到出站,一共也就十几分钟。
杂志社是一座老楼,一层二层都是儿童艺术课外班,第三层是光影定格杂志社。
现在才一点半,来早了,两人决定先在楼道走廊稍等一会儿,谁知楼道口已经有个戴眼镜的瘦削中年男子等在那里,他仔细看了看青岫“你就是青峤的弟弟吧我是梁帆。”
青岫简单做了自我介绍,又给梁帆介绍了展翼,两人很快被梁帆请进了办公室。
这是一间小小的单人办公室,陈设简陋,但书架上,桌上,甚至桌旁边的地上,都堆满了摄影书籍和杂志,还有一些大幅的摄影图片。
“坐沙发”梁帆给两人用纸杯沏上绿茶,热情里透着关切,“joe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但我不敢相信他是失踪,我总觉得joe一定是去了一个通讯不便的地方摄影去了。”
青岫黯然道“我们也希望是这样。”
梁帆拿起自己的手机,给两人看自己的相册“这是我上次见他时的合影。”
照片的背景是餐厅一角,梁帆脸微红,看状态应该是喝了酒,青峤似乎也喝酒了,还摆了个手势,左右手都是手枪型,边角相对,形成取景的长方形。
没想到两人见面还合了影,这应该是青峤距离此时最近的影像了。
看着手机里从容微笑的哥哥,青岫感觉自己的整个心都提了起来,很久都放不下来。
只听展翼问道“拍这张照片的具体日期是”
“我是3月15号出的国,这是之前一个星期左右,”梁帆看了看手机照片拍摄的具体日期,“哦,是3月9号,那天我打电话找他约稿,他说正好在我单位附近,我就约他过来了。”
“据我所知,我哥不是很爱喝酒。”青岫说。
展翼看来你还不是很了解你哥啊
梁帆抬了抬眼镜,瘦削的脸上沁着汗,他起身去打开了电风扇“不好意思啊,空调老化,而且还没有清洗,先吹电扇吧。”
梁帆的头发不听话地在电扇的风里舞动着“是这样,我之前有两次和joe出门采风的机会,那两次都被他抢先付了账,我就一直说自己欠他一顿饭。那天,也就是3月9号,我记得是个周末,也没什么事儿,他也没什么事儿,我就请他去附近的饭店吃饭,两人还喝了点儿。”
展翼“青峤的酒量不小,他能拍照打手势,看来是喝了不少。”
青岫青峤的酒量不小
梁帆点头一笑“我俩那天的确喝了不少,本来是挺高兴的,但是聊着聊着就说起了很多不公平的事儿,人一堵心就容易喝大。”
“不公平的事儿”青岫忙问。
“哎,也没什么,就是摄影界那些事儿呗”梁帆把椅子往旁边让了让,让电扇的风多吹着沙发上的客人,“一些拨给摄影协会的专项资金也不知道去了哪儿了,好多时候还得让摄影师自己掏腰包儿。再加上国内纸媒杂志这些年也不好办,几乎都是赔钱做。还有城市里举办的摄影大赛,规模看似越来越大,可是水分也越来越大了。”
青岫和展翼听着梁帆的牢骚,一时间竟没有找到插嘴的切入点,只觉得电扇的风把自己吹得愈发呆滞。
梁帆继续道“尤其是上次那个摄影大赛,还是我好说歹说请joe去参加的,他本来不好这些,也不怎么在意比赛这些虚名儿,架不住我三番两次地撺掇,才同意参加。”
青峤和展翼认真听着,两人从不知道青峤参加摄影大赛的事情。
梁帆给两人续上茶“我们杂志社也被大赛邀请了,还给了三个推荐名额。我就推荐了三名摄影师,都是我熟悉的摄影作者。说实话,另外两名摄影师的水平都不及joe,我对joe能获奖还是挺抱希望的,”说到这里,梁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因为这次大赛的奖金挺高的,而且听说公正透明。我是想给杂志社挣一些费用,按照之前的约定,一旦获得了奖金,杂志社可以提取百分之三十,剩下的归获奖者个人。”
青岫点头,心里大概明白了青峤为什么会去参加这个比赛,青峤根本不缺钱,他的“逆旅”工作室经营得很不错,青峤纯属就是为了帮朋友,如果真的获奖,估计青峤一分钱奖金都不会要,全都会给了杂志社。
“但我万万没想到的是,joe居然连个鼓励奖都没得上”梁帆的声音提高了很多,显然非常气愤,“绝对有黑幕我推荐的另外两个摄影师都得了奖,其中还有一个刚学摄影不久的年轻人,摄影技术比青峤差太多了,那还得了个三等奖呢”
“老梁,别激动,”展翼很自然地称呼了对方一句老梁,然后拿着布满了茶垢的茶壶给老梁满上一杯,“艺术这东西,一眼高一眼底的,审美眼光不同。”
梁帆一个劲儿摇头“不不不,joe交给我的那些照片,真的绝了那绝对是特等奖的水平不信我给你们看看我还留着一部分”
梁帆打开了他那个挤得满满当当的小书柜,其中一个格子里全都是牛皮纸信封,里面装的应该是摄影图片。
青岫对自己哥哥的摄影水平还是很相信的,此时也并不急于看照片,他说道“梁编辑,我哥和你见面的那次,有没有提起过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没说什么啊,他就给我讲了一些摄影见闻,我就给他发摄影界的牢骚,”梁帆的专注力都在找照片上,他把一大堆牛皮纸信封堆放在办公桌上,一个一个打开看,“真是奇了怪了,我明明记得就放在最上面的啊”
展翼听到这里,面色也严肃起来,他站起身来到办公桌旁,帮着一起找“你肯定吗青峤的照片信封在最上面”
“绝对没错”梁帆抓了抓头,头发更乱了,“你别看我这儿东西多,但是一些重要的东西放到哪儿我很清楚,我书柜的这个格子里放的全都是作者的优秀摄影作品,都是值得珍藏的。”
青岫有些不解“我哥的作品交给你之后,不是都已经上交到大赛了吗你的意思是,这些照片是比赛之后退回来的”
梁帆“哪儿有那么负责的主办方啊,交上去了一般就没有了,没人给退。那些获大奖的就被留下做资料了,其他的,估计就直接卖废品了。是这样啊,当时青峤一共交给我十六张照片,让我自己选,我觉得都挺好的,但是其中的十张更贴题,因为是关于文物古迹的,所以那些更偏风光的图片我就先留下了。我本来还想着把这些照片用到新一期的杂志上呢,怎么就没了呢。”
展翼和青岫的目光都在微微发沉,他们对视一眼,似乎明白了一些事。
最终,梁帆说找到之后第一时间和两人联系,两人就先告辞了。
回去之后,青岫立即就从网上查到了去年年底在本市举办的那场摄影大赛,获奖者名单里的确没有青峤。
“我觉得这事儿挺怪的,就算大赛有水分,内定了特等奖和一等奖,但按照老梁的说法,青峤的水平明显很高,评委会为了避嫌也不可能连个鼓励奖也不给青峤。”展翼蹙着眉头,“唯一说得通的解释是,青峤得罪了什么人,所以才会受到这样的报复。”
青岫记下了所有获奖者的名字“也许可以从这些获奖者里找到一些突破,我觉得哥哥的照片从梁编辑那里不翼而飞,这件事很古怪。”
展翼“我已经找朋友调取了杂志社那些天的监控,后面的几天咱们又得盯监控了。”
青岫反倒觉得有事做总比空等要好“我们还要尝试联系这些获奖者,可以以摄影记者的身份进行,就说要做一期青峤的专访,需要采访一些业内人士。”
展翼看了青岫一眼,对方的小脑瓜有时候还真是挺灵,这一看,就又忍不住多看两眼。
青岫没有注意展翼的目光,他一门心思在记录那些获奖者的姓名和职业,打算回头和梁帆联系,打听一下他们的联络方式。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除了盯监控,就是联系获奖者,也上门“采访”过一些人,但始终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到了第九天正午,青岫就已经做好了入境的心理准备。
但这次的入境,还是如常发生在了第十天。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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