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睨了蒙恬一眼“嗯哼。”

    他竖起手指,笑道“此法名为炒铁灌钢法。先将生铁炒成熟铁,然后同生铁一起加热,使生铁熔化,灌入熟铁,使熟铁增碳而得到钢。这样制作出来的武器锋利,农具耐用,足以代替铜的存在。”

    话音刚落,胡亥瞬间腾空而起。

    回过神来的他看看自己晃荡的小短腿,又茫然无措地看向蒙恬“等等蒙內史你要带我去哪里”

    蒙恬将胡亥圈在胳膊下,脚步匆匆。

    他一边走,一边沉声说道“公子,此事事关大秦军队,要立即向陛下禀报”

    今天才刚刚出来一个时辰呢

    现在的马车既没有弹簧减震,车轮也没有橡胶包裹,乘坐时的感受那叫一言难尽。

    这才刚刚出来,又要重新坐回去

    胡亥光是想想,便仿佛听见了肠胃的哀嚎。他没有丝毫犹豫,连连抗议“等等等等”

    “咱们才刚刚出来呢”

    “迟点告诉阿父也来得及吧”

    “不是我不想回去,主要是我刚刚让纪信将车子拉去装粮食了,咱们没车也回不去啊不如在这里等等,迟些再走怎么样”

    蒙恬也有对应的招数。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公子,微臣可以带您骑马回宫”

    胡亥“”

    要知道自打自己落马摔伤以后,满宫就没有人敢让自己靠近马匹过

    这么想想,还有点点心动呢。

    胡亥心中一动,轻咳一声“那行吧。”

    蒙恬得信,迈开长腿“走”

    于是,张耳和陈余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见蒙恬裹挟着胡亥如旋风般消失在人前。

    张耳和陈余“”

    久久陈余憋出一句话“蒙內史说仙法呢。”

    张耳恍恍惚惚“是啊。”

    要是乡民口中的话语不做数,那蒙恬蒙內史身为始皇帝的近臣,定然不是信口开河之徒。

    也就是说

    陈余喉结滚动,没忍住低骂一声“可恶你说这些好事怎么都归了秦国搞得,搞得我们”我们这些反秦人士很傻很天真啊

    张耳听到好友言下之意,心有戚戚然。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看到对方眸底的涩意或许这便是大势所趋正当两人相顾无言的时候,迟来一步的纪昀迎上前来“张郎,还有陈郎,两位可是想入公子门下做事”

    张耳沉默一瞬,颔首道“是。”

    陈余紧随其后,也跟着回答“没错。”

    纪昀喜上眉梢“那赶紧好。”

    他双手合十,期待地看向两人“我这里正巧有一件事,要劳烦两人帮忙。”

    张耳和陈余相视一眼“还请纪郎君吩咐。”

    两者对于纪昀的发话体感良好

    既然打算隐姓埋名从头开始,从低做起也是正常。

    就不知道纪小郎君打算让他们做什么

    许是监督工人办事又或者登记造册,统计名单两者思绪期间,跟着纪昀回到田庄。他们一路走进一间半大书屋。

    扑面而来的是嘻哈笑闹声。

    张耳和陈余动作一停,看着眼前一帮半大孩子渐渐露出茫然神色,下意识向纪昀看去。

    等等纪昀何时落在他们身后

    停在门外的纪昀笑了笑“我还有别的事要去办,照看他们之事就交给张郎和陈郎了”

    说完话,纪昀合拢大门。

    等张耳和陈余回过神来,他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余喃喃道“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张耳看着围上前来的孩童,扯了扯嘴角“或是让我们给这些孩童启蒙”

    半大孩子们好奇地包围两人。

    小家伙们仰着小脸,兴致勃勃“我认识你你是张郎”

    “我阿父说你们很聪明”

    “对对,我阿父说你们认字对不对那这个字怎么读啊”

    “我想去打猎,带我去打猎”

    “我不要读书,我要出去玩”

    瞬间被叽喳声淹没的张耳和陈余“”

    他们想过为了展现自己的能力或许要做很多事,却万万没想到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带娃。

    与此同时,蒙恬也带着胡亥来到村口。

    早早得信的隶臣已将马匹牵出,双手将缰绳送到蒙恬的手中“內史请用。”

    胡亥眼前放光“好漂亮的马儿。”

    骏马高大,皮毛油亮,浓密蓬松的鬃毛随风舞动,光站在那边就像是一道风景。

    胡亥没忍住,伸手抹了一把。

    骏马轻轻咴咴两声,马蹄轻动,挥了挥尾巴。

    蒙恬再次抱起胡亥。

    他翻身上马,朗声说道“胡亥公子,坐稳了”

    胡亥“哎等等”

    话音刚落,骏马四蹄飞扬,如脱弦之箭般冲刺出去。

    隶臣只听见隐隐约约的惨叫声“等等”

    “不是马鞍呢”

    “蒙內史马鞍还没有放啊啊啊啊啊”

    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轻。

    听到动静的隶臣搔了搔后脑勺,忍不住嘀咕一声“马鞍马鞍是啥啊”

    马棚里的其他隶臣也是纷纷摇头。

    有人耸耸肩膀,笑道“指不定又是胡亥公子在仙界见到的仙物”

    这么一想,众人登时没了疑问。

    在马上颠簸的胡亥双目发直,身体力行的表现出人在前面跑,魂在后面追的含义。

    他双手紧紧抓住蒙恬的衣襟,紧紧闭着嘴巴。

    倒不是胡亥不想继续惨叫,而是张开嘴狂风便会灌入

    其中,发出阿巴阿巴的声音。

    谁能受得了啊

    可是现在他也快要晕过去了啊

    胡亥忽然发现他曾经嫌弃地马车简直是神物。

    马车是多么平稳,多么舒适,多么让人怀念啊

    望着路边飞驰而过的景象,胡亥落下泪来。

    救救救救救救命为什么马上没有马鞍啊我的屁股,我的屁股就要裂成两半了

    蒙恬风驰电掣,狂奔至咸阳城外。

    眼见城墙近在咫尺,他才猛地拉紧缰绳。

    大马吃痛,双蹄高高扬起。

    在城门守卫乃至路边行人惊恐的目光中,蒙恬双腿用力夹住马腹,神态轻松地控制住骏马。

    马蹄重重砸在地上。

    直到蒙恬翻身下马,守卫才急急跑上前来。

    蒙恬先将胡亥放在地上。

    几乎是他松开手的瞬间,胡亥就是像无骨的面条哧溜一下瘫倒在地,顺滑的反应让蒙恬都双目圆睁。

    他伸手想要去扶,却是被胡亥果断拒绝。

    面色泛青,头晕目眩的胡亥趴在地上,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

    尤其是大腿根部

    胡亥哆嗦着手,摸了摸自己大腿内侧。只是手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他险些直接蹦起来“痛痛痛痛痛我的腿,我的大腿肯定磨破皮了”

    蒙恬先与守卫交代两声,而后转身看向胡亥。

    他弯腰扶起哭丧着脸,形容很是凄惨的胡亥,小心翼翼询问“公子,没事吧”

    胡亥目光幽怨“你看我像没事吗”

    蒙恬尴尬一笑,随即提议“如今已到咸阳城门口,不如微臣抱着胡亥公子进宫”

    胡亥心动一瞬,看到周围守卫和行人后又冷静下来。守卫和路人眼里满是好奇,正暗戳戳地打量着自己,再想想就蒙恬的大嗓门,怕是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胡亥公子了吧

    胡亥“”

    再被蒙恬抱回宫里自己的脸面还有吗

    胡亥的脸色如调色板盘阴晴不定。

    他咬紧牙关“不,不用劳烦蒙內史了,这点时间我可以坚持”

    蒙恬面露担忧“公子真的没问题吗”

    胡亥怒目而视“当然没问题”

    男人,不能说不行

    等再次被蒙恬抱上马匹,胡亥迅速后悔了。

    很快,整个咸阳城上方回荡着胡亥鬼哭狼嚎的叫声“嗷嗷嗷嗷嗷嗷嗷救命”

    蒙恬一路疾驰,飞奔至章台宫。

    他翻身下马,双手抱着胡亥将其送入殿内。

    胡亥看到始皇帝,那叫一个泪眼汪汪。

    他汪的一声哭出来“呜呜呜呜呜阿父,我险些见不到阿父您了”

    始皇帝嬴政“”

    他眉心渐渐拧起“那张耳和陈余竟是不知好歹,意欲刺杀与

    你”

    胡亥委屈地哭声戛然而止。

    他眨巴眨巴眼睛,脸上露出一缕迷茫张耳▆,陈余”

    胡亥渐渐醒过神来“咦咦咦”

    他结结巴巴地反问道“不是,张郎张郎他叫张名来着”

    始皇帝见说漏了嘴,也不再隐瞒。

    他沉声解释道“朕遣人去查了他们两人照身贴,发现是当地官员造假的。经过数日查证,能确定两者便是前魏国信陵君身边的门客张耳,以及他的朋友陈余。”

    “朕见你有心收拢一人,这才饶了他们。”

    “呵。既然他们如此不知好歹,朕也不必留着他们了。蒙恬”始皇帝刚要下令,恰好听见胡亥的惊呼声张郎是张耳

    陈郎是陈余

    卧槽我怎么都不知道

    他们这个时候不得在陈县,充当里监门以谋生吗怎么会跑到咸阳城附近来

    始皇帝的声音一停。

    胡亥也在此刻回过神来“等等等等等”

    他一跃而起,又嗷的一声跌坐在地。

    胡亥摸着温度升高明显红肿的大腿根部,咬牙切齿地说道“不是,不是他们没想刺杀我,想要刺杀我的分明是蒙內史”

    蒙恬吓了一跳“公子”

    始皇帝来了兴趣,挑了挑眉“此话怎讲”

    胡亥怨念地盯着蒙恬“蒙內史为了尽快带我回宫,竟是连马鞍不装就直接骑乘马匹,堪称是马背刺客”

    蒙恬“”

    始皇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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