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荒凉的仿古宅取景点,一场意料之外的相遇。
过云从与奉衍安静地对了一秒,立刻回神,言简意赅地交换了来此的原因。
一个来追踪异常的凶气,另一个来追查古怪的黑影。没有叙旧闲话,继续搜查这个取景点。两人里里外外找了一遍,没能找到第三人的踪迹。
这里不存在第三个人,甚至没有多一只鬼,两人只能作罢离开。
奉衍指向仿古宅的北面,“我是从后门进来的。2136,发现后门附近有人疑似在点火,就跟来看了看。”
过云从听到点火,马上联系到瓦全剧组的女二号说起过见到鬼火。龚妙在前几天的午夜,在窗口远远看到一团鬼火飘动。
根据描述,那夜远远看到黄色的火焰悬浮,火光中出现了一只白衣恶鬼。鬼脸迅速变大膨胀,无比狰狞,又在几秒后消散不见。
过云从问“你看到的黄色火焰吗”
“对,黄色火焰,伴随白烟。”
奉衍是在仿古建筑的后门附近,隔着三四十米望见异常情况。
“火光持续不到三秒,隐约照出点火者的侧影。高约一米七八,戴着有护耳的毡绒帽,穿着军绿色棉大衣,体格像是男性。火灭后,他匆匆跑进仿古宅建筑的后门。”
黄色火光不罕见,点燃蜡烛就会产生。如今使用蜡烛的频率不低。很多人家为停电做准备,都会备上蜡烛与火柴。
今夜的情况特别在于火光伴随着白烟,听起来像是特殊物品的燃烧反应。
奉衍猜测,“我认为是红磷被点燃了。”
过云从认同,红磷可以制作烟雾弹,燃烧时释放浓郁白烟。
以此去分析龚妙声称的鬼火与白衣恶鬼。不难理解一个人精神紧张时,又听闻不少剧组闹鬼撞邪的消息,她在午夜里望远红磷燃烧,会下意识把随风变形的白雾视作鬼脸。
区别于蜡烛,红磷不算日用品。
为什么会有人在影视城里走动,顺手在大年初一的晚上点燃红磷这东西根据奉衍表述,点火者的装束很普通,冬天的影视城很多人都这样穿。
过云从打量奉衍,在他身上找不到与刚才迸发凶气的踪迹。
之前几分钟,仿古宅建筑没有第四个人出现,所以凶气爆发与点火者有关的概率极高。
值得一问,奉衍为什么追踪谁在点燃红磷
两人在苏城认识,还算了一卦。即便接触时间很短,不难发现奉衍性格淡漠。
他似乎只对灵异怪闻有点兴趣。
原因也简单,想找老道方一叶,但没有具体线索。通过接触古怪诡事,也许哪一天会遇上去解决相关事宜的老道士。
过云从推辞奉衍来此的原因,“奉先生,你似乎不喜多管闲事。追踪谁在点燃了红磷,是认为他和方一叶老道有关”
奉衍没有否认,“初唐剧组大年初五开机,我受人之托来做历史顾问,给出一些参考意见。当然,这是我来到影视城的原因之一。”
过云从静待下文,其他的原因呢
“如你所知,我在找任何可能与方老道有关的线索,但一直没有所得。”
奉衍提起无所得也不失落,语气仍旧淡淡。
“老道士很可能不年轻了,大约是民国初年生人。寻找旧时江湖事,或许能得到一点线索。”
民国江湖,乍一听很遥远。其实从新华国建立至今,只有四十多年。
却是彻底改天换日,整个国家的精神面貌都欣欣向荣。什么帮会,什么门派,都成了故纸堆里的秘密往事。
过云从在查阅书籍时发现相关史料不多,对旧日江湖的描述很少。
不奇怪,因为连年战乱死了很多人。后来新华国成立,跑江湖的那些人终于过上了安稳日子,不再操持旧业。
奉衍既然来到影视城,他应是有了新发现。
“奉先生,你有方向了”
过云从想到一种可能,“影视城难不成出现了五花八门的传人”
奉衍微微点头,“似有彩门中人。”
所谓五花八门,旧时指代不同三教九流的职业。其中八门指金、皮、挂、彩、评、团、调、柳。
彩门用现在的话来说大致是指变魔术的。
搁在民国,是天桥上那些变戏法的,当时多为成帮结队演出。
没有多高大上,多是讨口饭吃,表演项目诸如吞剑吐火。某些却被传得神乎其神,比如使用一块破布就能大变活人,而各派秘法绝技不会外传。
这类表演中断了好久,改革开放后,类似演出又有重新热闹起来的迹象。
如今搞魔术的大多与旧时演出人没有关联,在影视城里寻到的线索是例外。
“元旦之后,有人在影视城附近见过挑雨字头的。”
奉衍简略解释,「挑雨字头」是彩门中的一种。因为以往的符文里都包含雨字头,而以此为名。
这一派会使用符箓表演所谓玄术。
比方说用毛笔占了透明的清水,就可以在黄纸上画出一个血红色的咒文,对外说把小鬼封在了符文中。
“那些多是讨巧,可以化学现象来解释。”
过云从清楚真正有用的符箓并不易得。引气入符就是一道坎,没有那一股玄气,就如画龙不曾点睛。
民间传言的一些秘技,懂点化学知识就能破解。
比如之前提的符咒变红封印小鬼,其实是姜黄素遇到碱水变红色。符纸是姜黄纸,而毛笔蘸的清水里加了碱,两者相遇自然就红了。
奉衍何尝不知旧时江湖多是坑蒙拐骗,难免鱼龙混杂。
“影视城里来的那位是不是真懂玄术尚未可知,但他或多或少与旧时彩门有点关系。”
过云从挑眉,“怎么说”
“那天,一些群演吃了午饭等待下午的演出开机。闲得无聊,有人站出来说他能表演招鬼打门。”
奉衍表示所谓招鬼打门,顾名思义就说往门上画个符就会引来小鬼敲门。
中午十二点多,搞招鬼听上去不可思议。
围观的群演觉得不可能成功,接下来的事却让他们背脊发毛。
表演者没有随身带毛笔,用手指随便沾了点搪瓷杯里的白开水,在门上画了符。
本以为是虚张声势,三分钟后室内群演们都感到背脊发颤。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贴上后背,对着他们的脖子吐出一股寒气,让人双腿直哆嗦。
那种恐惧感,就像突然被扔到了死人堆里,而那些死人居然睁开眼睛冲你笑。
群演们顿时吓懵。
真正的恐惧来临时,整个人僵住了,连话也不会说。
那一刻,正午的天色忽然暗了。
只听表演者蓦地开口打破死寂,讲了一句众人都听不懂的话。039039插了棚了,要摆金吧,不开学了。
话音落下,表演者直接推门而出。也不说别的,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外。
“古怪的表演者离开后,围观热闹的群演们如同鬼门关走了一趟,重回阳间。再没察觉阴气逼人,而后不久天降大雨,下午的那场戏延后拍摄了。”
奉衍说招鬼打门的事就到此戛然而止了。
群演们事后细想,发现谁都记不清那个表演者的具体相貌。更不知道他的姓名,也回忆不起他参演过哪些群相戏。
那段经历就像是一场诡异的幻觉。
可供寻找表演者的线索不多,只记得那人的口音似乎来自关中地区。相貌很不起眼,性别男,留了一大把胡子,大概四十岁左右。
过云从听到这里猜到为什么说表演者与彩门有关了。“你说出现了彩门中人,因为那位最后使用了江湖黑话”
古时候,跑江湖的人之间有一套不外传的黑话。
过云从在异世生活过十年,却也只知那个时代的黑话。
江湖切口随着朝代变迁而改变,她不可能通晓几千年黑话流变。但也不难猜测,招鬼打门的那位说的听上去没头没尾的话,极有可能表明了他的身份。
“不错,他用了民国时的春点,即江湖切口。”
奉衍简单解释,“「插了棚了」是天色变成阴沉,「要摆金吧」指是要下雨了。所谓不开学,其实是不开穴。「开穴」是彩门的暗语,指出去做生意。”
翻译一下,表演者让人听不懂的话,天色变了,要下雨了,不做生意了。
“旧时有规矩,法不轻传。宁给一锭金,不给一句春。”
奉衍说,“那个表演者如非得了彩门传承,很难懂这些春点。如今,知道春点的人着实不多了。”
过云从好奇,既然懂黑话的人不多,奉衍又怎么了解得清楚
她委婉询问,“不知是否方便说说,你是从哪本书上窥见其中一二的”
奉衍稍稍想了想,话赶话到这份上,对于过云从也没必要三缄其口。“外婆年轻的时候曾经做过古董生意,我仅从她留的笔记里学了一些皮毛。”
过云从有分寸,更加详细的就不便再继续问下去,那是别人的私事。
把话题转了回来,“你说的古怪表演者搞了一出招鬼打门,展示地点是不是在我们刚刚搜过的仿古宅建筑”
奉衍点头,“对,就是在廖宅。刚刚搜查的荒凉仿古宅建筑,影视城内习惯称谐音聊斋,专门拍摄荒凉镜头。
没家具没值钱东西,一般不锁门。有时,群演去里面避风躲雨,那场招鬼打门就在东厢房内完成。”
因此,奉衍在廖宅后门看到有人点燃古怪的火焰,才会立刻跟进查看。遗憾的是,人跟丢了。但非全无收获,在此遇见过云从代表会有新的线索。
“过师傅,你呢”
奉域问,“为什么进入廖宅”
“你在后门看到了古怪火光,我是感觉到正门位置爆发过一瞬的猛烈凶气。”
过云从计算前后时间,“现在看来,你追踪的人从后门进入仿古宅,又从前门跑出去。他前脚跑,我后脚进庭院。你我都没能撞上他,刚好打了时间差。”
这起码说明一件事,消失在夜色里的可疑分子对于影视城的地形很熟悉。有可能是群演,或因其他原因几次三番出入影视城。
奉衍“目前看来,我们想找的极可能是同一个人,能具体说说你那边的其他发现吗”
“这事需要先和雇主商议。”
过云从认为可以合作,但要征求贺広等人的意见,他们是否愿意透露剧组的问题。
奉衍取出怀表,打开一看已经晚上十点多了,“这个点,是否方便找贺导”
过云从点了点头,“今天瓦全剧组有夜戏,这会去刚好赶上收工,也不耽误拍摄。”
话不多,两人前往了摄影棚。
今夜瓦全的拍摄很顺利,没再遇上幺蛾子。
剧组工作人员看到过云从来了,都和颜悦色地与她点头打招呼。下午许诚良闹了一出,虽然众人不知细节,但多少都猜到是他使阴招给邹重使绊子被发现了。
识破阴谋的功臣,无疑是刚刚来剧组没几小时的过云从,这位年纪轻轻的风水师看来有些真把式。
剧组正困于闹鬼撞邪的传闻里,当下势必对能解决问题的人态度友好。
奉衍一路走来,将众人神色收入眼底。哪怕不知瓦全剧组的遭遇,也能推测出了七八成实情。
摄影棚内的拍摄结束不久。
阳然正在指挥收拾道具,而这个点来找贺导刚刚好。
今夜,休息座上还多了一个人。
贝鑫没有留在酒店内休息。第一次投资电影,人都到了影视城还没别的要务,那也该敬业地视察拍摄过程。不得不承认冬夜的风吹得人鼻头发冷,却还要维持住是总裁就必须毫不在意的面色。
“奉先生”
贝鑫正想着拍摄终于结束可以回酒店,就看到有熟悉的身影走来。
与港城酒会上见面不同,今天奉衍没有西装革履,而是穿着普通的冬季运动服。明明是平平无奇的衣服,却遮掩不住一个人清冽气质。
这一刻,贝鑫的关注点有些歪,忽生一股羡慕。
奉衍穿得轻便,但他好像丝毫不觉得冷。再看同来的过云从也是精神奕奕,完全没有被严寒侵扰。
为什么呢
下意识对比了自己与两人的衣服价格,再精致高定的衣着又如何,对于刺骨冬风也是扛不住。是不是欺负他是港城来的,生来就不具备这种御寒本领
贝鑫面上毫不改色,维持住了商业性客套。“港城一别,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新年好。”
奉衍简单寒暄,不戳破看透了贝鑫奇奇怪怪的打量。“看来是你投资的瓦全,提前祝票房大卖。”
两人认识
过云从没觉得奇怪,猜测奉衍应该在港城搞过一些投资认识了贝鑫。认识也好,说起剧组的怪事也就方便不少。
在贝鑫的提议下,众人没有留在摄影棚内谈事,先一起回了附近的酒店。
影视城的住宿点不多,都集中在同一区域内,几人订的都是设施最好的酒店。
话是如此,贝鑫认为所谓的环境好只是勉勉强强干净,根本达不到他认为舒适的范畴,更不提与豪华不沾边。
很遗憾,同处一室的其他人没有共情贝鑫,没闲情关注住宿条件,注意点都在影视城内的可疑分子上。
过云从简述奉衍的来意,隐去他为寻找记忆中老道士的前因,只提事情的起源是群演们遇上的招鬼打门表演。
“剧组里龚妙见过鬼火,昔年彩门的戏法表演就涉及火焰术,而今夜在廖宅取景地发现了点燃红磷的可疑人士。这背后的可疑分子很能是同一个人,不如合作一起把人找出来。贺导,你说呢”
贺広哪怕只看在奉衍与贝鑫认识的份上,也不可能拒绝合作。
事情发展到这份上,也别想着剧组撞邪传出去不好听。亏得内地尚无成规模狗仔,不必担忧搞出惊悚新闻。也能考虑起反向宣传了。瓦全是灵异片,用的演员全都不是大牌,现在借此炒作一波也行。
前提是不能真的出事。
“合作好,人多力量大。”
贺広坚定表明态度,但问题在于要怎么找制那个造混乱的人。他满怀希望地看向过云从,“还有更多的线索吗”
过云从的确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
瓦全剧组接二连三闹出怪事,但没有留下丝毫邪祟作乱的痕迹;仿古荒凉宅院在瞬间爆发凶气,事后也没有找到一丝残存气息,同时也没有发现招鬼大门表演有残留阴气。
由此推测,影视城内或存在一个人,有办法操控凶邪气息不外露。
“下午去渔港村,那个卖给剧组猪头的村子有人失踪了。”
过云从点出一条隐线,“昨天除夕,以此为界限,失踪的贾老板去年是本命年。他有系红皮带的习惯。再看剧组闹出的怪事,红盖头失踪、大红色唇膏似沾染不知名血迹,这些事都与红色相关。”
那又怎么样
贺広从开机仪式猪头眼睛留血泪开始琢磨起来,被自己的联想力惊出一身冷汗。他脱口而出“猪头留血,也是见红。红色,难道意味着血染剧组”
“呸呸呸”
贺広皱眉,虚打了自己一嘴巴。“瞧我,怎么可以往这种方向想。”
找补的话说得迟了,房内气氛有点凝固。
洪副导瞪了眼贺広,这人不是挺迷信的,不该嘴快的时候怎么那么快。
贝鑫闻言蹙眉,而阳然不安地看向过云从。
剥卦
阳然想到上午来的路上,她占出了一卦。
当时,过云从没细说,只给出了大致解释。
那一卦预示着大凶之兆。剥卦,五阴在下,一阳于上,是阴盛到了顶点。形如山崩万石剥落,会有动荡不幸发生。
造成这一切的是小人暗中挑事,可想处置他不容易。因为他积攒的运势到了一个峰值,相对来说,主人一方处于了弱势。
此时易静不易动,也就是说剧组暂停拍摄是最好的,但不到万不得已贺広不可能同意。
阳然将剥卦与事涉红色的隐线联系起来,贺导脱口而出的联想未必是夸张。
贝鑫的酒店套房客厅内坐着六个人,四人的脸色已经不太好。
奉衍依旧神色淡然,他接下来的话却令人更为不安。
“昨天爆竹鞭炮留下了一地的红纸屑,春节更是随处可以见到红色。可疑人士对红色有某种偏好执念的话,近期他的精神状态恐怕会受到极大影响,或是会搞一件大事。”
过云从点头,这与她所想一致。“所以说,要在大凶应验之前把人找出来。”
从元旦之后的群演们遇上的招鬼打门表演,到今夜出现在廖宅取景地的凶气,可疑分子一直隐匿于影视城中。
过云从做了排除法,“先基本可以排除瓦全剧组的成员。奉先生,你在初唐剧组,有怀疑对象吗”
“目前没有。”
奉衍在排查过,剧组员工总体来历清白。由于尚未正式开机拍摄,初唐的人员流动不复杂。
影视城内有三个剧组,不是瓦全,不是初唐,那就剩下一个武侠剧组。
依照时间线,武侠剧组去年末进入影视城开始拍摄,最可能与在群演们面前表演招鬼打门的可疑分子产生交集。
奉衍自然想到了,几天以来,他走访了群演圈子但收获甚微。
眼下,增加了一个筛查的方向,可疑分子对红色有偏好,也不知道能否就此得到新的线索。
不论怎么样,明天都要去武侠剧组探一探,那需要对方的配合。
贺広瞧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将要午夜十一点了。
虽然武侠剧组就住隔壁招待所,走路也就五分钟,但这种时候冒然上门不合礼数。
“老洪,你和李导熟悉吧”
贺広想把社交任务交给洪副导,“你们都是北方人,上一次借道具我看你们聊得挺热闹,不如明天你和李导聊一聊。”
洪大实心里冷哼,这种时候想起他来了,尴尬的事要他做。
明天去串门又不是送春节礼物,而是告诉李导演你的剧组可能藏了一个很可怕的家伙,说不定要闹出大乱子,能不能让我们查一查会召神弄鬼的那一种人。
心里不痛快,但事情还是要做。
洪大实却没打算一个人出面,“老贺,一起去呗。两个人上门才显得有诚意,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不怕没话题聊。”
贺広也不能拒绝,他只有一个诉求,快点把这件糟心事给结束了。
之前是猪头、口红流血与道具失踪,可别弄出有人流血又人失踪就行。
时间不早了。
各自该回房休息,明天还有很多要处理的事。
贝鑫原计划是来剧组视察一圈明天下午离开,现在对剧组的情况多了些忧虑,不能毫无顾虑地走。
“过大师,我有一个疑问。预测里的大凶之相,它还有多久会发生是否需要更多的帮手”
过云从不拒绝其他人帮忙查,但要怎么立案呢
难道去报警说猪头眼睛流血、几块钱的红盖头道具丢了、演员吃了变质食物导致拉肚子怀疑是鬼干的、鬼火鬼脸在午夜出现、群演们疑似遭遇了一场招鬼术等等。
即使表明有人点燃红磷,但现在没有针对危险化学品安全管理的条例,何况也没确凿证据。不知道谁点的火焰,连一片衣角也没寻到,更连一撮燃烧物也没找到。
即便如此,过云从还是表态,“如果贝总想报案,我个人非常支持,贺导不是说了人多力量大。至于大凶应验的时间,我认为是下一次红色铺天盖地来临时。”
贝鑫反应不慢,春节里的另一波爆竹燃放高峰是初五迎财神。“你是说正月初五”
“那一天也是初唐剧组的开机时间。”
过云从说着,扫了一眼奉衍。剥卦的山崩之相不一定局限在瓦全剧组,更有可能蔓延到影视城其他地方。
奉衍对此心中有数,“那就还有三天,而不是三个小时、三分钟。这是好消息,不是吗”
贝鑫回以沉默,作为向瓦全里砸了钱的人,可不想听这类好消息。奉衍是来做初唐历史顾问的,又没投钱,怎么能体会这种胸闷感。
奉衍看懂了贝鑫沉默的原因,其实他给了初唐一点投资,这事却没必要向无关人士提及。
不同于贝鑫想以瓦全灵异商业电影上赚一笔,他投钱是希望历史剧拍得厚重真实些,能在影视剧史上能留下点什么。不必比较谁的想法更好,目标本就不同,何来谈论的必要。
没有多话,各自散了。
酒店的走廊上,过云从没去想几个万的大生意。
给瓦全、初唐的投资都和她没关系。她的小目标很明确,先搞一套房。那么就脚踏实地一些,解决了眼前剧组问题,获得报酬两千元。
不必抱以不切实际的幻想,怎么可能走到哪里都能撞上一笔横财。
今天横财已经来过了,许诚良给自作自受额外掏钱解除霉运,是送了她五百元。这种事,不必期待明天又遇上一笔。
正月初二,依旧是大晴天。
贺広与洪大实起了个大早,提着几盒年礼给武侠剧组的李立厉导演去拜年。拜年是虚,想要让人配合着查事是真。
李导早就风闻隔壁剧组闹了怪事,但没想到最后查到了自己这一块。伸手不打笑脸人,又是一个圈子里的,还是同意了让人去武侠剧组里观察一圈。
“丑话说在前头。”
李立厉表示,“我觉得应该查不出什么。在这拍了两个多月的戏,没发现我的组里出现异常,多半是你们搞错了。”
由于拍摄进入尾声,部分演员已经提前杀青。接下来只剩几场补拍,现场的人员不多了。
下一场拍摄半小时后开始。今天武侠剧组补拍的都是室内戏,其中有一场书房戏,书桌、博物架、书架等背景都布置好了。
李立厉压根不觉得他的剧组会有意外情况,不怎么在意过云从和奉衍,随手叫来道具组负责人小何带人转转。
过云从四处走了走,最后来到书房取景点。
这里布景很普通。武侠剧组是小成本制作,书房搞得中规中矩,走得是清贫乐道的风格,不可能特意弄一两件真古董撑场面。
然而,过云从忽然眼神一凝,目光落在了博古架的某间物品上。
走进仔细打量。这是乍看似灰白石头质地的摆件,它与笔筒一般大小,样式也有点像。中空、下部有底、上部无盖,外方而内圆。
“怎么了”
小何不解,一个石头做的粗糙笔筒有什么好看的。
难道是它的造型特别了些外方内圆也不算太特别吧外部有些刻文,但大半模糊了,也瞧不真切。
过云从问“这些道具在哪买的一共多少钱”
小何不知道李导为什么让隔壁剧组的人来参观,以为过云从是对成为剧组省钱小能手感兴趣。
他就顺口说,“沪城文化用品一条街,周末会有商贩摆地摊,是在那里买的。东西便宜得很,你瞧啊,布景用的文房四宝、线装书、各式摆件,所有加在一起不超过十五元。”
十五元
过云从面不改色,暗道好家伙。十五元能买到沾有一丝凶煞气息的玉琮,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这不是石头笔筒,而是玉琮形制的器物。质地也非乍一看的灰白杂石,而有可能是高古玉。
撇开这些不谈,这件器物上沾染了凶气,与昨夜感知到突然迸发有突然消失的凶气同出一源。
“奉先生,你来看看。”
过云从把在外观察的奉衍喊了进来。
奉衍在武侠剧组里寻找疑似彩门传人,依旧没发现能对得上号的可疑分子。
这会被叫入取景点,也是第一次看到内部布景,他的目光也在第一时间落在了博古架上。
乍一看似毫不起眼的石头笔筒,却让他不由驻足。
这件玉琮的磨损严重,外部的花纹已经被磨平大半,但还能看出曾经篆刻的鸟纹。
拿起玉琮端详,里侧内壁居然还有刻痕。
刻痕比外部的鸟纹要清晰,暂时无法断定是否为后人添加。不懂的人只会认为一堆乱乱的刻痕像鬼画符。
“这玉琮不像宋明时期的仿制,更像是高古玉。”
奉衍将玉琮递给过云从,“依我看,至少是先秦春秋的物件。石化得很厉害,不复当年玉色。值得注意的是内侧的加刻文字,形似楚地一带的鸟虫书,最好能拓印出来分析一下具体意思。”
等一下,再等一下。
一旁的小何突然间傻了。只觉得突然有什么东西哐当砸他了脑袋一下,让他听不清人话了。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短短几句话,让他觉得自己被隔离到另一个世界。
什么高古玉什么先秦物件面前两人讨论的是他用十五块钱买的杂石笔筒
不,不是笔筒了,是玉琮。有没有谁能来给他翻译一下目前是什么情况
过云从开口,“不必拓印,内侧的鸟虫书表达是一个词成鸠氏之国。”
小何彻底晕了,很好,这不是说给他听的解释。
完了,又有一个他更加不懂的词语出现了。却有一点可以确定,他差点要后悔莫及。
“两位你们能不能稍微暂停一下交流,先回答我一个小问题。”
小何控制不住心跳得有些快,小心翼翼地确认,“我是不是一不小心用低价买进了一件大古董差点把它当做石头,想等拍摄结束就扔垃圾桶,等反应过来就会恨不得把自己扔到垃圾桶里。”
过云从和奉衍终于抽空看了一眼小何,都是漫不经心地点头,算是给了他一个肯定回答。
“嘶”
小何下意识伸手去掐自己的人中,会疼,说明了他没有做梦。
也听过古董捡漏的故事,但从来都没当真过。谁能想到一只杂石笔筒,居然是高古玉玉琮。
好不真实居然真的捡漏了,买了一个古董回来。
要感谢谁
必须感谢面前的两位,高风亮节,没有丝毫贪财之心。否则面对他这样的傻缺,完全可以不动声色地用几块钱把东西买走。
小何双眼放光地看向两人,脸色激动到涨红,一肚子感谢的话不知从哪里说起。
李立厉导演路过,就发现摄影棚内的气氛有点古怪。
这是怎么了情况有些不对。他信誓旦旦自己的剧组没问题,难道是发生了什么想象不到的事,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脸可能会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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