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梅花飘落,刚好有几片素白的梅花落在金泥印字的深红色的红包上。比红包上素白的梅花还要瞩目的是,拿着红包的那只手修长的无指上,还戴着一枚铂金的圈戒。
沈长思送给余别恨的那枚圈戒,送出去后,除当天沈长思亲手替余别恨戴上,之后便未见其戴过。
沈长思心知,身为科医,余别恨戴这枚戒指应当不是太过便,也便未在意余别恨有没有戴这件事。
然而今天,余别恨竟然戴上。在这新年伊始的这一天。
纤白的手,拂落红包上的梅花,不疾不徐接过那印着金色“吉祥”字样的红包。
“念在这祝福语说德如此恳切,占我便宜这事,我便不追究。这心意,我且收下。”
自古,压岁钱是由长辈给晚辈发,未见有辈给辈的。
身为帝王,更是无人会给他发红包,亦无人敢如此这般“大逆不道”。便是大恒早已覆灭,此身皆非他自己所有,长思的骨子里仍是有着一个帝王的傲气。
他眼下说不追究余别恨占他便宜,可见,是当真给余别恨极大的特权。
别人或许只当沈长思是一句玩笑话,只有余别恨知道,这句话的分量。他的眼底跃上几分浅笑,“嗯。多谢。”
若是按照规矩,恐怕他这个时候应该说一声谢隆恩。
沈长思红包收进上衣口袋,因着他这羽绒服是拉链,拉链的开口不够大,红包便塞不进去。沈长思一只手拽着口袋的拉链,试几回,没能成功。
余别恨出声道“我来试试”
沈长思也便松手。
余别恨一只手拉住沈长思的衣角,另一只手把拉链往下拉,因为拉链的锯齿有些卡住,也不是很轻松,但是他只手,到底比较便使力。
总算是成功。
“现在把红包放进去试试。”
沈长思把手里的红包放进衣服口袋里,口袋足够深,红包刚刚好放。沈长思把手拿出口袋,余别恨替他把口袋的拉链拉起来,人的手背不意间碰到一起。
沈长思的手背很冰。
在替沈长思把拉链给拉上之后,余别恨握住他的手。
“做什么”
沈长思狐疑盯着余别恨,眼底倒是并无半分猜忌排斥。
无端端,牵他手作甚
“的手很冰。”
余别恨说着,牵过长思的另一只手,把他的只手拢在一起,在他自己的只手之间,用掌心来回摩挲暖。
暖手这事儿,沈长思给余别恨也做过,便是年前他们一起去吃排挡的那一回。
那天,沈长思对用酒精锅炉温菜的菜色此前并没有接触过,也就对刚出锅的干锅包菜有多烫嘴这件事没概念,就把刚从锅里夹出来的菜往嘴里送,被烫舌头。当时手边也无凉水,余别恨去跟老板娘要来开水。一个人去搭棚,用个杯子来回倒,给弄凉,端进去。
以至于回到搭棚里时,他的只手被冻得发红。
沈长思也就是那个时候,拿过余别恨的手,摩挲起热。等余别恨的手有热意,让他的手放在暖灯前取暖。
这回人的角色却是互换。
沈长思的视线落在自己被余别恨完全包裹子在掌心里的只手。
是因为阿元的手比他的手要略微大一些,他莫觉着自己被压一头怎的感受跟上回这般不
“怎么”
察觉到沈长思的眼神,余别恨问一句。
沈长思勉强压下心中的古怪,摇头,“无事。”
沈长思的手稍微暖和点,余别恨也没松开,他自然而然牵着沈长思的手,往山上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中午回去么山上有斋饭。香音寺的斋饭味道很不错。不如一起在山上吃斋饭再回去”
余别恨没松手,沈长思便以为是因为自己的手还是没有很暖和之缘故。加之沈长思好美食,他跟余别恨吃过几次饭,每次只要是余别恨说味道不错的饭菜,口味的确甚佳,立马被转移注意力
他微一点头,“可。”
香音寺从山脚到半山腰,及至山寺,山路旁皆种满可供观赏的梅花。拾级而上,边的梅花纷纷飘落,落花铺径,人走在山径上,像是走在锦绣铺就的花毯上。梅花的清幽冷香隐隐浮在空气当中。
春节假期,不仅仅是前来上香的人多,前来赏花的人也很多。不少游客在山径上拍照,这就导致山径上人比较多。
为不让游客挤到沈长思,余别恨让长思走在里侧,他自己走在侧,替长思挡下拥挤的人潮。
期间,余别恨始终握着长思的手。
及至香音寺,山上的梅花枝干粗壮,开得更盛,红白间,也难怪游客跟香客会往来络绎不绝。
沈长思在宫中的御花园是看惯梅花的,在他看来雪中的梅花景致更甚。因此他并没有像是其他游客那样到山寺,就兴奋跑去拍照、合影留念。
沈长思随余别恨一起跨入山寺的大门。
前来上香的人很多,仅仅是领香的队伍就排得很长。余别恨转过头,问沈长思,“想要先到处去逛逛,还是想先去祈福”
沈长思并未作任何思考,“祈福。”
他今日会出来最要的目的,便是为沈老爷子跟沈公子祈福。
余别恨点点头,“那我就先带去祈福。”
“嗯。”
余别恨并没有领沈长思去排队,而是直接带他去大殿。
沈长思瞧眼排队的向,“不需要去那里领香么”
余别恨回答道“我父母已替我们领。”
沈长思脚步一顿,“伯父伯母也来“
“别恨”
余别恨还没回答,大殿内,手里分别拿着线香的余贯林跟傅思汶夫妻二人已见到余别恨和沈长思个人,朝他们人走来。
沈长思的身体微微僵直,他顺着余别恨的视线,看见余别恨的眉眼有几分像,可是却有晏大人和晏夫人的貌又截然不的一对中年夫妇。
沈长思僵直的背逐渐便恢复如常的状态。他的心底并不如何意。
阿元既是有全新的人,他的父母,必然不会再是晏大人严夫人。
只是心底到底难免有些怅惘。
在这异世,终究只有阿元一个。不过,已是足够。至少,并非她只身一人。
“爸,妈。”
夫妻人走进,余别恨唤一声,为父母跟沈长思双作介绍,“这是长思。”
又为沈长思介绍自己的父母,“长思,这是我爸妈。”
沈长思余贯林跟傅思汶夫妻二人打招呼道“伯父,伯母。”
余贯林跟傅思汶夫妻二人刚一眼就注意到余别恨跟沈长思交握的手,由于从来没有见过自己儿子任何异性哪怕是性这么有过这种侣的举动,夫妻二人一时间还有真有点不习惯。
不过这对善解人意的夫妻,人也没有这种不自在表露出来,以免长思会不自在。
不得不说,孩儿长得是真的好看。大殿里这么多的人,就属长思最好看。原先他们觉得别恨模样已挺出挑的,见长思人,知道什么叫公子颜如玉。
明明是漂亮的貌,气质上却又很是干净,是让人瞧就很舒服的一个孩子。
“好。”
夫妻人分别朝沈长思报以友好的微笑。
“呐,这是让我跟妈给捎带的线香。带长思去祈福吧,我跟妈寺庙里逛逛。”
“谢谢爸。”
余贯林把手中的线香交到儿子,也没如何打扰口,就跟妻子先离开。
余贯林跟傅思汶昨天跟余别恨提出,让余别恨邀请长思来家里坐坐,也无非是想要亲眼见一见长思,多加深解。今天意提前见到人,对于夫妻来说,已是很高兴的一件事。
也知道通常年轻跟长辈们在一起会比较尴尬,也就找个借口先行离开,好给余别恨跟沈长思人单独处的时间。
余别恨对沈长思道“走吧,我们去上香。”
沈长思看着余贯林跟傅思汶夫妻二人离去的向,问道“伯父伯母上过香”
“嗯。”
余别恨带着沈长思来到塑金身的佛像前。在山寺师父的引导下,沈长思先是对着佛像虔诚拜拜,接着,他跪在蒲团上,面向佛像,双手合十。
躬身,前额贴在蒲团上,磕个头。
余别恨递给他炷香,山寺的师父帮忙点燃。沈长思其插在香炉里,白烟袅袅。
沈长思又要炷香。
余别恨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却是什么没问,手中多出的线香又递根给他。
沈长思被点燃的炷香,对着佛像,鞠回躬,每一次,是腰身躬到底。
“沈公子,很抱歉,占据您的这具身子。不知您的魂魄是否还存在这世间。还是我一样,也有自己的一场因缘际遇,去另一个异世。在那个世界,想必成为满天下的画师,有疼爱的父母,有真心待之人。”
沈长思这炷香,插在他最先点的那炷香的旁边。
因为事先就决定要留在山寺用斋饭,因此祈完福后,沈长思跟余别恨人也就没有下山。
余别恨带沈长思在山寺里到处逛逛。
山寺里没有山间那么冷,余别恨不好再牵着沈长思的手,人也就并肩走着。
“这古刹怎么看起来这么新”
他一路上听不少百姓云此山寺许愿、祈福如何灵验,如何几百年来香火不断。可观这寺庙的楼宇砖瓦,并不陈旧。不但不陈旧,反而很是簇新。
“香音寺虽然始建于东启国年间,但之后在大恒朝晚期遭遇战乱跟大火,寺庙体毁坏严重。我们现在看见的这座寺庙,其实建立的时间比较晚,是在原寺庙遗址上建立的。因为历战乱,所以建造图纸什么的也早就不复存在,寺庙是借鉴东启年间跟大恒期间寺庙的风格修建的。到现在也不足五十年。前年一次台风,山寺的几间院落受影响,前后修葺几次。”
即便沈长思很早之前便知晓大恒早已覆灭,可当亲耳听见余别恨谈及大恒晚期的兵祸之乱,心里头到底不是很舒服。
沈长思不是个绪露的人,余别恨还是从他的沉默里,感觉到些什么。
事实上,在提及香音寺在曾在大恒晚期遭遇战乱跟大火时,其实也有过犹豫,要不要提及这段历史。
可这寺庙,是迄今为止,符城为数不多的早于大恒时期的寺庙,所以还是把这段历史跟长思说。
“那些人围在那棵榕树做什么”
余别恨提及的这段历史,固然让沈长思听后颇为不舒服,可他毕竟有原来的沈长思的记忆,知道大恒早已覆灭几百年,心里头的那股郁结也便没有那么深。
沈长思指着不远处热闹的人群,奇怪问道。
“求姻缘。香音似除前来祈福的人,前来求姻缘的人也很多。看见的后院的这株榕树已有六百年的历史,因为它们离得很近,像是一对恩爱依偎在一起的爱侣,所以从东启年间就一直被称之为姻缘树。听说在这株榕树下许愿的爱侣,能够一辈子在一起。”
余别恨一边说着,一边带沈长思走近看看。
榕树上,挂许许多多红色的许愿带。
许愿带迎风飘扬,很是羡慕。
有一根许愿带被风吹落,掉在上,沈长思弯腰捡起,重新替其挂好。
“我以前也曾见过株挨得很近的榕树,不过我们不是什么姻缘树,二还是许愿”
倏,沈长思呼吸一促。
始建于东启年间,于大恒晚期遭遇战乱跟大伙
这座寺庙,莫不是,莫不是便是他跟阿元来过的那一座不知的山寺
沈长思疾步走近那棵枝繁叶茂,树枝粗壮的大榕树。
他抚摸着大榕树粗壮的树干,会是当年阿元带着许过愿的那株榕树吗
忽,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沈长思没有转过头。
余别恨搂在沈长思肩膀的那只手,圈在他的腰间,仰起头,望着枝叶繁茂的榕树,“长思,我们也许个愿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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