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之月现世后,满城人心惶惶。
月塾内,说到城主献祭之事,也是大家纷纷感慨。
“他是马上就要去献祭吗”
“不,我记得应该还要满足几个条件。不过看这个月相凶残,只怕是拖不了几年了吧”
“不好说,指不定还能拖个一二十年。”
“五百年前的上位城主,好像是三十多岁的时候,才献祭的。”
“三十多岁也还很年轻啊”
一群人的窃窃私语中,王琥大咧咧回过头“说起来,原来丹樨当初没选上城主时,我还挺替他可惜的呢。”
“结果原来是福大命大躲过一劫啊呃”
“”
“他干嘛啊脸色那么吓人”
叶小蛮白了他一眼“谁叫你幸灾乐祸”
“我哪有我不过实话实说啊”
那段时日,寂灭之月的清辉下,整个月华城家家户户都点起了长明灯火。
点灯火,是为城主祈福。
月华城中,每一个都是从小听着“先祖献祭”和“羽民后裔”的故事长大的。
然而听故事时,大概谁也没真的想过,传说会在自己这一世现世。而且就这落在身边那位年少、孤僻、命运多舛的城主的身上。
很多人自然心里都不太好受。
渐渐,不止长明灯火、慰问礼物不断,有些人甚至情愿以满愿林中自己好不容易求来的心愿赐福,慷慨为城主祈福回向。
那几年,因变异和乱流,食梦林成了月华城禁地。
但好在,危险并不是天天都有。
在月相平静的日子里,深修者仍可向月华宫书面申请,拿城主赐给的结界通行符入林修行。
那月,楚丹樨亦递出了申请。
申请书被他的父亲楚晨截获,当晚,父亲怒气冲冲回家,一进门就将帖子狠狠砸回楚丹樨身上。
楚丹樨的记忆里,父亲在他很小时,大多时候很是温厚慈爱。
可自从母亲姜蚕病逝,父亲就很少回家。明明以前他在月华宫中好像也并不太忙,可母亲走后,他却变得永远地有事、有事、有事。
一晃多年,楚晨对儿子不闻不问,父亲关系十分淡泊疏离。
可就在楚丹樨递交申请的当晚,一向日理万机的老父亲,倒是破天荒的回家了,进门就狠扇了他一巴掌。
“你是活腻了,还是嫌命长”
“为什么要去食梦林,那难道是什么好地方那么多年轻人一起发癫,连你也要伸着脑袋往那破鬼林子里凑怎么,当年没选城主,没轮到你死。你还皮痒不痛快了,非要作个死透是吧”
楚丹樨觉得父亲不可理喻,两人大吵一架。
最后不欢而散。
楚晨是月华宫大长老,有
他把持,楚丹樨根本不可能拿到通行证。
但十五岁生辰那晚▁,他还是去了林子。
食梦林的满月幻境会在修行者生辰之日会有加成。而以他如今的实力,已经可以偷偷破开结界一角。
食梦林中,雾色浓漫、鬼气森森。
楚丹樨来到榕树下时,就已察觉到了他人的气息,看来这一日,满愿幻境里已经有别人先进去了。
但他也没多想。
这一晚月相平静,有别人过来修行也属正常。
可真的进入满愿幻境,走在萤火纷纷的小路上时,楚丹樨看清前方那人身影时,不由一时愣住。
“舅、舅舅”
他如梦似幻,震惊错愕“你是姜蚀舅舅吗”
姜蚀是他娘亲姜蚕唯一的哥哥。
曾经和他爹楚晨一样,也是月华城上一任长老姬晟的座下弟子。后来亦同楚晨一起,年纪轻轻就在月华宫掌事。
楚丹樨记得小时候,姜蚀常来丹桂小院看他们母子。
会给他带精致的各色糕点,竹蜻蜓和各种新奇的小玩意儿。一直是个爱护妹妹、疼爱侄儿的好舅舅。
后来,姜蚕病重,姜蚀下山寻医问药。
却不知为何这么一走,就走了整整十年。
十年间,楚丹樨几次问过父亲舅舅的下落。可每一次问,父亲都会脸色骤变、厉声喝吼。久而久之,他不敢再问,可此事始终萦绕于心。
而今,时隔多年
月光照到姜蚀的脸上。
这人身上似乎总沾染着一股沉重悲伤、沧然孤寂的独特气质。犹记当年他才二十七八岁,眉间就已有几道深深的沟壑。
如今再见,中年的沧桑的脸上,眉心纹路亦更重。
楚丹樨呆呆看着故人,百感交集,又无数疑问。
“你是我舅舅姜蚀。”
“舅舅,我是丹樨啊,你还认得我对不对这些年来,你究竟”
身后传来动静,又似乎有过来。
可就在楚丹樨回头的一刹那间,从地面破土而出的藤蔓悄然缠住了他的脚,随即一把捂上了他的嘴。
藤蔓虽细,却是千丝万缕、铺天盖地,将他重重束缚。让他一时挣扎不得、更发不出任何声音
来人近了,月色从浓云之后重新露了出来,清辉照得萤火路一片淡淡白晕,也照亮了来人周身肃穆、手中一把银色的丹桂剑。
楚丹樨睁大了眼睛。
那来人不是别人,却是他的父亲楚晨
“你来了。”
时隔多年,两人彼此相见,却分明不见一丝陌生。
姜蚀问他“我要的东西带来了么”
楚晨的脸上,有着明显的愤怒与屈辱,他咬牙扔过去一个像是黑色玉片的东西,姜蚀接住,弯了弯眼睛,玉片在他手里流光溢彩。
“饮思湖的最后一片黑光磷火,满意
了吗满意就快点离开月华城,立刻就走”
姜蚀却不急,他缓缓扬起一抹微笑,慢悠悠摩挲着手中玉片。
“是是,我知你急着赶我走。”
他缓缓道,“可我毕竟也已离乡多年,对这故城的这一草一木,也甚是想念”
“你”
“哦对了,说起来,我今日在街上还看到丹樨了。”
楚晨脸色大变。
“丹樨他今年也有十五岁了呢那孩子从小就聪明伶俐,如今果然也是出落得风姿卓绝、一表人才。”
楚晨提剑的手微微发抖“丹樨早就不记得你了,亦不必再记得你离他远一点”
姜蚀咯咯笑出声来“怎么,姐夫,你怕了啊”
“是在怕什么呢”
“是怕我告诉他,你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还是怕我告诉他”
月影西移,他垂眸,幽幽缓步上前。月下一张脸上阴森森的皮笑肉不笑,有如鬼魅。
“告诉他其实他小时候,是真的非常聪明,猜的也一点都没有错在当年的那群小孩子里,最有资质、最得天独厚的那一个,当然是他,又怎么可能是别人”
“”
“所以食梦林遴选出来的城主,又怎么可能是别人呢怎么想也只会是他。”
“只是有一件事他不知道。那就是他的父亲前任城主最信任的弟子,月华宫德高望重的掌事长老,已早早窥破天机,知晓这一代城主献祭苍生的悲惨宿命。”
“他的父亲,自然不希望自己唯一的儿子,最终成为那个献祭之人。”
“于是他偷偷调换了遴选结果”
轰。
一道惊雷,照得周遭一片惨白。
姜蚀目中精光大现,回头悄然看了一眼隐没在层林阴影中,被束缚在藤蔓之中口不能言、不得动弹,却神智清晰、脸色惨白、如坠冰窟的楚丹樨。
他不相信他听见的。
根本,不信。他多希望父亲能够开口争辩,说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可姜蚀对面,楚晨嘴唇翕动、眼中布满血丝,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却直到最后都没有说出半句他希望的辩驳。
楚晨只喃喃问姜蚀“你还想要什么。”
“”
“这么些年,我一直、一直受制于你,听你的话,做那些我不想做的事便是再不甘、不愿、不能,也都替你做了。为此,我背离师门、屠戮亲友、累及整个月华城。我连饮思湖的最后一片黑光磷火,也都给你找到了。”
“你到底还想要什么”
“我替你做了那么多,所求的不过是你能不要来打扰丹樨的生活。不过是想让他平安顺遂地长大,我所求的终究不过那么一点而已”
“我已经做了那么多。你还想要什么你究竟还想要什么为什么一直不肯不放过我为什么”
楚晨嘶声质问,脸庞扭曲、声音趋于癫狂。随着嘶吼,脚下数十道粗壮遒劲的冰晶亦应声拔地而起,如一条条巨蛇张开血盆大口朝姜蚀而去。
霎时间,暗夜流光、冰晶飞溅。
姜蚀虽避得快,但脸颊仍被碎冰刮伤,眸中登时一片森寒。
他垂眸冷笑,手中玉片黑光流出,展开丝丝黑光火焰,翻卷着将他包围,如若蚕茧一般层层护在中心。寒冰遇到那黑火顷刻即化,随即那火光直接破开冰墙,倏然将楚晨完全包围。
楚晨年岁不大,就成为了月华宫最受人尊敬的大长老,就是因他武艺不凡、无人能及。
而越是武艺高深之人,越是能将自身功底在这幻境之中化成土风火水、天雷电闪等实相御敌。可眼下,楚晨却是使出浑身解数,也丝毫破不开周身的黑火
倒是姜蚀,声音仍旧悠悠、轻飘飘的。
“怎么姐夫这是仗着自己厉害,一言不合,又打算杀人灭口啊”
“真是的,还好我早有先见之明。”
他终于到此,露出了整个世上最森然可怖、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浅笑。
月影西移,姜蚀寒眸回望。
就在他的身后林中,层层藤蔓束缚着一动不动,一脸震惊混乱、迷茫痛苦的少年。
正是楚晨唯一的儿子,楚丹樨。
轰隆。
天空茫茫,又过一声惊雷,砸在楚晨心上。
“不、不”
那一张不算苍老的脸庞上,缓缓露出了万念俱灰的神色。他身子晃了晃,像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
地上疯长出黑色藤蔓,爬上他的脚腕、四肢,他也无力再反抗。
“”
藤蔓爬满他全身时,他对姜蚀低声道“丹樨他,不止是我儿子,也是你姐姐在这世上最后的血脉。”
“你看在阿蚕的份上,别伤他”
“别伤他,要我做什么,我做么都可以。”
“”
“姐夫,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而你的儿子,也一定会一辈子都牢牢铭记、永远不忘他到底是个多幸运的孩子,有一个多疼爱他的父亲。为了他的一世安稳,他的父亲,到底可以为他做到怎样。”
姜蚀浅笑“丹樨,不急。舅舅来一一告诉你。”
“”
“不要不要求你。”
“”
“第一桩血案,是十几年前。”
“那年你才四岁,就已崭露头角、资质无人能及。”
“这一切,前任城主我们的师尊姬晟,全都看在眼里。若是由他老人家主持继任遴选,你绝无可能逃过一劫。”
“于是你爹为了你,不惜将亲手养大他的师尊骗进时空乱流之中,令他魂飞魄散。”
“老城主失踪后,你爹作为大长老,终于接管一切遴选事宜。当然,百密一疏,他用了
那孤儿强替下你的城主宿命,却忘记了非食梦林选中之人,上祭坛后必遭反噬。”
“新城主毁容,另外几位长老都明白了事有蹊跷。”
“于是他们的结局便不是很快在食梦林里不幸遇难,就是突然因故卸任下山,从此不知所踪。”
“姜蚀,”楚晨挣扎,声音颤抖,“住口,别说了。”
“啊但这哪里够,我还远没说完。”
“还没有和小丹樨说出,你最大、最想掩藏的那个秘密呢。”
姜蚀说到这儿,再度咯咯笑了起来,犹如疯魔。
“不要,不要”
“后来啊”男人贴近楚丹樨,神色像是楚丹樨还很小时,温和的舅舅想要跟他讲一个睡前故事般。
“连着发生那么多事,你娘虽亲虽平日不言不语,却都看在眼里。渐渐地,拼凑线索,竟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你也知道你娘那性子。”
“看着温柔如水,却是无比正直。她自然无法容忍。”
“可事已至此,都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若是因被她说破,岂不是前功尽弃、万事皆休。于是你爹他”姜蚀伸出一只苍白的手,微笑着卡住自己脖子,“就这样,用他拿剑的那只手,掐住你娘的脖子,再另一手,向她的胸口咔的一下,骨头,就断了”
“你娘就突然重病,再也不能说话了,几天以后,不治而亡。”
“啊啊,啊啊啊不是不是的”
藤蔓之中,楚晨痴狂苦痛、疯狂挣扎“不是,不是的我没有想伤阿蚕,我根本没想伤阿蚕啊我是一时失手,我没有想杀她姜蚀,姜蚀我求你救她了,我那时跪在地上对你磕头,我求你救她啊,她是你亲姐姐啊,我像那样求你。是你不肯,是你不肯伸手救她,你明明是月华城最好的医者,你本来可以救她的姜蚀,姜蚀”
他声嘶力竭,神色痛苦难当,颤抖着疯癫喃喃。
“我不是我没有啊啊”
“是你不救她的,都是你是你不救他”
疯了。
疯了,一切,好像都突然疯了。
楚丹樨早就泪流满面。胸口一颤一颤,却吸不入空气。混乱、迷茫、绝望、崩溃,他恨不得能当场死掉。
这真的不是一场荒唐的噩梦么
漫天繁星,一片萤火。满愿幻境里血红色的灵流,如同地狱熔岩一般缓缓流淌。
眼前一片漆黑,慕广寒只觉得胸口闷痛。
他喘不过气,整个身体浸透在无尽的黏腻寒冷里,眩晕、耳鸣,心跳过速,喉咙一阵接一阵地泛上腥甜。
“寒,阿寒,醒醒”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一直喊。
慕广寒倏然睁开双眼,第一眼看见的是洛南栀。
他满身血污,一向洁白的祗服已经全被血水浸透了、微卷的长
发也沾染着腥血不像样子。好在眸光清澈,看着也没有受什么伤。
周遭也不是梦中那森然月下的过去幻境,而是恢复成了之前他和楚丹樨一起被拉着落下血池时,那一片满愿林中的藤山血海。
“阿寒,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洛南栀问他。
慕广寒依稀地记起,同楚丹樨双双坠入血池之后,似乎是洛南栀一己之力又将他俩给捞了上来的。余下未及细想,身后乌烟瘴气的骷髅藤蔓已再次游龙一般从四面八方袭来。
“阿寒别怕,我已有了对策”
毕竟,他们这一方寰宇,其实并不真的存在这一类骷髅藤蔓之物。幻境里的这些,也不过他物所化。而常人在环境中,同样也可将自己的心志、武学、才华等等,化作可以与之抗衡的仙法。
虽然这件事,慕广寒还不及告诉洛南栀。
但洛南栀好像已经自己参悟出来了
眼前,脚下血池震颤,周遭藤蔓疯涨,很快汇集成了一席铺天盖地的黑火骷髅天幕。
而天幕之下,洛南栀念念有词,身边已环绕了一圈瀑布一般月华金色的流光。
那瀑布涌动,将慕广寒与一旁昏睡着的楚丹樨,都保护在其中。
洛南栀则手持疏离剑,飞掠而上攀住巨藤。巨藤之中,已幻化出一个硕大无朋的骷髅颅脑,嚣张咆哮。而洛南栀临危不乱,光华从指尖溢散,形成一道巨大的强劲金光,随着剑身一起劈下。
气浪翻天,掀起层层血海。
眼前这一幕缭乱利落的身手,逆天的战斗力,已经远超洛南栀平常的力量。
能够一人抗住这漫天的血水骷髅。
那是只有作为尸将,才能够展现的实力。
慕广寒一时百感交集,真不知该欣慰还是难过洛南栀也唯有变得尸将那么厉害,才有机会将他和楚丹樨救出这幻境,可是。
可是那也说明了,他如今的身体,确实真的就不是一个活人。
想着,身旁楚丹樨轻哼一声。
他之前唇角染血,闭目靠在一侧的藤桩上,此刻终于快要转醒。
慕广寒又回想起适才梦境种种。
更是各种思绪,难以言说。
曾经,他不知多少次想要徒劳得到一个答案,究竟为什么当初食梦林选中的,会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他。
又是为什么千百年来,唯独他在继任仪式上,遭受了那样痛苦的惩罚
结果,却是因为
那个被选中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啊
他本不该是月华城主。
他就不该是。
记得四五岁时,姜蚕曾在灯下给他算过命。
算出来的也是,他就是月华城中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小孩,会和大部分月华城百姓一样,平淡如水、安然一世。
“小阿寒你看,这里的命线,是说你这一辈子啊,都能轻轻松松,肩上不必扛起任何重
担。这里的命线呢,则说明你这一生虽无大富大贵,但是平稳顺遂、逍遥无拘,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去想做的地方。”
“应该会年纪轻轻,就找到一个喜欢你的人,建立一个平凡温馨的小家。”
“嗯可能还会”
“种月桂树,养许多兔子。”
“”
同时,慕广寒也终于清楚记起继任仪式当天,楚晨一直都在。一位姓姜的“大哥哥”,将他抱上祭坛。
他那时多小啊,懵懵懂懂,什么都不明白。
直到火光闪过、剧痛穿透灵魂。他挣扎,哭泣,重伤之下毒纹遍布、痛苦难当。
他以为他只是不小心得罪了神明,所以被惩罚毁掉了容貌,他不知道的是,这是人祸。而被同时毁去的,还有他本来应该拥有的平凡命运。小小的温馨的家,普普通通的爱人,月桂树,小兔子
全都没有了。
可他一直都不知道。
这么多年来,也都什么也不知道。
他知道的,仅仅只有那一夜的后半夜,同样十五岁的他在睡梦中被人喊醒,走到大厅就看到楚晨长老疯疯癫癫、语无伦次,抱着浑身是血、重伤昏迷的楚丹樨,求大家务必救他。
他说,都是儿子年轻气盛不懂事,私闯满愿秘境许了不该许的愿望,才会受伤。
而之后几天,他就和当年的姜蚀一样,“下山寻药”,再也未归。
至于姜蚀后来如何了,那夜整个月华城,根本就没有任何其他人看到过姜蚀回来过。
在月华城众人心里,他还是那个十年前就下落不明音讯全无的人。从头到尾根本不曾存在于这个故事中。
楚丹樨重伤后,被安置在月华宫将养,慕广寒日文亲力亲为日夜照顾他。
医者说他浑身不知多少伤,断了两根肋骨,腿骨更是全碎了,有可能以后残疾。而慕广寒知道他素来骄傲倔强,肯定不能没有腿,于是除去照顾他的时间,平常日夜就在藏书阁里拼命翻找医书,找寻能保住他腿的办法。
结果,腿的问题还没解决,他人就醒了。他醒来以后双目空洞、一动不动,犹如一具行尸一般。
医者也找不出他变成这样的原因。
城中倒是再度流言四起,大家纷纷痛惜月华城这一代最为青年才俊之人,不幸在食梦林里被打到头,救回来以后人傻了。
大街小巷皆是惋惜感叹之声。
而慕广寒也是如今,才终于在幻境中知晓,楚丹樨那时究竟是突然知道了什么样的事情,遭遇了什么样的打击,才会一夕之间变成那副模样。
之后整整一年,楚丹樨封闭了一切记忆和情感。
不看,不听,不说,不动。感受不到锥心刺骨的疼痛,也感受不到铺天盖地的愧疚。
什么也不愿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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