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家在九柳街, 第七家,独门独户,男主人是个老秀才, 家境还算不错。
一行五人,分别和虞家的人谈了谈。
秦禛找的是虞玉竹的母亲。
虞母马氏,形体消瘦,满脸皱纹, 明明不到四十, 却形同五旬老妪。
她哭着告诉秦禛, 虞玉竹是这条街出了名的小美女和小才女,性格也很温柔, 轻易不和人大小声。
虞玉竹与其长姐的关系极好,其长姐嫁到白家后, 逢年过节, 虞母只要给大女儿送吃食和礼物, 去的就是她。
白家住在芙蓉胡同,从这里步行过去不到两刻钟。
因为是过节,虞母给大女儿送了几样粽子,虞玉竹还给小外甥女做了好看的香囊和五彩丝线。
虞玉竹定亲了,对象就是隔壁的童生,姓蒋,叫蒋文成, 跟着虞老先生在私塾读书。二人感情不错,正在筹备明年成亲。
虞玉竹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她偶尔会带着弟弟出去走走,在胡同里看小孩子丢沙包,和手帕交逛街
秦禛耐心地听虞母唠叨完, 去虞玉竹的房间看了看。
房间整洁,陈设朴素,小花瓶里插着鲜艳的绢花,和窗帘和床帷幔的颜色配套,颇有些巧思。
挨着窗户摆放的书案上放着文房,左边桌角堆着写满字的纸张。
秦禛征求了虞母的同意,把其书写文字的纸张都看了一遍。
没什么特别的,没有她做的诗,也没有日记一类的东西,多半以抄写练字为目的。
字写得不错,但入不了秦禛的眼。
总的来说,这是一个长得好看的小姑娘,有些才艺。除此之外,她和大多数姑娘一样,没什么特别。
秦禛问完虞母,又去隔壁,找蒋文成聊了几句。
蒋文成不是很帅,但文质彬彬,五官清秀,是个非常内敛的男孩子。
秦禛一提起虞玉竹,他眼里就有了泪花,并迅速地回避了秦禛的审视,转过头,用袖子擦了。
再出色的男演员也很难哭得如此爽快和自然。
秦禛明白,嫌疑人不会是他,但该问的必须要问一问。
“你喜欢小竹吗”
点头。
“你想娶她吗”
点头。
啜泣
“你有仇家吗”
“这没,没有吧。”
“为什么迟疑了”
“我一时说不好,大概是因为不确定。”
“那到底有没有”
“应该没有,但我忽然在想,会不会遗漏了什么。”
这是一个负责任的男孩子。
秦禛心里颇感安慰,“附近的男孩子、鳏夫,你家亲戚,你的同学,只要有可疑之处就请你告诉我,我们会妥善处置,绝不会随意冤枉人。”
蒋文龙低着头,脚下反复搓着一颗小石头,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和附近的同龄人关系都还不错,小竹长得好看,惦记她的也不是没有,但大家发乎情止乎礼,没有那些丑事。”
“至于同学,我跟虞老先生读书,同学就是附近的同龄人。年初我考上童生,倒是认识几个同年,大家一起聚过两次,但我们关系太浅,小竹从未在他们面前出现过。”
蒋文成一边说一边回忆,全程自然不造作,没有撒谎的痕迹。
如果虞家也没有仇家,这桩案子就真的是随机案件了。
秦禛略有失望,只好说道“麻烦你把这些人的名字,年龄,以及家庭住址写一下。”
蒋文成研了墨,很快就列出十几个人的名字,交给秦禛,“他们都是不错的人,如果可以,请官爷尽量不要打扰他们。”
秦禛看了一眼,他写的小楷,工整沉稳,一看就是优等生。
她说道“放心吧,我有分寸。”
“小猫,走了”周智在大门外喊了一嗓子。
秦禛拱了拱手,“今天先到这儿,如果你想到什么可以到衙门找我,如果我想到什么,还可能会来找你。”
蒋文成还礼,“一定。”
从蒋家出来,一干人坐上马车,沿着虞玉竹惯走的路线,往芙蓉胡同去了。
在车上,大家就得到的情况简单做了个汇总。
虞老先生在学堂教书,懂礼仪,有修养,而且因为要顾及面子,几乎不和人起冲突,虞家没什么仇人。
对于虞家人来说,虞玉竹的失踪既是他们心中永远的痛,也是他们心中最难解的迷。
周智说,他特地问过虞家大女婿的家庭状况,白家和虞家一样,都是本本分分的读书人。
虞家报案后,办案的捕快也查问过这些,但都没找到线索。
胡同狭窄,车走得不快。
赶车的大赵认真地听了总结,有些得意地说道“我就说这案子难吧,你们还不信”
粱显道“臭小子,就你长了一张破嘴是吧。”
大赵不以为然,“嘿嘿”一笑,“这个案子真不简单,依我看三狗那案子有点容易,可惜送到六扇门去了。”
房慈道“你是觉得他盗走的那批财物有问题”他也动脑筋了。
大赵点头,“当然,怎么可能花没了,一定是他藏哪儿了。”
周智道“那个案子就别琢磨了,小心把命琢磨没了。”他把话题拉回来,“关于本案,小猫有什么想法吗”
车棚像个城门楼子,两端都是敞开的,秦禛坐在车尾处。
她一边留意外面一边说道“如果虞玉竹是在这条路上被绑架的,那这条路上一定会有一个行人较少的死角,大家多注意一下。”
房慈往她身边挪了挪,“小猫说的对,凶手肯定赶了马车,趁着没人注意,就把她绑了进去。”
大赵道“那可不一定,还有可能是虞玉竹路过某个人家,男子见色起意,直接把人扯进去,然后就那啥啥了呢。”
周智笑道“你小子总算说了句人话,这件事就交给你,等会儿你去找这一带的甲长保长,认真查一查,到底有无可能。”
秦禛颔首,“租房的读书人也不可忽略。”
大赵得到了认可,更加得意了,车速也快了起来,很快就拐进了下一条胡同。
这条胡同很短,不,应该说这一片胡同都很短。
马车钻出胡同后,南北向出现一条丈余宽的小溪,小溪一直向前,走一里多路就是洛水。
马车折向北,走一百多丈,上一座拱桥,再折向南,走十几丈,就是芙蓉胡同。
大赵把他们放在这里,和粱显、房慈去找这一带的保长和甲长。
秦禛和周智敲开了白家的门
虞玉梅长得也很漂亮,虽不是令人惊艳的那中美,但端庄秀气,极耐看。
她说虞玉竹比她好看十倍。
提起妹妹的失踪,虞玉梅现在还很自责,自责她当时为什么没送一送,如果她送了,虞玉竹就不会出事。
她说,当时白家人都在家里,没有外出过,实在无法推测虞玉竹会在半路上遇到什么人,遭到什么事。
而且,这一带从来没出过这中事,如果出过这中事,虞玉竹不会独自前来,她也不会让自家妹妹独自步行回家。
秦禛问“令妹有情志不开的时候吗”
情志不开,类似抑郁症,她觉得跳河自杀也未尝没有可能。
虞玉梅果断摇头,“没有,她长得好看,在家里比我得宠,未婚夫也百般体贴,绝没有这中情况。”
秦禛知道,抑郁症可能是一中生理性疾病,也可能是一中心理性疾病,而且有病的人未必会在人前展现出来。
但虞家居住条件拥挤,姐妹俩一直同住,姐姐应该很了解妹妹。
她相信虞玉梅的话,但还是问了一句,“令二妹身故后,令妹表现如何”
虞玉梅叹了一声,“我家二妹已经死五年了,该忘的早就忘记了。小竹也是,当初知道她走失后,我夜夜不能安睡,如今时间长了也就淡忘了,就当她还好好地活在某个地方吧。”
从白家出来时,粱显三人还没回来。
秦禛和周智溜溜达达走出胡同,往桥上去了。
尽管是南城,但这里的百姓生活条件不错,南北向的街道上行人很多。
端午节前一天,正是大家上街购物的时候,人流比之现在只多不少。
在这条街上动手几乎不可能。
周智道“小猫有答案了吗”
秦禛指了指他们来的那条胡同。
周智怔了片刻,他在听秦禛与虞玉梅对话的过程中,也认为虞玉竹跳河了。
他说道“那条胡同太短了,我认为不大可能。”
秦禛道“凶手也是那么想的,而且,那条胡同靠着溪水的一家明显长时间无人居住,铜锁上布满了灰尘。”
“这”周智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即便如此,凶手也要防着前面的人家吧。”
秦禛道“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凶手当然要冒一些风险。走吧,我们现在就去问问那三家人,看看虞玉竹失踪当日,他们有没有听到过什么动静。”
“好。”周智对秦禛心服口服,“不如把我这个伍长的位置让给你吧。”
秦禛笑了,“我要你这伍长有何用”她可是一品王妃,皇亲贵胄啊。
周智脸红了,“见谅,没别的意思,就是莫名地感到心虚。”
秦禛双手插兜,老干部似的说道“既然心虚,就多学习。”
周智拱了拱手,“敢问娘娘,应该如何学习”
秦禛道“多看卷宗,多总结,多思考。”这个时代没有刑侦方面的书籍,她说的这几样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二人过了桥,很快就到了路过的那条胡同。
第一家果然上着锁,锁头上不但有灰,还有铜锈,显然很久不曾开过了。
周智敲开了另一家大门。
开门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手里牵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二位瞧着面生,有事吗”
周智道“老爷子,您听说过五月初四那天咱这儿丢过一个姑娘吗”
老者惊讶地说道“听说了听说了,人还没找到吗”
秦禛道“您是听谁说的”
老者道“我家大儿媳听杂货铺的老板娘说的,说人是九柳那边的。”
周智问“没人问过你们吗”
老者防备地看着他,“又不是咱们干的,问咱们干嘛”
秦禛道“老爷子,我们想问问你,事发当天,你们一家可曾听道这条胡同里有过什么反常的动静吗”
“哎呀,这可得好好想想,孩子们都小,特别爱吵闹。”老者蹙着眉头思索了好一会儿,“实在没什么印象。不过,从九柳过来的人,确实爱走咱们胡同。”
秦禛再问“你们隔壁很久没人住了吗”
老者道“老胡家今年三月初回南方了,他们走的时候说过,过一年半载才能回家来。”
秦禛道“老丈家有梯子吗,我想看看你家隔壁。”
老者让出大门口,“可以。”
秦禛从厢房和正房交界处看了一眼,的确没有人住的迹象。
二人谢过老者,去了前面,一人敲一家大门。
秦禛敲的是空院子前面的人家,给她开门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
秦禛阐明来意后,那妇人有些吃惊,“你是说,那小姑娘就是从我们后面这条胡同里被绑走的”
秦禛点点头。
妇人一拍大腿,“当时我就在后院,可不就是听到过一声叫唤,声音又短又尖,然后就有一辆马车过去了,哎呀,当时咱也没琢磨啊,这事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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