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回到白府,原本在房里说话的三姨娘和白兰声便听到消息, 齐齐朝大厅走。
还未走进大厅便见一茶杯从里掷出, 砸在门槛外的地面上, 顿时碎片和茶水四散。吓了两人一跳, 但彼此互看一眼后便从对方眼里看出喜色, 便又继续举步向前, 加快步伐前往大厅。
――白父会这么生气,不就证明是白兰舟干的好事吗
真是太好了。
三姨娘和白兰声两母女这样想着,连脸上都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些略显兴奋的笑。不过两人的笑意在接近门口,撞见同样听闻白父两人已经回来的白贺兰后, 先是一僵后赶紧收敛脸上神色,假装什么事都没有的看向白贺兰, “原来大姐也回来了啊。”
白贺兰听了白兰声的话,淡淡看了她一眼后连应声都懒得应,便直径进了大厅。
实在是白兰声这段时间做的事太蠢了,不仅蠢还连累王、白两家声誉跟着受损。白贺兰能对她有好脸色才怪。
但这副做派落在白兰声眼里却是气不打一处来,拉着三姨娘直跺脚, 好像在说“妈你看她”一样。
三姨娘只好在一边哄着, 等白兰声略消气后,才和三姨娘跟在白贺兰身后跨进大厅。
此时白父正背身站在那儿,单手撑着桌面,另一手叉腰。一看就知道是气得不轻刚拍完桌子不久。
也许还连着呼了几句“成何体统”之类的话也说不定。
而白大夫人竟也坐在一边微微发愣, 难得没有轻声细语的给白父顺背,各种安慰。
面色沉沉不说, 连手上的佛珠都没再拨弄。
“这是怎么啦”三姨太和白兰声跟在白贺兰进入大厅,左右看看后将视线重新落在白大夫人身上,走到她旁边的位置坐下,单手靠着扶手朝其倾身,语带询问不说,眼里还藏着浓浓的八卦,恨不能知道他两去苏公馆的所有细节,“大姐,那小蹄子又给你气受啦”
这话出口三姨娘便察觉不妥之处,自感失误的咬了下唇,并快速瞄了白大夫人一眼,就怕她因为自己脱口而出的那句小蹄子而引来责备。
但等她看向白大夫人后,才发现对方现在心思根本就没留意到她刚才说的话,不知在想什么。
或者是听到后并不再打算制止自己对白兰舟这样的称呼
白贺兰看看依旧背对着众人余怒未消的白父,再看看坐在一边怔忡的白大夫人,便开口唤了白父一声,“爸,您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三姨娘撇了白贺兰一眼,收回眼时带着一股子得意伸手托了托自己的发,一副妖娆动人的架势傲慢开口,“当然是被白兰舟那小蹄子气的呀。贺兰呀你这点都看不出来吗”
最后一句话带了点儿其他意味的挖苦,惹得白贺兰冷眼撇了三姨太一眼,但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却是因为她刚才那句“小蹄子”。不由朝自己亲妈的方向看了一眼,却也发现白大夫人没像平时一样阻止三姨娘的行为。
而两人说话期间,白父也终于转过身,面色沉沉的坐在椅子上,微低着头看着眼前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三姨太见这情景便也不敢再轻易开口,毕竟前两天的事还没缓过劲儿来呢。想到这儿她冲白兰声使了个眼色,让她过来坐下。
白兰声看看还站在那儿的白贺兰,这才转身坐到三姨娘旁边的椅子上去。决定暂时听自己亲妈的,当个木头人儿好了。
怎么说这次白父会上苏公馆去找白兰舟,起因也和她有些关系。
所以白兰声这种时候才不敢随便开口,就怕让白父留意到自己,然后迁怒。
不得不说,三姨娘和白兰声真是一对亲母女。
这边白贺兰见白父和亲妈一时半会儿都没开口的意思,便先转身冲大厅外喊管家,叫人来先将门槛碎片收拾了,再送上新茶。
管家听完快速看了眼老爷和夫人的方向,见没反对后这边冲白贺兰弯腰点头,退下去立刻招办了。
等收拾妥当茶也送上来后,白贺兰接过下人送来的茶,亲自端到白父身边茶几,一面轻放一面细语,“爸,喝口茶。”
这句话让白父心中一暖,不由缓和了脸上神色抬头看向白贺兰,“嗯。”了一声后端起茶,茶盖划拉饮了一口,算是给了白贺兰面子。
只是这一幕落在三姨太和白兰声眼里便显得不那么是滋味了,尤其是白兰声,懊恼的想着自己刚刚怎么没想到这点。
哼,真是会做表面功夫得很呐
白兰声心里泛酸,并偷偷剜了白贺兰一眼。
等白父重新将茶杯放回旁边茶几上后,白大夫人也总算调整了脸上表情,虽然面上不像刚才那般低沉,但眉头依旧微皱显得忧心忡忡,“老爷,您看今天这事要不,我再另外找时间去兰舟那儿。和她解释解释”
顿了顿后白大夫人又说,“毕竟是一家人,闹成这样只会让外人看笑话而已。”
话音刚落白父便又重重的冷哼了一声,语气相当不好,“一家人她现在连姓都改了,还算是一家人是我白家的人吗”
白父缓了口气,语气比之前平和一些但却带着沉重和恨恨,“我看从她回上海开始,便从没想过再姓白”
这句话一出口,在座所有人顿时一惊。均带着震惊和不可置信看向白父,哪怕各自已经在心底猜到他想要做什么,却又因白父话未说明,而不敢先一步将这话说出口。
最后还是白贺兰先开了口。
“爸爸。”她顿了顿继续看着白父说,“您的意思是”
“我要登报”白父握着手杖,重重敲打地面,掷地有声,“和白兰舟断绝父女关系”
“我白家,没有她这个女儿”
这话一出口,相比白大夫人和白贺兰眼里快速闪过,随即隐而不见的神色。三姨娘和白兰声脸上的喜色就过于明显了一些。
按照现在律法,嫡出和庶出一样是具有继承权的,虽说庶出肯定没有嫡出拿到的多,但少一个人来分一杯羹,那自己能得到的肯定就要比从前多一些啊
所以对于三姨娘和白兰声来说,这真是一件喜闻乐见的事。互看一眼后三姨娘率先开口附和,“对我觉得老爷的做法没错。”
顿了顿后看向白大夫人和众人,一面环视一面开口,“我早就看这小蹄子不对劲儿了,从回到上海到现在,这么长时间都没主动登门过,不仅如此,连名字都改成了什么苏雁回。外面都说是什么当初失忆重新取的名字,我呸”
三姨太一扭头冲着地上就大声呸了声,扭过头来继续说,“谁不知道她妈姓什么苏姨娘苏凤箫哦,就那么巧,救她的人也姓苏糊弄傻子呢”三姨太一撇嘴,双手下意识的想往袖子里揣,一副村里农妇的架势,“我们白家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说到这儿分外得意,都禁不住左右摇晃了起来,要不是腿没法儿像坐在土炕上那般盘起来,她的脚早就翘上去了。
白兰声见三姨娘这一得意忘形就露出粗鄙村妇的姿势,忙出声假咳了一声,引得自己亲妈扭头看自己的时候轻轻一瞪,这才让三姨娘惊觉自己现在的动作。
随即讪讪的松开互揣的手,装模作样的清清喉咙后又重新坐好,端出白家姨太太应有的气度来。
对于她这副时常露馅儿的装模作样,白家已经看过很多次了。
所以此时白父也只是移开眼,一副暂时懒得说什么的架势。
白贺兰想了想后开口,“爸爸,这样会不会对我们白家的声誉有损”
话音刚落不等白父回答,倒是白兰声先开了口,急急忙忙的就怕白父又改了注意,“哎呀大姐,你这不是糊涂了吗爸爸现在在做的事就是壮士断腕,及时止损啊。”顿了顿后见白父也因为自己的话默默点头,便更为得意的开口,“难道要到后面出现更影响白家声誉的时候再出手吗”
“兰声说得对。”白父沉声,“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件事我回来的路上已经思考再三,觉得这是当下最好的决定了。”
顿了顿后又补充,“我听朱庭说,她好像最近在肯尼大班的账,哼。这种一点后路都不留的做法迟早会得罪更多的人。到时候别说是白家,说不定天阙和朱家也要跟着赔上。”
“就是。”三姨太急忙开口,“那小蹄子现在充其量也不过是宋家的经理而已,就算人肯尼大班的买办行亏点怎么啦那宋家家大业大,又不是亏不起这点儿小钱。哎哟现在搞得好像那是她自己的产业一样,弄得我那女婿也跟着受罪。”
朱庭和肯尼大班私底下挖宋氏买办行墙角的事,身为朱太太的白兰声怎么可能一点不知情
她知情自然三姨太也就知情。
至于白父嘛,虽说所知不多,却也确实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执行得很彻底。
三姨太说到这儿顿了顿,又重新看向白贺兰开口,“我说贺兰啊现在我女婿可是间接的被那小蹄子弄得焦头烂额的,你总不会想让你家天阙,也跟着”说到这儿时候三姨太话里的味道就变了,故意顿了顿又叹气开口,“哎,姨娘正担心过段时间你也焦头烂额哦”
“王天阙和苏雁回两人身上肯定有事”这件事,早在王天阙上金玫瑰堵人的时候,在上海世家之间,便不是什么秘密了。
大家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顺便看热闹而已。
所以三姨太话音刚落,白贺兰脸上的表情便很是不好看。但哪怕脸上表情再僵硬,也努力扯了笑后毫不客气的怼回去,“不劳您超心,还是将精力放在兰声身上吧。我看她才非常需要听一听您的这些话。”
这话白兰声听了,脸上原本因为看好戏露出的戏谑表情,立刻挎了下来,没好气的看向白贺兰说,“大姐,您往我身上引什么啊我家朱庭可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你”白贺兰怒。
眼看着说不到两句又要掐起来,惹得白父在一旁不耐烦的一拍桌子,呵斥了一句“够了”
才让白贺兰和白兰声互瞪一眼,各自扭开头去自己生闷气。
白父见了心中更是薄怒,呵斥两人,“看看你们现在像什么样子。都不需要外人来挑拨自己就先打起来了。”顿了顿后又看了看两人,微缓和了语气又开口,“从现在开始,白家就只有你们两了。以后,一定要相互扶持,不许再像今天这样了知道吗”
白贺兰和白兰声听了,又彼此看了一眼后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口,齐齐应声,“知道了爸爸。”
“还有你。”白父见两个小的消停后,便又扭头看向三姨太,指着她提醒,“最近你给我把嘴闭得严实点,听见了吗”但顿了顿觉得这样也不行,便干脆又补充,“这个月你别打牌了。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啊”三姨娘顿时苦了脸,“老爷,我打不打牌和这事有什么关系啊。”
“因为你会在牌桌上乱说”白父一点不客气的瞪眼三姨娘,“在说话就两月别想打牌”
这话出口立刻让三姨娘闭上嘴,并将这笔账算到白兰舟这个小蹄子身上。
两天后,上海四大亨之一的白家,登报宣布和白三小姐白兰舟,也就是现在的苏雁回断绝父女关系。这一新闻一出立刻引起轰动,所有人都好奇的想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白家做出这样的决定。
甚至分别去白府和苏公馆分别堵人。
白府这边是谢绝会客和各种采访,只好拦截从白府出来买菜的白府下人,从他们口中隐晦知道是因为白三小姐太过伤白老爷的心,才让老爷痛定思痛做出这样的决定的。
但等记者详细追问到底是什么事时,下人却支支吾吾表示并不知道其他的。
而和白府的避而不见不同,苏雁回第一时间便出现在苏公馆门口,对于记者的提问近乎是有问必答,并表示其实她和大家一样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甚至立刻前往白府,想问个究竟。
可惜人被拦在白府外,连门都没让苏雁回进。
苏雁回在门口站了许久,见白府没丝毫转圜的余地,这才一步一回头的暂时离开。
记者趁机拍照,让许多人见了都不禁对报纸上那个表现得彷徨无依,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显得无助又楚楚的苏雁回表示同情。
甚至觉得白家是不是有些太狠心了。
在确定没法儿见面后,苏雁回不得不也通过登报的方式向白府喊话,先表示自己并不知道为什么白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其次更是希望白父能收回这个决定。
她已失去母亲,实在不愿再失去父亲了。
但这样的隔空喊话并没任何作用,第二天白家再次用更为正式的格式,再法申明,表示自己和苏雁回断绝父女关系的决心。
苏雁回继续报纸喊话、挽留。
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好应允,并由法庭出面确定两人父女关系终止,从此以后再无瓜葛不说,同时苏雁回身为白三小姐原应享受的继承权,现在也跟着没有。
总之是干干净净的桥归桥路归路。
事情已成定局,报纸连续三天分别报道了白府的“一切如常”,和苏雁回的“失魂落魄”,弄得整个上海沸沸扬扬,均在讨论这件事。
有人说苏雁回闹成这样,一定是因为她忤逆了父母才会有这样的下场,一个女人都已二十七岁了还未嫁,指不定是不是品行有失。不然白老爷怎么可能气到和她断绝父女关系呢说起来当年苏姨娘的坟被迁走,好像背后也许真没那么简单。
不会苏雁回真不是白家的人吧哎哟要真是那样白老爷这头上可是啧啧啧。
但还有不少人对苏雁回表示同情,均觉得白府做得太过分了。
总之各自众说纷纭,也不知哪一种才是众人口中的真相。大概也只有白家人自己心里才清楚了吧。
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苏雁回应该在失魂落魄,彷徨无依的时候,她正从约翰那里拿到肯尼的把柄。
肯尼一直不知道约翰和苏雁回的关系,所以前段时间和素日颇有些交情的某买办经理喝酒时,对方却在微醺时颇有得色,不小心便说漏嘴表示约翰大班正在和他谈一桩大生意。
从肯尼敢挖宋家的墙角这点便可知道他对金钱表现得异常贪婪,所以现在听见有这样的大买卖自然产生了兴趣,可等他再想追问时,那买办经理却惊觉自己的失言,打着哈哈将这件事给岔开了。
肯尼见状越发肯定买办经理不是在骗人,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多方打探才总算探听到一个大消息。
北方某位大老板因手里暂时断了现金链,便打算将手上持有的德国某煤矿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全部卖掉。
这位大老板因为和约翰以前有些私人交情,又知道他现在开了买办行,便主动找到他说了这件事。
约翰自然是大喜过望,原本他是想自己吞下这些股份的,可惜自己也没那么大的本事,能占到中间的百分之五就已经很不错了。但约翰又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这件事,便私下找了这位买办经理,商量着如何将剩余的百分之十五出手,顺便自己再从中捞一笔。
要说起来,这些股份在四大亨眼里,虽然有难度,但全部吃下却也没什么问题。但放在约翰大班手上却不行。毕竟他的买办行是属于自己的,就算再想赚钱也得保证手上至少有小十万可向银行、百货公司做抵押的流动资金才行。
这百分之五的股份,都是他狠了心收购的极限。再多便会影响买办行现在的运作了。
肯尼打听清楚后真是大喜过望。约翰没有这笔钱,可他有啊
所以肯尼直接越过平时那位私交不错的买办经理,找到约翰开门见山谈股票的事。
刚开始约翰还各种否认,表示这都是子虚乌有的谣传。直到肯尼说出那位买办经理的名字后,约翰脸上才露出一点恼怒之色,似在责怪那人嘴巴怎么这么不紧,竟然喝了两杯酒就随便将这么重要的事说了出去。
没办法,约翰见肯尼已经知情了,便也只好承认自己手上确实有这些股份。而且卖家昨天晚上又打了电话来催促,表示就算亏一点也行,总之就是要尽快,因为他那儿也快撑不住了。
要是今天肯尼不来,约翰为了朋友,估计也要去找四大亨之一的荣家,递拜帖求见了。
肯尼听闻后大喜过望,觉得自己运气还真是不错。立刻表示自己可以帮忙分担一部分压力,并表示既然约翰的朋友说便宜一点也能卖,便便宜点多卖点给自己。至于中间这佣金加上回扣,自然是少不了约翰的。
当然剩余的嘛,他也可以立刻找到人来分担,两人还能从中再赚一笔呢。
约翰也是买办行大班,仅犹豫了下,便在“多年好友”和金钱中选择了后者。但也表示这件事得快,因为他的多年好友已经催过他好多次了。
肯尼当即表示没问题,自己先将原本已经转到米国的钱全部又转回来,留下一小部分后剩余的全部用于买约翰手里的股票。足足买了百分之十。
自己的那一份敲定后才说去帮约翰联系人,掉头便直奔了朱家。
不过约翰做事也稳妥,等肯尼表示他的朋友可以收购剩余的百分之五时,约翰直接告诉他只剩百分之三了。因为苏雁回刚刚从他手里买走百分之二。
这个回答让肯尼突然想起约翰的买办行也和苏雁回有合作关系,有一批海外线的货便是通过约翰的买办买卖的。所以苏雁回会知道,估计也是约翰自己找的门路。
看样子是不想让自己分走太多的佣金啊
这下肯尼对约翰的最后一点疑虑也完全打消,朱庭也在他的打包票下花了不少钱买下了最后的百分之三。
自此。肯尼完全被苏雁回套牢。
“还做得更真的一样。连煤炭质量都有。”段瑞虎好奇探头看了眼约翰交给苏雁回的合同,扭头便冲约翰竖起大拇指。
“当然。”约翰笑,“因为是真的有这么一个公司,也确实是有怎么一个矿的。”
“啊”这倒是让段瑞虎和年娇金惊讶了,“这戏也做得太全了吧。”
约翰笑,朝正在检查合同有无漏洞的苏雁回看了一眼后,这才开口,“这得多亏小朋友了。”
这么厉害的
段瑞虎和年娇齐齐看向苏雁回,就连崔小爱和吴小哥也是一脸崇拜,看得苏雁回不得不开口解释,“是我去请穆然帮忙弄的。”顿了顿后隐晦的说,“他的表弟在德国。”
明白了,总之这就是家大业大的好处。
段瑞虎和年娇默默点头。
“哎”约翰双手枕在脑后,整个人往沙发靠背靠去,随便翘起二郎腿笑着开口,“总算能休息一下了。”
顿了顿后约翰又看向苏雁回,“你打算什么时候和肯尼摊牌”
“那就看他最近老不老实了。”苏雁回将合同全部装进牛皮袋里,交给崔小爱。剩余的事她知道该怎么做。
约翰等人点点头,和段瑞等人又互看一眼后又问,“那下一个目标是谁”
苏雁回抬眸,开口,“钱家。”
钱垒至今都以自己是白贺兰的护花使者自居,哪怕白贺兰和王天阙已结婚多年也未动摇她在钱垒心中宛若女神的位置。
不想办法让钱家腾不住手来,以后真对付上白家的时候,钱垒必定出手。
“钱垒的百货公司被我们的金玫瑰挤兑得生意惨淡了很多。”崔小爱一听苏雁回的话,立刻将这段时间自己和吴小哥调查的结果告知给苏雁回。
原以为也许会对苏雁回有所帮助,但她只是摇了摇头,“这点东西对钱家来说不算什么。”
年娇等人听了也默默点头,“这到是,最主要的还是在钱大人身上啊”
“这倒是麻烦。”段瑞虎拍脑袋。
“不着急。反正他们身上跳蚤多。”苏雁回倒是不着急。
那就听老板的慢慢来呗,众人说完正事又聊到其他,中途约翰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段瑞虎,“老虎哥,你怎么会看煤炭的质量的”
说到这个段瑞虎便骄傲了,拍着胸脯说,“这算什么我祖上是打铁的,对煤的需求最是严苛。”顿了顿后竟来了科普的兴趣,“我们铁匠家的小孩儿,从小就要帮着家里拉风箱,常年累月下来,我光看那烟就大致知道是哪儿的煤。”
“这么厉害”年娇听了,和他斗嘴的毛病又犯了,一副不信的架势默默斜眼段瑞虎,“不会是你胡咧咧的吧”
“嘿”段瑞虎不服气了,挽着袖子就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你还别不信。要是将这个和赌钱分个主次,那我认煤的本事绝对是正的。”
段瑞虎一面说着,一面竖起大拇指比了比,相当骄傲。
年娇见他这副眉飞色舞的样子,禁不住笑,“行行行,你厉害、厉害可以了吧。”
“哎,我说真的啊。”段瑞虎着急,生怕年娇小看了自己,“那燃起来的烟,颜色不一样里面含的东西也不一样的。抚顺煤就那烟是偏黄的,因为硫酸质过多,做出来的东西质地碎,韧劲儿就少些。所以我们大多用开滦煤。”
大家暂时没事,便也安静坐着听段瑞虎讲。也算是增长见识了,说不准什么时候便能派上用场。
“不过这不管是开滦煤还是抚顺煤,都没我们那儿的一种煤好用。”段瑞虎吧唧吧唧嘴说,“那煤啊,同样的大小,比开滦煤耐烧多了。而且块完整,鲜少有小块儿,不像开滦煤,运回来的时候还得准备铁锹,动不动就要沿路把碎煤渣给铲起来。”
话音刚落,苏雁回和约翰几乎是同时福临心至,不约而同便脸露讶色,彼此互看一眼。
常年的默契让他们刚四目相接,便心照不宣。
这一幕倒是弄得其余四人一愣一愣的,尤其是段瑞虎,左右看看后疑惑开口,“怎么了”
还是年娇反应够快,脑筋一转便猜到了苏雁回和约翰的心思,笑着代替两人回答段瑞虎,“老虎哥,你刚才可是说了个发大财的生意啊。”
“啊”段瑞虎看看崔小爱和吴小哥也在年娇的“提点”下面露恍然,只剩下他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便又左右看看,憨厚老实的又眨了眨眼。
在仔细询问过段瑞虎后,第三天段瑞虎便带了自己信得过的人坐火车离开上海滩。
这整天出入上海的人都数以万计,段瑞虎名下的赌场和歌舞厅就算他本人不在,手下人也能将其打理妥当了。根本不需要他整天坐镇。加上和王、白等商人也不是一个圈子的竞争对手,所以并没多少人注意到他的离开。
除了殷玖。
“二爷。”手下推开殷玖办公室的门,走近后回报,“一直守在段瑞虎那儿的兄弟说,今天一大早段瑞虎就带了七八个人,坐火车离开了。”
“哦”殷玖挑眉,抬头看向手下,“知道去哪儿了吗”
“石门市。”
殷玖听了不由沉吟,自言自语,“他去哪儿干嘛。”
“二爷,会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好东西”手下想到什么似的对殷玖说,“不是说这段瑞虎以前很惨,后来销声匿迹了几年重新出现在上海的时候又财大气粗了吗会不会传言是真的”
这段瑞虎真的有一大批金子
殷玖摇摇头,表示这谣言并没什么可信度。但他也不打算详细的和手下说,干脆吩咐,“这样,你带七八个人,跟着去看看。不要被他们发现,明白吗”
“哎。”手下应声,立刻便出门叫上自己信得过的兄弟,打算坐最快的一班火车离开。
而就在殷玖派人去跟上段瑞虎时,同一时间吴小哥也急急进入苏雁回的办公室。
“小姐。”等苏雁回抬头看向自己后吴小哥又说,“您之前送去给灾民的货船回来了。但那边的回执签收单和我们送出去的东西,有很大出入。”
吴小哥一面说一面将手上的回传资料递给她。
肯尼一定想不到苏雁回敢通过他的买办行运送东西,是因为物品抵达后会有人专门在那边清点核对后,重新拍份接收清单的电报回来。
所以苏雁回根本不担心肯尼会在货船上做手脚。
或者更正确点说,她现在巴不得肯尼在货物上做小动作,这样自己才好乘机发难。
“我到底是应该称赞他还算稍微有点儿良心呢,还是该说他胆子实在不小呢”苏雁回粗粗扫完清单,抬头对吴小哥说,“米换成了碎米,鸡蛋全部拿走,倒是药品,十箱留了一箱。”
说到这儿苏雁回笑着摇摇头,将电报往桌上一放,又开口,声线微冷,“把他找来吧。”
吴小哥点头,直接就用苏雁回办公桌上的电话打给肯尼。说明来意后,肯尼赶紧坐着小车便在二十分钟内赶到。
一进办公室便冲苏雁回点头哈腰,谦卑的样子一点都不想是敢背后做这些小动作的人。
可惜苏雁回并不想浪费太多的时间,也懒得走过场,双手抱肩往椅背上一靠后,便冲吴小哥抬了下下巴,等吴小哥将清单交到肯尼手上时才又开口,“肯尼大班,这些是你做的吧”
话音刚落肯尼脸上就露出讶色,随即苦着脸喊冤,“苏经理,冤枉啊我哪儿敢在您的眼皮子低下做这种事更何况这还是您的货。这一定是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干的这样苏经理,您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苏雁回伸手拿起桌上钢笔,立着在桌面跺了跺后,才又重新看向肯尼。平静的脸上露出点笑意开口,“可能是我表达得不够直接。这样说吧。”
顿了顿后,苏雁回看着肯尼说,“我不需要任何证据,我也懒得找证据。”手指转动钢笔,用笔代手,直指肯尼,“就是你做的。”
肯尼万万没想到苏雁回竟然这样不讲道理,心里冷哼一声后脸上还是那副苦瓜脸,好似真的有满腹委屈,“如果苏经理真的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冤枉我那我也只能辞职来一表清白了”
苏雁回听了脸上露出更多的笑意,看着眼里藏着得意的肯尼,直接戳破他的美梦,“你真的以为将钱都转走了就高枕无忧了吗”
肯尼一愣,顿时结巴开口,“我、我不太懂苏经理的意思。”
“意思就是”苏雁回冲脸色已经逐渐不好的肯尼笑,“你能转走,我也有办法让你全部转回来。”
“你你”肯尼想到某个可能性顿时满头大汗,双腿发软,“那些股份”
“假的。”
苏雁回回答得利落。刚说完肯尼便整个人犹如烂泥一样的软倒在地。
钱啊那是他辛苦了一辈子的钱啊
“肯尼。”
已经觉得天旋地转的肯尼听见苏雁回的声音,很艰难的重新抬起头看向她。
只见坐在办公桌后的苏雁回,正单手转着笔,一手撑着下巴笑看他。“我记得前段时间你跟我提过规矩。”
手指一顿,笔跟着停下。
“现在我来告诉你。”苏雁回好声好气,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以前上海滩的规矩是什么我不管。但现在嘛”
苏雁回抬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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