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天北紧握了她的手一下, 笑容变得明朗,“我只是不明白,嫣儿怎么突然就像换了个人对舅舅简直就是敬重有加,好一番唱念做打, 你那一席话的分量就那么重”
“你也说了, 她孝顺舅母。有孝心的人,为了在意的至亲, 没什么做不出的。”顾云筝语声有些落寞,“她也不是想不到这些, 只是没人对她说这些, 她缺一个放下架子委曲求全的台阶。”随即展颜一笑,“国公爷怎么说”
“起初自然是瞠目结舌, 估摸着疑心喝醉了在做梦。后来见嫣儿言辞恳切,大手一挥就既往不咎了。我顺势在一旁帮嫣儿说了几句话,舅舅就承认让妾室持家的确不成体统, 让嫣儿打理内宅, 同意我送去的那些人帮衬着嫣儿。”
原来宣国公是个顺毛驴。霍天北没细说当时情形,顾云筝却能想象的到。她轻轻地笑,“我就不明白了,这国公爷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是个活到死都活不明白的人。也算是性情中人吧,跟人置气的时候,别人最厌恶他做什么,他就偏要做什么。”霍天北挑了挑眉梢,颇为无奈的样子。
顾云筝若有所悟。
霍天北取出怀表, 看了看时辰,“这个时辰,你去岳父家不合适,不如我请你下馆子”
“好啊。”顾云筝爽快应着,被他握着的手忽的挣脱,拿走他的怀表,“这个你给我吧,我让小厮去买了,可他们买不到。”怀表这东西,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霍天北朗声地笑,揉了揉她巴掌大的小脸儿,“早说啊,库房里扔着几块,回头让徐默给你拿到房里。”
扔着几块顾云筝告诉自己,要习惯他这种说话的方式,随即回以喜悦的笑,“那我先谢过侯爷了。”之后又提出要求,“你请我去醉仙楼吃饭好不好”
霍天北看着她如兰花一般盛放的纯美笑脸,不假思索地点头,“行啊。”又捏了捏她尖尖的小下巴,“你这馋猫,怎么也不长肉果然是没良心。”
顾云筝笑盈盈斜睇着他,“侯爷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了”
“我又不像你那么贪吃。”
两人一路说着闲话,到了醉仙楼。
醉仙楼是元熹二年开起来并迅速成名的,是京城最有名价格最昂贵的酒楼,菜谱上汇集了各地名吃,又能做到原汁原味,雅间也布置得很是舒适,氛围或是奢华或是清雅,所以即便昂贵,人们也愿意频频光临。有的是吃各地风味,有的则是为了吃出个面子。到如今,醉仙楼在诸多城市、县城都开了分号。
“也不知是什么人开的这酒楼。”坐在醉仙楼的雅间内,顾云筝嘀咕道,“酒楼这样出名,人们却都不知道大老板是谁。”
“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呢”霍天北打趣她。
“那你知道么”
他笑,“你都不知道的事,我就更不知道了。”
顾云筝没辙地斜了他一眼。
霍天北做主点了佛跳墙、水晶肘子、凤尾鱼翅、荔枝肉、八宝豆腐等菜肴羹汤,又要了一壶风月酒,末了才问顾云筝想吃什么。
顾云筝真是服了他,“点完了还问我做什么”
霍天北立刻对伙计打手势,让人退下的意思。
顾云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唤住伙计,点了花香藕、糟银鱼、灌汤包,“这些我先尝尝做得怎样,估摸着熠航也会喜欢。”
提到熠航,霍天北的神色就柔和了几分,“他还喜欢吃什么你回府的时候给他带上。”
“嗯,我会的。”顾云筝趁机道,“原本是定的上午回趟娘家,下午去绣铺看看,却没想到临时去了宣国公府。我得晚一些才能回府了。”
“知道了。”霍天北只是不放心一点,“一整日不着家,也不怕管事们兴风作浪”
顾云筝狡黠地笑,“上午才赏了两个管事一顿板子,我就是三天不着家,仆妇也不敢闹腾起来。”
“怎么回事与我说说。”这件事霍天北倒是不知道随着她一本正经地打理内宅、悉心照顾熠航,他对她放心了不少,也就不再让徐默盯着她的动向,徐默本就事忙,巴不得手里少一桩事,听了之后欣然称是,也就再没留意过她的事。
顾云筝将事情原委道来。
霍天北从来就清楚二夫人偶尔犯糊涂的性情,听了一笑置之。
席间,有一名小厮进门来,低声通禀“贺统领要小的禀明侯爷,那女子已到京城,皇上亲自召见过了。太后娘娘得知后震怒,与皇上争执几日,如今卧病在床。自那之后,宫中有重兵把守,太医频频出入太后宫中。”
霍天北只说了句知道了。
顾云筝猜测道“贺统领,贺冲”
霍天北点了点头。
统领,统领的是死士吧顾云筝没问。
饭后,离开醉仙楼之前,霍天北道“我回府,你别太贪玩儿,深更半夜回去总是不像样子。”
笃定她探病是假游玩是真的口气。顾云筝笑着说好。
两人用饭期间,随从已又备好一辆马车。霍天北让顾云筝乘坐原先那辆。
顾云筝先去顾家看了看顾太太,以为顾太太称病是假的,却没想到,看到的人头上勒着布条,额头贴着膏药,真的是一脸病容。
“你来了。”顾太太有气无力的招呼顾云筝,“坐吧。”
顾云筝取出个荷包,“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这里面是张一百两的银票,想要什么就让下人去买来。”
“你有心了。”顾太太双眼亮了几分,细细问起她主持中馈可曾受到阻挠,别人有没有捣乱。
顾云筝也就一一答了,说一切都好,这才问道“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顾太太苦笑,“近来心烦的事多,头疼,心口也总是发赌。没事,过段日子就好了,你不必挂念。”
顾云筝见她全无往日的市侩暴躁,说话也就客气起来,“要不要我请太医过来帮您看看”
“你有心了,不用那么麻烦。”顾太太道,“你能不时过来看看我就行,好歹给我几分体面。”
顾云筝暗自失笑,面上爽快应允,“我会的,每隔三两日就过来一趟。”
顾太太满意的笑了,“那就好。”
又坐了一阵子,顾云筝见顾太太神色倦怠,便起身道辞“您好生歇息,我过两日再过来。”
顾太太也就没有挽留,叮嘱她路上小心。
顾云筝转头去了绣品铺子。
郑师傅见她过来,满面喜色,将她让到一旁待客的稍间,落座后就笑道“今日一早就来了几个人,与我细细说了夫人昨日穿的衣物,要我照样子做几套颜色不同的。每个人都要几套,加起来数目就不少了。估摸着下午还会有人上门。”
顾云筝并不居功,“人们也是给侯爷、太夫人面子。”效仿她穿过的衣物,照顾她的生意,有的是真心喜欢,有的则是想通过这种方式与她常来常往,走得近一些。
郑师傅笑着点头,“那也是看着夫人穿着着实好看。”又道,“简夫人一下子就定了十套。”
顾云筝心念转动,叮嘱道“她要的东西,上心些。”
“我晓得。”郑师傅拿过一张笺纸,“这是徐默送来的铺子名号,要我选出几个之后,他再给夫人过目。正好您来了,就看看吧。”
“他倒是上心。”顾云筝一向觉得徐默这人讨喜,就拿起来细看。笺纸上用隶书写着十几个铺子名号,有半数是流于大众的彩衣坊、华服庄这类,余下的名号则是寓意清雅的,她笑着指了指漪清阁三字,“我觉得这个不错。”
郑师傅频频点头,“我也是觉着这一类的名字好。”
“那就用这个了。回去我知会徐默,让他做个新的匾额。”顾云筝笑道,“得了空,让人给他做几套衣物。我赏他是一回事,铺子打点他又是一回事。”
“我明白,夫人放心。”
随后,郑师傅又说起了需要顾云筝定夺的事,顾云筝认真听了,两人商量着做了决定。
顾云筝有心请郑师傅给自己一幅出彩的猫图绣品,想了想还是作罢。如今身份不同,在郑师傅面前,尽量还是克制一些,喜好、做派相同之处太多,郑师傅为此觉得诡异、提心吊胆的怎么办那可就是帮人不成反倒害人了,除了衣物这一点,别的还是在郑师傅面前从一开始就注意些。
顾云筝在铺子里逗留了一阵子,就坐着马车四处闲逛,搜寻了一张字画,去了汇春路的宅子。
刚进院门,顾安、顾平和春桃就迎了出来。
春桃额头有汗,苦笑不已“奴婢刚才去了顾家找您,那边说您刚走,就又去了绣品铺子,您又走了,我就赶回来知会顾安,让他明日去府里找您。”又长舒一口气,“您过来最好。”
“辛苦你了。”顾云筝取出帕子递给春桃,又问顾安,“人来了”
“来了,还带着个学生。”顾安笑道,“人就在不远处的客栈,天色还不晚,小的去请过来”
顾云筝点头。
等了一阵子,顾安回来了,道“人过来了,他那个学生也跟着来了。”
顾云筝命顾安将人请进来,只留了春桃服侍。
汪鸣珂还是那副落魄潦倒的样子,身边那学生却很是打眼,十岁的样子,身姿挺拔如松,样貌温良如玉,双眼、唇角天生含笑,普普通通一件青蓝布袍,穿在他身上竟有几分贵气。
汪鸣珂引荐道“这是我的学生燕袭。”
不知为何,顾云筝竟对燕袭有种似曾相识之感。但她无暇顾及这念头,对汪鸣珂道“我要跟你说一些话。”
汪鸣珂知道她的意思,笑道“我凡事不瞒这学生,夫人有事只管吩咐。”
顾云筝就问道“你坐馆教人读书,能得多少束修”
汪鸣珂回道“每年二十两银子、配一名小厮、管四季衣物。”
这价钱在西席当中不算低了,可对于一个曾做过朝廷命官的人来说,就太少了。顾云筝思忖片刻,“我听说你与工部方大人私交不错,怎么沦落到了这地步”这话自然是明知故问,她用意在于让汪鸣珂知道,她是了解他一些底细的。
汪鸣珂微愣,之后坦然笑道“方大人如今日子也不是太好过,就算是好过,也不能凡事都指望他。”
这话应该是实话,人落魄之后,朋友便是再富裕,也不能总指望朋友相助。更何况,方元碌一度险些自身难保。顾云筝又问“你妻儿最近过得怎样束修费用能应付家用么”
汪鸣珂笑容更苦涩,“我的日子都这样,他们自然也要跟着吃苦头。”
听这意思,是妻儿已经回到他身边,这意味的应该是他戒赌了吧顾云筝便又问“他们是跟你去了保定府,还是就在京城。”
汪鸣珂真不想回答,可一想到眼前人背后的霍天北的权势,只得如实道“就在京城。”
顾云筝点一点头,不再询问他的近况,说起自己的打算,“我想请你帮我做一些事,每个月给你五两银子。这五两银子是每个月的例银,供你养家糊口。至于别的事,成了的话,少不了你的分红。”
汪鸣珂先是一喜,随即就是满脸狐疑。
顾云筝继续道“我出银子,你以你的名义帮我开间铺子,可以售卖文房四宝,或者开个不大不小的饭馆,哪怕开个当铺也行。”
开当铺汪鸣珂与春桃俱是冒冷汗。
燕袭对此倒是不以为意,眼底有了些许笑意。
顾云筝并不急于得到答复,“你先回客栈好好儿想想,同意与否,跟顾安顾平说一声就行。不同意的话,我会奉上程仪,命人送你回保定府。只有一点,不要声张此事。”
汪鸣珂点头,“我尽快给夫人回话。”
正房的小书房里,熠航端端正正地坐在罗汉床一侧,认真看着几张药草的图。
霍天北坐在书案后面的透雕太师椅上,打量着站在面前的几个孩子,看向徐默的眼神透着点儿恼火。他挥了挥手,先让春桃把几个孩子带下去,等人走了才说道“我让你找的是小厮,不是绣花枕头。这几个一看就是娇生惯养,还不懂事,怎么能照顾熠航”
徐默挠了挠头,“这几个最好看。”
霍天北送往唇边的茶盏在半空停了停。
徐默连忙又补充道“这几个也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有一个就是北城别院杜管家的孩子,还有一个是许管事的孩子,您该知道,他们两对夫妻可不是娇惯孩子的性情。”随后又嬉皮笑脸地道,“那两个孩子就跟侯爷一样,天生长得好看,我也没办法。”
霍天北蹙了蹙眉。
熠航却笑了起来。他也觉得四叔特别好看。
霍天北就问熠航“给你找小厮呢,你觉得那几个人怎么样”
熠航点了点头,“都挺好的。”
霍天北沉吟片刻,又看向徐默,“你说的那两个孩子叫什么”
“阿福、大成。”徐默怕他不记得,提醒道,“一个六岁,一个七岁,刚才站在中间。我看着真不错,以后也能陪着五少爷习武。”
“名字不大好。”
徐默双眼一亮,知道这事成了,连忙道“这名字是小名儿,大名他们想请侯爷取呢。”
霍天北瞥过案上一本医书,略一思忖,道“杜蘅、益明怎样”
“杜蘅、许益明,记下了,等会儿就去跟他们说。”徐默笑道,“五少爷身边又多了两味药材。”
霍天北对徐默自来亲厚,没计较他的打趣,笑了笑,“先别急着把人带进来,用心调教几天再说。”
“成啊,您放心,我这就去。”徐默即刻出门而去。
熠航跑到了霍天北面前,问道“杜蘅、益明是药材”
“嗯。”
“有图吗”
霍天北就笑起来,转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药草图经,把熠航抱到膝上,“我给你找出来。”
熠航仰头笑看着他,“你把这两种也画出来吧”
“行。”霍天北揉了揉熠航的小脑瓜,趁机问他,“还有没有想要的东西”除了偶尔挑剔饭菜,这孩子从不主动提出要什么。
“嗯”熠航歪着头,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要文房四宝行吗”
“当然,等你四婶回来,我们让她去给你定做一套。”
“好。”
霍天北这才问道“不喜欢大伯母给你的”
熠航沉默片刻,答非所问“不想用。”
霍天北若有所思,“不想用就收起来。”
熠航问起顾云筝“四婶去哪儿了她什么时候回来”
“她有事出去了,要晚间才能回来。”霍天北一面翻书一面询问,“想她了”
“有点儿想。四婶讲故事很好听。”熠航担心他听了这话心里不好过,又补充道,“四叔讲故事也好听,一样好听。”
霍天北笑起来,“放心,我又不会跟你四婶争什么。”
随后,霍天北将杜蘅、益明两味药草的图形指给熠航看,又亲自磨墨,将药草的图形画在宣纸上。
熠航还太小,没可能整日抱着医书看,由此,就只能每三两日记住几种药草。
这时候,连翘走进来,道“侯爷,林三小姐要见您。”
霍天北头也不抬,“谁”
连翘解释道“林家三小姐,大夫人娘家三妹。”
霍天北语声平静“跟她说,如果有事,给夫人下帖子。”
连翘不情愿地补了一句“可是,大夫人也跟过来了。”
“她如果有事,让她直接跟你说。”
连翘高兴起来,“是”
两种药草画完之后,连翘又进门来,“大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霍天北有点儿无奈地看着她,“你说说看,我会不会去”
连翘抿了嘴笑,“奴婢已经回说您正忙着,没时间过去。担心您怪罪,就通禀一声。”说着话,从小丫鬟手里接过托盘,将茶盅、甜汤分别端给霍天北、熠航,退后几步,又迟疑地问道,“侯爷与林三小姐很熟悉么”
“算不上。”霍天北不解,“这些你不是知道么怎么这么问”
连翘是想到了昨日春桃跟她说过的事,忍不住笑起来,“昨日午间,夫人回房小憩之前,林三小姐要随夫人回来见您。她与林太太都说她与您很熟,在夫人面前唤您”侯爷常年在外,她之前还以为他与林三小姐私下有过来往。
“什么”
“与您名字有关,奴婢不敢直说。”
“说。”
“唤您天北哥。”
霍天北嘴角一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连翘就当成讲笑话,把从春桃那儿听来的话都说了一遍,复述顾云筝的话的时候,留心打量着霍天北的神色,见他唇角轻勾,心里踏实下来。
徐默急匆匆走进来,“侯爷,柳阁老来访,在东院书房等您。”
“知道了。”霍天北立刻站起身来,对熠航笑道,“让连翘陪着你,我有要紧的事。”
正在喝甜汤的熠航乖顺地点头。
连翘等熠航喝完甜汤,又陪着他认了一会儿药草,惦记着一直记挂的那件事,斟酌半晌,商量道“五少爷,今晚开始,您睡在东厢房行不行啊”
“我睡在正屋不好吗”熠航满脸疑惑,“为什么要睡在东厢房”
“因为东厢房才是您的房间。”连翘有些吃力地编着半真半假的谎言,“寝室呢,是侯爷、夫人安歇之处。现在夫人是觉得您还小,就让您每晚睡在正屋寝室。如果您主动提出来睡在东厢房,夫人会很高兴的,她会觉得您长大了,懂事了,侯爷也会这样,他们都会更喜欢您的。”
熠航静静地看了连翘一会儿,“今晚四婶让我睡哪儿,我就睡哪儿。这样行吗”
夫人当然还是会让五少爷睡在寝室,连翘完全能确定这一点,思忖片刻之后,决定继续扯谎“这样也行,只是,您自己提出来会更好。而且,您总和侯爷、夫人睡在一起,有的人就会总把侯爷叫到外面去。您想想,昨晚不就是这样么一早醒来,侯爷就不在家里了。”
今天一早还真没看到四叔,熠航只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把四叔叫出去”
连翘发现糊弄小孩子远比想象中更难,索性给了个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这是大人之间的事,我跟您说了您也不会懂。总之,您每晚睡在东厢房里,对您自己有好处,对侯爷、夫人也好。这样的话,就不会有人要把侯爷抢走了。如果您总睡在寝室,侯爷以后说不定晚间都不会回来了,时间久了,说不定连白天都不回来陪您了。”
熠航抓住了重点“四叔不回来那怎么行呢”
“是啊。”连翘心头一喜,继续道,“何况您睡在东厢房,夫人、侯爷也会给您讲故事陪您玩儿的,而且,他们以后会对您更好。”
熠航还有很多困惑,只是,大人的事的确是他不明白的。“那等四婶回来之后,我问问她,听她的。”
连翘吃了一吓,忙道“那可不行,这件事不能让夫人知道。我不是说了么,四夫人以为您还小,怕您一个人睡害怕,您什么都问不出的。”
熠航双手托着下巴,不说话。
连翘想到了一定会帮忙的人,“五少爷不相信的话,不如去问问李妈妈。她刚从外面回来,我带您过去说说这件事,您听她怎么说,好不好”
熠航由衷点头,“好。”李妈妈对他也很好,总给他做衣服、鞋子,有空就陪他荡秋千。
连翘长长地透了口气。有李妈妈跟她一唱一和说服五少爷,这件事就算是成了。没办法,侯爷、夫人这两个慢性子实在是能把人急死,她们这些下人不想辙的话,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琴瑟和鸣。
她与李妈妈一样,身在霍府的日子虽然不长,对府里这些人的性情做派却很了解,她可不相信大夫人会就此放弃,不再打五少爷的主意。只有侯爷、夫人齐心,五少爷才能安安稳稳的生活在这府中,若是五少爷被大夫人抢到身边,出了事都没地方哭去。
霍天北与顾云筝先后脚回来的。
霍天北回来后,先去了东厢房看熠航,说了会儿话才去更衣。
顾云筝回来时,也是先去看熠航。她给熠航带回了狼毫、小端溪石砚、牙牌、小书匣,自然,也带回了醉仙楼里她吃着味道不错的几道菜和糖炒栗子、糖炒花生之类的零嘴儿。
熠航特别高兴,守着几样文具,爱不释手的样子。
顾云筝笑道“明天让你贺叔、徐默做一套适合你身高的小桌椅,好不好”四岁的孩子,虽说识字读书早了一些,但是有霍天北带着,熠航应该不会抵触。
熠航笑道“好今天下午才跟四叔说,要一套文房四宝。”
顾云筝喜出望外,“这些好说,我去多宝阁给你定做一套。”
熠航漾出了发自心底的笑容,又摸了摸小石砚,“有这些就够了,我都很喜欢。”
是这样容易满足的孩子。顾云筝笑着摸了摸他的脸,眼中满是怜惜。
连翘笑道“奴婢给五少爷收起来,用的时候再拿出来。”一面收拾东西,一面吩咐小丫鬟陪着熠航去尝尝糖炒花生,把人支开,这才对顾云筝低声说道,“林三小姐今日下午过来了,在大夫人房里逗留大半天,期间要见侯爷,侯爷没见。大夫人又要请侯爷去房里,侯爷也没去。听侯爷的话音儿,与林三小姐并不熟。”
这是顾云筝喜闻乐见的。她知道霍天北那样貌太招女子惦记,可林雅柔那样的做派,她实在是瞧不上眼,如果林雅柔整日在眼前晃甚至如愿成了霍天北的人想想就一阵恶心。她只是不明白一件事“侯爷既然与她不是很熟,她怎么就敢那样自说自话”
连翘道“应该与蒋公子、郁公子、沈公子有关系,他们三人都是侯爷同窗,情分不同一般,而他们三人与林三小姐很是熟稔,林三小姐也是哥哥长哥哥短的叫着。”她这样说着,心中很是不屑,“也不知那三位爷是怎么回事,竟由着她如此。可能那时候林三小姐不似如今吧。”如今的做派,怎一个轻浮了得。她这样腹诽着,却不好说出来。
顾云筝哪里看不出连翘对林雅柔的反感,也认同她的看法“应该就是这样。”
“只是”毕竟是个姑娘家,有些话敢说,却还是不自在,连翘红了脸,“只是,侯爷是男子,不会想到这么多。大夫人与林三小姐一次不成事,却不能保次次不成事。女子真放下矜持,怕是会想方设法的引诱男子。”
顾云筝知道,这是连翘在为自己担心,笑道“你放心,就算是侯爷身边再添新人,也要与我投缘才行。”却也不好把话说得太满,“这事我记下了,平日会多留心。”
这态度是连翘最希望看到的,闻言放下心来。
顾云筝回屋换了身衣服,唤了李妈妈与连翘到西次间,将上午离开之前交待的事迅速处理完,随后又单留了李妈妈说话“堇竹和连翘多大了我看着她们都有十六七岁了,可曾定下亲事”她对霍天北带过来的这两个人很欣赏,就想为她们早作打算,即便多留她们几年,也要事先定下个好人家。
李妈妈笑道“两个人都是十七岁,亲事早就定下了。说起来,两个人原本都是可怜人,现在却都是有福气的。”
顾云筝对这话题很有兴趣,“哦快与我说说。”
李妈妈娓娓道来“两个人都是七八岁的时候到了侯爷身边做小丫鬟。侯爷说,跟在他身边的人最好是会些拳脚,有什么事也能自保。侯爷问她们愿不愿意学功夫,不愿意的话他也不能留。她们都是沦落到人牙子里的可怜人,最怕被人欺负,听侯爷这么说,高兴还来不及。”
顾云筝听到这里,想起了紫菀。紫菀也是自小跟在她身边,跟着她一起学拳脚。她之所以让紫菀跟在熠航身边,这也是原因之一。如今却没了下落她得赶紧和熠航亲近起来,这样才能询问他一些事。片刻恍惚间,李妈妈已继续道
“那时侯爷身边三名小厮,除了徐默,还有甘泽、景天两个,几个人好几年都跟着贺冲一起学功夫。到了三年前,甘泽、景天入了军籍,跟随侯爷征战。离开之前,侯爷见他们与连翘、堇竹依依不舍的,就给他们指了婚事。如今两个人在西域都已做到了千户职,所以我才说连翘两个有福气。”
顾云筝也很为两个人高兴,“这样真是再好不过了。”又担心,“他们品行怎样要是因为做了官就不认账了那正好。连翘和堇竹不能嫁给品行不端的,犯不上受那份委屈。”
李妈妈闻言笑出声来,心头分外敞亮。她听顾云筝问起连翘两个的婚事,还以为是因着两人贴身服侍侯爷,心里有些忌惮,想早些打发出去,正琢磨着解释一番,为侯爷与两个丫鬟作证澄清。却不想,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顾云筝是真心实意的在为两个人打算前程,否则也不会担心甘泽、景天的人品了。
她解释道“两个人品行都很不错,常给连翘、堇竹写信报平安,给侯爷写信时也提过几次婚事,他们那头反倒怕侯爷忘了呢。”说到这里,笑意更深,“说起来,侯爷当初险些就乱点了鸳鸯谱,要把连翘许配给景天,堇竹许配给甘泽,几个人一听脸色煞白,又不敢说什么。幸亏有徐默立刻解围,侯爷这才调换了一下,否则还真不好办。”
顾云筝忍俊不禁,又道“除了徐默,侯爷身边的丫鬟小厮的名字,怎么都像是药草名”
“还真就是药草名,只有徐默是例外,是陆先生给侯爷找的。别的人都是侯爷取的名,说这样他才记得住。”李妈妈又说起霍天北给熠航找小厮的事,末了道,“侯爷给那两个小厮取的名字是杜蘅、益明,过几天人就来了。”
顾云筝轻笑出声,满心愉悦。霍天北这些前尘事,这些小习惯,让她对他生出几分亲切感。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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