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兴趣和傅西洲废话太久。
明笙在他抑制不住俯身低头之时,身体往后仰,身姿灵活躲开了他的骚扰。
“屠龙骑士可不会得寸进尺。”
与他擦肩而过,她温热柔软的指腹轻轻擦过他的手背。
她似微风拂过,傅西洲没来得及抓住她的衣袖。
“别走明笙,半个多月没见你,我吃不好睡不好,别提多难受了。”
明笙的回答仿佛浸过沁凉井水,泛着丝丝冷气。
“吃不好是因为你不习惯西餐,睡不好是因为时差没倒过来,想我做什么,你身边不是有个现成的替身”
“等等,我确认一下。”
傅西洲愣神后反应过来“你在吃醋”
明笙背对着他深呼吸。
随着清凉冷空气吸入肺腑,她也终于压下心头涌起的那股酸溜溜的滋味。
“没有。”
斩钉截铁地否认完,她踩着夜色,原路返回房间。
楼梯的尽头,她的房间门口,一个人倚靠在门边,身影清冷正在抽闷烟。
随着他吞云吐雾的动作,明明灭灭的烟火在黑暗中划出圆润金色弧线,明笙站在阶梯之下,都能闻到空气中的烟味。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也不知道林颂站在这里等她多久。
明笙的手插进上衣口袋。
刀叉的金属柄身触感冰凉坚硬,多多少少给了她几分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幽会完了”
林颂眉眼淡漠,一个眼风扫过来,并不意外会在黑漆漆的楼梯口见到明笙。
开口也没有斥责她一界外人,宿在林家不过几晚,没有经过主人同意,就黑灯熄火到处乱跑。
只是语调讽刺地问幽会完了
明笙稳稳上了台阶,和他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你呢”
她神情恣傲,选择彻底无视他,“正主现身了,怎么反而来找我这个多余的替身”
不等他发声,她先不咸不淡地扯开嘴角笑了,很有几分落井下石的轻松语气。
“被人趁虚而入过一次,你不紧张吗”
林颂面色沉郁,在黑暗中一下又一下地沉闷吸烟,倒没了之前嚣张强横、软硬皆施的态度。
“明笙,你很不一样了。”他说。
明笙的脸色冷下来。
她懂林颂的意思。
毕竟当年,她是多么心思单纯,内心也会有少女的忧虑,但大多数时候,化身小太阳,对陌生人释放着真诚善良。
可惜险恶的世道,磨平棱角,也彻底改造了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吃人的社会,我不变怎么行”
她一副漠然语气,搁在口袋里的手也一直没有松开刀叉的柄。
“其实我早就意识到,你跟婉婉一点都不像。”
林颂
夹着香烟的手慢慢垂下,
深幽目光落在明笙的脸上,
“她性格软弱,也很敏感,一直需要男人保护,你却不需要。”
“你很独立,没有男人,你也可以活得很好。”
明笙牵扯了一下唇角。
她当然知道自己可以随时随地活得很好。
只不过这话听在某个人耳里,怕很不是滋味。
“大晚上在我门口抽烟,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她心情恶劣,没耐心和这个前未婚夫扯皮聊天。
林颂一根烟已经抽完,随意将烟蒂扔在地板上,抬脚用鞋底碾了碾。
“明笙,做个交易吧。”
“劝傅西洲离开,我们之间的所有瓜葛也取消,以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相识一场,不必再相逢。”
明笙其实已经猜到他的来意。
毕竟傅西洲那样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别说林颂,换成哪个男人,都受不了这种嚣张乖戾的疯子。
连她都瞧得出来,林嘉婉对傅西洲印象不错,两人相处不似陌生人。
“林颂,原来你也有求人的一天。”
她嘴角挂着讽刺的笑容,“我可没忘记,你连要我做替身,都是那么强硬不许我拒绝的态度。”
“不过这事既然已经开始,一时半会,可不是你我说停就能停的。”
她背倚着墙壁,歪头看向他,“等他痛痛快快出够了这口恶气,自然就停了。”
林颂黑色的瞳孔闪动冷冷的光“所以是你不想停。”
他是聪明男人,自然能一眼看透本质。
“对。”
明笙应得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林颂,惹谁也不要惹天蝎座女人。”
她步伐轻快地走向自己的房门。
打开门,转身,将口袋中被她捏得温热的刀叉掏出,塞到他的手掌心。
“我是好女孩吗”她扬唇轻笑,笑意极浅极淡,“我不是。”
林颂刻意疏远明笙,不再每天下班后准时来接。
可惜明笙总是能不请自来地出现在林家的客厅,每天准时准点给林颂添堵。
原因是林嘉婉觉得和她投缘。
她在林家身份尴尬,长辈基本都知晓她的过去,小辈也不熟悉,她也不想整日面对当年强硬将她嫁去异乡的林奶奶,林颂给她配了一个司机,她就常常坐车出去透透气。
她把明笙当朋友,会约她一起喝下午茶。
傅西洲往往只会在她们聚会的最后时间,以护花使者的身份出现,送她们回林家。
至于到底护的是哪朵娇花,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林颂防他如防贼。
傅西洲不遑多让,根本不给林颂和明笙私下独处的机会。
看到这两个彼此虎视眈眈的男人,明笙就想起动物园里为了母虎扭打成一团的公虎,放弃斯文,用最原始的方式争宠。
明笙冷眼观虎斗,好心情地看着林颂给她
夹来一筷子的牛肉。
她甜美谢过,在傅西洲快要杀人的目光中,美滋滋吃下。
饭后,众人在客厅休憩。
果然傅西洲不甘寂寞,手里一颗黄色药丸,给林嘉婉递去一杯水,语气生硬说“婉婉,该吃药了。”
他成功地令得林颂冷峻的视线,从报纸移到他们二人身上。
林嘉婉对众人笑笑,很温顺地接过药和水,服下,仰脸对傅西洲说“谢谢”。
璀璨顶灯照在两人颜值相配的脸上,不知怎么的,照出一股郎情蜜意的味道。
一旁的明笙眉眼低垂,摩挲无名指上的钻戒。
胸口微酸。
这出四角戏,总归都是戏中人,谁都不能置身事外,独善其身。
但最难过莫过于林颂。
林奶奶已经进入癌症临终关怀时期,精神状态一天比一天差,常常整日昏睡,滴米不进。
老太太似乎打定了主意,将秘密永远带进坟墓。
但生活还是要过。
这个周末,林家有一场小规模的家庭聚会。
明笙也在受邀之列。
每个大家庭总有那么一两个刺头,林家也有。
二伯母是个爱出风头的主,平时跟大伯一家关系不对付,林奶奶病重,将家里的经济大权交给了大伯母,遗产分配也有轻重之分,二伯一家因此意见很大。
周六这天,恰好是二伯和二伯母结婚三十年纪念日。
二伯母才不管婆婆垂危需要安静,呼朋唤友来林家聚会,庆祝她和老公的珍珠婚。
光聚会也就算了。
二伯母还非要热闹,她是欢脱闹哄哄的性子,平日酷爱跳交际舞,安排了一只乐队来家里草坪奏乐。
明笙以林颂女友的身份,被二伯母拉着到处介绍,又对着不远处站在傅西洲身边无所适从的林嘉婉,指指点点。
这位嘴很碎的伯母,就差手上拿个喇叭,对着亲戚大声说林颂连女朋友都要找个像妹妹的,做哥哥做到这么心思龌龊的,也是独一份。
明笙同情地看向林颂。
这位大哥紧皱的眉心估计能夹死一只苍蝇。
她天真地以为这个晚上就这样了。
事实上,她还是低估了这位二伯母来事的程度。
悠扬的音乐一起,她和林颂、林嘉婉和傅西洲,都被二伯母笑嘻嘻地推入舞池中央。
和他们一起进入舞池的,还有好几对中老年舞伴。
他们舞姿娴熟,舞步轻盈,看起来都是舞林高手。
不像她和林颂、傅西洲和林嘉婉。
两对假情侣身体僵硬,面面相觑,跟两棵木桩子似的,杵在那些喜洋洋的老人中间。
“林颂你不是会跳舞吗快啊,明笙在等着呢。”
“嘉婉你也是,你当年不是和你哥哥跳得很好吗教教西洲,跳舞还不简单吗”
二伯母出声催促。
她和二伯两手交握,二伯扶腰,二伯母挺胸收腹,标准的华尔兹舞姿。
被那么多双看热闹的眼睛围观着,又不能坏了长辈珍珠婚的雅兴,两对情侣只能赶鸭子上架。
当林颂的手扶住明笙的细腰,几米之外,傅西洲的眼睛果然杀气腾腾地追过来。
乌黑深邃的眼眸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肌肉绷紧如临大敌的戒备姿态。
林嘉婉被他捏得手疼,小声痛呼,他这才抱歉地松开。
但很快警惕的目光又朝他们这边追来。
林颂薄唇紧抿。
这些天他一直沉默,可愤怒已经积攒到一个峰值。
他故作亲密地在明笙耳边说,“要是我今天当着他的面吻你,你猜他还能不能忍”
明笙仰着一张笑意盈盈的芙蓉面,明眸皓齿,娇美动人。
“你不妨试试看。”
她拂笑,盯着不远处的傅西洲,“我也喜欢看他为我发疯。”
话音刚落,音乐突然变调。
在场中央跳着华尔兹的中老年人,突然默契地身形一转,交换舞伴。
傅西洲反应极快。
他松开林嘉婉,顺滑地靠过来,仗着比林颂要高大健硕,土匪强盗似的,硬生生挤掉了林颂正牌男友的位置。
眉眼锋利地跟林颂对视一眼。
他绅士款款挽上明笙的手,公然将手掌暧昧贴在她腰臀曲线上,喧宾夺主。
这么多亲戚看着,林颂被傅西洲阴了一把,落了下风。
余怒未消地瞟他一眼,这才揽过林嘉婉,黑眸对上欲言又止的她,他一言不发,随着音乐慢悠悠地旋转。
“他凑你耳边说什么了”
傅西洲俊脸阴沉,老大不高兴,“林家的饭菜我吃够了,玩得差不多了,明天开始,我们都别来了。”
可惜明笙存了故意逗弄他的心思。
“那可不行。”她笑眯眯,眉眼精致,“我无赖还没做够呢。我们得让林颂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咱们俩以后就在他家安营扎寨了。”
“你”
傅西洲见她那副捉摸不透样子就伤脑筋,万分无奈,“明笙,你这无赖的毛病跟谁学的”
“说不定是跟你学的近墨者黑嘛。”明笙眉眼弯如新月,无辜眨眼,“对付你还有林颂这样的臭男人,不就该这样吗”
“那就比比谁更无赖。”
“等这支舞结束,我就把你拐走,让姓林的戴上一顶最鲜艳的绿帽子。”
众目睽睽之下,傅西洲压着嗓音,在她耳边虚张声势地恐吓。
“想上花边新闻你就尽管乱来。”
明笙的眼睛掠过草地上的林家众亲戚,早就有人发现他们肢体语言有猫腻,正兴匆匆地议论。
谁都不认识谁,她反倒一点都不在乎。
于是轻盈地踮起脚尖,吐气如兰地凑到他耳廓边说,“有人认出你是
o的傅西洲,
正用手机偷拍你呢。不想让
o的公关团队为难,你就规矩点。”
傅西洲才不在乎,“他要敢再凑到你耳边,搞些不三不四的小动作,我绝对饶不了他。”
这支舞曲没完没了,不待明笙再开口,节奏又忽然变化,跟着变化的还有草坪中央的舞伴,所有的女士又在很短的时间回到最初的男舞伴手中。
明笙也重新回到林颂手里。
两人虽然手挽着手,却各自心思叵测,对视的每一眼都含着浓浓挑衅。
林颂似笑非笑地圈着她的腰肢旋转。
“我美丽的未婚妻,你这样公然和我妹妹的男友调情,是要把我的脸面置于何地”
明笙笑靥如花,游刃有余地应对“当初把我当工具人的时候你就应该想明白,我是明笙,可不是任人摆布的傀儡。”
今晚明笙的清纯动人,赏心悦目。
一阵风吹来,一缕碎发调皮地黏在她的红唇边。
林颂还陷在刚才被傅西洲推开的愠怒里,噙着冷笑抬手,想要将这缕发丝拨开。
可是他的手指还没碰到她的发丝。
身后的气流突然涌动变化。
等他回神转身,在众人七嘴八舌的惊呼中,重重的一拳已经结结实实地朝他砸过来。
傅西洲一拳砸掉了林颂的眼镜,逼得他趔趄后退,撞到了身后的二伯身上。
他眸色黑得纯粹,往日俊雅的脸此刻布满乖张戾气,简直怒不可遏到极点“林颂你他妈的,离她远一点”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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