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静安居士

小说:替身他上位了 作者:义楚
    时值严冬,眼下正是最冷的时候。

    一进屋,浑身就透着股寒意。沈清云放下油纸伞,半旧的披风上肩头积满了残雪。

    小屋严实,好在倒不透风。屋内的正中央烧着柴火取暖,她走上前,拷了拷手,冰冷的手这才暖和了下来。

    张盛的妻子端来豆浆,放在手边的木桌上,不敢多说话。这位沈大夫古怪的很,白日里不出没,天天深夜才过来。

    幸好她们夫妻睡得早,这个点刚好起来打豆腐磨豆浆。

    沈清云照例去看了会张盛,年后她就给张盛换了药,也逐渐的开始施针。而张盛的眼睛也从什么都看不见,到如今手指放在面前,能察觉到有光影。

    施过针后,两夫妻推着木板车外出卖豆花去了。

    沈清云则在厨房边的小屋子里住下来,这屋子之前是张盛住的,他爹娘都走后,他带着他妻子住进了里屋。

    院子外面的这间小屋便闲置了,用来放东西。知晓沈清云没地方去,便将这屋子收拾了出来。

    沈清云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心中开始琢磨着怎么赚些银子从这里搬出去。她考入了太医院,元宵过后就可当职。

    只如今每日在太医院的替人整理草药,每个月俸禄只得三两银子。

    三两,在京都皇城附近凭居个好一点的屋子都找不到。但她却不敢走的太远,她知道姜玉堂在找自己,如今连着出门,她都不敢在白天里出去,只敢选在晚上。

    怀中,千金缩在被褥里呼呼大睡。沈清云听着那声响,渐渐地也闭上眼睛。

    没睡多久,大概两个时辰就起来了。沈清云换上八品医士的服装入了宫。

    今年的考生一共三百多名,而考上太医院的才六人,六人全按规矩封八品的医士。

    医士还不是太医,也极少有机会见到贵主儿们,寻常时日都是跟着太医学习,或者出宫为那些小官们看诊。

    到了太医院的时候人已经到齐,带领他们的是钱章,也就是之前在云水间买了她祛疤膏方子的人。

    钱章是前两年考入太医院的,兢兢业业做了两年的医士都没熬出头,前段时日忽然凭借着一张去疤膏的药方讨得了宫中娘娘的欢心,一下子跳了两级,如今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他带着一群人进了内殿,待目光落在最后方,在沈清云身上停顿了片刻随后才挪开。

    成功考入太医院后,来年便有举荐名额。他今年的名额便给了沈清云,换得了她手中的那张药方。

    可考上太医院哪有那么简单,想当初他自己也是挑灯夜读,整整学习了三年才考上。本以为这人是痴心妄想,名额给过之后日后便不必相见,哪里知道她居然当真考过了。

    钱章转身的时候面色难看,他今日的一切荣华都是依赖于那张药方。沈清云在太医院一日,就提醒他这些东西都是偷别人的。

    京都的天格外的冷,下雪之后便是白皑皑的一片。

    姜玉堂在年后收到了边关来的信,他之前与赵家悔婚,又派出了暗卫去京城外四处寻人,只怕是暗卫一动父亲那儿就知晓了。

    他父亲永昌侯常年镇守边关,几乎从未归京,父子两见面少之又少,连着信件传的也不多。

    如今看着这封信,觉得熟悉又陌生。朝中如今不安稳,父亲让他韬光养晦,莫要出风头。还说,恒王如今正动身回京,朝中局面瞬息万变,让他莫要去插手当年的事。

    说到成婚,只寥寥几句,让他挑选个何时的女子早日定下,若是再等,陛下必定会为他指婚,到时候他若不愿,可是拿整个姜府的命去赌。

    至于其他的,他喜不喜欢,这些在姜府的前程面前,他的喜好似乎都不重要。

    姜玉堂看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信封看完之后,就着烛火就给燃了。

    只下午的时候,趁着雪停,他却去了一趟灵若寺。

    冬日里,寺中的那颗银杏树叶都掉光了,干枯的枝头在寒风中顽强的抵抗,脆弱的像是下一刻就要吹到。

    他去寺中上了香,又陪着圆空大师喝了茶,下了盘棋。出来的时候天色渐晚,这个时候下山也入不了京。

    寺中的小师父带他去客房休息,姜玉堂落后一步,去了一处小院中。

    他站在小院门口,看着屋子里亮起的灯火,衣袍被冷风吹的哗哗作响。

    赵禄撑着伞站在身后,仰头看了看世子爷,悄悄将伞往世子爷身上偏了偏。

    世子爷每次心情不好都在这儿站着,但却从来都不进去。

    时间一长,他也渐渐地猜出是因为什么了。自从远在南疆的沈将军去世后,夫人的身子就日渐消瘦,时常对着世子爷喊弟弟。

    有的时候对着世子爷的脸甚至都认不出来自己的儿子。

    亲生母亲不记得自己,把自己认作旁人。虽说那人是自己的亲舅舅,世子爷嘴上说不在意,想必心中也是难受的。

    后来,等稍稍清醒了一些,夫人便主动来了灵若寺。

    雪下的小,两人一直站到天漆黑,屋子里的木鱼声停下来。姜玉堂动了动僵硬的身子准备回去,只刚走两步,身后的门被人打开。

    前来倒水的婆子瞧见他一脸的喜色“大少爷。”

    姜玉堂站在屋子中央,等坐在冰冷的板凳上,还有些无所适从。

    面前的茶盏冒着热气,他往四周看了几圈。屋子倒是不小,只里面的东西少的可怜。

    一张床榻,一张桌子,板凳,还有间小小的佛堂,就是这屋子的全部了。

    脚步声靠近,他立即收回眼神。

    他母亲穿着僧衣坐在他身侧,目光落在他身上半晌,随后开口“有些瘦了。”

    姜玉堂听见这声,心中悄悄升起几分愉悦,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对方身上,半晌才回“前段时日病了一场,多谢母”

    顿了顿,姜玉堂又道“多谢静安居士关心。”

    他母亲如今在寺庙中戴发修行,称号为静安。他之前叫错过一回,当时母亲愣住许久,之后就记起他舅舅死了。

    那段时日,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水米不进,神色犹如要枯萎,从那以后,姜玉堂就不敢喊她母亲。

    静安居士点了点头,僧衣之下身子骨十分瘦弱,整个人带着一副病弱之态,但看着要比当初刚来寺中时却是要好多了。

    姜玉堂这才松了口气。

    他自幼是由祖母与乳娘带大的,从记忆起他母亲便开始信佛,舅舅远去南疆后,她成日的担心,每日都在求佛祖保佑沈少卿安康。没多久,祖母又走了,她母亲又求外祖母能投胎个好人家。

    前年舅舅的死讯传到京都,母亲一下子失去至亲,一时受不住打击,精神恍惚。

    如今,母亲还能认出他来,他心中是真的高兴。

    手中捧着茶盏,姜玉堂没喝一口,却说了许多的话。他说了祖母,说了姜府很好,还说开始准备与赵家联姻,又说了如何退的婚。

    但却只口未提自己受伤的事。

    静安居士在一边安静的听着,全程只问了一句“那你呢”

    外面的雪下的正好,姜玉堂抿了一口茶,却又像是喝了口酒。他不知怎么说到了沈清云“我这段时日遇到个女子。”

    如今说起沈清云,他已经知如何来向母亲去介绍她。

    是他喜欢的女子可是沈清云又对自己做了什么他满腔期待的去求她嫁给自己,她却走的头都不回。

    可若要说他不喜欢,他如今翻天覆地的去找人,要说不喜欢都骗不了自己。

    他如今什么都不想,只想早日将人找到。

    姜玉堂头疼欲裂,在寺庙中住了一晚,第二日清早天刚亮就下了山。

    他去了一趟贡院,找到了考卷阁,翻看了苏青等几人的卷子。

    乡试中这几人的排名都不低,皆在百名之内。姜玉堂翻看了卷子,查看了文章。

    其中,排名最高的应当是刘映阳,那个姐姐在太子东宫当侍妾的考生,他排名第五十七位,文章写的也实在不错,这个排名实至名归。

    看守考卷的官员吓得一头冷汗,站在一边道“姜世子,这事要让人知晓了,我可是头顶的乌纱帽不保。”

    这姜世子可是个混不吝,一来就要看考卷,他可是破例放人进来的。也实在是没法子,得罪不起姜世子。

    “我看的是去年的卷子,你怕什么”

    姜玉堂又将其余几人的卷子翻出来一一看过,这才放下。出门的时候,他又让赵禄塞了银子,这才从贡院离开。

    苏青几人一直住在状元楼,姜玉堂在翻看卷子的同时,特意看了几人的籍贯。

    这三人同出苏州之外,还有一个特点便曾是白鹿书院的学生。

    白鹿书院在巴蜀,是当下最好的书院,不少寒门子弟从各地来求学,白鹿书院不管你家世或给多少钱,都只收有才情的考生。

    而这苏青等人从白鹿书院出来,如今又中了举人,文章写的也十分不错,表面上来看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

    马车停下来,姜玉堂跨步进了状元楼。

    如今住在这儿的,十有八九是考生,连着隔了一条街的云水间都住满了。

    借着下雪,考生们凑在一起以雪景提诗。

    姜玉堂进来的时候,正瞧见众人围着刘映阳起哄,他家世不是这些人中最高的,但明显众人都在巴结他。

    前方两个考生正在说悄悄话“你瞧瞧,我们再努力都不如人家有个好姐姐,一下子就跟太子都攀上关系了。”

    “也对,看刘映阳生的那副模样,想必他姐姐在东宫也是十分受宠。”

    对于刘映阳在东宫当侍妾的姐姐,之前姜玉堂也派人去打听过。太子入京都的时候带了两个女子入京,其中有一个就是刘映阳的姐姐。

    入东宫之后立即赐了奉仪之位。

    姜玉堂想到从那个从书房中走出来的女子,连着太子身边的王全都亲自给她撑伞,面色便有些不好看。

    若是那女子便是刘映阳的姐姐,这事可不好办。

    姜玉堂沉着脸,跨步走了进去,说悄悄话的两人瞧见是他,面色立即就变了。

    “姜世子”

    姜玉堂走过去,先是去看了刘映阳的诗。当即就赞叹“诗写的不错。”

    刘映阳刚做的这首诗已经拿了第一,如今再听姜玉堂夸奖,再沉稳的人面上也露出了得意。

    姜玉堂趁着人被夸奖的飘飘然时,举起手中的茶盏,随口道“难怪刘公子能写出考盘之高蹈,颍川之治理,必旌奖之,以风有位这段话。”

    他抬起头,又无奈的皱了皱眉,问道“倒是忘记下一句是什么。”

    刘映阳呆在原地,几乎是被问愣住了。

    等回过神来,他立即低下头,站在原地之后开口结结巴巴的开口“浚民之,虐众之枭虎必断之,以警庶僚。”

    浚民之鹰鹤,虐众之枭虎,必摧折之,以惕庶僚。2这才是原句。

    姜玉堂低下头,抿了口茶,眼眸之中带着一片冰冷。

    这是刘映阳乡考卷子上的一句话,他凭这这篇文中了举人第五十七名。而再问他,自己写的东西却是不记得。

    这文章究竟是不是他写的,还是说,这里面从头到尾都有猫腻。

    姜玉堂没再说话,而一边的刘映阳还当自己这关过了,暗地里松了口气。

    陪着这些考生再说了会子话,再做了几个对子,出来的时候,雪似乎停了。

    赵禄搬来矮凳放下,姜玉堂跨上去正要上马车,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沈公子”

    他立即转过头。

    身后,几个考生正从酒楼中出来。而喊的那位沈公子,正走在众人中间,扭头与身侧的人说笑。

    姜玉堂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半晌,随后弯腰上了马车。

    沈清云看着手中的值当表,又一次留她守夜,等翌日清早才能回去。

    这大半个月来,几乎每一日都是如此。给她安排的都是白日午时入宫,足足等到翌日清早才能回。

    清早当值倒不怕,只白日午时入宫她又不敢。她本就在躲人,之前是天黑回,天亮走。

    如今把她排到午时,姜玉堂也是朝中官员,每日需要入宫,怕这样下去早晚有一日会碰到。

    为了避开这个风险,她最近几日都没回去,就留在太医院里。她不怕吃苦,只是有些想猫了。

    沈清云还是去找了钱章,对方却是似笑非笑的道“上面怎么排的,我怎么给你,你与我说了也是无用。”

    她看得出这人在排挤自己。

    从她入太医院第一日起,这人便对她横眉冷目。她自认为自己没有无意间得罪过人,想来想去还是那张方子出现了问题。

    见四周无人,她垂着眼帘淡淡道“方子的事只有你我知晓,这事我必然不会乱说。”

    这话一落下,钱章的脸色千奇百怪。白了又白,红了又红,最后冷笑一声,转身走了。

    沈清云说这话并不给他多少安慰,相反,越发确定了他要撵人走的决心。

    宫中的事瞬息万变,稍微不慎就要掉脑袋。沈清云嘴上说有什么用,这宫中只有死人的嘴才最严。

    钱章出了内殿,刚出门就有个小丫鬟,边哭边跑了过来,一个不当心差点儿撞到他怀中。

    “怎么回事”他狠狠地拧着眉,那小丫鬟却哭着把手中的银票塞到他怀中“我我找太医。”

    “太医救救我们主子。”

    沈清云出来,便瞧见这一幕。那小丫鬟瞧着也不是个不懂事的,手中的银子就往钱章怀中塞,打眼一瞧起码上百两。

    她没再多看,怕招了钱章的眼。

    钱章手忙脚乱的把银子收了,拉着那小丫鬟去角落问话“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说。”

    冬青哭的红了眼,听见太医问这话,很是松了口气。

    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道“我们是东宫的,一起当值的姐姐被罚了五十大板,又被拉去慎刑司,求太医救她一命。”

    她越说,钱章的眉心皱的越是厉害。

    且不说这人一看就是东宫哪个不受宠的小主儿身边的奴才,这才没胆子直接宣太医。

    就凭那五十大板,人还被拉去了慎刑司就知道犯的不是小事。

    只他看着怀中的银子,少说也有一百多两,这可是他两三年的俸禄。

    钱章舍不得还回去,只能忽悠着人走了。

    小丫鬟走时还巴巴儿的嘱咐“明日我们小主儿将人从慎刑司接过来,太医一定要来啊。”

    钱章敷衍的点头,转身却不屑的摇头。

    人都进了那地方,不死也得残,他去与不去又有什么用,再说了,对方又不是主子,只不过是个小丫鬟。

    晚上的时候他不放心,还特意去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是东宫里周承徽与玉昭训正打擂台。

    那被押去慎刑司的小丫鬟便是周承徽罚的。

    东宫就是未来主子,那儿的事钱章自然也知晓。周承徽钱很受太子宠爱,而这位玉昭训不过才是刚入东宫。

    他要去给那丫鬟治病,一准会得罪周承徽。

    这回,钱章不去的便心安理得。翌日的时候还特意与人换了班,二话不说,直接出了宫。

    下午,又是沈清云当值,她清早没回去,就着太医院的桌子趴着睡了一会儿。

    外面传来吵闹声将她给吵醒。

    出门才看见昨日那小丫鬟正在哭“昨日他答应我的,说是今日来帮我,你们怎么说没那个人呢”

    她红着眼睛求拦着她的小太监“那那个太医这么高的身材,宽脸,长眼,你再仔细想想。”

    沈清云不用想就知道说的是钱章,而钱章如今不在太医院,想必是故意躲她。

    她头脑有些昏沉,被那小丫鬟哭的又晕,抬手捏了捏眉心“别哭了。”

    她无奈道“我随你去一趟。”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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