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时已经凌晨一点, 两人各自睡觉,毕竟白天还要上课。
五个小时后,陆轻璧轻轻敲着沈渠的房门, 不多时,房门开了。
他打量沈渠的脸色, 评估是否需要实施苦肉计, 发现对方眼皮虽然哭肿未消,但是精神头不错。
陆轻璧心里石头落地,转而心疼起沈渠,憋着这么一件事三年, 自己还一年一度地刺激他, 沈渠为了他的生命安全忍着不提分手, 这里面一定有爱情。
陆轻璧在内心推倒了沈渠的离婚理由, 更加胜券在握, 面上自然是不能表现出来的,“一起吃早餐吗”
沈渠侧身,让陆轻璧进来。他现在心情很复杂, 但也很轻松, 还有一丝庆幸。自己点燃了引线,陆轻璧的潘多拉魔盒却没有爆开。这是不是证明陆轻璧不会再想起来,不会再因为那个人痛苦
他们可以纯粹地当同学了。
沈渠循着陆轻璧的脚步, 有些心慌意乱, 说开之后,他真的只想当陆轻璧同学吗
不想了,他们才读高三。
一天平淡地过去, 陆轻璧收敛了不少, 留出足够的时间给沈渠重整情绪。
本来今天他还准备了其他节目给沈渠过生日, 现在一键取消,提都不敢提。
沈渠真正的生日在一个月后,陆轻璧对他的身份证号码倒背如流。
就是有些可惜,昨晚用的灯光秀以后都不能用了,得想新的点子。
陆轻璧自我安慰我给老婆过生日,两个人的事,何必搞得像跨年倒计时,完全不可惜。
这一天陆轻璧都避免沈渠听到“生日”二字,直到系统发文直接破防。
这次的番外写得有些潦草,看得出是紧急赶稿,开头直接说陆首富有个不得不去的应酬,但是沈渠怀孕期间,“脆弱敏感,十分依赖陆总”。
沈渠撇了撇嘴,整个生子番外就是为难他,让陆轻璧占便宜的过程呗,他怀疑陆轻璧是不是暗地里向作者充值了。
原文
沈渠做出妥协,第一次跟着陆轻璧去应酬。地点是个休闲山庄,某少爷在这里办生日聚会,来者以年轻人为主。陆轻璧和他们有些交情。
沈渠被陆轻璧安排在隐秘的小亭子休息,他手里捏着一卷书,安静得与现场气氛不入。
麻烦却找上了沈渠。
因为沈渠不常出现,许多不长眼的人以为他是哪个少爷带来的金丝雀,长的过分好看,就有人想上去撩两句。
沈渠冷冷的样子惹怒了纨绔,只见纨绔一脚踩住了沈渠的棉拖怀孕期间脚有些浮肿,陆轻璧到场之后亲自给沈渠换的拖鞋。
纨绔轻蔑地碾了碾“给我擦擦鞋底。”
沈渠脚趾被碾得生疼,轻轻吸气“放开。”
纨绔“可以啊,跪下来问问我的限量版宝贝球鞋答不答应。”
沈渠垂眸看去,纨绔所谓的宝贝球鞋,是一双名牌鞋,两侧的钩子图标十分明显。
纨绔挑眉“认出来了”
“哦,是一家不尊重中国消费者的外国纺织厂。”沈渠抽了抽脚,平静地陈述,“这双棉拖使用世上顶级的新疆长绒棉,你的鞋子不配踩在上面。”
“你他妈”纨绔炫富没成功,反而不如一双棉拖,扬起手就要扇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斜刺里踢过来一脚,纨绔瞬间被踢飞。
回来看老婆的陆轻璧怒不可遏,拎起地上死狗一般的纨绔,冷漠道“令尊今晚破产,还不回去尽孝”
纨绔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的首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沈渠就是传说中的首富夫人
纨绔家大业大,心想破产哪有那么容易,首富也不能随意扰乱市场,刚想鞠躬道歉遮过去,就接到他妈的电话。
他家从事外贸海运,今天苏伊士运河被一艘沉船堵了,亚非欧海运切断,导致资金链断裂。他妈让纨绔好好讨好陆轻璧,今晚携全家去陆家拜访请求注资。
纨绔看着一脸心疼给沈渠揉脚的陆首富,眼前一黑别说注资,陆轻璧冲冠一怒为红颜,恐怕不会有人敢帮他家一把了
他家真的破产了。
沈渠怎么说,虽然有陆轻璧给他穿鞋揉脚的羞耻内容,但是整体还挺爽的。
他一直担心作者写出丧心病狂的番外,今天看完这则,反倒安心下来。文以载道,里的沈教授,价值观大致与他相符,那么番外就不会出现切实犯罪内容。
陆轻璧看完一愣,最近热搜上有两条新闻,一是“耐x出于xx目的不使用新疆棉花”,二是“苏伊士运河被货船卡住”。
现实里发生的事,这么快就被作者写进番外。
陆轻璧原先还担心他找不到作者,现在看来,作者一直有关注时事,那么看到“征文”的可能性很大。
再进一步,他甚至可以通过买热搜,间接控制作者的番外内容。
两人都对这个番外很满意,陆轻璧开始联系朋友,询问最近谁家有开生日派对。
石鞍插嘴道“就今天啊,段家那个段凯,就在茶花山庄过生日。咱这个圈子好多人翘课去了。陆哥你沉迷学习不去,我也懒得去,总归跟段家不怎么熟。”
陆轻璧问“张乔他们去了吗”
“去了。”
陆轻璧心里有底,这种派对一般狂欢到第二天,他和沈渠晚自习去露个面,把任务过了。
正好张乔在,干脆再让他表演一次英雄救美的反面角色。
下午放学,陆轻璧将计划和沈渠一说。
沈渠颔首“可以。”
两人回去换下校服,穿了一身休闲装。
陆轻璧嘴角一扬“走,我们去买一双长绒棉的棉拖。”
茶花山庄在郊区的山谷里,近年来开发得不错。
两人到时已经天色将黑,山庄亮起一盏盏星灯,中间的大别墅尤为亮堂,将两口露天泳池照得澄蓝清澈,亮如白昼。
景观带里种了许多驱蚊草木,空气中飘着若有似无的熏香。
天气转寒,晚上的泳池边几乎没人,都聚在别墅里闹腾。
陆轻璧带着沈渠径直去一座白色亭子,把沈渠按在椅子上,单膝跪下,拿出一双棉拖。
远处的老刘眼睛都瞪出来了,少爷可真是宠啊。
沈渠脚上的鞋袜被脱,白皙的脚背暴露在微寒的空气里,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脚趾。
他看着给他换棉拖的陆轻璧,心里涌上一股异样,鼻尖有点酸。
陆轻璧拇指在沈渠纤细的脚踝搓了下“你不想进去就暂且在这里等我,我进去五分钟,跟段凯打个招呼,顺便叫张乔出来。”
“嗯。”沈渠不知道张乔是谁,猜测是上回那七个看不清脸的杀马特其中一员。
假若没人在他面前叽歪白月光的事,他也不用躲着陆轻璧的交际圈。
陆轻璧的朋友其实挺有意思的。
亭子里灯光很足,沈渠拿出一本物理解题技巧,摊在桌子上看。
尽头有几个人站着说了一会儿话,没多时,有一个面生的人走了进来。
他举着手机,开摄像头对着沈渠直播。
沈渠从书里抬起头,确认了下他脚下的球鞋品牌,和原文相符,便笃定视频那头是放心不下的陆轻璧。
“哎,你谁啊你这一身地摊货跟谁过来的”
沈渠觉得这人演技比上次那一拨好多了,起码这语气很到位。
他抬头瞧了一眼,按照剧本没理。
“装什么逼,都出来卖了还看书。”那人的目光在沈渠漂亮的眉眼上流连了一会儿,挪到他脚上,像是抓到了小辫子似的,嘲笑起来。
“这种鞋也敢穿出来,不会是刚从哪个少爷床上爬下来他怎么连好衣服都不给你买今晚陪我们玩玩,送你几双好鞋。”
沈渠心头微愠,考虑到对方可能是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台词,没有发作。
那人见沈渠软硬不吃,怎么撩都不说话,一脚踩上沈渠的棉拖,“你哑巴啊”
沈渠忍着没抽回脚“放开。”
“终于说话了,我还以为金丝雀都没脾气呢”
沈渠等着对方说台词,此时视频那头却传出一阵哄笑。
恶意的起哄声刺耳至极“哟兔子急了,你摸摸他的脸”
“这金丝雀没培训过给主人擦限量球鞋的业务呢南锫,你教教他”
视频后面不是陆轻璧在监控而是其他人在看戏。
这人也不是张乔
沈渠又看了一眼他的鞋标,有些好笑,里脸谱化的恶毒配角居然真有其人。这附近有傻逼批发市场吗
还是说作者现实里也遇见过这个傻逼
沈渠从未这样被冒犯过,但这里是段家的生日会,闹起来未免扫兴,他们过来蹭个场子走剧情,不想给主人家添麻烦。
沈渠把脚从对方鞋底抽出来,自我调整了一下,把对方当问题学生看待。他里好歹活到二十八了,没那么容易被毛头小子挑动肝火。
他瞥了对方脚下一眼,微笑“多读书多看报,关心国家大事,实在闲着去外边打蚊子。”
“请你离开,挡着光线了。”
南锫被沈渠四两拨千斤的语气噎到,他是奉命过来调戏沈渠给那群少爷看的,对方没反应怎么成
便按照视频那头的提议,伸手摸沈渠的脸,暗暗期待少爷们提出更过分的要求。讨好少爷团的同时,还能占一占便宜,
这金丝雀连被主人带进去见人的资格都没有,可见也没什么靠山。
带着烟味的手指伸过来,沈渠皱眉躲过,一把抓过他的手机扔出去。
砰,手机屏幕四分五裂,里头的哄笑戛然而止,清静了。
南锫被陡然的变故震住,反应了两秒,扬起手“你他妈”
沈渠握住他的手腕,眼神渐冷“我劝过你了。”
南锫挣扎,发现对方看着文静,力气不小,一巴掌怎么挥不动。他没想过对方敢还手。
刘叔看着里面气氛不对,怎么演着演着,还真动手了,急忙跑进去。
身边闪过一道人影,刘叔眼前一花,再定睛一看,那个跟沈渠起争执的人被按在了地上
陆轻璧火冒三丈,张乔呢怎么是个货真价实的傻逼
他还以为演了段爽文,结果让沈渠挨了一顿羞辱
他眸光深得可怕,地上的南锫与他目光相触时打了个冷战,觉得对方落在他踩沈渠的那只脚的目光,冷厉得仿佛割开血肉。
陆轻璧当初还嘲讽校霸动不动给人开瓢不可思议,原来是因为沈渠一直在他的保护下没有被人这样侮辱过,他想象不来那份心情,如今真遇上了,他只想十倍百倍出手报复。
地上的南锫痛苦地叫了一声。
沈渠连忙拉开勃然大怒的陆轻璧,道“段家人的生日,别动手。”
陆轻璧不听。
沈渠只好告状“有另外一群人指使他。”
陆轻璧闻言果然被转移注意力“谁”
沈渠指着外面试图离开撇清的一群人“那些。”
刘叔眯了眯眼,一拍大腿“这不是上次在车库挑衅沈同学的那两个。”
陆轻璧眉头皱得死紧“什么时候的事”
刘叔大致描述了一下经过“沈先生说怕影响少爷学习,不让我说。”
陆轻璧看向沈渠,有点生气。
沈渠猝不及防被出卖“啊,当时没想到还能遇见。”
他也是不解对方的脑回路,一次两次地挑事,明明压根不认识。
陆轻璧放开南锫,把他踢一边去,他发现“天凉王破”真是个好词,为所有生气的总裁指了正确的不犯法的明路。
他冷冷看着南锫“让他们别躲了,回去你们三一起研究一下破产流程。”
南锫嘴角带血,浑身发抖,他今天豁出脸皮讨好少爷们,就是想打入富二代的交际圈,结果踩到硬钉子,扎穿了脚底板。
“都是、都是他们让我干的,我没办法啊”
“滚。”
南锫还想再求情,刘叔看出陆轻璧不想多废话,半拖半拉地把他赶出亭子。
陆轻璧捉着沈渠的脚腕反复查看,“他踩到你了”
沈渠挠了挠脸蛋,想把脚收回来,反被陆轻璧强硬地扣住,脚心隔着一层布料,抵在陆轻璧的小腹上,似乎还能感受到腹肌的轮廓。
沈渠“没事,你挑的长绒棉厚实。”
陆轻璧四处捏了捏“有没有肿,还能不能穿鞋”
沈渠真心反问“你看不出来吗”用得着上手
陆轻璧莞尔,这不是怕沈渠记着那傻逼侮辱人的话,心里难受,给他转移注意力。
他一直怕沈渠因为家境悬殊问题,在他不知道的角落,被人用难堪的词汇讥讽。
南锫那些话,陆轻璧听见了恨不得缝他的嘴。
“谁带你进来的”张乔冲进来,闭眼说台词,说到一半觉得气氛不对。
“陆哥你怎么在这”张乔小心翼翼。
陆轻璧“迷路了”
张乔“刚才遇见一老熟人说了几句话,你记得孙擎不他刚从国外回来,咱小学同学,你两以前”
孙什么
陆轻璧脑门一紧,听见“孙”这个姓就暗道糟糕“行了。”
张乔住嘴。
沈渠面色微微变了“他两以前怎么”
张乔看向陆轻璧,直觉告诉他,他的回答关系到兄弟的终生幸福,顿时不知所措。
陆轻璧当着沈渠的面,大声道“看我做什么你实话实说”
张乔斟酌“他两以前不怎么熟。”看起来底气不足。
陆轻璧想拎着张乔的脖子摇晃,你说个事实为什么吞吞吐吐。
这下老婆的误会更深了。
他指天发誓“真不熟,根本没印象。”
沈渠刚重新跳动一天的心脏顷刻间浸入冷水,他一时失去了思考能力,愣愣把脚收回来,没接话,道“张乔,表演吧。”
这句话没头没尾,张乔目露迷茫。
不是英雄救美吗怎么嫂子好像知道剧本的样子
陆轻璧全副心神都在忧愁怎么突然跑出来个小学同学,懒得解释了,“你照演就是。”
张乔愣了一会儿,眼神顿时变得痛苦。他哥的计谋这是被嫂子揭穿了,嫂子故意惩罚他们演一遍猴戏呢。
张乔尴尬地表演,比上次在胡同里更谨慎,踩在沈渠脚上的时候,甚至不敢踩实了,艰难单脚站。
顶着陆轻璧杀人的目光,好不容易结束,一溜烟跑了。
陆轻璧边给沈渠换回鞋子,边澄清“百家姓孙排第三,全国几千万人,小学同学里有一两个很正常。”
沈渠“那你紧张什么”
陆轻璧“怕你误会。”
沈渠“你没想过他真的是吗”
陆轻璧“作者瞎几把堆的设定,我们都到现实世界了,乖,别想那么多。”
沈渠“杨珂也是人物,但是他在这里也出现了。”
陆轻璧“”他一时没想好怎么反驳,便拉起沈渠,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免得沈渠钻牛角尖。
然后再慢慢想个办法,看看那个孙什么擎的,能不能把姓改了。
从今天开始,他跟所有姓孙的保持距离。啧,全国几千万人呢。
陆轻璧急着要走,沈渠明白了他们两人都有逃避的心思。
沈渠承认自己有私心,但同时也知道,该来的总会来,躲也没用。
他在一中的光荣榜上见到杨珂的名字,就有一股强烈的预感。
他做了这么久准备,这一刻,还是跟陆轻璧一起落荒而逃。
“轻璧”
一群人突然拦住了去路,为首的人十七八岁,头顶挑染几根紫毛,穿着一身休闲运动装,养尊处优姿态悠闲,手腕的机械表一看就价值不菲。
陆轻璧应了一声,小声跟沈渠解释“他就是段凯,今天过生日那个。”
“我听说你跟赵阳他们起了冲突,看在今天我过生日的份上,高抬贵手。”段凯显然是来替人叫屈的,“赵阳也没啥坏心思,就是想认识认识你那个朋友,用错了办法。”
“赵阳过来给他道歉”段凯说着,眼神转向陆轻璧身边的人,看清沈渠的面容后,声音突然卡在了嗓子眼。
他回头看了一眼赵阳,态度有了微妙的转变,如果说刚才是护短,此时却是偏袒甚至赞同了。
陆轻璧淡淡道“段少要是觉得那些举动无关痛痒,不如亲身体验一次,我就不追究了。”
段凯今天被人捧得不知南北,冷不丁被陆轻璧当面泼冷水,脸色有些差“你就是不给段家面子了”
陆轻璧嗤笑一声。段家规模是大,但也比不上陆家,况且段家这一代的重点培养对象是段凯的堂兄段颍。段家老爷子疼小女儿,所以段凯被人捧着,但他本身没本事,花天酒地,和段颍关系不好,注定风光不了多久。
沈渠对段家略略耳闻,再加上赵阳等三家,那陆轻璧未免树敌太多了。
他偶然看见陆轻璧的新商业模式,稳定之前变数太多。这些人狗急跳墙指不定做出什么事。
沈渠不卑不亢道“我接受赵阳的道歉,我们走吧。”
陆轻璧却不想这么算了。一群高考百八十分的蠢货,靠着家族荫庇为非作歹,收拾他们再简单不过。
沈渠拉不动陆轻璧,低声催促“陆轻璧。”
陆轻璧心想他老婆好善良,面上依然一派威严,冷冽道“既然沈渠这么说,你们道歉吧,马上。”
他只字不提段凯,仿佛对方的话语如耳旁风。
赵阳、南锫和其他在视频对面的一干人,灰溜溜地站出来,排成一排,你看我我看你,仿佛要给黑老大道歉似的,小鸡仔一样缩着脖子。
“对不起”
段凯的脸绿了,道歉是他先提的,但是看着自己邀请来的好友给一个乡巴佬道歉,心里格外不爽,好像被人砸了生日宴会一样。究其原因,陆轻璧没给他面子,连不追究赵阳,都是因为另一个人开口了。
而这个人的长相,是他极其讨厌的那一类。每当沈渠淡漠的目光看过来,段凯就想起家里那位没出息的父亲。
明明给人当上门女婿了,还高高在上,看不上段家,看不上金钱,看不上他交的朋友,眼神永远是无声的谴责,妄图用穷人家那一套规则来约束他。
段家人也看不上他父亲,段凯当然是和段氏统一战线,他庆幸自己没有遗传到父亲的一丝一毫,完美地融入段家的氛围,尽管父亲的智商据说很高。
段凯厌恶吃软饭的父亲,所以他也讨厌跟他父亲眼神如出一辙的沈渠。
而此时,他的朋友排成一队,挨个站到沈渠面前,“对不起。”
在场上百个人,都围在这里看热闹,沈渠是中心焦点,段凯则是被忽略的寿星。
段凯有些烦,目光越过看热闹的人群,转向一旁清净的泳池。
在那里,一个被灌酒喝醉的人走路摇摇晃晃,似乎想在外面吹吹风,突然,扑通一声,栽进了水里。
段凯认出那人是刚回国的孙擎,因为许久不见,被轮番敬酒。
他眼睛微微一亮,见那人在水里没有动静,心想,这场令人厌恶的道歉仪式可以结束了。
刚想高声喊救人,谁知有个人比他更快,风一样拨开人群冲出去,白色身影猛地一扎,跳入泳池,奋力游向越挣扎越靠近水中央的孙擎。
沈渠不适应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道歉,他目光飘忽,突然看见有人掉进泳池。
别墅里静悄悄,几乎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围在这里。
沈渠立刻对落水者身份有了判断陆轻璧极有耐心地等着一个一个道歉,说明围观人群里没有那个姓孙的疑似白月光。
无声的潮水扼住了口鼻,沈渠比落水的人还要窒息。
这一刻,他甚至忘记自己会不会游泳,想都不想冲了出去。
他没有忘记,今天是白月光的忌日
如果这个人溺水死在这里
沈渠艰难地从孙擎身后托住他,把他往岸上带。
醉酒迟钝的人在水中扑腾了一会儿,求生欲终于上来,剧烈挣扎给沈渠的施救带来麻烦。
沈渠好几次被那人按进水里,拼着一口气控制住他。
他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救活他”这个念头。
白月光溺死在水里,沈渠那三年何尝不像溺水一样,活着喘不过气。
救活他,这辈子,他不想再跟死人争了
陆轻璧目眦尽裂,上百个看热闹的人调转方向,挤挤挨挨地看着泳池边,把陆轻璧挡在最里面。
他看着沈渠孤身救人,被落水者反复挣扎拖累,恨不得拿刀劈开一条通路,马上来到沈渠身边。
撞了不知多少温吞的看客,陆轻璧扎进水里,目标明确地朝沈渠游去。
他才不管孙擎如何,用尽力气把两人撕开,托着筋疲力尽的沈渠。
沈渠一只手死死抓着孙擎,无论如何不放手。
又扑通扑通下水几人,张乔和石鞍一左一右托着孙擎。
混乱中,陆轻璧吼道“沈渠,放手”
沈渠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手指。
陆轻璧瞬息之间,把沈渠拖到了岸上,孙擎也被救起,他呛了几口水,咳得惊天动地。
沈渠脱力地倒在陆轻璧怀中,闭着眼睛,浑身湿漉漉,微微发抖的样子有点可怜。
陆轻璧轻轻拍着他的背,想到沈渠不要命救人的样子,心里有股火按不住。
这他妈是沈渠的白月光吧
有人递上两条浴巾,陆轻璧全包在沈渠身上,不顾众人的目光,抱着他去最近的休息室。
把人扒光塞到被子里,陆轻璧自己浑身湿透,跪在床边给沈渠扒拉吹头发。
头发干了之后,他才去打理自己。
沈渠睁开眼睛,看见陆轻璧跪着的地方积了一大滩水。
他闭上眼,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和释然。
陆轻璧吹干头发,房间里没浴袍,只在腰间围了条毛巾。
他压着火上床,把沈渠拖出来,面色铁青,声音凌厉如刀“这一段日子以来,我都是听你说,你说我有白月光,我纵使问心无愧也天天解释”
陆轻璧后怕无比,沈渠要是今天出事,那白月光岂不应验了只是人换成了沈渠他宁愿背负渣男罪名,也不要沈渠变成他的白月光。不,一生挚爱又怎能只用月光比拟
“你呢你凭什么不要命去救他自己都快沉了还不肯放手”陆轻璧捏着沈渠的下巴,火冒三丈,“其实他是你的白月光吧嗯”
“不是。”沈渠看着他道。
陆轻璧“那你别告诉我你真心以为我跟他有什么你的智商你的判断力呢就算他是又如何,你较什么劲,不如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翻翻看里面装着谁”
两人都赤着上身,气氛却剑拔弩张,丝毫没有旖旎。
沈渠听着陆轻璧饱含怒火的质问,突然盈盈一笑,眼睛里汇聚光芒,如春雪初融。
“我争一口气啊。”
不管孙擎是谁,他今天都不会让他死了。
沈渠不要别人让出的位置,这会让他怀有偷窃的愧疚。偷的总有还回去的一天。他要正大光明。
今天陆轻璧的反应证明,白月光或许真的只是设定一环,是那个世界对他一个人的恶意谎言。
陆轻璧定定地看着沈渠,良久,不气反笑“争一口气”
沈渠“嗯。”
气消了,雨停了,月亮会出来。
此刻江心若有静影沉璧,那是属于沈渠手中的月亮。
陆轻璧突然知道了什么,笑得不可自抑,仿佛走出满地荆棘,收到了一朵带着晨露的鲜花。
他拨弄着沈渠的脸颊百般刁难,沈渠微微皱着眉,却没有闪躲,仿佛他干点出阁的事也不会被推开,这无疑壮大了某人的胆子,陆轻璧问道“那我要是受刺激想起来了呢”
他敢问出来,就是笃定莫须有的白月光将不再是他们之间的障碍。
沈渠很干脆,仿佛想过无数次答案“那就是完璧归赵。”
陆轻璧恼他不争气,气愤道“我都不是完璧之身了,你拿什么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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