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迈向正午, 消失了半天的乌云又不知从何处卷土而来,天色瞬间变得灰暗无光,看这样子,等会儿可能又要下雨。
魏虞此番出门匆忙, 加之没想到武鸣县受伤的灾民会有这么多,他只带了很少的药具。左不过才看了几个灾民,带来的所有药具便都用完了, 他没办法再继续救治难民。
见萧白泽与林桑青携手而来, 魏虞满脸愁闷的迎上前去,一筹莫展道“受伤的村民太多了, 仅凭我一人之力恐怕帮不了他们,阿泽,”他对萧白泽道“你下道懿旨, 从附近调派一些大夫过来吧, 官兵也需要一些,街上暴毙的尸体得及时掩埋, 不若过几日天气暖和起来, 不知会不会生出什么传染病。一旦有传染病流传开来, 不消说武鸣县, 附近的几个县子可能都会被殃及。”
眼下当务之急是调来粮食, 让受灾的民众们吃一顿饱饭, 同时, 也要从附近叫一些大夫和官兵过来, 光吃饱饭不行, 还要给受伤的难民包扎伤口,并把暴尸街头的尸体掩埋起来,防止滋生出传染病。最紧要的是,武鸣县不能久留,看样子还有几天雨要下,洪水很有可能卷土重来,得想办法劝这些民众搬到附近的几个县城去住才行。思虑周详,萧白泽冲魏虞点头道“好,我等会儿让宣世忠和附近的官府联系。”
宣世忠林桑青想了想,宣世忠似乎是驾驶他们那辆马车的车夫,途中他听过萧白泽唤过他“世忠”。
看来萧白泽并不是没有打算,驾车的那两位车夫肯定都不是普通人,这个宣世忠她便有所耳闻,他是统领御林军的二把手,据说功夫很好。
她正在思索另外一个车夫是什么身份,身后突然传来道温柔亲切的女声,在一片哀嚎痛哭声中,这道温柔亲切的女声煞是特别,让人忍不住想静下心来倾听她说话,“噎住了”像邻家大姐姐一般,和柔温顺,“来,喝口水吧,慢些喝,不要呛着了。”
林桑青好奇的回过头,只见离她几步远的地方有位年岁正当好的姑娘,她蹲在一个骨瘦如柴的男孩子面前,仰着脸轻声细语的与他交谈。
小男孩左手拿着馒头,右手拿着水壶,咬一口馒头喝一口水,该是饿了很多天了。
姑娘显然不是本地人,武鸣县人的皮肤偏向黝黑,然而她却白得像一张纸,肤色和萧白泽差不多,甚至比萧白泽还白一些。
她穿的衣裳也很考究,上头的绣花一看便出自名家之手,针脚稳而不乱,绣工格外出挑。小男孩身上脏兮兮的,姑娘却丝毫不在意,从广袖中掏出一张手帕,她替他擦拭脸上的泥水,言笑晏晏道“你现在正是长个头的年纪,要多吃东西才能长得高,虽然现在没有吃的,但你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熬过这一劫,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男孩吃完了一只馒头,许是没吃饱,他把手上粘着的馒头碎屑也舔干净了,姑娘起身从放在身后的行囊中又拿出一只馒头,塞到他的手上,温柔笑道“没吃饱吧,来,再吃一只。”
转身取馒头的那一刹那,林桑青看到了她的相貌,这位气质不俗的姑娘有着一张沉鱼落雁的美丽面庞,她便好比是天上的嫦娥,是掌百花的仙子,是倾城又倾国的佳人,上天格外眷顾她,给了她任谁也无法比拟的仙姿佚貌。
同为女子的林桑青都看得痴了。
美,看了她的正脸之后,林桑青满脑子只剩下这一个字。
她一直以为柳昭仪够好看的了,然而今天看了这位姑娘的容貌,她才发现柳昭仪的美丽根本毫无看点。柳昭仪美则美矣,可是整张脸都写着算计两字,面前这位姑娘的美显得很有内涵,她美的不张扬,却又让人难以遗忘。什么国色天香闭月羞花这类词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丽。
小孩子心思单纯,乍然出现一个好看得过了头的漂亮姐姐,给他水喝又给他吃的,他不禁想到了母亲曾经给他讲述过仙子的故事,“姐姐,”小男孩抬起消瘦的面庞,睁着眸光清澈的眼睛对好看姑娘道“你是天上的仙子吗”
姑娘低低笑一声,温柔善良道“不是哦。”
姑娘这样子笑一笑,林桑青的心都好像要融化了,她忍不住迈步上前,噙着和蔼的微笑与她道“姑娘人长得好看,心肠也很好呢,真像九天上的仙子下凡助人为乐来了,难怪这个孩子要问你这句话。”
箫白泽没有松开牵着她的手,是以林桑青迈步上前时,他也一并跟过来了。
眸光在他们牵着的手上停留一刹那,姑娘抬起水光潼潼的眼眸,淡淡望他们一眼后,复又垂首心境平和道“什么好不好的,不过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我人微言轻,不能真正帮到他们什么。”
哇,这位姑娘长得好看就算了,为人还这么谦虚,真是人美心善啊。在心底啧啧叹上一声,林桑青感慨道“能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已然很好了,像魏先生,他的医术很好,所以他到这里第一件事情便是救死扶伤。于魏先生而言,救死扶伤是他力所能及的事情,虽然帮助的人不多,但起码他有帮助人的想法,比那些在官府里边儿吃酒喝肉、凡事不问的官员们强多了。”
魏虞束手立在箫白泽旁边,他不知林桑青这番话是在夸他还是在贬他,所以他识相的缄口不言。
额角的碎发被清风吹动,盖住了眼前的视线,林桑青抬手把碎发掖进耳后,又道“姑娘也许觉得自己做的是微不足道的事情,但也许就是这微不足道,便可以挽救一个濒临死亡的生命。”
掖到耳后的头发又被风吹了出来,林桑青正要再抬手把它掖回去,箫白泽手快一步,替她做了这件事。
骨节分明的手从耳垂上擦过,心底似乎有一道电流“刷”的窜过去,林桑青下意识抬头看向箫白泽,四目相对间,那道电流窜得更厉害了。
林桑青被电的心慌意乱。
不晓得是被她这番话开解了还是怎么的,好看姑娘的面上再度浮现动人微笑,“夫人很会说话呢。”不痛不痒地夸赞林桑青一句,她抬头望望乌云密布的天空,好心提醒他们道“看你们的打扮似乎也不是本地人,现在武鸣县随时有可能再次爆发山洪,你们不要在这里多做停留,等会儿便走吧。这里最近不适合富家子弟游玩。”
夫人呜呜,闻得好看姑娘这样称呼她,林桑青难过得快要哭了她有这么显老吗她也想被人叫做姑娘啊
她正想试探着问一问好看姑娘,能否也以姑娘称呼她,话都到嘴边了,还没来得及说出去,身后冷不丁传来一声呵斥,“你们是什么人”
这声呵斥来的很是突然,她迟疑转过身,只见有七八个持兵器的官兵站在他们身后,领头的作儒生打扮,左不过他的容貌着实令人无法恭维,儒生的衣裳穿在他身上愣是显不出气质,反倒有些不伦不类。
绿豆大小的眼睛转动两下,皮师爷摇动着手中的白羽扇,笑里藏刀道“看你们行踪鬼鬼祟祟的,肯定没安好心,走,和我到衙门里走一趟。”
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加之说话的口气蛮横,定是官衙里的人。有意思,林桑青与箫白泽对视一眼,二人的唇角不禁都浮现嘲讽的笑意满街的难民在哀嚎痛哭,不见他们出来帮助,几个外地人出现在街上没多久,他们竟然如此迅速的便出来查看,难道民众的性命还比不上几个来历不明的外地人重要吗
萧白泽此番是微服出巡,没有提前和当地的官府打招呼,武鸣县又远离皇城,这些人肯定从未看过萧白泽长什么样子。绿豆眼的小官儿不知他口中这个“鬼鬼祟祟的外乡人”就是当朝皇帝,所以态度才这样蛮横,不知他若知晓箫白泽的真正身份之后,态度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林桑青清楚,现在还没到吐露箫白泽真正身份的时候,将唇角嘲讽的笑意藏起来,她换上虚伪的微笑,对领头的绿豆眼小官道“官爷说的这叫什么话,我们不过是在街上走一走,帮助几个受伤的难民罢了,何来行踪鬼祟一说”
皮师爷不悦瞪眼道“还敢狡辩本官说你们行踪鬼祟,你们便一定行踪鬼祟,狡辩也没有用的。”他伸出指头点了点人数,“一二三四,四个人,”回身招呼手拿兵器的官兵,“你们一人带一个,把他们全投进大牢里头去,等戚大人有空的时候再审问。”
抬起波澜不惊的眼眸,箫白泽终于松开拉着林桑青的那只手,冷冷横皮师爷一眼,他问,“你叫什么名字”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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