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王八眼一瞪, 皮师爷态度蛮横道“呦呵, 你还敢问我的名字。那好吧,死也让你死的明白些, 本师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皮英二字便是爷的名讳。”怕萧白泽没听清,他还特意重复一遍, “皮英,记住了没”
不等萧白泽回应, 他对着身后招一招手, 示意官兵们上前来, “带走带走。”
有句古话说得好,龙游浅水遭虾戏, 虎落平阳被犬欺,微服私访是能听到许多身居高位听不到的东西, 但正是由于是微服私访, 手中的权利无法行使, 遇到仗势欺人的小官时只能和普通的民众一样应对。
林桑青当了半辈子普通民众, 见多了当官的仗势欺人的场面, 受她老娘耳濡目染多年, 她有办法应对他们。
几个官兵拿着兵器气势汹汹上前而来,大有若不老实束手就擒就拿刀剑捅死他们的气势, 林桑青正努力琢磨该用什么法子拖延时间, 那位拥有一张闭月羞花脸庞的美人儿突然站起身, 两瓣殷红嘴唇轻启,沉眸呵斥那几个官兵道“住手”
没料到会突然有人站出来,几个官兵一愣怔,当真顿足在原地不敢动弹了。
林桑青等人也怔住了美人儿这是要做什么,她再好看也不能和官兵们对着干啊,官兵们可不会因为她长得好看就网开一面。
使劲将那双绿豆眼睁到最大,皮师爷仔细看了美人儿几眼,待认清眼前这张倾国倾城的脸蛋后,皮师爷舔舔嘴唇,忙露出讨好的谄媚笑容,“啊,是季二小姐啊,您也在这儿呢”他忙不迭赔罪,“恕下官眼拙,光顾着和这几个来历不明的外乡客扯皮了,竟没看到您也在这里,下官给您赔罪,呵呵,给你赔罪。”
眼光转到萧白泽几人身上,态度一瞬间恢复之前的恶劣,“这几个外来户不知安的什么心,行踪鬼鬼祟祟的,居心不可谓不叵测。县上的难民本来就人心惶惶,下官恐他们趁着洪灾散布甚不好的言论,致使民心更加涣散,这才叫官兵把他们带回去审问。”
美人儿就是美人儿,连生气的样子都那么好看,“我亲眼所见,他们并未做什么鬼祟的事情,的的确确在帮助灾民不假。你们不分青红皂白便冤枉好人,仔细我告诉父亲,治你们一个滥用职权之罪。”
皮师爷似乎热得很,他使劲摇着手中的白羽扇,面上的笑容看上去很心虚,“二小姐切莫动怒,下官这不是这不是为了县子的安宁着想么”一个人能拥有这么多张脸,皮师爷不去学习变脸真是屈才了。
抬起似葱段一样纤白的指头,美人儿扶扶头上摇晃的珠花,冷着脸道“皮师爷为了县子着想是好,可也不能昏了头,不问来历就把人捉回去啊。”她抬头扫萧白泽一眼,“这几位是我的朋友,特意从平阳城过来陪我的,皮师爷若将他们捉了去,今后我该如何在朋友们面前立足”
皮师爷讪讪笑笑,“原来是二小姐的朋友啊,下官唐突了。”他拱手退后,“那么下官这就回去向戚大人禀明情况,万望二小姐及您的朋友们大人有大量,饶恕下官的唐突之罪。”
给官兵们使个眼色,皮师爷将白羽扇别在腰间,灰溜溜撤回到衙门里面去了。
不问古往还是今来,有权有势始终好处多多,再嚣张跋扈的人遇着了权贵也得认怂,当然,权贵们也有惧怕的东西,那就是权利比他们还大身份比他们还贵重的人。
这几乎是个恶性循环。
什么事都没做便躲过一劫,林桑青觉得很庆幸,她其实很讨厌动脑袋想事情,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做个混吃等死的窝囊废。
虽当了几年权倾天下的帝王,萧白泽却还记得该守的礼数,这位季二小姐帮了他,他理应向她道谢。抬手作了一揖,他谦卑有礼道“多谢姑娘。”
美人儿漫不经心打量他一眼,秋水瞳瞳的眼眸微微眨动,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你是带头的吧,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将来可要还给我。”弯下腰,她挎起柳条编制的篮子,“我从来不说谎话的,十九年来一句谎话都没有说过,今儿个却为你们几个不相关的人破了例。”
她这番话里的认真与玩笑都掺和得恰到好处,比例分明,让人一时分不清她是认真的还是仅仅玩笑而已。
箫白泽没有搭话,他这人向来古怪无常,正儿八经的话他都能当耳旁风来听,更何况是半真半假的话。
魏虞垂着脑袋默默回想,在过去的二十多载中,他只听到过一次“季二小姐”这个称呼,不知他听到的季二小姐与眼前的季二小姐是否是同一人。抬起头,他询问美人儿,“姑娘莫非是当朝宰相的义女,季如笙季二小姐”
后者惊讶抬眸,“公子怎会知晓我的名字”
嗨,果真是。
魏虞郎朗轻笑道“这天下有几个姿容冠绝的季二小姐呢”还剩半句话他没说出口又有几个季二小姐能够仅凭几句话就让底层的小官吓得冒冷汗大抵只有季相所认的义女,季家的二小姐季如笙了。
经魏虞这样一说,林桑青顿觉豁然开朗,灵台一片清明。难怪当美人儿提起她的父亲时那位叫皮英的师爷惧怕得直冒冷汗,夹着尾巴灰溜溜便逃走了,原来美人儿的父亲是季相啊。
众所周知,季相膝下无子,唯有当朝淑妃季如霜这一个女儿。坊间传言,有一年季相去某个位于南方的小水乡视察,回来时带了个姿容冠绝的小姑娘,他认那个小姑娘为义女,为她改名“季如笙”,让她和彼时还是季家大小姐的淑妃以姐妹相称。
当年林桑青还小,只听得街坊邻居议论季相认的义女是个美人胚子,真比天上的仙女还要好看,又道她不知几生修来的福分,能给宰相做义女。她当时不解什么样的容貌能比她家墙上挂着的仙女姐姐还好看,今日终得一见,方知街坊邻居们没说假话。
有雨滴落在脑门上,照天气阴沉沉的架势,约莫雨会越下越大,可见这场春汛还没过去。
林桑青擦去脑门上的水滴,噙着客气的微笑与季二小姐道“姑娘不在府中享乐,作甚到这险恶之地来,您看看这鬼天气,还没晴朗多会儿呢便又开始下雨了,雨若是越下越大,山洪可能还会出现。”
把竹篮往手臂上挎一挎,季二小姐迎风站得笔直,“平阳城里都是金钱的铜臭味,你们闻不到吗”风吹动她的发梢与衣衫,愈发衬得她超凡脱俗,不似凡世之人,“我在乡下长大,喜欢溪流和高山,讨厌闹市的熙攘喧嚣,偶然听义父提及此地正遭逢洪灾,我想在家中闲着也无事可做,倒不如来帮帮逢难的百姓们。正好,也能看看我日思夜想的高山流水。”
视线触及哀鸿遍野的地狱之景,她长叹一口气,神色哀伤道“却没想到这里竟然贫瘠至此。”
林桑青亦随着她叹气,“这里有高山也有流水,却不是姑娘日思夜想的那种高山流水。”
季二小姐不置可否,两道远山眉微微蹙起,她问林桑青等人,“整个县子几乎都被洪水淹过了,这地方又偏僻,没有客栈可住,我现在住在官府中,你们要来一起同住吗”
林桑青将头转向箫白泽,征求他的意见。
箫白泽敷衍道谢,“多谢姑娘好意,我们有落脚的地方。”
季二姑娘略颔首示意,挽起臂间的竹篮,她轻移莲步,款步姗姗的朝身后的官府走去。
剩下的半日时间,林桑青等人都泡在这座被洪水淹过的县城中,除了帮助落难的灾民外,顺便尽可能的打听消息。
许是知道箫白泽是个权利被架空的帝王,乾朝从上到下都充斥着浮躁之风,底层官员曾宣誓对朝廷尽忠,为箫白泽肝脑涂地,然而表面说一套背地做一套,对于箫白泽的命令他们是阳奉阴违。
就拿这次赈灾来说吧,箫白泽曾下过圣旨,由掌管武鸣县的知府盛源修全权负责此事,然而盛源修从接到懿旨开始到如今,却只到武鸣县逛了两圈,简单走个过场,之后便把所有事情都交给当地官员打理了。
这不是阳奉阴违是什么
当官的惯会算计,若所有的兵马大权都攥在箫白泽手中,而不是由季家分去一大半,这些官员绝对会把箫白泽的话牢牢记在心里,诚惶诚恐地按照他的旨意行事。
若箫白泽是太后的亲生儿子,而非没有血缘关系的义子,官员们亦会如此。
靠他们几人无法帮助灾民重建家园,武鸣县的官兵们又眼高于顶,压根不管百姓死活,天色稍晚一些,箫白泽掏出象征他身份的令牌,让宣世忠拿着令牌去找本地的知府盛源修,让盛源修带人过来帮忙。
等把灾民们安顿下来,再好生追查贪污赈灾款的事情。
夜幕缀,星河暗。淅淅沥沥的小雨一直下不停,地上低洼的小坑里已经聚满了浑浊的泥水,新的雨点砸进水坑中,会发出好听的“咣当”声。
箫白泽对季二小姐说的落脚的地方甚是俭朴马车上。
地方小是小了点儿,但好歹不是露天之所,有盖儿遮雨,他们一路上都是这样过来的,再在马车上睡一夜也无妨。
把从宫里带来的毯子裹在身上,林桑青揉着困倦的眼睛与箫白泽道“将就着住一夜吧,明儿个宣世忠回来咱们便能去住官驿了,我往里面睡睡,外面的地方留给你。”
箫白泽盘腿坐在车厢一隅,把手边的另一床毯子丢给她,“把这床也盖上,仔细着风寒。”
伸手抓过毯子,林桑青问他,“你不睡”
眉宇间的惆怅难以疏解,箫白泽透过车窗看向外面的绵绵雨幕,语含怅然道“睡不着。”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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