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九月份的天气了,雨还是说下就下。几滴豆大的雨滴头阵,转眼瓢泼大雨兜头了人个猝不及防。
游隼被淋蒙了,捋了把湿淋淋的头发,几十米开外,金恪蹲在那片雨幕里,仰着头有点愣神地望着他。游隼第一次见金恪这么蒙的神情,被浇得跟个落汤鸡似的,很是幸灾乐祸,可嘴巴刚笑开一点,带着股土腥味儿,可能还是墓地土的雨水刮到他嘴里。
游大少爷立马呸了口,可还是没压住笑,举高手指了指墓园大门口,又做了个撑伞的手势,意思说“我去拿伞”,然后回头走了。
大风大雨,游大少爷本来还想慢悠悠走两步,给金恪留一个从容不迫的背影,结果越走越快、越走越急,最后一路狂奔到停车场,火烧屁股一样倒腾出伞来。
伞是车自带的,就这一把,幸好伞面够大。
但撑开伞后游隼才想到,刚才他给金恪手势,金恪不会没看明白,以为他把他扔雨里一个人跑了吧
游隼一时神色有些古怪,心想那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要是这样的话,他应该能在半路上碰见金恪。这么想着,游隼就不急着往里面走了,一边回想着他是从哪儿出来的,一边认路按原路回去。
然而游隼没和他想的那样在半路上碰到金恪,他找到原来那排墓碑,看见金恪的西服搭在那块墓碑上,金恪仍然蹲在雨里,叼着那根湿透了的纸烟。
他应该是看到游隼了,仰起满是雨水的脸来,很灿烂地向游隼笑了下。
从前看金恪笑,尤其是刚认识那阵,游隼老觉得虚情假意,好像这张笑面于他是一张半永久面具。可这一刻他敏锐地觉出来好像有哪儿不一样了,他感觉金恪心情很好,就好像刚做完一件让他心满意足的小事。
“他也是个aha,不过你们不用担心。”金恪压低声音说,“你们看,他来给我送伞了,他对我这么好,以后肯定也会喜欢我的”
他把湿软掉了的纸烟收回衣兜,从墓碑前站起身,很小声说“虽然他先让我在暴雨里等了大半天。”
金恪要比他高点儿,游大少爷发善心把伞往高处举了举,瞧瞧金恪上面,又瞧瞧金恪下面,尽力不嘲笑道“跟个水鬼一样。”
金恪取下搭在墓碑上的外套,瞧向他道“你比我好”
游隼看看自己的鞋和裤脚,刚想说什么,余光扫到墓碑前在大雨中花瓣颤动的那束百合花,他看见墓主的名字严语、金恭真。
他沉默了一阵,转过身向墓碑鞠了一躬。游隼本来想说“叔叔阿姨好”,但卡了下壳“叔叔叔叔好。”
他无意看到两个墓主的生卒年月日期,严语在四年前过世,金恭真却已经过世二十多年了。
他看向金恪,金恪笑了下,从他手里接过伞道“我撑伞吧。”
往停车场走的这一路上,游隼掩饰性地聊了一堆无关紧要的小事,可却控制不住自己一直在想两个aha怎么会有的金恪
a、b、o三类人群中,oga受孕率最高,beta也有一定的受孕几率,可哪怕是受孕率最高的oga,男性受孕率也大幅低于女性,更别说aha男性了。
aha男性,毫无争议地在六种性别中受孕率最低,aha女性受孕率还有百分数的个位数几率,但aha男性受孕率接近于零。这是初中性生理课教的常识。
aha不是没有生殖腔,但正常情况下充其量能算得上个“装饰品”,和阑尾的作用一样。
难道金恪不是亲生的或者是领养的
不过游隼倒是相信金恪两个爸爸应该是一对aha爱人,他对金恪他家有大致印象,这种按族谱数能往上数出大几百年,辈辈人杰才俊的家庭,家里人死了是要葬进家族墓园的,金恪他爸葬在外面,十有八九跟家里关系不是太好。
两个aha
不知怎么地,游隼有点儿烦心,拉开驾驶座车门,回头却见金恪没往副驾驶那头走,反而朝反方向走,和驾驶位车门拉开了好几米。
游隼刚在驾驶位坐下,车没还没关“哎,你干嘛去”
金恪收了这把直柄伞,掸了掸伞面上的雨滴。他随即被淹没在雨幕里。
他把伞递回去,伞把朝着游隼,笑道“我去把外套扔了,怕弄脏你车。”
饶是游大少爷财大气粗,这时候也没忍住想,几万的定制西服当抹布用,用完还真就当抹布扔了啊
游隼看了他一阵,最后嗤了一声,指指副驾驶道“得了吧,上来,我要嫌你脏就不让你上车了,跟刚从湖里捞上来一样。”他顿了顿,矮下头从车门里去看金恪,“要不你车回去”
说这话时,雨滴也沿他下颌角滴在车上。
金恪笑起来,不过还是去就近的垃圾桶把外套扔了,没等游隼说什么,他笑道“衣服不能过水洗,这一套都要扔的。”
“”
等折返回来,金恪把手在车门上搭了搭“用不用回去我开车”
游隼从内裤到袜子都被浇透了,一动不动坐着怪难受的,尽管到副驾驶上也是坐着,但至少路上可以挪挪。游隼很干脆地答应了,鹞子挺身,轻巧地从车里翻到了副驾驶座上。
两个干人出去,回来两个水人,还捎进几根雨丝,小黑猫在后面喵喵叫了两声。
金恪挽起袖子,用纸巾擦干手“送你回家”
游隼嗯了声,这次换他说地址了。接着他想起来“你先送我回去,那你怎么回去”
金恪笑道“车回去啊。”
游隼“”
“开玩笑的,”金恪翘起嘴角,“等你到家了,我叫司机来接我。”
如果现在开车的换个人,换成他兄弟里的任何一个,跟他一块儿出门被雨淋成落汤鸡,那现在他应该是说很没道理,很平常的一句话,游隼居然有点紧张。他扭头,舔舔唇道“你要不要一会儿去我家洗个澡”
金恪分心瞧了他一眼“好啊。”
游隼感觉大脑里有某根神经跳了下。
他立马扭回头,感觉手掌心湿漉漉的,但手掌心原来就湿漉漉的他在乱想什么
游隼把视线固定在前面的路上,想要想点儿别的,可这时候身上的每一滴水都好像突然变得存在感极强t恤黏在背上,好像有一滴滴水沿着他后脊梁骨往下淌,黏腻湿凉,弄得他很痒。
整件t恤泡过的雨水都垂坠在t恤下面那一条窄窄的边,又淌进他裤子,淌到他腿上。
游隼能感觉到有一滴雨水沿着他大腿根和之间的那条缝,慢慢地向下淌。
游隼受不了了,一股无名火。他盯着前面的路况,喉结动了动“湿衣服穿着难受你不介意我把上衣脱了吧”
他感觉金恪看了他一遍,而后轻声笑道“请便,毕竟这是你的车。”
游隼马上一把扯了t恤下来,觉得这衣服都能拧出一桶水。可他现在在他自己的车上,也不能把水拧到自己车上。他朝金恪那边扭过身,从驾驶位和副驾驶位当中那个空缝,发泄似的把湿衣服用力扔在猫笼子边上。
金恪从车内后视镜上看到游隼一掠而过的脸颊,喉头动了动。
湿衣服拍在皮座椅上发出啪的一声响,小黑猫连绵不绝地喵喵叫起来,游隼刚转过去,又转回来,语气不善道“你叫什么又没扔你笼子里。”
小黑猫叫得更响了,游大少爷被它叫得没一点办法,抻了抻安全带,回过身去把笼子开一条缝,手掌小心翼翼地托着猫肚子把猫托到了前面。
他听见金恪笑了下问“你养猫”
游隼朝猫呲了呲牙“今天刚买的。”
“有名字了么”
游隼想说要不叫金恪吧,要不叫银恪,但瞟了眼正主,眉毛动了动,没敢梦想走进现实“还没起。”
小猫黑漆漆的,从爪子到尾巴没有一根杂色毛,典型的晚上没。唯独有一双绿莹莹的猫眼睛。
要不叫小黑小绿小黑绿游大少爷正博古通今、考经据典地给小猫起名字,小黑猫从他手上跳下来,爪子按在他有浅浅轮廓的腹肌上,新奇地舔了一口。
游隼一下子被舔醒了,猛地拎着猫后颈皮把小黑猫拎起来“我”他忍住没爆粗口。
小黑猫扑腾了几下,底下耷着的两只爪子踮着脚垫踩在游隼肚子上,可能是看见那儿凸起一小块儿,又不知道干嘛的,又往游隼胸前那儿用力挠了两下。
游大少爷好像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一阵手忙脚乱,好像拎着的不是团猫,是一团火。他要往腿上放,猫又爬到他胳膊上,想把猫塞回笼子里,还没到笼子,半路上小黑猫就开始玩命地叫。
最后一只手从他手里接过小黑猫。
游隼抬头,发现金恪暂时把车停路边了。
猫眼看人低,小黑猫舔舔金恪手背,主动老实了。金恪自然而然地抬眼问道“小猫多大了,还没断奶么”
没、断、奶。
游隼人静住了,金恪却仿佛是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哦,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说它找你”
往常跟兄弟鬼混,玩热了,玩出汗了,光个膀子是常有的事儿,这他妈是第一次游隼觉得浑身不自在,被挠了的那地儿也有点疼,好像被挠红了。游隼宁愿金恪没说后面那半句话。
凡是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好像有点热。没等金恪说完,他就断了,装作没听见,准备把小黑猫要回来“先给我关回笼子里去吧,名字我已经想好了,就叫”
“嫌命长”没说出口,游隼猛然住了嘴。
金恪垂下眼皮看着他。游隼正低着头要把“嫌命长”抱回来,从视线中,只能看到金恪突起的喉结动了动。
金恪和他被雨水湿得差不多,只是比他更能忍,除了皱褶,衬衫几乎整个儿紧贴着皮肉,能隐约看见握紧方向盘,线条绷紧的手臂。
西裤也差不多情况,除了有个皱褶格外明显。
不,那他妈根本不、是、皱、褶。
金恪可以良好地控制住面部表情,可全身上下,只有一个地方陪不了他一起演戏。他兴奋到游隼再这么不加掩饰地看下去,他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可金恪神色几乎没有变化,露出有些歉意的样子“对不起。”
“单身太久了,所以有时候可能一走神就”金恪停在这里。
游隼的第一反应是他看错了。
然后第二反应有种今天掉进了变态窝的错觉,到底是“嫌命长”太变态,还是金恪变态金恪他妈总不可能对着只猫都能
难不成是他自己变态变态看谁都像变态
听到金恪解释,游隼顿了顿“原来你也会这样”
“嗯”
游隼把老实了的“嫌命长”放回猫笼子,又忍着嫌恶把那件湿透了的半截袖套上了。“就是,”但游大少爷心情还可以,颇为兴高采烈道,“有时候刮到蹭到就会你懂我意思。”
之前游大少爷还以为全世界的aha就他一个人会不,以为全世界的aha都会有这种反应,除了金恪。
他还以为金恪早身经百战、处变不惊了,之前好几次都是他一个人在那尴尬,金恪根本无动于衷。
以致游大少爷很不想和金恪讨论他热衷的aha青春期小话题,怕金恪发现他狗屁不通,觉得他幼稚,影响他个人形象。
金恪瞧向他,却好像不懂“蹭”他停停,“怎么蹭”
游隼心想金恪怎么这么笨,笨蛋。他了一堆手势,不太相信地问“你没有过”
金恪抬眼皮看了他一眼,微微俯过身来,手指提起一点儿游隼裤子的布料,厮磨似的轻轻地用布料蹭了蹭游隼的裤缝。他问“是这样么”
湿淋淋的裤子贴游隼贴到了好像这条裤子是他的另一层皮,可让金恪一扯,这层皮就完全不是他的了,强烈的外物感,腿上肌肉一下子收紧,但游隼甚至分不清刺激他的究竟是皮肤刺激还是精神刺激。
游隼停摆了有秒,才反应过来用力拽住金恪手腕,扯扯嘴角“你这不是会么,玩你自己的裤子去”
金恪仔细地量着游隼的神情。对他来说,有时候一开始的不拒绝,代表对后面的默许。
车在路边停了不过几分钟,暴雨在车前窗冲刷出一片模糊,仿佛一整张不规则的凹凸透镜。
金恪的手贴上来的时候,游大少爷脑子里只有四个字,简体汉字历史重演。
他上次就没拒绝得了金恪,为什么他会觉得这次可以
金恪却好像不着急,手只是搭在他裤缝,好像是在慢慢给一只猫顺毛。游隼脑子里的弦早八百年稀里哗啦崩了个干净,金恪却他妈就是差着那么几厘米距离。
这几厘米的“铜墙铁壁”终于破以后,游隼就要金恪忽然把手搭回方向盘上。
这种时候,游隼看金恪眉毛眼睛嘴唇,都只能看到色情。他觉得要么他疯了,要么他是变态,要么金恪是真色情,色情狂。
金恪笑了笑“车上不方便,我先送你回去。”
游隼想爆粗口,又死死憋住了。他吸了口气,哦了一声,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他是他妈的被鬼迷心窍了吗
迷过一次迷两次
细菌都有抗性,他怎么没抗性啊
他刚才都在想什么,居然觉得车上也不是金恪都没用信息素,他要找个借口都他妈的找不着。
金恪他妈就跟个鬼一样,他这种鬼,写进聊斋志异也是夜半不怀好意摸穷书生床的艳鬼但把“艳鬼”这俩字标金恪头上,再想想金恪穿女鬼衣服的场景,游大少爷在自我愤怒中又觉得很好笑。
游隼瞟了眼金恪,舔舔嘴唇,开始设想起金恪穿暴露女装。
幸好家离得远,墓园地方偏,等到游隼家楼下停车场的时候,游隼已经冷静得差不多了。
他有点儿后悔路上为什么要邀请金恪上他家洗澡,但aha一言,驷马难追,游大少爷硬着头皮下了车,从后座拎起猫笼子“那个去我家换个衣服再走”
金恪回头瞧向他“好啊。”
“”静了静,闷闷道,“哦,那走吧。”
在游隼的设想中,上楼以后,出于点到为止的兄弟情至少这件事是兄弟情,他借金恪浴室洗个澡,然后借金恪一套衣服,金恪要是累的话,也可以多呆会儿,但这中间他们两个不会做任何过火的事,然后他开心地在门口和兄弟说再见。
他听到金恪在他背后轻手轻脚地关上门,正要把猫笼子放下,后面的人低头贴近,嗅了嗅他脖颈。
游大少爷被施了定身咒似的,金恪偏头温声问道“刚才在车上没做完的事,现在可以继续么”
“啊”游隼若无其事地回头道,“不先去洗澡么”
但说完,他突然反应过来他这他妈都在说些什么啊。
金恪瞧着他,拉拉唇角,游隼想起那种便签纸上经常会有的黄色小笑脸,就像晴天娃娃。“你要等洗完澡后么,”他翘着嘴角说,“我想少弄脏你一套衣服。”
游隼已经彻底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鱼被钓,就会上钩。他勉强道“别,兄弟,有猫看着,它还小不合适,真的。”
金恪拧开玄关对面的门,接过“嫌命长”,轻轻把笼子放在门后。他抬抬眼皮,眉眼弯起笑来“我也不喜欢它看着。”
“”
游大少爷彻底放弃和自我愤怒左右手搏斗了,要搏斗,等爽完再搏斗。他抬手要去解金恪衬衫扣子,碰到扣边了,才猛然收回手想起他脱金恪衣服干什么,装作给金恪紧了紧纽扣,手又重新压到金恪的皮带扣上。
他停了下,言语苍白无力道“正好也有好几天了,你给我点信息素。”
金恪尾音上扬地嗯了声,游隼埋低头不去看他的脸,头顶冒烟道“你这次别别憋着,我没事的。”他听见金恪轻轻抽了口气,可这时候居然比在车上还折磨,游隼按住金恪不干正事的手,没忍住抬头问了那个平常他根本没这个面子问出口的问题“金恪,你是不是暗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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