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熙和袁氏高氏到了厅堂,掀开门帘便觉暖意扑面而来。
袁夫人早已等候多时,刚才正往厨里去脱不开身。此刻方才见到女儿,忙拉着手好一番细看。
袁氏把镜熙带到母亲跟前。
袁夫人惊艳赞叹不已,更多的是感激这小姑娘帮着女儿在婆家解围。
“镜熙你也太瘦了,实在可以多吃点儿。”袁夫人拉着她絮絮叨叨着,把能想到的夸人的词儿说了一遍,拔下头上早已备好的两根沉甸甸的实心赤金簪子,塞给镜熙做见面礼,“往后来我家,只管当你自己家。多吃多喝,养胖些才好。”
乳母抱着孩子来见高氏,“哥儿吵着要您呢。”
小男孩儿虎头虎脑的十分可爱。应当是好一会儿功夫不见母亲了,瘪着小嘴抽抽泣泣,委屈得不行。
高氏忙把儿子抱到怀里。
小家伙立马带着泪咯咯地笑。
镜熙看着他,稀罕得不行。瞬间想到了皇儿小时候。
身为长辈,她依着袁家人的喜好,把准备的赤金长命锁给孩子做见面礼。
袁夫人看了果然高兴得紧,嗔道“你来就来,怎的还拿礼物了。”生怕镜熙吃亏,又让人拿了套赤金镶红宝石的头面给了她。
镜熙没料到袁家人那么实在,哭笑不得地收下,可不敢再给孩子更多东西了,免得他们拿出更多更贵的还过来。
高氏抱着儿子到院子走走,略陪他片刻。
袁夫人心满意足地望着儿媳的背影,扭头看到女儿,顿时恨铁不成钢起来,“你们夫妻俩如今怎的还不打算要孩子你看我孙儿都大了,你也不急着些。”
袁氏没料到母亲忽然提起这件事,再怎样大大咧咧的提到此事也有些尴尬。
镜熙没料到袁家人居然在她面前提起私事,忙起身,“我看着外头花园子景致不错,我去看看。”
不顾袁氏的挽留出了屋。
袁夫人喃喃,“你们这位堂小姐真是个心思通透的。不怪你这样喜欢她。”又转向女儿,怒目,“你倒是和我说说那事儿。你弟弟儿子都有了,你们呢”
袁氏轻咳一声,“快了快了。不用担心我。”
“怎能不担心”袁夫人也出身武将之家,一激动嗓门大起来,“成亲那么多年了,还没个一子半女的,让我们如何不忧虑。”
袁氏哭笑不得,眼看袁夫人站起,忙伸手把她扶回来坐好。
她明白以前那些借口再说出来已经不管用了,于是斟酌着字句,努力让夫君在娘家人跟前不至于显得太过分,
“您知道我家大爷那性子。他说伯府情况特殊。我们要等世子爷那边有了嫡长孙后,再生自个儿的孩子。往后我们儿宁愿做第二第三,也不能抢那第一的名头。”
袁夫人听后反而冷静了些,“姑爷当真那么说的”
“那还有假”袁氏想到自家夫君,惯常凌厉的眼神瞬间转为柔和,“他说他日日在书院读书,只我和孩子在后宅。若家中人对我们大房有怨怼,难受的是我和孩子。倒不如让世子那边先有了嫡长孙,我们再要孩子,免得往后我们为难。”
对于明安伯府的个中状况,袁夫人自然清楚。
她听闻后仔细想了想,轻轻叹气,“既是姑爷打算好的,那自然没问题。只那世子爷成亲许多年了也没个动静,你们、你们”
袁氏知道分寸,晓得穆静愉现在怀身子的日子尚浅,最好不要对外声张,只略略和母亲透了句话“应当也快了。”若世子夫人一举得男,那她和夫君就能有自己的孩儿了。面上不显,宽慰母亲,“您放心。我心里有数。”
袁夫人知道这种情况委实特殊,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袁氏便问起冯胥的事情。
“你爹和你两个弟弟正为了这事儿出门奔走着。”袁夫人重重叹着气,“昨儿没什么进展。今日还不知道具体情形,等他们回来也就知道一二了。”
袁氏其实并不清楚冯家具体究竟出了何事,正打算详问,丫鬟匆匆来禀,在门口扬声道“将军和两位爷回来了。”
母女俩顿时大喜。
她们当即起身打算去寻家中爷们说说话,谁知刚整理了下衣裳,都还没来得及踏出屋门,就又有婆子慌张而来。
“太太,大姑奶奶。”婆子的声音微微发颤,透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和惊恐,“家里刚来了两位贵、贵客,老爷让太太遣了人好好招待。”
袁夫人怒斥,“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这才问道“来的是谁”
“镇国公府的世子爷和寂、寂王殿下”婆子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明显底气不足战战兢兢。
这下子就连袁夫人也陡然色变。
她眼神紧张地暼向女儿。
那位贵人怎的有空到他们寒舍来了。
门房看到公孙闲腰间配着的蓝色翎羽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不知道自家主子们怎惹到了飞翎卫,且是副镇抚使。
再一听闻旁边那位是堂堂寂王殿下,顿时抖若筛糠,连滚带爬屁滚尿流去通禀,一看到那几个膀大腰圆的魁梧身影,脚下力道微松噗通跪到地上。
袁大力正把马鞭交给喂马家丁,见状浓眉拧起,“何事慌慌张张的,不成样子。滚起来,好好说话。”
门房的人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言明此事。
袁大力和儿子们互相对视一眼,暗道不好,忙亲自到前头去迎。
长子袁飞弓惦记着后宅女眷,特遣了个婆子叮嘱“前头有贵客在,我们需得好好招待。你和太太大奶奶大姑奶奶说声,让她没事不要乱走动。”
将军府的主子们素来大大咧咧,对待下人并不严格,平日仆从们能把事情做好即可,细节之类的都不重要。久而久之,下人们做事自有一套章法。
婆子刚才就在旁边伺候,自然听闻了来客是谁。
但她是外院伺候的,手头又有要事,就叫个未留头的小丫鬟把话通传过去。
小丫鬟脚程慢,跑到垂花门气喘吁吁,和一个媳妇子讲了这事儿。媳妇子赶紧去正院。跑到半路遇到正院伺候的一个婆子,把话告诉了她。
谁知一来二去的,那话就传得变了味儿,成了“寂王殿下与玄副使来到府上,爷们让太太大奶奶和大姑奶奶都过去帮忙招待”。
后宅女眷们自然不知道这话是已经传岔了的,只想着既是要招待贵客,自然要尽快才好。
屋外寒风凛冽。
庭院构造宽敞方正,花草甚少,大树却多。如今正值冬季,没了树叶的遮蔽,树木伸展着枝丫更显挺拔高大。
镜熙想着刚才所用的借口,说是花园景致好,偏她压根不知花园在何处。又不知袁氏母女俩要谈多久,索性在附近略走走。
不多会儿,袁氏与袁夫人、高氏她们匆匆出来寻她,一脸的焦急。
袁氏见镜熙在这里,扬声招呼着“老爷说去见贵客。熙姐儿若无事,不妨一同过去。”
镜熙和袁氏相处一段时间,知道这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如今露出这样的表情,想必那贵客身份相当不凡,特意问道“来客是谁”
袁夫人和高氏先行一步。
袁氏在后头挽了熙姐儿手臂,急慌慌作了解释。
镜熙的脚步猛地顿住。
她可不想见到寂王。
不过,她对公孙闲的模样倒是有几分的好奇。
这位镇国公府的世子,她素来只听说过,却一次都没有见过。
想那公孙闲与寂王是多年相识,如此熟稔。且身为飞翎卫副镇抚使之一,居然没有到宫里找过寂王,实属奇迹。
不由对这公孙闲起了几分好奇。
最让她疑惑的是,前几日还听闻镇国公府世子公孙闲被伤,寂王特招方守功入宫为他治疗。怎的短短数日,他竟是痊愈至此,甚至还能骑马来将军府了
心下疑惑众多。
若是在宫中,镜熙少不得要偷偷瞧他一瞧。
往年做惯了这种事。
宫苑深深,日子闲到极致。每每听说哪位京中有名的人,无论是官员或者是有才志士,她都会起了好奇心悄悄望几眼。
每当这个时候,寂王都要负责在御书房陪伴皇上接见他们。
听闻她的打算后,他只能无奈地叹着气,任由她藏匿在屏风后头。偶尔不小心露出马脚,他也会帮忙遮掩一二。
这公孙闲压根没有入宫过,她便是好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想偷看一眼都不成的。
可如今
镜熙轻轻松开了被袁氏挽着的手臂,“我还是不过去了。”有寂王在那儿,她还是躲开点的好。
谁知袁氏又一把拽住了她,笑呵呵地把她往前面拖,“过去看看呗。说实话我都没见过寂王,如今看看总是好的。”
镜熙急了。偏她力气不如袁氏大,便道“我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怎能随随便便去见外男若姐姐知道了,回去得训我。”声音里透出几分怒气。
袁氏这才想到,京城里头的闺阁女儿要求多多,不似草原那般放得开。
但她真觉得这见贵人的事情,一辈子都不知道能有几回,便小声嘀咕着“我和母亲弟妹都得过去。你就凑着我们去给贵人问安的时候,偷偷看一眼就好。”
镜熙想到了从未进宫过的公孙闲,虽有些动摇,却还是婉拒,“这不合规矩。”
那男人在场的情况下,还是少沾染是非比较好。
袁氏向来胆子大,又觉得是在自家,更不当回事。
眼睛一转,见熙姐儿这时候不知在想什么发着呆,趁机生拖硬拽地把熙姐儿拉了过去。
此时外院待客处。
袁家父子战战兢兢地低头而立,不敢看首位端坐的高大男人。被他透着的威势所压,平日里驰骋沙场所向披靡的父子三人,此刻大气都不敢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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