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一更w

    白鹤在半空飞翔,君同仙尊垂着眼擦去了剑身的血迹,灵剑回鞘,他将周冥怀里奄奄一息的周烬接过去,扣住他的手腕给他引渡灵力。

    指尖向上触碰到了一枚灼烫的玉坠,他低头看去,看见了一枚熟悉的魔尊妄为玉。在他脖子上,他也戴着一枚前代魔尊送的玉。

    周冥舌尖伤口还未愈合完,唇齿间也沾满血丝,嗓子和破锣鼓一样“师尊,对不起,弟子终究终究还是辜负了您的教诲。”

    君同仙尊摇摇头,腾出一手弹了他额头“看路,回去再和你算账。”

    他专心致志地给备受摧残的小徒弟渡入灵力,运转一周天到他的心脉处,猛地震碎他的心魔幻象“白渊,定神”

    周烬魂魄与识海都被洗劫一空,人在崩溃边缘却在剧烈喘气,睁眼闭眼都在落眼泪,大颗的泪珠时而清澈时而带血。

    君同仙尊用本源的至纯灵力敲醒他,低声叹道“你的灵核若是还在,此时已经入魔了。”

    周烬的神智被他拽回来,瞳孔里的赤红消散,泪水打在血迹斑驳的白衣上,惨痛而怆然。

    他什么也没开口,落着泪的眼神却仿佛在说“我什么也没有了”。

    君同仙尊修惯了无情道,此时却心口悲恸,将这无处可去的弃儿抱进怀里“白渊,不怕了,师尊带你回家去。”

    白鹤飞到魔界通道门口,君同仙尊将周烬交给周冥,握着腰间剑柄落到地面,魔界两个护法被他来时击退,此时只能警惕地守在镇生剑旁。

    “我不来惹事,只需要带我徒儿回去,让开。”

    小萨扫了他们一眼,一手护着小吉后退。小吉擦了唇角的血丝,看见遍体鳞伤的周白渊,轻声叫了一声“周公子”。

    周烬眼里的光芒尽散,人世失了色,只剩无边无际的幽黑。

    君同仙尊上前,两手握紧镇生剑剑柄,一声不吭地靠着蛮力将其抽出剑鞘两寸,剑身光芒一瞬穿透了魔界延绵不绝的焦枯。

    周烬的眼睛也被这光芒刺过,他想起龙魂最后的离言,掀起沉重的眼皮看过去。

    只是一瞬,只是一刹那,唯今的逝者如斯夫倒退到了十年

    前的黑夜,分辨不清面目的魔修握着一把让人无痛无感的神剑,剑尖从光明中来,一寸寸没入他心口。

    他便动弹不得地亲眼看着光芒万丈的灵核随着那剑尖,一寸寸被剥离出来,什么也做不了。身体还是筋连着肉,肉包着骨,但是没了心脏,已经变成一摊烂泥。

    他不疼,只是冷。

    君同仙尊撕开结界,周冥当即驭着白鹤从出口飞出去。

    周白渊回头,看着那镇生剑回归剑鞘中,过往种种如同失去轨迹的锁链扣环,今日重新接上,随之再度分崩离析。

    镇生剑闭,一半的罪魁祸首如同放逐的野狼被关在里面,周白渊眼泪止,心魔涌,猜到了心脏去处,无尽的绝望在此颠倒,奔涌汇合成刻骨的仇恨。

    君同仙尊带着两个徒儿飞回了仙界,周冥先回沧澜周旋,君同则掉头带着周烬穿过茫茫东海,一直飞到一座与世隔绝的隐蔽小孤岛上。

    “你爹娘合契时,私客不多,师尊当时在。”君同仙尊将他背下来进屋,“白渊,曜光把海镜的事告诉我了。别怕,海镜给师尊补,师尊绝不让任何人祭了你,掌门不能,魔尊也不能。”

    周烬低着头,嗓音喑哑地笑“师尊。人世之大,我还有立锥之地吗”

    君同仙尊将他放在床榻上,在榻前单膝“师尊向你故去的双亲发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绝不让世上任何一个人再伤害你。别怕,师尊去周旋。”

    “等满月来临,我还能扛住冰咒和神器的碎片吗”

    君同仙尊脱口想说将自己的灵核剖给他,却忽然怔住那海镜谁去补

    他的眼眶逐渐泛红,终于意识到走进了一个没有出路的死圈“师尊去给你找合适的灵核。”

    周烬轻笑起来“我信师尊。”

    君同仙尊见不得此时他笑,只觉笑意如万箭穿心。他去到他面前,又给他渡灵力,想安慰,却嘴拙“白渊,别怕,师尊在,你师哥也在。”

    周烬点头“师哥晚一会也会来么”

    “会的,怎么了”

    “我的乾坤袋还在藏书阁”周白渊眼里滑过了怪异的寒光,沙哑的嗓音用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声调,

    “里面有我最重要的东西,师尊,你让师哥帮我带过来,好么”

    君同仙尊当即凝聚了传唤阵过去,将周烬要的东西转达,周冥一口答应“师尊,我父掌门他还在搜白渊的下落。你们藏好了么”

    君同仙尊点头,掐断传唤阵后起身,准备到门外再设下一圈结界“白渊,你先休息,师尊在门外守着你。”

    周烬应是,闭上眼陷入曾经和那个魔头抵死纠缠过的床榻,从识海到魂魄全部放空。

    可他放空了,心海却没有,疯狂的幻象从龙魂被抽走伊始,始终没停过,到得看见那柄剑,幻象越发凛冽。

    师尊说他没有灵核,不会入魔,可他的心魔分明已经滋生到了腐烂的骨肉里。

    那是不是因为他的灵核还在,只不过不在他胸腔里

    幻象里无边的烈火和冰雪,那魔头的脚步声从虚无里渐近,而周白渊竭力抬眼看去,透过鲜红的视角,看见魔尊站在血红的天尽头下,恶鬼袍束着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他在这张脸上见过飞扬跋扈的笑意,见过贯穿到深处的混乱哭泣,他爱他笑,爱他哭。

    “徐八遂。”周白渊在心魔幻象里喃喃,“你也想杀了我么”

    魔尊无喜无悲地看着他,点了头,开了口“对。”

    周白渊视线模糊“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么”

    魔尊粲然,点了头,应了答“对啊。”

    周白渊低头疯狂地笑,看见唇边落了红色的水珠,流的好似不是血泪,是崩裂的心头朱砂。

    周烬平躺在这张徐八遂笑过哭过的床上,手背遮着眼睛悄无声息地发笑,血泪似乎流尽,眼睛干涸。

    “你怎么办啊。”心魔里的另一个自己还跪在罪渊的边上,“两界都没有你的去处了”

    周烬疯笑了许久,直到嗓子哑透,方无声说“杀掉一个,不就好了吗”

    心魔里的周白渊一身白衣尽化为黑色,仰首望过来时,眼睛如一双血泪泉“杀谁我们什么也没有,没有灵核,没有倚仗,还能借谁的手去杀人让师尊吗”

    周烬摇头,心口疯狂地涌起黑潮“我来安排。”

    “你确定以后不会后悔”

    “

    后悔无所谓了。”周烬反手抚摸着床榻上的褥子,冷得刺骨。

    “我不在乎了,我如今只想活下去。”

    “活下去复仇。”

    “周守。”

    “徐珂。”

    入夜,君同仙尊去东海岸边将周冥载回孤岛,周烬接过了他的乾坤袋。

    师尊和师哥在门外一起守夜,而他打开乾坤袋,抚摸过每一颗圆润温热的红色灵珠。

    “也不知道够不够。”

    他无声地自言自语,指尖蘸过了随意淌下的眼泪,稳而快地在地上尝试着画下一个复杂的阵法。

    心魔里抱膝的黑衣周白渊看见了阵法,知道了他要做什么,忽而茫然又恐慌“难道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周烬画了一个当日在海镜上被周守隔空取血的阵法,借着心脉里龙魂遗留的魂力,他将手放进阵法中心,而眼睛看向门外。

    惶然的黑衣周白渊替他说出来“如果师哥察觉到了,那就别这么做了好吗”

    但是门外寂静,周烬等了一会才低头,看到那阵法里凝聚了他的鲜血,没有惊动相思引。

    他第一次照猫画虎,取血的阵成了。

    “这便是注定。”周烬飘渺地想着,随即快意,“我可以死,但我要他作为傀儡来,共我死,或还我生,没有别的办法。”

    他低头擦去了阵法,擦拭得满手都是暗红。周烬起身在屋里走动,到窗边缓慢地摸索着,眼眸看到东海上的月亮。

    心魔道“徐八遂来的那一晚,月光也是这样亮。”

    海面粼粼,照着一轮由残缺变圆满的月亮,等它将棱角磨掉,那就是他的尽头。

    周烬没有犹豫地按在了生父为他们一家三口设下的传送阵法,闭上眼,东海远去,一切有为法远去,睁开眼,沧澜近来,一切恨仇憎近来。

    沧澜掌门的确正在大肆搜捕他的下落,他也没有等太久,就叫仙修押去了卫道阁。

    周守看见他时有些意外“不继续躲了”

    “终究是一死。”

    “原本还想着,用什么方法避开君同的眼睛。”周守喟叹着,抬起手往下一按,前面的周烬不受控制地跪在地,“没想到你自己送上来了,这很好。临到尽头,白渊,你还想玩什么游戏

    伯父可以陪你玩最后一局。”

    仙修屏退,周烬未起“我只想继续问我还不知晓的真相。”

    “问吧。”

    “十年前,那魔修闯进沧澜,究竟是一场意外,还是你们串通好的”

    “你总算提到这个了。白渊,伯父抹过你的记忆,从前想着让你轻松一些,后来又觉得让你知道了,应当会更有趣。”周守看向他,笑了起来,“四天前你消失,有弟子察觉到蛛丝马迹,带你走的是魔界的魔尊徐珂,是吗”

    周烬抬眼看他,也笑“对。伯父,我坦诚地告诉你,那是我姘头,我床伴,我喜爱的人,你直接告诉我吧。”

    周守没预料到他会直接全盘托出,愣了片刻后倍感愉悦“真是让人叹为观止,你和你爹一样,尽为妖魔所惑不,你比他还不如。”

    周烬跪着笑着“伯父,你信吗,我父死于你手,你也将死于我手。”

    “以这垂危身躯立誓取我性命,这骨气很好,够傲。”周守把玩着茶杯,“冥儿若有你一半心气,也不至于那般优柔寡断。但是白渊,你知道当年剜你灵核的是谁吗”

    周烬安静地听他的宣判。

    “那魔修也姓徐。”周守打量他的神情,“他要来剖一颗八岁左右的强大灵核,我和他敲好交易,用仙界一颗灵核换魔界通道的自行封锁,换仙界此后太平。”

    心魔周白渊捂住耳朵“别说了,别说了”

    “你的姘头,床伴,乃至你喜爱的徐珂。”周守难以抑制地发笑,这句话简直是平生听过的最好笑最快意的笑话。

    “享用了你的心脏十年。”

    周烬仰首,亦发笑“果真如此。”

    周守将他关进了卫道阁的地下,周烬在黑暗里独坐,心魔周白渊躲在心海深处悲鸣。

    白衣的周烬置若罔闻,在黑暗里以脚步丈量,布下一个宽大的傀儡阵雏形。

    他从前用这阵法去小幅度地操控魔尊徐八遂,原以为是彼此床上得太多的缘故,原来不过是简单地因为,那是他的灵核。

    “这很好。”

    周烬默念着,确认好阵廓,打开怀中的乾坤袋。在周守眼中他与死人

    无异,这乾坤袋不过是他的随葬品,而他期待用此送周守上路。

    结绳打开,周烬取出泛着微光的灵石,照亮方寸之间,借着微光取出满满当当的灵珠,一枚一枚,灵珠堆满了傀儡阵的阵型灵流回路。

    魔尊那样体量的傀儡,他想彻底操控他,需得付出更多更多。好在徐八遂占用着属于他本源的心脏,而他手里囤藏了由魔尊灵力凝聚而成的无数灵石。

    在海镜和罪渊将他吞噬殆尽之前,他要倾尽所有,献祭所有,展开一个壮观的傀儡阵,复他混淆了边界的双倍恨仇。

    所有灵石全部放进了傀儡阵,乾坤袋里只剩一枚海螺和一段发带。周烬将它随意地塞回怀里,盘坐进阵法的中央,在傀儡阵上再画下取血的阵。

    鲜血逐渐聚在阵里,他将这最好的颜料,最好的原料放入傀儡阵。

    如疯如魔,在所不辞。

    作者有话要说精分啦。

    心魔黑衣七崽黑其表,现世白衣七崽黑其心。

    布偶唔,还是颜值天花板就成。

    野猫偷翻剧本呆滞jg

    俺打字打得指头有点痛啦,今晚争取九点时把第二更放出来嗷,第二卷差不多结束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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