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 75 章

    徐八遂前半夜睡不安稳,后半夜一觉睡到天亮,一醒来就看到眼前的胸怀,耳边回荡的心跳声也加快了。

    “醒了”

    属于周白渊的天籁响在头顶,徐八遂先动了动俩蹄子,没感觉出什么异样感,便抬头给了他一个晨安吻“醒了,早上好啊宝贝。”

    周白渊低头回应,轻哼着经年的曲子,回应得徐八遂感觉空荡荡的心中泛起了一阵暖意。他像顺着一只饿渴坏了的大猫般揉揉他的后脑勺,一骨碌从寒玉榻上爬起来,哎呦哎呦地去找衣衫。

    “我来。”周白渊捡起折叠在枕头旁边的红衣给他裹上,如今个头见长,从背后拢住最合适不过。他给魔尊系好腰带,拢好衣襟,眷恋之意不言而喻。

    徐八遂被收拾得很是不好意思“我明明可以自己来的整得我好像是个低能儿似的。”

    其实他心里受用得很。彼此坦诚相待时让人错觉分不出一丝缝隙,有窒息的溺水感,同袍过后的相拥相贴才更像是真正的细水长流。显然他更清心寡欲些,喜欢温柔的拥抱和安抚,虽然这也更让魔尊感到难为情。

    周白渊捏一捏他的耳垂“我就喜欢这么做。以后我给你铺床叠被,伺候你穿衣,也伺候你宽衣。”

    徐八遂耳根发痒,听得忍不住乐起来,回头轻捏了他的鼻子“哟,那我真是捡了个倍儿棒的媳妇。”

    这俩大清早腻腻歪歪一番,你侬我侬地耳鬓厮磨了许久才下了寒玉榻。徐八遂觉得休息够了,该去见一见亲朋好友们,周白渊也称好“是该去见一见了。七天拉筋,两天交给我,差不多了。”

    他对昨夜听到的七月闭口不谈,只抱着徐八遂的腰摇晃起来“快当回魔尊吧,我还等你来娶我做夫人呢。”

    大美人撒娇起来谁也架不住,徐八遂只得连连应好,说话间便在亲抱的途中叫他裹上了恶鬼袍。周白渊捏起他的手摩挲,慢慢地给他戴上十个寒铁指环,一指一吻,最后又给他的耳垂虚虚地挂上一个耳钉徐八遂的耳洞早就长没了。

    周白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凝望的眼中明晃晃地写着“我等这一天不知

    道等了多久”。

    “从此以后我就只做周白渊。”他抿着唇笑,“我宣布,这个该死的家伙现在活了,跑回来找他的魔尊了。”

    徐八遂听得难受,觉得自己着实像是一个抛弃爱妻远走多年、一回来就鸠占鹊巢的大坏蛋,即便知道如今局面非谁本心,但事实就是像一个囚笼。

    “魔界就是你的家。”他揉揉周白渊的脸庞,“我家白渊从来没有离开过,没有远走和回来之说。只要你不介意从前它给过你的”

    周白渊堵住他的话,把他接下去的话卷得烟消云散。债终究是扯不清的,不算了。

    徐八遂感觉到了他的想法,便也不说多余的往事,深呼吸几口准备出南柯阁。

    周白渊一弹指隐身在了他身边,牵着他的手道“我昔年扮你扮得很像,除了护法们,其他人都看不出端倪。现在我想看看除了泽厚,其他护法能不能认出你。”

    徐八遂勾着他小指笑开“你扮得太像了,我昨天揣在你衣襟里看着,简直是从头到脚没有任何一丝破绽,要不是知道是你,我还以为我有个孪生兄弟其他人铁定认不出的。”

    周白渊不置可否,他纯粹就是想替徐八遂试一试,顺便也躲在暗处验证一下,类似自己这般寡情薄意且虚伪的疯子,除了徐八遂掏心掏肺地待他,还有没有旁人在意他。

    徐八遂有些忐忑地出门,走出不久,第一个遇上的竟然是饕餮掏宝。这丑萌家伙如今的个头比从前喜人了许多,大概是因为伙食好,个头成功地从一只柯基蹦成了一只阿拉斯加的大小,此时正昂首挺胸地在空地上追着自己的尾巴。

    徐八遂拉着周白渊向前小跑“掏宝歪,好家伙,过来给我抱抱”

    饕餮闻言扭过脑袋来,撒开大长腿轻快地跑过来,到了徐八遂跟前刹住脚,定定地嗅了好一会,随即摇着尾巴绕着他疯跑起来。

    隐身的周白渊笑“它认出你了。”

    掏宝简直兴奋疯了,不停地嗷嗷叫着,徐八遂半蹲下去揉它的脑袋,被这大家伙舔了一脸的口水。

    “它以前不亲近你吗”徐八遂撸饕餮撸到手麻,好奇地问了旁边隐匿的周白渊。

    “

    亲近,给它饭吃的它都亲近。”周白渊拽回他撸掏宝的手,扣在两手间慢慢地揉着,“但我想如果是你的话,就算不给它一口吃的,它也会亦步亦趋跟着你。”

    想了想,他又说“就像我。无论如何,我都会跟着你,你就像我的主人。”

    徐八遂顿时想起苍龙和天魔,心口发紧地捏了他的手腕传声“什么主不主的你是白渊,又不是我的什么仆从。怎么滴,还是说你喜欢搞霸道主人和他的娇俏小奴隶那一套吗”

    周白渊笑得差点咳嗽“这听起来也太刺激了”

    徐八遂听他笑自己心情也畅快,逗完他撸完掏宝,便继续拉着这心爱的大家伙往八卦殿而去。掏宝一直围着他蹦蹦跳跳,好几次不小心撞到了一边隐身的周白渊,便学会了把圈子蹦得更大一点。

    快到八卦殿时徐八遂支开了它,悄摸摸地探出头去看八卦殿里的情况。

    泽厚倒是不在,就寒天在里头,绷着一张严肃的小脸,拿着一个本本刷刷刷地记录。那跑过来报告鸡毛蒜皮琐事的魔修能把一件小事说得手舞足蹈,而寒天最治活蹦乱跳的傻冒,全程绷着四大皆空的老古板形容,那魔修说到一半就泄了气焰,悻悻地报告完,撅着个嘴出来了。

    周白渊也探着头,见那魔修出来,赶紧并指也带着徐八遂隐身,悄悄告诉他“这货是村口的王二,满脑子天马行空,嘴皮子跟漏风一样,总能说个不停。别叫他看见你,不然定要拉着你天花乱坠上半天。关键是他说的那些连我都听不懂,除了听到头昏脑胀和不知所云地笑,没半点益处。”

    徐八遂顺着这话语去想一想他的模样,顿觉这样子的小黑花可爱极了,经不住笑出牙床。

    他悄悄地在大门外傻笑了好一会儿,待到八卦殿内清闲了,这才甩甩恶鬼袍的衣摆,尽量放松姿态地朝寒天而去。

    一边走,他还一边传声问他的夫人“白渊,你平时都怎么跟他们打招呼的啊”

    “你随意,都是照着你来的。”魔尊夫人依依不舍地松开手,以灵力化作线往他手腕上绑了一圈。

    徐八遂摸摸他手背,清清嗓子朝寒天抬手打招呼“哟

    ,早上好,忙着呢这”

    寒天头也不抬地整理本本“嗯,主上晨安,差不多忙完了。”

    徐八遂挨过去“也给我看看呗”

    寒天指尖一顿,有些犹豫地抬头,面不改色地递出了记录本“其实没记着什么。”

    徐八遂翻开他的大本子,只见一页纸记得满满当当,字与字互相挤着,都要跳出来了。他顿觉怀念,就着这个记录满八卦的本子看起来,津津有味地看到翻页,忽然看到个震惊的词条,便指着它抬头问寒天“龟头血肿,这是谁啊”

    “是那个王二随口胡诌的,你最会注意到这些。”

    “咿”徐八遂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便继续往下看。

    这时八卦殿外又跑来一个魔修,大老远就气咻咻地朝他们报告“主上,护法大人,你们都在太好了邻居家的猫欺负我家的猫,我拿个竹杆帮我家猫打架,赢了之后他家非说我耍赖”

    徐八遂捧着寒天的本本,瞪着眼睛听了这魔修絮絮叨叨的家长里短,不时发笑和插科打诨,过后顺手地接过了寒天递来的笔,在他的本本上续记“西村钱老,家猫受欺,当以糖哄之。”

    记完他盖上本子“成啦,这公道一定给你讨回来过后就给你送过去。”

    钱老倾诉完得了安排,便眉舒眼笑地挥着手告别,准备回家继续哄猫看书去了。

    徐八遂也挥手,随即把大本本还给原主人,寒天收回本子,也握住了他的手腕。

    “寒天”

    “主上”寒天抽了抽鼻子,眼圈红红的,轻声说“小珂,晚饭有你最喜欢的酒,记得来饿死鬼堂喝。”

    徐八遂一怔,眼圈也跟着一红“记得记得,那咱俩先预个约,到时候碰杯来两碗。”

    寒天那张常年严肃的脸笑开,笑意带了几分稚气“说定了。”

    就这样,碰了个面,拿了人家的本子说了几番话,寒天也把他认出来了。

    徐八遂百感交集地牵着小黑花出了八卦殿,还是有些不解“他到底是怎么认出我的呢”

    周白渊只笑,紧紧扣着他的手,凭借着隐身的便利走到身边搂住了他的腰,还在他耳畔亲亲“谁知道呢”

    两人这般腻腻歪歪地去了光头小布的住所,徐八遂看着他们重新建起的新家,扭头问周白渊“这也是你主持的工程之一好家伙,比他俩从前住的屋子气派宽敞多了。”

    周白渊谦虚道“应该的,毕竟是夫君的能干下属兼朋友。”

    一声夫君叫得徐八遂通身舒畅,他先在门口竖起耳朵,听到了小布指挥小拉帮忙,等了一会儿才去敲门“嘿,光头仔,忙着呢”

    “主上来了”门哗啦一开,变高变壮的小拉杵在门口,徐八遂这回才看清了他手腕上形同手铐的手环,他一眼瞧出那手环是固定在他皮肉上的,牢牢地好似禁锢着骨头。

    他站在门口愣了好一会儿,小拉也跟着怔忡,圆圆的眼睛将他从头到脚扫视了好几遍。

    “主上”小拉,伸手往他面前扒拉了两下,神情带着关切,“站太久中暑了吗快进来坐,叫我哥给你泡壶茶喝”

    “哦、哦,好。”徐八遂定了定神,拉着周白渊的手进了兄弟俩的家,只见一个四四方方的干净小院落,从屋顶到藤架再到地面,全部晒满了各种各样的草药。

    一颗铮亮的光头就待在这各种颜色的草药里头忙活,闻言抬起脑袋,眨眨眼“主上来找我真是稀客,不会是哪里受伤了吧”

    “个死光头,就不会说两句好听的,见面就知道猜别人受伤,怎么我就不能来串串门”徐八遂切了两嘴,见到一张藤椅,便直接过去坐下,周白渊隐身站他身后,一双手放在他肩膀上。

    小布张大嘴巴,手里的草药哗啦啦掉了一地,徐八遂见状有些忐忑,难道光这个照面就暴露了

    去倒茶水的小拉拎着水壶从里屋跑出来,眉开眼笑地招呼着他去喝茶“主上要不要试一试,我哥新调的茶,解暑清热助修行,又好喝又有效”

    徐八遂便溜达到单纯一些的小拉旁边,闻了闻茶味竖起大拇指“闻着味道就不错”

    小拉赶紧倒了一碗给他,骄傲地挺起胸脯“那必须现在茶叶种得比以前多许多,大家也都喝得上了。”

    两人各捧着茶碗唠嗑,徐八遂感叹魔界日子的变化,又忍不住问了一下他的

    手“小拉,你那手环啥时候能解下来啊”

    小拉心满意足地嘬了一口茶“我也不知道,反正也没什么关系,不影响我日常生活和修行。就是以后要打仗,可能派不上用场。”

    “不打。”徐八遂捧着茶碗道,“以后就过过日子享享乐。”

    小拉指尖扣了扣茶碗“诶。”

    徐八遂抬头看见那边的小布,又打趣道“二十年了,你哥的光头什么时候才能长出头发啊”

    小布挥舞起手里的药锄“喂”

    小拉揉揉鼻子嘿嘿地笑开“总会长出来哒就像主上,不管离家多久,总会回家的。”

    徐八遂心口一窒,带着鼻音点了点头“那可不,自家的窝最舒服了,跑多远也要回来的。”

    “咱们的窝有些变了,主上哥哥还喜欢吗”

    “喜欢,喜欢大家太能整活了,都整得很好。”徐八遂捧着茶水晃荡的碗轻笑,“不止家里好,那个小正太如今也长得倍儿好,变成个精神小伙了。”

    “对啊,我现在能大口大口地喝酒了。”小拉拿手里的茶碗磕了磕徐八遂的,“主上哥哥,今晚一起喝几碗酒吧我现在的酒量不比你差。”

    那边耳朵尖的小布不乐意地大喝“要不是有我的醒酒汤,你一杯就倒还喝酒,臭小子,先把你手里的茶喝完再说旁边坐着的那个也是,酒多伤身,我这个大夫一眼就瞧出你身体底子虚还喝酒,再喝就真被酒色掏空了”

    “那你可千万别来跟我碰杯啊”徐八遂也朝他大喝,“我跟你的好弟弟喝,不跟你这个啰里吧嗦的光头喝。”

    小布哼唧了好几声,手里动作依然利索,三下五除二地绑好了好几副药包,捏着鼻子跑到他面前塞好“那不能够,酒还是要的,但药也不能落下。”

    “我可是很忙的,就不跟你喝。”

    “管你丫的”小布怒了,“庆贺的酒要是少了我的份,我就罢工了”

    徐八遂大笑,笑得鼻子都酸了。

    小布弯腰观察他脸色,又竖起一根手指怒道“这神色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我说你,把家里扔给媳妇儿若干年,一回来就折腾媳妇,还折腾到发虚,这怎么像话”

    说完他

    也打趣回去“知道你是个好色之徒,人不风流枉魔尊是没错,可你也不用这么急这么猛,小心马上风哦。”

    徐八遂脸涨得通红,气恼地拍开了他的手指“去去去就不会说好话,光头王八”

    小布小拉俱笑,这兄弟俩只觉高兴,小拉张开手臂,徐八遂便给了一个结实拥抱。

    “主上,欢迎回家。”小拉拍拍他,“我们也等了你很久啦。”

    徐八遂鼻子酸酸地应了“辛苦你们了。”

    “你家媳妇儿最辛苦。”小布眼周红红地弹弹他额头,“做个人吧,傻冒。”

    “知道啦,我心疼他就跟你弟心疼你一样。”

    这三个人唧唧歪歪地唠了好一会儿嗑,徐八遂才动身离去,还让小布塞了一堆药,有些是给他的,有些则是给他家媳妇儿的。

    出了门走远,徐八遂手里的药给周白渊拎过去塞回乾坤袋了。

    “他俩真是嗳,看来是我破绽太多了,兜不住啊。”

    周白渊笑“也许只是因为大家不傻,就你,傻乎乎的。”

    徐八遂也不反驳,牵着他的手来摩挲“都叫我心疼媳妇呢。媳妇儿,再叫一声夫君来听听好不”

    “叫一声晚上多一次。”

    “这听的代价也太昂贵了。”徐八遂戳他手背,“没听小布说的,我那什么过度么要被酒色掏空啦。”

    “这不给了补药吗”周白渊摸一摸他的腰身,“放心,我给你引渡着灵力,我还想在这事上帮助夫君修炼呢,少不得的。”

    徐八遂啼笑皆非“你就会找借口直说吧,纯粹就是喜欢睡我对不对啧,一直睡一直爽,你都停不下来了。”

    “大白天不要说这么叫人脸红心跳的话。”周白渊耳根难得的发烫,总是被他的直球打得猝不及防,“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再多逗我两句,我可就把持不住了。”

    徐八遂点到为止,不跟他瞎聊了。像昨天那样被按在桌案上日,他是怎么也想不到的,万一小黑花真突然上头,那他哭都没地儿哭去。

    他俩跟老夫老妻似的勾着手,辗转了几处又到了小萨和小吉的家。

    她们住的也是新家,徐八遂想起曾在梦里经历过

    的,便问自家媳妇“对了,她俩是不是已经合契了”

    “你怎么知道的”周白渊奇了,“刚想告诉你。”

    徐八遂回想“在梦里见过,第三天的时候那便是十七年前了。”

    “嗯。”周白渊握紧他的手,“小萨醒来便说要请魔尊证婚,原先我想等到你醒来再让你亲自去,可你一直没有醒,于是代你证了。”

    徐八遂反手去搂他的腰“欸叫我媳妇受累了。”

    周白渊低头去亲他唇角“不会受累,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他见徐八遂耷拉着,便想舒缓一下气氛,捏着他的腰轻声“多亏那一次证婚,我才了解到魔界的合契大典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来日必定派得上用场。”

    徐八遂发笑“就算没有合契,你也是我过了门的宝贝媳妇。”

    “这话我最爱听了。”周白渊捏着他腰身的手力气大了些许,“这话得记下来,今晚在床上也说给我听好不好”

    徐八遂被闹得像个番茄“不跟你说话了三句两句不离床,龌蹉,一脑子废料”

    他腾出手胡乱拍拍自己的脸,上前去敲小萨和小吉的家门。

    敲了半天,才响起了一个软乎乎的声音“谁呀”

    门慢慢打开,探出了一个圆滚滚的小脑袋,门里的三寸丁扬起了可爱的脸庞“哇,主上叔叔,你居然来我家啊可是娘亲他们去驻守大门了,这会子还不在呀。”

    徐八遂先是被这么个虎头虎脑的可爱小女孩吓了一大跳,随后便被一声叔叔叫得天崩地裂。

    叔叔

    叔叔

    周白渊欣赏着他崩坏的表情,闷闷笑了几声才传声告诉他“这是小萨小吉收留的女儿,小名小可,全名小可爱,简单粗暴,估计是被你那稀里糊涂的取名风格影响的。没事,除了你,其他人也都是被叫做叔叔的。你定然觉得很吃亏,毕竟正青春年少。”

    “但我们,毕竟多过了二十年。”

    徐八遂为这话震动,门里的小女孩已经等得耐心告罄,拽着他的手拉他进门“主上叔叔,你进来坐一坐吧,娘亲她们应该待会就回来了,不用等太晚的。主上叔叔顺便指导我一下怎么修炼

    好不好”

    徐八遂便跟着小女孩进门,里头的小院子摆了许多漂亮的盆栽,最多的是粉红色的桃花,灼灼盛放,美不胜收。

    “刚才我在修习娘亲的刀术,真奇怪,娘亲一挥手就虎虎生风,为什么我的刀挥舞了老半天也不能把一片桃花拍下来呢”

    小可捡起她的木刀示范给徐八遂看,往面前的桃花咻咻咻地劈砍了好几下,那桃花果然纹丝不动。

    “傻丫头,你跟花有什么过不去的吗非要对着它练刀术。”徐八遂乐起来,屈指在桃花面前弹了两下,“这花前面叫你娘兜了好几个结界护着呢,你对着它练,成效怎么看得出来”

    “原来是这样有结界正正好哇”小女孩恍然大悟,呱呱大笑,“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啦”

    说罢她往前一步,抡着那木刀哇喳喳喳地向前用力一劈,只听滋啦一声,那护花的结界跟玻璃一样四下碎开,随后木刀把花连带盆劈成了两半。

    徐八遂“”

    小女孩叉腰呱呱大笑“我果然是天纵英才假以时日,一定能超过娘亲,成为魔界第一女侠”

    我看你是魔界第一熊孩子。

    “还没到家门口就听见噼里啪啦的声响和你的笑声,小可你又打坏什么了”

    徐八遂循声回头,只见小萨握着腰间的刀柄气呼呼地迈进家门,昔日面无表情的冷酷刺客也因为熊孩子而坏了面瘫的修行,什么岁月是一把杀猪刀,熊孩子才是。

    小吉跟在她身后软糯地笑“可能是摔坏了哪个小碗小碟子哎呀,别这么气,这么凶做什么呢”

    小萨大踏步迈进家门,看见站在院子中间的徐八遂,火气瞬间消失“主上”

    小吉在她身后钻出脑袋,笑靥如花“主上”

    然后她就看见心爱的桃花碎了一地,笑意顿时消失了。

    “娘亲”小女孩窜到她面前,挥舞着小胳膊求夸奖,“我今天自创了一套刀术,老厉害老厉害了连你们布下的结界也被我劈碎了哇哈哈哈”

    小吉肉疼不已地揪住她的小耳朵“你你你”

    小萨在一边苦大仇深地叹气,伸出另一手捏了小女孩的另一只耳朵,和小吉捏了

    个对称,随即嘴皮子利索地数落了起来。

    “这小丫头的捣蛋脾气跟我小时候有的一拼。”徐八遂在一边看着,给周白渊悄声吐槽,后者笑了笑“对,这一点所有护法都盖了章的。”

    不过那也不妨碍她叫小可爱。

    数落完傻兮兮的小孩,小萨过去收拾碎掉的盆栽和桃花“主上怎么这个时候来这会快到饭点了。”

    “哦,没怎的,就是随处逛逛,溜达到你们家门口来了。”徐八遂笑道,见她右手袖管空的,一只左手不好收拾,赶紧过去帮忙。

    小萨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四处打量着,目光逐渐柔和了。

    她轻声问“主上待会要过去饿死鬼堂么许久不见主上来了。”

    “来,怎么不来”徐八遂笑着应道,“伙食一定不错。”

    小吉那边捏完小家伙的脸蛋也跑过来,看着那稀巴烂的盆栽心疼不已“我好不容易才养出来的”

    徐八遂擦擦手轻轻拍她的脑袋,对她那描绘成花纹的伤疤一扫而过,只觉得她还是二十年前举着小粉伞玩大雨的萝莉“安啦,过后主上养一盆给你。”

    小吉从他的手下仰起脑袋,定定地看了他一会,笑意漾开了“好啊那就等主上送啦。”

    徐八遂见她们小日子鸡飞狗跳但滋润,也跟着笑起来,但小萨忽然在一边补充“那桃花就当做迟到的合契贺礼吧。”

    他顿时愣住,眼睛圆了些。

    小吉轻扯他的袖口笑,眼睛微红“主上,今晚一起喝酒吧你还没喝上我们的喜酒呢。”

    徐八遂怔怔不知如何言语,身后周白渊摸摸他的长发“都认出你了。”

    暮色四合,徐八遂跟着小萨小吉一块去了饿死鬼堂,周白渊勾着他的手,一直隐着身形在一边看,谁也不想打扰。

    饿死鬼堂如今也翻修一新,大概因寒天先嘱咐过了,放菜还没上桌,酒坛已经摆满了地方。

    徐八遂撩开帘子进去,寒天和小布小拉已经到了,听见声音后齐刷刷地投过视线来,小布的光头摇了摇“磨磨蹭蹭的,原来是串门到现在,再不来酒都凉了。”

    徐八遂笑开,询问识海里的残魂“欸,我要打火了,使得出来

    不”

    七月不耐烦“不是在你心头那聚了魂力么随你,跟运转灵力差不多。”

    他闻言放心,赶紧抬手打了个弹指,指尖果然出现了一缕小小的火焰,他操控着令小火分散飘到各个酒坛子上去,正巧围了一圈,犹如一圈小篝火。

    徐八遂神气地拍拍手“这不就热了起来”

    说话间,门口传来个略显凌乱的脚步,徐八遂感应到什么,转身而去,看到了茫然的微城,以及眼泪汪汪的泽厚。

    泽厚上前来,走到徐八遂面前,眼睛一眨不眨,还不太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

    “干嘛啊老瞎子”徐八遂笑着朝他竖起个中指,“打量好了么”

    泽厚的眼睛慢慢亮起,徐八遂清晰地看到自己的面容倒映在他的瞳孔里,或许自己这张脸的模样也刻进了他的脑海,经久不灭。

    谁叫天大地大,他只能认出自己这张丑脸

    泽厚张开双臂,猛地把徐八遂抱住,高挺的鼻梁刮着他的肩膀,憋了二十年,开口只道“有什么好打量的都是那么一副尊容。”

    徐八遂猛拍他后背,声音响亮得如同在拍一头熊,泽厚哭笑不得“你丫的拍面团吗手劲这么大”

    “后背,不疼嚯”

    泽厚意识到什么,便夸张地抖动着肩膀“那谁跟你说的我没事,早八百年没事了。伤疤是男人的勋章,可帅了,不信问寒天,他最喜欢摸我这道疤了。”

    寒天还没喝酒就呛了,朝这边怒目而视。

    泽厚赶紧收嘴,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徐八遂,想上手又不太敢,只得比划着心脏的位置小声问“你这儿,还有当初其他地方的洞,怎么样了”

    “都好了。”徐八遂挥挥手,“一点痕迹都没有,就像一场梦似的,醒来散得空空,但你们都在。”

    泽厚左看右看,终于还是抬了手,一顿怒搓狗头,搓得徐八遂脑袋乱糟糟。

    徐八遂耸着肩膀任他搓,忽然看见一只漂亮的橘猫踱步到脚前,他顺着橘猫轻晃的尾巴向后看,视线由着一根盲杖上移,最后停在了微城的眼睛上。

    徐八遂驻望了一会,也抬手去摸弟弟的脑袋“城儿,来吃饭了。”

    微城呆若木

    鸡,怔了片刻才捉下徐八遂的手,唇角扬起温柔又酸涩的弧度“哥。”

    一行人互相挨着坐下,酒坛渐开封,橘猫跳上桌子到处嗅,醉醺醺地摇曳,优雅得像精灵。

    残魂的视线一直跟着这橘猫,徐八遂伸手去摸它,七月借着他的感知,也感受到了那柔顺皮毛带来的安抚,自吹自擂起来“难怪龙儿当初最爱摸我,原来这么舒服。”

    徐八遂笑开,传声给一直隐身在身后的周白渊“你还愣着干嘛啊快显形,我们一块喝酒。”

    周白渊摸摸他的脑袋“唔,我再看会。”

    酒过一巡,小吉东张西望“周公子人怎么不来呢许久许久没见过他了。”

    小萨啜着温酒“是许久不见了。”

    小布猥琐地嘻哈两声“也许在休息都是主上的错。”

    小拉支起下巴“主上的道侣,我记得长得特别特别好,太久没见了,我已经要忘记具体的面目了,只记得他的眼神。”

    寒天看向徐八遂,小眼神欲说还休,复杂得很。

    微城摸索着酒碗,也点了头“希望嫂子早日回到哥哥的身边。”

    徐八遂干咳了咳,传声给身后的人“你看,大家都想见见你,媳妇,出来喝酒啦。”

    周白渊指尖绕着他耳垂“嗯,再等一会。”

    这些人多不知道他对魔尊做过何事,他也不奢望什么,就是想听听唯一的知情者的看法。

    泽厚手中的酒碗空了,他拍下碗再斟满,状若漫不经心“那周白渊,干嘛不来和我们一块吃饭”

    徐八遂笑“他啊,脸皮薄,那我去把他叫过来。”

    他准备起身,周白渊从后按住了他的肩膀,传声告诉他“不必,我自己过来,你坐着。”

    徐八遂喜不自胜,赶紧假装聚了个传唤阵,自编自导地和另一头对线,饭桌上的其他人便都等着。

    没一会,脚步声从外响起,众魔修回头望去,看着一只手指修长的手揭开帘子,身着白衣的大美人微低着头进堂里来。

    他抬起眼睛,一身白衣穿出了惊绝艳世的惑世感,甫一抬眼,满堂生华。

    除了徐八遂和微城,其他魔修都愣住,周白渊看过每一个人,

    合手微微躬腰,二十年来第一次以己容己声示人。

    “诸君,别来无恙。”

    饭桌上的橘猫跳进他的怀里,这一回他没有捏住它的嘴巴,橘猫张嘴绵长地喵了一声。

    酒香和黑夜随着这一声而四散,徐八遂眼窝热得不行,周白渊轻飘飘的一句话,只有他晓得分量多重。

    周白渊重现于世。

    周白渊重获新生。

    是夜,徐八遂喝得醉醺醺的,傻笑始终没从唇角边消失,也不知道和其他人碰过了多少碗好酒,只知道太高兴太幸福了,满心淋漓尽致的欢喜。

    周白渊也喝空了不知多少坛酒,他终于能当回寡言少语的社恐,反正有徐八遂在身边,唇舌不必他多费,而人世喧闹与他共享。

    夜深,徐八遂晃悠着倒在他的臂弯里,他道一声回去,所有人都点着头望向他。

    周白渊直接将徐八遂横抱起来,揣在心窝上起身出去,护法们都跟到门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二十年,他终究是顶着徐八遂的面目与他们相处的,久而久之,大家已经忘了他原先就是个冰冷冷的花瓶美人。

    复苏初春炎炎灼夏都是徐八遂的,周白渊人如其名,一烬一渊,萧瑟深秋大雪隆冬才是他的。

    “就送到这吧,不用送了。”周白渊抱着徐八遂到饿死鬼堂的门口转身,其他人便都停住脚步,还有些如置梦中。

    只有小布酒意上头,说话实诚了点“那个,放在二十年前,我以为主上是上边的,现在总算是擦亮了我的狗眼啥也不多说了,夫人,不,公子,主上那身体,嗳,您少折腾他点哈”

    小拉赶紧捂住自家光头哥哥的嘴巴“他喝醉了说酒话,主上啊不公子,您别往心里去啊,蛤蛤蛤。”

    周白渊朝他们点了头,浅浅一笑“多谢。”

    他抱着徐八遂转身回去,身后有人唤了一句“主上,路上小心。”

    周白渊无声笑起,也不应,只是抱紧徐八遂回南柯阁。

    进了门,他回身关上门,看了一眼叫寒冰打造而成的魔尊寝宫,抱着徐八遂到床边坐下,单手抱着他单手开始运灵。

    南柯阁的万年寒冰再无用武之

    地,全叫他转移到了地下的空间去。

    “唔,有点冷,咋么回事”徐八遂感觉到寒意,便往他怀里拱了拱,周白渊亲亲他,惯例地相拥紧贴,如今换他给魔尊渡去温度。

    雪化冰消,一夜温柔又跌宕。

    周白渊用指尖描摹冰雪消融的模样,徐八遂的醉意都叫热汗和寒意散开了,汗泪夹杂一齐消落,受冷受热,受不了地啜上三两,换来摧折七八。

    七千三百个灵结的见证下,周白渊勾勒着人世红尘的与终点,想让红尘饮尽此身施加的情愫,留在血肉里生根发芽。

    行止向来留不长久,他又扣着徐八遂的手说些不讲理但又好听的话,声称他吞食着自己。

    徐八遂混混沌沌地被气笑了,竭力伸手,又收回手,只眯着眼看他“你说这话不心虚啊”

    周白渊轻笑,春风过境,他捉着徐八遂的手如观海潮,看着慢吞吞地来与去,随即慢腾腾地执拗宣称,魔尊一点一点地蚕食他。

    你吞食着我,也滋育了我新的人世红尘。

    朱砂研碎在海潮的尽头,白玉洒上朱砂就变成了鲜研的红尘,仰承俯首都是天上人间。

    徐八遂向来不比他能说会道,摇头认了。

    “我是你的谁”周白渊问徐八遂,“你白天说过的,想不起来,那可不成。”

    徐八遂在劳碌又坎坷的红尘中绞尽脑汁地想,胡乱叫了一通都还是不对,最后终于叫他想到了。

    “是我过了门的宝贝媳妇。”

    是我的宝儿。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两更合一ovo

    另外今天是研究生考试啊,俺的好盆宇也在战场里,给大家滋一滋高分喷雾,过过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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