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川的回答在纪羽的意料之中,可当他看到纪云川那般冷硬地拒绝留在自己身边,心中还是如刀割一般的疼。
即便他早已清楚明白地认识到纪云川不爱自己了,可他还是还是总抱着那么一丝希望的。希望这些日子自己的卑微,自己的低声下气,自己做出的一切努力,能够有那么一丝丝的效果。
可如今看来,至多就是叫纪云川愿意与自己多说两句话,那还是在必要的时候。至于旁的,至于说些再多的,或是留下来这样纪羽所期望的事情,是根本没有的。
纪羽感觉自己像是被纪云川判了死刑。
即便这个他心中想的死刑并不会让他死去,但在纪云川心中,也许他就像是死了一般,且这般结果只会让他比死了都难受。
从前纪羽尚且还厚着脸皮抱着一些些的希望,如今在纪云川这般回答下,却是彻彻底底没了底气。
他走近纪云川身边,没去管纪云川皱起的眉头,他只是在对方身边缓慢跪了下来,伸出手想去碰一碰对方,却被警惕地躲开。
纪羽也不气馁,他跪在那儿抬头去看纪云川,看着对方眼中些微的错愕,看着对方那仍旧冷硬不近人情的神色,说“我真的,真的知道错了。你你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纪云川垂眸看着声音都有些颤抖的纪羽,恍惚间想纪羽竟然也会露出这般模样。可即便纪羽露出这副模样,纪云川心中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心软。
他对纪羽的心软不,他对纪羽从未有心软。他只在那个时候,在被纪羽救下几回的时候不可控制地对纪羽生出些微感情罢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那算不算是喜欢纪羽。
那时候的纪云川与纪羽有过缠绵,有过争锋相对,有过纪羽对他单方面的羞辱,也有危难时刻纪羽朝他伸出的手。
这许多事情层层叠叠的,堆在纪云川的心中,叫他一时间分不清自己对纪羽该是什么样的感情。
也许是恨,也许有过爱,也许是更加复杂的感情,更可能什么都有,纠缠在一处,叫人拆解不开,难以理清其中究竟有什么。
不过,理不清也没有关系。
纪云川不想去理清自己对纪羽有什么感情,至少这个时候他不想要知道那么多。
此时此刻,他只想离开皇宫,想离开困住自己许多年的樊笼,到外面的世界去。
没办法锦衣玉食没有关系,没有钱财也没有关系。
他可以去做别的事情赚钱,他可以到乡镇里头教书,可以去给不识字的人写书信,可以去当店小二,可以去给人算账。
不会的东西他都可以学,苦一些累一些也没关系,他对过日子的要求并没有太高,能吃得上饭,有个能安睡的地方就够了。
曾有人说,外边的世界并不是他们这些从小锦衣玉食的人能够忍受的。
他们说外边的老百姓都要辛苦劳作,说他们日子过得很苦。
可比起被留在这里,那样的苦对纪云川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见纪云川不说话,纪羽心中更加忐忑,伸出手想去抓纪云川的手,想将他的手握住,紧紧抓住,再不肯松开手。
可纪云川虽在想些别的事,却十分警惕纪羽,在纪羽的指尖碰到他的手指时迅速躲开,叫纪羽只能以指尖擦过他的肌肤,却没有办法抓住他的手。
纪羽忽然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不一样一些,他突然就比任何时刻都要真切地感受到,他留不住纪云川了。
他往后永远都要如今日这般,只能擦过对方的手,却永远都抓不住。
也许从前纪羽也从未抓住过纪云川,他从来都没有愿意留在纪羽身边。
一直一直,都是纪羽强留于他。
更清晰认识到这一点时,纪羽有些怔愣,小一会不知想到什么,缓缓抬起头,在对上纪云川那清冷如雪的目光时忽的跌坐下去。
“我,我不该强留你。”纪羽张了张嘴,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为这样一句话。
纪云川闻言挑了下眉,他倒是没想到纪羽会突然说这样的话。
他还当偏执如纪羽,要一辈子都没有办法意识到这事是错的。
不过,意识到也就是意识到了,纪云川并不觉得纪羽会心甘情愿放自己走。那次去凌云寺,还是会回来的,纪羽都要偷偷摸摸跟过去。天知道这一回纪羽会不会如鬼魂一般跟着他身后。
阴魂不散的,到时候也是叫纪云川很是困扰。
“我会放你走,只是只是你去徐夫人遇难那地儿实在危险,我实在是不放心。”纪羽犹豫着说了这话,没敢直接说自己想跟过去,也没敢说要对方带上锦衣卫。
“你不是有暗卫不放心就让暗卫跟着,但不许扰了我自个的日子。”纪云川见对方竟是答应下来,略带了几分惊讶,但又不肯叫纪羽知道自己原先是设想对方不同意的,便仍旧端着一副冷淡模样。
纪羽终于肯放纪云川离开,他自然不会再在皇宫多停留下去。
二人说完那些话的第二日,纪云川便叫人收拾好一些他自己的东西,又带上从前福泉宫里徐玥华和他自己的东西,装了一车径直出了皇宫。
离开的那天纪羽没有来送,他只站在宫墙的城楼之上,看纪云川远去的背影,看纪云川渐渐放松下来的模样,看纪云川对身旁的人笑得存了十二分的真心。
又看霍文远和解三娘到宫门外来接纪云川,三人说说笑笑的,一块儿上了马车一路远去,也不知是要去哪里。
纪羽站在原地没有动,他也不敢动,他生怕自己一动便忍不住冲下去将人给带回来。
一旁的小千子瞧着纪羽那神情只觉得心惊胆颤,想着该是因为纪云川才如此,心中略一犹豫后才出声询问“皇上,是不是要叫魏世子回来”
纪羽抬眸警告地瞥了他一眼,道“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做这种蠢事。”
小千子应了一声,心中只道还好多问了一句,到时候要是揣摩错了圣意,岂不是要掉脑袋。
可小千子心里头这事都翻篇了,却又听见纪羽呢喃了一句,他说“他不喜欢,他会恨我的”
不知这话在对谁说,想来并不是对小千子说,也许是对纪羽自己说的,也许是曾想叫纪云川听见的。
小千子也没敢多话,只小心跟在一旁伺候着,等着纪羽说要回去。
纪云川出宫之后也没即刻离开盛京,而是到了那处先前买好的房子去住。他虽要满天下地走走,却是要有一个落脚点的,左右徐玥华的牌位被他放到了这里来,那将归处定在此处也没什么不好。
他其实并不讨厌盛京,他只是不喜欢被困在皇宫罢了。
搬入新府邸之后,魏松也来看过他,只是因为徐夫人的事情,魏松多少还是有些萎靡不振。纪云川没法儿如何安慰他,只能说自己会去看看,兴许会有什么新线索。
魏松起先觉得太危险了,可纪云川坚持要去,他也实在是劝不动。
且魏松似乎还有话要对他说,却不知为何一直欲言又止,最终到了离开的时候也没有说出口。纪云川倒也没有多问,他想着既然这般欲言又止,想来是还没想好此事该不该告诉他,那等魏松想好了也是可以的。
他并不是那般好奇的人,若此事是魏世子的事,并非他的事情,那就更没有什么知道的必要了。
霍文远和解三娘还留在府中,想着收拾完已经将近夜里,不如就一块儿留下来吃个饭。因这里原先是放徐玥华的牌位,并不如何住人,纪云川便只雇了一位管家和三两小厮在此处打扫。至于厨子却是没有的,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吃饭,还是解三娘笑二人怎的就知道叫厨子做饭,遣小厮到酒楼买一些回来不也是可以的。
夜里吃的饭菜是买回来的,纪云川吃饭时眼珠子一转,想着也该将这院子收拾得正经一些,莫要往后逢年过节回来看看徐玥华,连口饭都吃不上。
只是纪云川从前并不看账本,并不知徐玥华留下来这些田地、庄子、铺子是否够雇这些人在不常有主人家住的院子里干活。
这个问题霍文远和纪云川不在行,解三娘却是很在行。
解三娘成亲之后当了一家主母,日日都要看账,自然对这些了然于心。她听得纪云川说了一番情况,又叫人拿来了账瞧瞧究竟如何,还说明儿个一块儿去瞧瞧才知道。
纪云川点点头,感激地说了一些客气的话,惹得解三娘笑着骂了两句生分,又说“你这做主子的可不能太久不下去走走,至少一年要去个一回,否则有些管事没正经主子压着,久了要把自己当主子的。”
这可是十分重要的,纪云川在宫里这么些年也见过管事把自个当主子的事,只是从不知道外边这些竟也能这么厉害。有了解三娘当军师,纪云川觉着自己此番出门去该是要放心不少。
随后解三娘又听了听纪云川原本的打算,听完之后笑骂一句“你小子想什么呢,徐娘娘留下这么些东西,怎么会穷到吃不起饭要你去教书、当小二、卖字画。不过你若是想要教村里的小朋友读书也不是不行,能读书明理是好事,若科考考中了他家还能免税呢。”
纪云川也觉得是这个理,他给自己找些事情做,也给别人一些向上走的机会。
霍文远坐在一旁看纪云川被解三娘指点着这些,脸上也不自觉带上笑容来,只觉得一切都在越来越好。只是在看到纪云川那张脸的时候,他还是总不自觉想起当初纪羽对自己的警告,拿家中人性命来要他不许与纪云川来往。
看得出来,纪羽的占有欲强到并非常人能够忍受的地步。
既如此,那这一回纪羽纪羽是真的放纪云川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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