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了骨,打入了人的体内
宿聿神色稍怔,灵眼看着狼王,看着它体内那三股混杂的气。
墨兽在听到狼王这句话的时,一下就豁然开朗,它就说怎么一直以来感觉狼王身上的气息很奇怪,本来就是隐月狼这种高血统,就算是半妖,不可能连个兽形都变不出来,而且它身上所带来的上位者气息,根本就是普通的隐月狼无法带来的。
这个什么魔窟的正下方,应该就是狼王的埋骨之地。
布下天魔阵的修士不止是以狼王的兽骨作为阵眼使用,还从它的兽骨取出了一部分,打入了人的体内。像这样高血统的上古兽,兽骨中的魂力都能作为阵眼来使用了,更何况是直接打入人的体内。
眼前的狼王应该早就已经死了,只是有人取它的骨,与人融合,才会促使它从长眠中复苏。
万恶渊里,张富贵感觉自己的脑子快要不够用了“什么意思啊”
风岭给他解释“你可以理解为,现在的狼王,是人身与狼骨融合之物。”
数千年前上古隐月狼的狼骨,与一个人融合。
沉雨瞳看向石台上的血迹与铸造纹,“所以才要用到铸造纹”
上古隐月狼骨,无疑是一件绝佳的铸造材料。
而跟它熔炼的对象是人
昏暗的石室内,石台上的血迹像是映衬着这个荒谬的说法,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
顾七眸光微垂,看着石室内的石台,再仰头看向高处,立于此地的邪阵符咒甚多,从最外面的杀阵到天魔阵,再到这个掩藏在尸骨深处的石室,此地就像是被布阵者层层掩盖的地方石室四周宽阔,周围的石缝皆已黝黑,就像是被人的血液染过,经年累月变成另一副模样,此地阵法已有千年之久,可东寰修道界却未曾有关于这个地方的传闻亦或消息出现。
“你何时复苏了记忆”顾七仰头看向狼王,直接询问。
狼王兽瞳中出现一分思虑,似乎想了许久“几百年前,记不太清了。”
说这话时,狼王看向不发一言的宿聿。
见狼王的目光看向宿聿,顾七忽然意识到什么“你给它血了”
宿聿偏头,是他身上的血的缘故
顾七意外“你不知道身上是通灵之血”
宿聿皱眉,对顾七话中的通灵之血有几分疑虑“又如何”
通灵之血点通了墨兽的关窍,它终于想明白这小子身上的血为什么这么熟悉,居然是通灵之血。
“他都知道的事情,你不知道”宿聿问。
墨兽一听就炸毛“那是因为我没把你小子当成兽看你要是瑞兽,我早就想到你身上是通灵之血了。”
可这小子是人啊通灵之血从古至今,它有过所有的印象就是传闻中瑞兽才有的血,怪不得狼王这种老古董会在舔了宿聿一口血后就把人当成妖兽看,因为人身上出现通灵之血史无前例,
所以狼王哪怕知道这小子身上都是人味,还会把它当兽。
瑞兽身上才有的通灵之血,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太离谱了。
墨兽看向宿聿眼中带着审视与观察,血如山珍海味,能镇妖气魔气,能让妖兽趋之若鹜这种种迹象,确实是通灵之血才有的效用。
宿聿在初见狼王时,确实注意到它体内的魔气。
也见过那些魔气随着狼王舔舐他的血液后渐渐平复,彼时他以为只是简单的镇静作用,现在回想起来,狼王确实是在那次之后行为开始变得冷静与镇定,与最开始将他当做食物的模样截然不同。
数千年前的记忆其实已经模糊了,狼王回想起来的时候,埋骨之前的记忆悠远而漫长,像它们这种生命漫长的妖兽能活到那个岁数已经足够了,也算人族口中的寿终正寝。身死埋骨便没有再清醒的时候,直至数百年前的某一日,它于尸山血海中清醒,彼时的它不人不兽,像是被丢弃的失败之物,它于一个人族修士身上清醒。
人族修士的神魂意识早已消亡,狼王对他的来历,姓名,过往皆无所知。
只知道自己的某一寸骨头被融入了人的身体内,修士死了,而早已身死数千年的自己却莫名复苏了残识,苏醒于数千年后的东寰修道界。
外面它所带的妖狼,是一群原本生活在此地的狼群,似乎很久之前被当成天魔阵的材料。
狼王当时,也是被一头早就死亡的妖狼从魔窟尸骨中叼出去,后来那头狼死了,它成了狼群的头狼。
受到人的肉身影响,它不仅不能好好地控制身躯,还时常受到魔气的影响数百年来,它也只是维持一点理智,饱受魔气的侵蚀与影响,若非舔舐的那些血,它未必能这么清醒地站在这与他们说话。
其他人听着狼王断断续续的碎语,狼王看着眼前的石室“我对这地方,没有记忆。”
它苏醒之地,是在上方的天魔阵,数百年前被丢弃在那边。
数百年前顾七对狼王的话产生了疑虑。
此地的阵法像是千年前所布置,其中种种痕迹不像是现在东寰修道界该有的产物。石室内很多东西都已经积灰数久,甚至部分石刻被磨灭,可见这地方应有数百年或者是近千年无人踏足,已然是个废弃之地能布置出天魔阵以及这个惨无人道的铸造台,甚至还动用隐月狼骨这种上古异兽作为材料,幕后之人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狼王未必是唯一,它只是一个被丢弃在天魔阵中的失败之物。
那此地有没有已经成功炼就的别的造物或者说此地幕后人以及他练就的东西去了哪里。
顾七的妖瞳之中思虑更多了,他走出几步,从高处盘旋下来的魔气萦绕到他的脚边,一寸寸魔气靠近的时候,在杀阵之外感受过的森冷之感从足底传来,地面的石砖变得恍惚。
恍惚之间,他好像见到地面上正在往外蔓延的血液,顺着他的脚底,一点点往外流去。
粘稠猩红的血,顾七停住了脚步
,不属于他的,且有些恍惚的幻象出现在他的面前。
而就在这时候,一股后力突然拉住了顾七。
顾七回神来,见着少年站在他身后,紧握着他的手腕的正是对方的手。
少年的额发凌乱,耳后的束发似乎松跨下来,碎发落在额前,是几缕清晰可见的白发。他一双眼中皆是淬红的金丝,似乎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与那双无神的眼睛不一样,顾七瞬间有种错觉,他觉得这人的眼睛仿佛本该如此。
“你去哪”宿聿忽然问。
失神片刻,顾七被掌心的冰凉拉回了思绪。
人的手怎么会那么凉,比他的体温都要凉上数倍。
顾七回答“看看周围情况。”
宿聿却看着他,道“你被魔气入侵了。”
一句点醒,顾七微微阖眸,此地魔气猖狂,远比外界的魔气更强。
在天魔阵翻找白骨数日,等于泡在魔气当中,受到影响是正常的但还是他失算了,他低估了自己体内的情况。
面罩给了别人,妖血突遇暴动,来这里的时候江行风还未给他配好药想要压下这身妖血很难。
宿聿能看到顾七体周出现的魔气,甚至他的体内也出现了数道魔气的痕迹,而且这人本该压制好好的妖气似乎也比数日之前雀跃,给了魔气乘虚而入的机会。他想到摔落悬崖时顾七为了护住他而伤,能伤化神道体的魔气,是在那个时候乘虚而入的吗
此地还有事情要调查,又不能放开万恶渊的禁制。
除了活尸,这个剑修还不能折在这宿聿思索了利益。
顾七正想着先稳定自身状况,只是他刚退后,对方却骤然抬手。
他眼中出现几分错愕,看着横在面前的手臂。
“会咬吗”宿聿问。
少年的臂膀肤色白皙,白得能见到潜藏在皮肤之下的青色。
妖瞳中某些细枝末节别得格外清晰,似乎他细看,能看到那层皮肤之下流动的血液。
顾七妖瞳一沉“什么意思”
宿聿本不想多话“你压不住妖气,对我很麻烦。”
顾七却没说话了。
宿聿蹙眉,连咬都不会
他的伤口愈合很快,咬是最方便,想到此处他正欲从万恶渊里抽刀来用。
“得罪了。”顾七忽然道。
宿聿稍顿,有一只手扶住了他的手臂。
碰触到手臂先是一瞬的温热,紧接着是略微尖锐的触感,还未等宿聿分辨一二,尖锐的触感刺入了皮肤。
体内的血液似乎在被刺破的瞬间就往外流去,宿聿对流血没那么敏锐,兴许是受伤愈合,他对血液的敏感程度不如体内的阴气,可现如今他好像能感受到与对方唇齿碰触的地方是温热的,像是另一个人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过来。
狼王闻到空气中散发出来血味,一双兽瞳直直看了过去。
见到凑在一起的两个身影,
它的眸光中有种长者的平静,舔舐与取暖,似乎注意到它的注视,顾七妖瞳微微一抬,瞳中似乎有种威慑与警告,像是在阻止它的靠近。
狼王“护食。”
活尸站在它旁边,不解地歪了歪头。
万恶渊里,墨兽看到宿聿这种行为顿时衍生出不满
自从它知道这人身上有着的是瑞兽才有的通灵之血,对宿聿一身血更是视若珍宝,“你怎么就随便给人咬我都没咬过你”
宿聿将手收回来时,还闻了闻自身的血味。
一股腥味,似乎也无特别之处为什么一个两个都那么喜欢
顾七的兽齿收敛,他侧目看去,见到留在少年手臂上的齿印已经愈合消失了。
唇齿间皆是未去的血味,体内的妖血似乎在得到血液后渐渐趋向平复见着少年低头嗅着手臂的动作,他敛去了心中古怪的思绪,妖血一经平复下来,魔气对他的影响就尚且可控。
留在这的时间不宜太长,得查清这个石室里秘密。
正当顾七往前走了几步,整个石室内的幽火再度往外燃了一层本以为狭窄的石室,居然还有更下一层。
“等等下面还有东西。”一直在观察石室内阵法的风岭出声。
幽火往外灼烧了一层,万恶渊众鬼忽然回过神来,他们发现所在的石砖地面并未连接到远处画满邪阵的墙面,他们所在的地方居然是一个被垒高的平台,随着那个剑修往前走,幽火将整个石室照得更为宽阔,他们看到了一个通往台下的阶梯。
“往后退几步”顾七忽然出声。
宿聿脚步稍顿,注意到地面的异动。
而这时候,原本平静的石室内忽然嗡嗡地震动起来。
众人所在的平台开始下沉,四周的阶梯缓慢地合起。
宿聿还未分清他们看到的是什么,只听到沉闷的启动声,像是在此间的机关。
带着他们往更下的地方沉去,约莫过了十几息,平台与地面彻底切合,一个完整的石室空间彻底展现在他们面前。
墨兽的惊愕声出现在宿聿的脑海里“这下面是什么东西啊”
宿聿闻言厉声“你看到什么”
“笼子,很多笼子。”墨兽道。
宿聿的神色微微一变。
更为宽阔的石室内,亮起了一道道幽光,远处出现了一个个牢笼,牢笼有的浮在幽水之上,有的镶嵌在石壁上,落在四周都是各种各样的积灰的牢具更远的地方,他们还在牢笼里看到半化成灰的白骨,像是在千年之前就有很多人或者兽被关在了此地。
与那些囚笼相比,他们所在的铸造台更像是一个建在中间的处刑台。
顾七的目光却被远处的石壁所吸引。
若说高处还是各种各样的邪阵那这下方的石壁,更像是绘刻了某种东西。
在顾七观察的片刻,不远处的少年忽然往前走了数步。
他无视
着周围地面上所刻的阵纹,一步步往前走时,像是走到了某个囚笼的面前。
顾七看着少年的时候,对面已经仰起了头“万一”
墨兽注意到宿聿的异样,“宿聿”
少年耳后的束发已然散开,黑发中更多的出现了白丝。
甚至在无声无息中,他的脚已经淌入了那幽深的黑水中而那双眼睛直直的,没有收敛地,看着满壁的石刻。
仿佛看到了什么
启灵城城郊山脚别庄,几个修士正站在此处,身着玄羽庄服饰的修士来来往往。
此地是齐家在启灵城的别庄,背靠山间,原本是个很好的游玩山庄,而齐衍现在却没有半点想游玩的想法,因为他家兄弟万一已经失踪了将近十天,自从先前万一与顾先生的踪迹消失在玄羽庄禁制阵法前,玄羽庄就阻止了他们继续往内巡视,而是由玄羽庄的修士接过寻人的任务,带着妖兽在妖山之间寻了这么多天,更是一点思绪都没有。
绑架的妖兽到底是何等妖物,气息藏得这么紧实,就连最擅长追踪的玄羽庄修士都找不到任何踪迹。
“这玄羽庄不会是唬我们的吧少爷”齐六也急,作为万恶渊的鬼,离得近时他还能稍微感觉到万恶渊的位置,而现在他跟万恶渊已经完全断联,不可能完全不担心,一两天也就是算了,这可是接连好几天啊,“要不我们闯禁地,进去看看吧”
齐衍难道不想闯吗,还不是被他哥阻止了,说一切都交给玄羽庄,坚决不让他闯进去。
他想到那日在封禁之地之外,那位跟在顾先生身边的医修与骆青丘说了几句,此后骆青丘便缄默不言。
齐衍知道的,就是那个禁制之后,似乎是与极北魔渊同样可怖
被称为废弃之地的地方。
正堂处,齐则正在与江行风对弈。
其他人或许认不出江行风的身份,但齐则认得,自双腿残疾之后,齐家人没少给他寻过医师,自然也去过远在东寰西界的医修圣地神医谷,彼时给他看诊的神医谷医修甚多,其中便有一个江行风。
会在启灵城遇到江行风,在齐则的意料之外,但仔细思索,仿佛也在意料之中。
神医谷中医修甚多,若说最奇特的医修,当属神医谷老谷主数百年前所收的关门弟子江行风。
这人少时离经叛道专研阵法,后来又迷途知返修习医道,成就了现今神医谷中一偏门的流派,擅长以医合阵,对平息魔气瘴气,压制气流蔓延有独特的见解就像玄羽庄封禁之阵的禁制,就曾有此人的手笔。
“令弟趴在外面偷听了几日,你也不管”江行风开口。
齐则落子“他年纪尚小,有些事情,他该知道的时候会知道的。”
“齐家跟玄羽庄倒是瞒得严实,若非百年前我见过阵法没想到现今里面的魔气已经失控到如此了。”江行风道。
齐则沉声道“其实没有你想象中那般失控,玄羽庄主修为见
长,这个阵法有他把控,不会突破仙灵乡。”
江行风落子,看到已败的棋局下完了,跟你们这些聪明人下棋真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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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边还有点事,我欠某个剑修很大的人情,就先走了。”
齐则没有再留。
江行风摆了摆手离去。
玄羽庄的废弃之地,就是一处诡异之地。
约莫是两百多年,玄羽庄的前任庄主与仙灵乡的妖修发现了往外蔓延的魔气,那个时候极北魔渊的事情刚发生没多久,彼时极北魔渊的魔气肆虐之景历历在目,且一经爆发无法控制,无奈之下玄羽庄只好秘密与南界几个势力联合,请求神医谷协助,在魔气肆虐之地之外布下了封禁之阵,拦住了那些往仙灵乡,往启灵城蔓延的魔气。
那些魔气如何来的,玄羽庄不清楚,但他们派进去调查的修士全死了。
若非如此,玄羽庄主不会选择封禁更是担忧此事泄露,会让南界人心惶惶,所以才选择压制。
“江先生走得很急。”护卫说道。
齐则“他给骆青丘的时间够多了,也急着寻人。”
护卫颔首,注意到自家少主手边放着一本典籍,那是他们时常捧着翻阅的杂书,写的都是千年前的旧史页脚都翻皱了,现今正好停在了某一页上,“您又在看这一页。”
“未必没有联系。”齐则余光落在书页上,“你可知当年天虚灵脉的旧址何处”
护卫不假思索“自是现今天下第一山,天麓山。”
齐则道“那可不止与这启灵城,也有联系。”
当年万宝殿崩塌突然,无数修者陨落,各地生灵涂炭,灵脉衰竭。
而仅有那些大势力知道的秘闻中当年天虚剑门那贯穿东寰修道界的灵脉正是勾连南界与妖界交汇点的妖山,也因为碎裂的灵脉充裕,才会有仙灵乡这样灵气充裕供妖兽们生存的地方,但越是如此,有些自千年前就已经模糊的过往,更是难以被挖掘出来。
“少主,你的意思是玄羽庄的封禁的废弃之地,与千年前万宝殿有关”护卫思索着齐则话中含义,问道。
“所以玄羽庄主很急,尤其在得知南坞山阴气时。”齐则没有直接去回答,更像是了然什么,废弃之地的魔气不知来历,又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南坞山,还是更容易让玄羽庄警惕的阴气。
若是提及万宝殿,东寰的修士,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一切的罪魁祸首。
那个本该在千年前就被磨灭的恶魂鬼修,欺师灭祖,天虚剑门的叛徒。
那个鬼修姓甚名谁,东寰没有任何记载。
提及他的所有只有数不尽的唾骂与谴责,若非他拉着那么多修士共沉沦,现今的修道界不会落至如今的模样。
甚至一点与他有点关系的风吹草动,都足以让各个大势力万分警惕。
这时候,外面似乎传来了新的动静,护卫微微抬首,注意到什么“庄里来人了,是熟人。”
“哪位熟人”齐则脸上的失态已然收敛。
听到自家少主的提问,护卫脸上浮现一丝古怪“是散修盟白使。”
“孟盟主让他来的吧。”齐则笑笑“来者是客,你替我去接待他。”
护卫看了齐则一眼,很快就领命离去。
人一走,齐则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他没有再看向远处,而是抚摸着早已残疾的双腿,失神之际,彼时废腿的痛苦仿佛历历在目,他忽地屈握成拳,眸光稍沉“那么容易,就能让一个人修途毁于一旦”
思及万宝殿,他的眼中的温柔之色已然消失,垂眼看向棋盘中已胜的棋局。
能以一人之力颠覆天虚灵脉之人
真会是遗臭千年的恶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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