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追觅

    案桌上的书被合上,连同书内的字眼被完全盖住,万宝殿几字消失。

    齐则闭目养神之际,屋外有一只灵雀缓缓地飞了进来,落在了他的腿上。

    稍一碰触,齐则就睁开了眼睛,听到了自窗外落下的护卫声音“不是让你去接应散修盟白使吗”

    护卫却不顾齐则的命令,声音稍沉“少主,情况不妙。”

    “玄羽庄的骆青丘刚到庄内,仙灵乡周边,封禁之地的阵法破了”

    齐家别庄之外,江行风刚才从齐则的院子里出来,就看到外边鬼鬼祟祟的齐衍跟齐六。

    几人刚一会面,庄外山林中的鸟雀像是被什么东西惊动,从林中接连跃起。

    江行风见到山林中异样,似乎感应到什么“不好,封印出问题了。”

    齐衍跟齐六这段时间天天等着消息,乍一听到江行风这话,哪还坐得住。

    “少爷,我们怎么处理”齐六问。

    齐衍皱眉,这还用多说吗,跟着那个江行风啊

    对方一定有能找到顾先生的方法,那说不定就能找到万一小兄弟。

    白使拎着重礼出现在齐家别庄的时候,想罢职的心都有了,就仿佛是这份重礼必须送出去一样。

    只是他刚踏进齐家别庄时,几个迎面而来的身影就差点直冲他的面门,白使刚退后,就认出了其中一个就是与万一关系很好的鬼魂齐六,正当他疑虑这几人为何如此匆忙时,便感受到由远而近的不详气息,想到数天前在天元城临走前,自家盟主与老哥黑使的交代,似乎在片刻之间,他就明白盟主为什么要让他千里迢迢送礼送到这启灵城来。

    但谁能告诉他

    以灵气充裕的启灵城郊,为什么会出现魔气

    还有那几人跑什么连招呼都不打一下吗

    “白使大人,我家少爷”齐家修士刚想说话,就看到前脚刚踏入别庄的白使猛然抽回了脚,头也不回地往外冲去。

    齐家修士“”

    启灵城郊,妖山山脉的山道边上,以骆青丘为首的玄羽庄修士正聚集在此地,不远处的阵法边缘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豁口,自他们庄主扩充封锁妖山废弃之地以来,这里的禁制已经几十年没发生问题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出了问题,但玄羽庄主外出,此时不在庄内

    禁制一出问题,玄羽庄的副庄主就抵达了此处,第一时间动用其他阵法封锁了往外扩张的魔气。骆青丘带着修士巡视周围,发现在禁制裂开之处,出现了类似红土的痕迹。果然如此,先前那么多起妖兽伤人之事,那些妖兽爪子或者身上都带着这些奇怪的红土。

    “果然那些伤人的妖兽,是从封禁之地跑出来的。”

    “现今要如何处理,妖兽尚可捕捉的,但魔气泄露出去,问题就大了。”

    副庄主的脸色稍沉,冷静吩咐道“先将魔气拦截,把庄内的修士都调过来,这几日优先撑

    住禁制,只是一个裂口,没有大问题”

    封禁之地那片废弃的红土,本是阴瘴之地,再加上百年前出现的魔气,对南界的威胁甚大。

    一道裂口是个小问题,他们可以加固禁制等玄羽庄主回来只是这段时间南界怪异之事未免太多了。

    骆青丘应是,刚想应对的时候就看到远处山林中似乎有几个身影一跃而过,他先是看到一抹红影,紧随其后的似乎还有两个,跟在最后面的是一道白色的身影。

    “师叔。”骆青丘忽然出声。

    “方才似乎有几人闯进去了。”

    有个玄羽庄修士认出来了最后一个身影,喊道“那似乎是散修盟的白使”

    “先前在启灵城见过他”

    骆青丘“”

    前面还有几个,怎么就记得穿白的。

    想到先前因受到妖兽绑架始终未寻到身影的两人,骆青丘道“弟子去将他们带出来,不会让他们进入危险之地。”

    副庄主颔首,而就在这时候,山林的远处忽然传来了妖兽的嚎叫声。

    突如其来的动静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副庄主的脸色稍变,“东面发生什么事了。”

    拿着传音铃的玄羽修士身躯微微一抖,“东面,副庄主,东面的禁制也破了。”

    不止是妖山的封禁禁制出现问题,笼罩在整个妖山山脉上禁制,似乎都出现了问题

    魔窟之中,暗沉的石室内,幽深黑水漫出来的时候没过了地面石板。

    从幽火照映下没出来的黑水显现出诡异的猩红顾七才发现那些幽深的黑水竟然都是血水,积尘多年却未干涸,见到这一情况,他下意识地想要去拉去前面那个往前走的身影,只是刚刚拉住,对方却停了下来,仰头看向四周的石刻。

    随着幽火渐现,邪阵的下方

    是一处不明所以的壁画。

    “这壁画里好像是天虚灵脉”

    万恶渊中,风岭看着石刻,从那些古老的纹路中认出了这是一幅千年之前的舆图。

    东寰修道界分东西南北四界,但其实千年之前,并未有这么明确的四界的说法彼时的东寰大陆就是由一条贯穿大陆的灵脉组成,因为灵脉的核心在古时的天虚山,因此被称为天虚灵脉。

    当时位于天虚灵脉之上的,便是至今在各门各派中都声名显赫的天虚剑门,曾经的天下第一宗门。

    后来建于天虚灵脉之上的万宝殿被毁,连带整条灵脉都被震塌,东西南北各界,从此才彻底分明。

    “这很奇怪吗”沉雨瞳问。

    风岭道“那当然奇怪这可是灵脉,放在千年前,也很少有宗门能窥探灵脉的分布。”

    而这个魔窟之下,竟然是一副完整的天虚灵脉壁画。

    魔窟的主人在千年之前到底是何人物,竟然对天虚灵脉了解如此之深。

    顾七感觉到被拽住的躯体似乎松了下来

    ,对方仰头看着,明明是一双看不见的眼睛,但他能真切感觉到对方在看,像是在将此地的景况映入眼帘,刻在脑子里。他对自己有这种荒谬的想法有点诧异,可就是这般荒谬,他能从对方那一双印满纹路的眼睛里看到这样的情绪。

    他顺着对方的方向看去,斜前方还有一个牢笼,牢笼之外,石壁上有一处被破坏的痕迹。

    宿聿目光所向之地,就是坍塌的一角。

    风岭看着,忽然也注意到那不平常的凹陷,“石壁那边,有一处被破坏的痕迹。”

    在一处完整的壁画上出现这样毁坏的痕迹,很容易就会被注意到。

    那个凹陷处像是被人猛攻过,在刻满邪阵的墙壁上居然能打出这样的凹陷。

    风岭细看,“像是个手印,很复杂”

    “这手印看起来威力不小。”

    墨兽皱眉“奇怪,我好像在哪见过这个”

    这时候,沉默许久的宿聿却忽然开口道“你不是见过很多遍吗”

    见过很多遍什么东西它见过很多遍

    墨兽眼神乱瞄,忽然间有个身影闯入了它的眼帘,活尸正蹲在阶梯边上拨弄着血水。

    活尸额上正刻着一个手印,手印极简。

    墨兽活了这么多年,一下就能认出塌陷此处的手印与活尸额间相比,是个复杂版的驭鬼印啊。

    “等等,你”墨兽意识到什么,“你跟此地的手印有什么关系。”

    猩红色的血水爬上了宿聿的衣着,宿聿还在往前走。

    顾七刚拉住人的衣着,却被对方一下拂开。

    与此同时,宿聿抓住了他前方的囚笼。

    囚笼上的石锁一扯就掉,掉落进血水中时甚至没有溅起一点波澜。

    牢门被一下扯开,顾七看到了牢笼之内的底部,除了积灰白骨,更多的是印在笼子上的血印。

    “里面有什么”宿聿问。

    少年的眼睛平视着前方,可问的确实牢笼中的景象。

    他看不见,但他知道这里面有什么。

    尸骨,血印,挣扎。

    “墙壁。”狼王的声音忽然出现。

    原本平静的石壁壁画,出现了一道道血痕。

    阶梯之下深层的血水竟然沿着墙壁缓慢地往上爬,没过积灰的石壁,如游蛇地绘刻着什么。

    邪阵不再是整个石壁的重点,令人感觉到诡异的是那满布在邪阵之下的血印,血从血池爬上来,在石壁上沿刻着什么,像是一个新的阵法。

    “这里还有阵法”风岭急声道“有人利用这里的血水布阵了”

    张富贵惊愕“还有阵”

    此地血水千年不涸,本就处处诡异。

    这魔窟的主人,居然在天魔阵下还布了这样一层阵。

    墨兽兽瞳中带着一分冷色,它见过很多阵法,却从未见过这样渗人的玩意,别说这到处都是血水尸骨,就墙壁上这些经由血绘刻出

    来的东西,纵然是见过尸山血水的它,都要唾骂一句。

    墨兽骂道“三层杀阵,这地方就没打算让人活着出去。”

    这么多阵,魔窟的布阵者到底在防什么人,或者想用这阵杀什么人

    想到此处,它内心浮现一个诡异的想法,它想到了角落里的手印,针对灵眼的障法以及宿聿对此地杀阵过于熟悉的表现。

    不对不对,怎么回事

    这人失忆是失忆了,但不是查清楚了吗,他应该是那什么鬼宿家的人。

    这个破地方可是千年前的地方,与这人有什么关系

    宿聿在看那满壁的纹路上,灵眼之中一道道的纹路似乎随着血水浮现出来,带着溶于血水中的魔气,一道一道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个石室,上方的天魔阵,更外的杀阵,像是到处充满布阵者的恶趣味。

    如同炫技,将尸骨作为阵法的底基,将血水化作阵法的阵纹,一步步展现出来的皆是操纵此地幕后人恶劣又无情的趣味,就像是落于此间的所有人或者兽,都是他可操弄的对象。

    随着血痕浮现的,还有记忆更深处的东西囚笼上的手印,跪伏在囚笼内往外看的境况,满地的尸山血海,白骨累累,铺满血液的血阵在他的眼前不断攀爬,就像他现今看到这样,一点点地占据着他的所有。

    看到这些,他像是理解了从见到魔气以来的那种迫切,对此地的熟悉,对杀阵的熟悉,经由他脑海里推演了很多很多遍东西,在见到这个满是血痕的魔窟,一切仿佛找到了唯一的归宿。

    宿聿感同身受地想,千年之前,他曾跪在此处,被囚于笼中,无能为力地看过一遍血海。

    从内心,从灵眼中蔓延而来的情绪很陌生,灼热的痛感快要让他睁不开眼,但他还在看,空白的脑海里的记忆是断断续续的,陌生的情绪他都要重新去分辨,可即便如此,他还想看。

    像是要在血海中追觅某个身影,追觅那把插于白骨上的踏雪剑。

    只是眼前一片通红,不断往上攀升的只有丑陋的血痕,记忆中没有,想要看到的东西没有。

    断续的记忆像是到了这边,就断开了某个节点,想要找的东西也没了终点。

    那个护在他身前的身影像是没了音讯,埋没在血海当中。

    空荡的记忆中,恍若大梦一场。

    四周的血阵还在一步步地蔓延,阵中逐渐涌现的魔气与上方的天魔阵相应,像是布局者特意留在此处的最后杀阵。

    慌乱的碎响中,沉雨瞳急忙道“我的兵器掉了。”

    上方封死天魔阵阵纹的刀器被震裂,意味着他们阻截的天魔阵阵纹正在松动。

    顾七能听到位于上方石门嗡嗡的响动声,他落于上方的剑阵受到了魔气的波及,不能再留在此地了。他拉着宿聿的手,想将人带出去,一拉却未曾拉动,“万一”

    “万一”

    师弟。

    高处掉落的尸骨坠落在血水当中,溅起的血染红了少年的衣裳。

    他在顾七的询问中回过神来,刹那间,他好像听到了某个熟悉的声音。

    只是片刻,他就回过神来。

    意识到听到的声音是顾七的声音。

    灵眼当中,茫茫的猩红里。

    顾七的剑亮着剑气,雷光凛冽,游光掠影,片刻之间,竟然像那把白霜凛然的雪剑。

    只是此时剑不沾血,雷影游光不是霜。

    顾七眸光微怔,在那双灵眼看过来时,似乎这人身上那股随性与凉薄少了几分,更多的是从潜移默化中演变出来的,带着一种势在必得。他下意识地问出口“你想做什么”

    宿聿动也不动,仰着头,看着高处白骨的坠落。

    看不到的景况,化作一次次的落水声,他的一双眼睛还在看着满壁的石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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