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辞的suv内,副驾驶座上坐着民宿老板,后座上跟着两个女服务员。
三人先前丝毫没有对许辞起疑,很自然地跟着他上了车。
他们这么做一方面当然是想着有钱拿,另一方面横竖无聊,很愿意陪许辞这样优质的客人逛一逛附近的景点、纪念商品店。
他们万万没想到,车刚开出民宿不久,许辞将车停了下来,扔出三根绳子,再拿出一把枪,对副驾驶座上的老板说道“你用绳子把后面两个人的手分别绑起来。谁都不许报警,否则我立刻开枪。”
老板额头被抵着一把枪,只得照做,他浑身发着抖、额头冒着冷汗,身体从副驾驶上探至后方,把自己的两位员工绑了起来。
之后许辞用第三根绳子把他的手也绑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许辞要求他们不许有任何动作,然后他继续将车往前开、驶出面积极小的济水岛,到了外面的大路上,再一路开上了一个高坡。
小山坡上有一盏灯塔、散落着几个集中箱,正遥遥对着大海的方向。
车在灯塔前停下。那三人惊恐地看着许辞走下车,竟是拔枪直接朝天际射出三枪,拿着喇叭把警察都叫了过来。
他想干什么报复社会
等等,这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警察
根本没来得及深思,只听许辞开口一句“现在下车,走到车头位置,挨个蹲下”
三人只得照做。
因为双手被绑的关系,他们开车门都开得有些吃力,费了好些时间才能走到车头前。
期间老板勉强鼓起勇气抬头看了一眼,只见许辞抬头望向了别处,表情冷冽里又透着些许怔忡。
趁许辞还没把目光转回来,老板赶紧回头朝身后瞥了一眼,这便看见竟有许多车陆续开了过来,其中为首的是一辆越野车。越野车飞驰而来,停在了距离他们大概200米的位置,紧接着一个身姿高挑身材精悍的人从车上走下来,五官冷硬而目光严肃,双手抬起来,他举起枪对准了许辞。
看来这人是个警察。
警察赶过来救大家了
意识到这一点,深深吸了一口气,老板拔腿就朝警察方向跑去。
却听“砰”得一声响,子弹嗖得一下飞来,几乎擦着他的腿没入身边的泥地中,老板立刻吓得跪下了,全身不可遏制地抖动起来。
随即他听见身后传来许辞那冰冷入骨、似乎来自地狱的声音。“再跑一步,我要你的命。说到做到。”
“谢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是在什么”祁臧开口,抬头看向位于山坡上端的许辞,“马上把人放了”
许辞目光冷淡,手握一把枪和祁臧遥遥对峙。随即他往周围环顾了一下,似乎在确认包围过来的警力有多少,最后目光停留在了山坡顶端集装箱的位置。
他道“我这里是坡顶,地势高,周围又一片荒凉我选择在这个地方行事,当然有用意。你们没法安排狙击手去合适的狙击点试图将我击毙。只能听我摆布。祁队长,来,朝我走近点,我有话和你谈。”
闻言,祁臧放下枪,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手势,然后一步步朝许辞靠近。“好,你想谈什么,我们警方都可以和你谈。你甚至可以直接劫持我为人质。我把我的枪放下,让你劫持,作为交换,你把那三个无辜民众放了。行么”
“不行。我再朝我走近100米,我再和你谈。否则”许辞扬起了枪,语气更添了一份威胁。
“好别动枪我完全按你说的做。谢先生,请你冷静。事情走到这一步,你的后果只是坐牢,如果真的动手杀了人,一切就没有余地了”
祁臧一副规劝犯人的口吻,一步步往许辞靠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忽然提出这种要求,你对社会有什么不满、生活遇到了什么困难,我们都可以帮你解决,不要采取这么偏激的方式”
“废话少说”
“行,我不说话。你想对我们说什么,尽管开口。”
祁臧得到的是一段沉默,以及一个明明异常冷清、却又似乎含义无限的眼神。
天空万里无垠,远方是一望无垠蔚蓝色的海洋,一轮中小型货轮已缓缓驶来、停靠在了岸上,留下一段正在逐渐消散的白色浪涛。
贫穷落后的济水岛周遭一片荒凉。
连同这个土坡也一直无人管理,那几个东倒西歪的集中箱不知摆放了多久,塑料瓶、零食袋等垃圾堆遍地都是。
许辞手握一把枪,就站在这样充满悲凉色调的背景里。
他成了一个歹徒,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劫持了三个人质。
祁臧眼前是许辞,背后是随时准备支援的李正正、柏姝薇等严阵以待的同僚。
在更远一些的济水岛上,那座烂尾楼巍然屹立。按距离算,它差不多恰好位于土坡与码头的中间地带。那里面藏着提前埋伏好的、伪装成了商业考察队的警察。
他们所有人都在等祁臧。只待他一声令下,他们就将做出下一步行动。
至于码头的另一个方向,那里有两个民宿,里面各藏着一个罪行累累的凶徒。
此时此刻,不同立场的每个人都磨刀霍霍、各有算计。
弓弦已绷紧到极致,随时一触待发。
祁臧能感到,许多人的生死或许就掌握在了自己的一念之间。他肩上的责任变得非常重。
此刻他的手机响个不停,队友们在等他的指示,远方锦宁市市局收到消息,张局、荣副局在着急地等他汇报进展、说明情况
可他眼前的世界很简单,就只有一个许辞而已。
孤零零的、拿着枪的、四面楚歌的许辞。
那一刻许辞仿佛化作了一座孤岛,他背后不远外的汪洋越发凸显了他的孤立无援。没有一个人能听到他的求救。
祁臧再朝他走近一步。“谢先生,为什么不说话有什么诉求、困难,尽管告诉我们。我们一定解决。你一直沉默,我有合理理由怀疑你在拖延时间”
“我没有拖延时间。你、你们”许辞看向那三人,“跟着我往坡顶走。这个坡顶我想说的话,就关于这个坡顶。当年我的朋友被人在这里杀了,可是、可是”
“你的朋友死在了这里杀他的凶手没有找到么你挟持这三人,是不是想让警方帮你找凶手”
“是。如果我不这么做,没人肯帮我。所有人都说他是在这里自尽的,我不信我不信你们警方必须给我一个交代他的死,你们所有警察都有责任你们全都过来少来一个我就杀一人”
就在这个时候,祁臧耳麦里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那是在烂尾楼里的队友佟伟在等待他的指示
“祁队,岛外边是不是出大事了我这边正好有厉害的狙击手,我们马上过去支援”
现在有三个无辜群众的生命危在旦夕。
犯人跑了、还有机会抓,但这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死了,就没有机会再活了。救人的优先级一定高于抓捕犯人,何况这些犯人还只是嫌疑人,目前还没有找到任何能够将他们定罪的铁证。
佟伟深知,在这种情况下,所有警力一定会优先用来确保那三名群众的安危。他已做好了带领全部组员撤离烂尾楼、前去土坡支援其余同僚抓捕谢桥的准备。
佟伟没想到,他会收到祁臧发来这样一则消息“不用过来,死盯着码头方向。现在两名嫌疑人还没有现身,一定是在观望我们这边的情况。我们要让他们知道,所有警力确实被谢桥吸引走了。你们千万不要提前暴露。那货船应该不会停留太久,切记速战速决你们正式实施抓捕行动的时候,给我一个消息”
收到这条消息,佟伟确实没理解,正欲追问,又收到祁臧的一条信息“修正一下,你们不用过来增援,但你们要假意过来。你们几个现在立刻离开烂尾楼、开车离去,小岛入口往北有条从外围直接奔向码头的路,你们先开车到岛口,让嫌疑人以为你们已经离开,之后再从北边迅速绕至码头抓人
“另外,当你在码头看到黄雨欣、下命令让小组成员正式抓人前,马上通过耳麦告诉我。这很重要关乎我们同僚的性命。切记”
另一边。雪丽民宿后门。
血莺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握着可以遥控炸药的开关,守在这里等待。
先前这枚开关已被许辞夺走,血莺也被许辞绑了起来。
但幸好许辞是顾及平安的。
为了不让平安自杀,许辞放了她、把开关也还给了她,最后还心甘情愿地绑上了炸药
炸药两端有带子,带子末端有特制的纽扣,一旦合上就无法打开,如果强行打开,就会引爆炸药。
由此,许辞一旦将炸药绑在身上,就没法取下来。
如果不想被炸死,许辞必须要在警方那里帮血莺拖延时间,直到她上船。
为了拖延时间,他必须找些理由来和警方谈判,以表示自己绑架人质确有其余目的,而不至于让他们联想到,他是为了声东击西、争取时间让血莺与商博然逃跑。
担心许辞通风报信,在他离开的时候,血莺拿出一个耳麦让他戴上了。通过耳麦,她能实时监听许辞。一旦发现他损毁耳麦,或者对警方递话,她就会随时按下开关引爆炸弹。
此时此刻,隔着略含杂音的电波,血莺把许辞与祁臧的对话全都尽收耳里。
她觉得有些好笑,因为许辞给警方编的故事实在挺烂。
与此同时她竟还觉得有些惋惜
许辞这个人,被卖过一次,居然还不长记性此后他总该明白,当好人不长命,他应该做个彻头彻尾的坏蛋才对。
再过了一会儿,血莺等的人来了。
那是平安开车绕着这荒凉的小岛转了一圈、再回到民宿后门。
平安停车的那刻,血莺立刻走上前。“怎么样”
“放心吧,警察全部被许辞引过去了。”平安道,“包括烂尾楼那边。今天见到许辞后,他也没跟我说警方具体的布置。不过那栋楼烂尾这么久,突然出现几个人来考察的不寻常。但也没关系,无论如何,他们都撤走了。船已经到了,我现在先带你去接上商博然,再送你们去码头。”
“行。”血莺坐上副驾驶。
很快,车开到隔壁旅舍接上商博然,往码头而去。
货船已经停靠,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
路上血莺却始终有些不安,不由把那开关牢牢握在了手中,并通过耳麦对许辞说了句威胁的话。
“许辞,千万别耍花样,否则我立刻按下开关炸了你”
听到这句话,驾驶座上的平安倒是皱眉表达了反对。“血莺,你别胡来。许辞做这件事算是前途都不要了。我已经够对不起他,你”
“哥,放心,只要我没事,他就不会有事。”血莺抿了抿嘴,“我只是有点不放心而已这次负责我案子的警察,姓祁是吗你跟许辞那么熟,知道他跟那警察什么关系吗”
平安道“没什么特别的关系吧。之前有个案子,许辞算是最初的嫌疑人之一,两人就这么认识了。你还是好好想着上了船怎么办。要是海警全面出动”
平安的声音饱含担心,血莺却是回过头,又看了一眼小岛出口的方向。“我预感不太好许辞以前毕竟上的是公安大学,有很多同学在当刑警。他俩以前不会认识吧否则那警察为什么肯让他先过来”
“你不要多虑。许辞什么都跟我讲。可我从来没听说他跟以前哪个同学有来往。他同学都是警察,他又不想被任何警察发现他的身份,他不会联系那些同学的。再说你手上有开关,他的命就在你手里,你担心什么”
“我、我也我也不知道。在这种生活里养成的可能是直觉吧。算了。先去码头。
“哥,这次谢谢你。我都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要不是你我已经完了。等我出去后,我会联系你的。至于爸妈,我就不见了。”
“他们从来没有抛弃你。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认知是不是四色花的人胡言乱语”
“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已经回不去了。”
车很快开往码头。
看到货船已近在咫尺,血莺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去。
已经艰难地走到这一步了。只要上船、到下一个地点找到蛇头,她就有很大希望逃至国外
下了车,血莺与商博然对视一眼,两人相视而笑,继而齐步往货船方向迈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几下刺耳的刹车声相继响起。
血莺心脏狂跳,猛然回头,就看到几名打扮得像是商务人士的警察纷纷走下车,继而持枪对准了自己。
是烂尾楼的那几个人去而复返了
他们本该去支援解救人质,为什么会忽然过来
“黄雨欣、商博然,你们二位涉嫌谋杀崔俊杰、秦春岚二人,现在依法对你二人进行逮捕。请不要反抗。反抗是徒劳的”
“许辞,你这个叛徒,你去死吧”
血莺愤恨之际,喊出这么一句话后,不顾旁边汽车驾驶座上平安传来满含仓皇的一声“不要”,狠狠按下了炸药的开关
半分钟之前。
土坡上的两个人还在对峙。
许辞步步后退,祁臧则步步靠近,两人已抵达坡顶集装箱的位置,再往前就进到集装箱里面了。
“这里的警察都已经过来了,你如果觉得我们有错,想怎么痛骂都可以。先把人质放了,可以吗”
“是吗让我数一数数一数来了多少警察。”
下一瞬,祁臧听到耳麦里佟伟传达的他们已准备即刻逮捕血莺的消息,脸色大变,迅速冲许辞做了个口型“跑”
闻言,许辞即刻把手里的枪一扔,一把捏碎耳朵上挂的耳麦,朝着那三个惊慌失措的“人质”喊了一句“有炸弹,快跑”
语毕,许辞迅速转身纵身一跳,以极快的速度跳进了身后的集中箱中。双脚刚触及集中箱的地面,许辞下一个动作是转身要去关门。
他万万没想到这一个转身,竟看到祁臧跟了进来,还又快又稳地帮他带上了颇为厚重的铁皮门。
“咔嚓”,那是远方码头上血莺按下开关的声音。
紧闭的集装箱内部,祁臧和许辞互相看着对方,两个人距离很近,能够双双听到对方那像是要跃出胸口的心跳声。
“咚。”
“咚”
“咚”
炸弹没有爆炸。
许辞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背靠着冰冷的集装箱铁皮,慢慢滑坐在地。他的全身都已被冷汗浸透。此时不过做了一个低头的动作,便有汗水从额前碎发滑下、再滚落在地。
坐在地上喘了几口气,许辞却又想起什么似的,忽然站起来,径直走到祁臧跟前,一把拎起他的衣领步步往前,直把祁臧“当”得一声抵在铁皮门上。
“祁臧你疯了吗”
许辞面容冷冽,眼神严肃,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向来冷静从容的他,罕见地嘶吼着出声,“我没有家人我无所谓。可你有父母朋友在等你你有没有责任心万一这炸药真炸了呢你爸妈怎么办谁让你跟我进来的”
“第一,我有物理学常识,知道这接地的铁皮集装箱可以构成一个法拉第笼。遥感炸药的开关通过无线电波传递信号、继而引发爆炸,这个法拉第笼可以将信号屏蔽,所以炸弹不会被开关引爆。
“第二”
伸出手,祁臧将手掌抚上许辞的额头,帮他擦了擦那里的汗水,继而食指往下,轻轻勾了一下他的鼻梁,最后放到他的脸颊处,做了一个似乎是托住他脸的姿势。
祁臧语气温柔而饱含安抚地开口“小辞,你那话不对。谁说你没有家人朋友我就是你的家人,也是你的朋友。你不是孤身一人。
“小辞,如果你死了,有人会为你的离去伤心,有人会永永远远记挂你你永远不是孤身一人。你如果自私地想独自赴死,那也是不负责任的行为。所以现在
“你可以相信我了吗”
深深看着祁臧,许辞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过了好一会儿,那口在胸口憋着的气才喘了出去。
他揪住祁臧衣领的手不知不觉松了力道,眼眶隐隐有些泛了红。“谁也无法保证血莺在哪一刻按下按钮,但凡我们关门的速度晚一步,法拉第笼就不会形成你会跟我一起炸得粉身碎骨。你考虑过后果没有”
祁臧倒是笑了。“是有那个可能。不过我对自己的速度还算有信心。你也可以放心地把后背交给我。别什么事儿都自己一个人抗。”
祁臧心说这事儿最坏的结果好像也无非是两个人一起死罢了。
那样其实也不坏。
总好过他一个人上穷碧落下黄泉,始终寻不到许辞。
良久,许辞的手自祁臧的领口缓缓垂落,他看着祁臧的眼睛,恍然感觉刚才那些生死一线的危急、紧张、惶恐就那么全都离自己远去了。
不久前,在他载着“三个人质”开车离开济水岛出口时,他特意落下窗户从祁臧面前经过。
他不能对祁臧明示,因为血莺能够通过耳麦听到他的声音。
于是那一刻他对祁臧做口型说了句唇语
“我身上有炸弹。”
许辞早就看见土坡上散落着集装箱,于是将车停在了那里。
在祁臧靠近之后,他不仅在缓缓带着“人质”往集装箱方向走,眼神也不断在示意。
祁臧看到“炸弹”的口型,再收到集装箱的暗示,自然能明白一切,这一点许辞是能料到的。
但许辞没预料到的是,八年来没有相见、几乎没有怎么与自己相处过的祁臧,竟能毫无保留地相信自己,并能和自己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
他布局周全,一边猜到自己身上连着耳麦,默契地配合自己演戏,另一边竟还能安排烂尾楼那边的警察演一场去而复返的戏
许辞最没料到的,就是祁臧能跟进来,和自己面对那一场有可能会发生的爆炸。
从前的许辞最相信正义与公平。
八年前在缅甸遭遇的一切把他架在了跷跷板上。
平安的背叛,让他往人性本恶、身边人总会背叛自己的方向倾斜了,在他即将走向跷跷板的另一端的时候,祁臧出现了,一步一个脚印带着他回到从前。
是祁臧告诉他,原来他还有可以相信、可以彻底将后背交付出去的人。
狭小的集装箱一时没人说话了。
两人静静站着对望,能听到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在过去的八年里,许辞是祁臧的一场梦。
祁臧则是许辞青春岁月里的一个隐秘符号。
即便已经重逢,对于他们彼此来说,对方的真实程度都十分有限。
直到此时此刻,他们都第一次感觉到,眼前的人离自己那样近,是伸出手、就能够触碰到的。
片刻后,集装箱外传来李正正等人的声音
“老大你没事儿吧”
“老大里面什么情况我们马上进来”
听到这些话,许辞嘴角浅浅勾起来,朝祁臧一笑。这笑容藏着无尽的疲惫,但也总算有了信赖的意味。
然后许辞举起双手,望向祁臧的目光变得平静而安稳。
他轻声开口道“祁警官,铐住我吧。现在我是你的犯人。”,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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