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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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芽心疼的眼泪还含在眼圈要落不落,闻言破涕为笑,“殿下您这嘴也太馋了这才醒呢哪能吃那么甜腻的点心啊太医嘱咐”
姜雪眼巴巴地看着冬芽,抿起嘴唇,“贺霁忱若在,一定会给本宫买的”
冬芽“”
“他院子里的花很多,独独没有梅花,本宫同他说起过张记的梅酥,有机会要带他尝尝”
冬芽“好好好,奴婢去买还不行吗。”
看来人是烧糊涂了,高烧醒来一睁眼,张嘴闭嘴就是心上人。这么黏人的长公主殿下冬芽从未见过。
这要是不满足她,岂非要忧思更重那病就更不容易好了。
冬芽叹着气出门,正巧遇上竹沥。两人商量过后,冬芽留下照顾病人,竹沥带着护卫出了宫。
含光门外往东行便是集市,张记便在此处。
永安大街上人声鼎沸,行人摩肩接踵。
竹沥一行人目标明确,直奔全京城首屈一指的糕点铺子而去。到时铺子外面排着长龙,前面少说也有十几人。
竹沥等得了,宫里那位娇生惯养的祖宗可等不了。
她给前面的人挨个使了银子,顺利地从队尾挪到了队中。一路挪到第四位,一抬眼看向前方,是几位清隽文雅的年轻公子。
其中一位她还认识。
竹沥将剩下的银子扔回荷包,塞回怀里。和护卫一起安安稳稳站在几位公子身后,悄悄竖起耳朵。
一人道“李兄,贺公子,这家的山茶花糕可谓京城一绝,不可不试。”
另一人回“对对,还有桂花糕,龙须酥,也是必尝的哎赵兄,上回你提的那个是什么来着”
赵公子道“是核桃酥,我给家中小妹买过,她说好吃,和马蹄糕不相上下。”
李公子抚掌,“哇,马蹄糕可是镇店之宝,这评价高了,得尝尝。”
赵公子转过头来,笑容温和,“没想到贺公子也好这一口,你才到京城,竟也知道张记。”
贺霁忱微微低头,抿唇笑道,“略有耳闻。”
“张记名声在外,竟传到了贺国去,看来老板可以去永都开家分店了。”赵公子朗声冲柜台后喊了句,惹得老板娘捂着唇轻笑。
“快到咱们了,贺公子打算买点什么”
贺霁忱偏头看了一眼平安,“我这小童爱吃梅酥。”
一碰梅花就浑身长红疹的平安
平安对上主子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是的,我爱吃。”
赵公子了然,笑着拍了拍平安的肩膀,“年纪小就爱吃甜的,这梅酥最受女子与小孩的欢迎。”
平安“嗯。”
“咳咳。”
身后忽然传来一女子的咳嗽声,几人不约而同向后看了一眼。
其他人不识得竹沥,只瞥了一眼便扭回头,继续笑着交谈
。
贺霁忱的视线多停留了两息,然后若无其事地转了回去。平安注意到主子情绪微妙的变化,不由得又看了竹沥一眼。
不认识。
挺好看的年轻姑娘,看穿着打扮,像大户人家的婢女。
竹沥将那句“梅酥”听得一清二楚,她用尽力气才绷住面皮,没让扭曲的笑容跑出来。
不管那小童是否真爱吃,长公主爱吃可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贺公子一定是记得殿下爱吃,所以才来买的。
他记得她随口而说的话,她不在他身边,他便要通过这样的方式睹物思人。
他太爱。
护卫看着竹沥的表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一手扶着腰间佩剑,一手挠挠头,“竹沥姐姐,你哪里不舒服吗”
不然怎么一副憋得难受的模样。
竹沥吐出一口气,目光闪烁了下,换了副面容。她眉尖蹙起,“唉,咱们殿咱们姑娘,可如何是好啊。”
“殿、姑娘不是都醒了吗姐姐别太忧心了。”护卫以为她变来变去的脸色是不舒服,体贴地关怀,“你若是再病倒,叫咱们这些下人可怎么办啊。”
“话是这么说,但咱姑娘的病,哎”竹沥察觉到前方男人忽然动了动,微微侧过身子,她飞快抿了下唇,挪开视线,沉痛道,“姑娘从未病得如此重过,虽说现在醒了,但大夫同我说一定要注意姑娘的身子,还说她晚上可能要再次烧起来,也不知今夜能不能平安度过啊”
护卫一听愣了,也急起来,“那咱们要不赶快买了东西,早早回去吧”
“姑娘醒来非要吃糕点,咱们在这慢悠悠排队,也不知她能不能清醒地等到咱们回去”
竹沥说话的声音不小,周围的人都听到了。
赵公子闻言主动搭话,“在下冒昧,并非有意探听姑娘的家事。但方才不小心听到你们的话,既然赶时间,那就姑娘先买吧。”
他说完,又抱歉地看向贺霁忱,“贺公子,在下未征求你这个客人的意见,便自作主张将位置让出去,实在抱歉。今日贺公子的开销都由赵某付账,算是给你赔不是了。”
“言重了,小事而已。”
男子清润的声线带着温柔与宽和。
众人只见这位气质如月中仙人一般的男人径自走到店铺窗口前,低声对老板娘说了句“半份梅酥,多谢。”
男子温文雅致,不染凡尘,等候糕点出炉时,有着说不出的耐心。
周围一时间安静下来。
片刻后,他捧着装有糕点的纸袋回来,递过去。
“半份”竹沥颠了颠分量,皱眉,“太少了些,老板”
“病中少食腻物,”贺霁忱嗓音轻浅,目光认真,一本正经中带着十足的说教意味,不容置疑,“这些解馋够了。”
竹沥“”
“这”
一旁的赵公子惊疑不定地看了一眼贺霁忱。
他与
这位贺国来的三皇子相识不过一日,今日奉了父命招待贺霁忱游逛京城,他对贺霁忱的初印象极好。
人如其名,风光月霁,琼枝玉树,既有文人的清正风骨,又低调谦逊,待人亲和,他并不如京城那些文人子弟般傲世轻物,自命不凡。
不曾听他有过这般果断且不容置喙的语气。
赵公子笑着打圆场,“贺公子也是一片好心,本无冒犯之心。你家主人既然在生病,确实不适宜多吃这些不易消化的甜食,为你家主人诊治的大夫想必也不愿在这看见姑娘你吧”
赵公子风趣幽默,竹沥乐了一声,点点头。
她当然不会同贺霁忱计较,方才他的语气可比从前好上不知多少。
亲兄弟也要明算账,竹沥摸出荷包,想要付钱。
贺霁忱却不再看她,果断背过身子,甚至往前行了两步,拒绝的意思十分明显。
贺霁忱不愿做的事,无人可逼迫他,竹沥深知这个道理。若坚持下去,场面只会难堪。
她无奈收回荷包,好吧,那就多谢了,我会仔细向我家姑娘回禀的。▉”
她盯着男人的背影,意味深长,“连带着这位公子的好意,一并告诉她。”
竹沥那话当然只是吓唬贺霁忱罢了,宫外偶遇的事她只字未提。她了解她家殿下,眼下病中,万万受不得刺激。
长公主人烧得糊涂,不清醒时尚会没完没了地念叨着贺霁忱如何如何,若是叫她知道心上人在关心她的病情,她只怕要兴奋地冲出宫去,扑进人怀里。
当务之急,还是养好病再说。等退了烧,再让她高兴不迟。
半份梅酥对于此时的姜雪来说足矣,她甚至没有吃完,还剩了几个赏给冬芽。
满足了口腹之欲,按照徐院判的医嘱饮了药,一更不到,姜雪便早早睡下。在药的助眠下,她没再犯失眠症,很快进入梦乡。
鸿胪寺驿馆内,有人一直待到半夜三更都未就寝。
夜渐深浓,天空忽然飘起濛濛细雨。
雨丝如牛毛般,虚无缥缈,唯有洒过灯火时,才见其形。
院墙外翻进一矫健身影,落地轻盈无声。来人一身夜行服,外裹了件墨色披风,朝着院中唯一亮光的房间,径直走入廊下。
“公子恕罪,属下来迟。”
邵卫将罩帽摘下,长出了一口气。
要避开巡夜的候卒,半路还赶上下雨,后来又差点撞上两个酒鬼,意外频出。紧赶慢赶,好在没误了时辰。
邵卫将单膝跪在门外,平复着急促的呼吸,久等不到指示,他慢慢抬头。
风吹动树梢,卷着千疮百孔的梧桐叶,打着旋地从邵卫身旁掠过,发出枯而涩的呜咽声。
烛火明亮,男子披着青色外袍,只穿了一件月白寝衣坐在案台后。
他单手撑着头,姿态慵懒,垂至肩头的墨发随着风轻轻晃动,温和的玉面下透着几分难以接近的冷淡。
“近前来。”他淡声道。
邵卫道了一声是,起身,一边走,一边将墨色披风解下,露出里面绑在前胸的包袱来。
邵卫将披风递给平安,而后打开包裹,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东西捧了出来。
“公子,这是您要的。”
一套崭新的茶具。
邵卫将一个茶壶和两个茶盅挨个摆在桌上,低声道“您要的急,先前您命人做的那套还没做好,只能补上一套现成的。”
贺霁忱抬眼扫过,似有些不满意,“被用过”
邵卫忙道“那没有,这是大皇子的人高价从西域买回来的,商队还未进永都,就被咱们的人抢咳,借走了。”
一听是从贺观应手里拿来的东西,贺霁忱便不再说了。
左右只是个借口而已,用不着太计较。
贺霁忱绕过书案,将茶壶拿在手中,细细观看。
邵卫打量着男人的神情,试探“公子,您是要给颢成帝送去”
“嗯,不可”
邵卫咂摸着主子的语气,觉得他并不在意这东西是否够格进献给景国的皇帝。
先前主子在宫中打翻了那位的茶具,当时主子便有计划重做一份还回去赔罪。
只为何在这个节骨眼上忽然急着要,是突发意外了
邵卫犹疑片刻,“您是给自己找了个进宫的由头”
贺霁忱倏忽眼睫轻抬,凤眼尾上挑,显出一丝锋利。
邵卫不自在地摸了摸头,干笑两声,“属下失言。”
邵卫送完东西便离开了。
屋内的烛灯只剩一盏,平安已经陷入熟睡。
贺霁忱站在窗边,静静望着仍不停歇的细雨。
他身形单薄,肩头松松地罩着的外袍,很快被凉风浸润。
心里期盼着,早些迎来破晓的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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