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场面陷入一片混乱。
尖叫声和奔逃的声音撕碎了餐厅优雅的衣装，露出了藏在夜色中的名为恶意的狰狞底色。
“混蛋”松田阵平紧咬着牙关，身体矫健地朝着某个方向直冲。
“hagi，我去把那个鬼鬼祟祟的家伙抓住，你去看看她们那边的情况”
怒火简直要将松田阵平整个人彻底点燃。
又一次。
这种伤人的事件又一次发生在他的眼皮底下。
而在那颗子弹飞来之前，他根本就没意识到会发生什么。
今天晚上，他和萩原研二两个人一起来到这间餐厅，坐在了星泽津纪和小川和子附近的座位上。
这家餐厅的餐位之间都有不近的距离，所以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几乎听不清她们在说些什么，但所幸场地空旷，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总能在第一时间察觉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至少在一分钟之前，松田阵平还是这样想的。
“喂，hagi，那桌盯了她们多久了”
松田阵平坐在桌前，睨着某个方向。
那是距离星泽津纪和小川和子所在的位子不远的一张桌子，桌边只坐了一个男人，正在状似优雅地用餐。
这里是高级餐厅，约会圣地，一个人在这样的环境下用餐很难不引人注意。
而更重要的是，在吃饭的过程中，那个男人几乎每隔十几秒就要朝着星泽津纪和小川和子所在的方向瞄。
在看过那个桌子之后，他势必会再将视线往自己脚边那个大容量的公文包上扫。
这样的举止不可谓不可疑。
在来这里之前，星泽津纪还特意找过他们，认真地说今晚她们的安全就交给他们了。
现在想想，她简直就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今天晚上会有危险似的。
松田阵平磨着牙，一面全身戒备着那个可疑分子，一面在心底盘算着，等这件事结束之后，他一定得好好盘问盘问那个女人的脑袋瓜里到底藏了多少东西。
变故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他和萩原研二严防死守的那个可疑男人并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反而是星泽津纪这边先有了动静。
被耍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个餐厅陷入了混乱。
而在这片混乱当中，那个被松田怀疑和戒备着的男人忽然转过头，和松田阵平对上了视线。
视线隔空交错的瞬间，男人的唇角轻轻向上勾了勾，露出了一个近乎嘲讽的弧度。
接着，他从容地站起身，拿起脚边的公文包，堂而皇之地朝着混乱起来的人潮走去。
那家伙绝对知道点什么
松田阵平几乎是立刻做出了判断。
怒意与刑警的直觉驱使着他朝那个方向追了出去。
与此同时，萩原研二也立刻做出了反应。
几乎是在变故发生的第一时间，他便越过桌子与桌子之间的屏障，直朝着那两个姑娘倒下的方向冲去。
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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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声音尖利，急促地在夜色中响起。
“子弹是从窗外射进来的。”
“这边危险”
萩原研二动作缓了一瞬，视线的余光扫向一侧的落地玻璃窗。
窗外如同黑暗中的巨兽，潜藏在那中间的危险仿佛随时都能将人吞噬。
玻璃上碎开的圆形的弹痕张牙舞爪地向他示警。
但萩原研二的脚步却并没有因此而停下。
下一个瞬间，青年高大的身体倏然一矮，借着前冲的势头做了个漂亮的滚翻，整个身体几乎是紧贴着地面和桌子之间的夹角，矫健地腾挪到了星泽津纪和小川和子的跟前。
室内的光线很暗，摇曳的灯光斑斑驳驳地照着那张年轻的面孔。
萩原研二的脸上带着安抚的笑，他冲星泽津纪眨了一下右眼
“已经没关系了，星泽，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我可是专业的。”
萩原研二手脚麻利地将小川和子扶到了旁边桌下的死角。
她被子弹直接击中，伤得着实不轻，胸口的起伏轻微到让人几乎感受不到。
星泽津纪手脚并用地跟着爬到了这边的安全抵达，目光几乎全系在那个浑身浴血的女人身上。
“和子”
“她还活着。”
萩原研二说着，反手撕开了旁边桌布的一角，紧紧地缠上小川和子身上的伤口。
“总之先止血，我已经联系了救护车，狙击手的事也已经通报过了。”
“别怕，星泽酱，已经没事了，事情不会再变得更糟了。”
是的，事情不会再变得更糟了。
救护车和警车很快便相继赶到，狙击手的方位也很快被锁定追踪。
混乱很快结束，秩序逐渐回归。
但汹涌翻滚的浪潮褪去之后，堤岸上却不免留下一片狼藉。
“可恶”
松田阵平骂骂咧咧地穿过医院的走廊。
他的确追到了那个形迹可疑的男人，但那个男人身上干干净净，没有半点能用于指控的证据。
独自来餐厅吃饭原本就是个人的选择，就算再怎么奇怪，也不能当成论据。
那个眼神也同样如此。
至于他手边的那个公文包
那里面只装了一些寻常的文件，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警察先生，我只能配合到这里了。其他内容涉及我的隐私，恕我无可奉告。”
“如果您执意想要调查，请您带着搜查令，联系我的律师。”
男人的语气满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
松田阵平的火气被几乎被他推到了顶点。
如果早几年，换到他刚刚调职来当刑警的时候，他保不齐会
直接把拳头抡到这个男人的脸上。
但他不能那么做。
最后的理智提醒着他，这样做毫无意义。
转过了一道转角之后，亮着灯的急救室大门出现在了松田阵平的面前。
急救室旁边设了两排长椅，星泽津纪此刻正坐在那上面。
松田阵平的脚步一顿。
她肩上多了一件不太合身的外套，看着像是hagi今天晚上穿的那件。
里面的那件衣服没来得及换，前襟上沾上的血迹，这会儿看上去已经干了，结成硬实的血块，坠着衣料，牵出些许皱褶。
或许是因为肩头披着的那件外套过分宽大，也可能是因为她今天罕见地穿了修身款的衣服，而不是平日那种宽松的卫衣，此刻的她的身影看起来尤其单薄。
她低垂着眼睫，让人有些分辨不清此刻的她带着的是怎样的表情。
松田阵平紧走了几步，在几乎快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才像是有所察觉般，缓缓地抬起头，露出了那抹和平素一样澄明而平静的深茶色。
“关于今天晚上的事情”
松田阵平在星泽津纪的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你知道什么”
“笔录不是已经做过了吗。”
星泽津纪反问。
“就在刚刚，有别的警察来过。”
松田阵平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星泽津纪的视线沉了沉
“不是笔录。”
“星泽，今天晚上发生的可不是小事，所以”
“到底怎么回事”
“今晚来餐厅之前，你特地联系了我和hagi。”
“简直就像是，知道会出事一样。”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星泽津纪看着松田阵平。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她说。
“松田警官，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只是觉得或许会有风险，毕竟有人想杀我，这件事我们昨天就已经确定了。”
“但是我确实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
星泽津纪的语调已经恢复了没有起伏的平静，那双深茶色的眼睛里也并没有任何波动。
仿佛先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没能对她造成任何影响，仿佛之前在餐厅里一瞬的时空像是错觉。
那样平静的眼神却让松田阵平心底腾起的火苗越发躁动。
他和她对视着，试图从她的表情当中分析出什么有价值的蛛丝马迹。
但是没有。
那里面什么都没有。
视线交触的那片区域里，温度似乎在逐渐升腾。
而对视的两个人谁也没有先挪开视线。
松田阵平缓缓地弯下身子，将和她之间的距离一点一点地拉近。
而她就像是不会动的人偶一样，毫无反应。
“你在跟我装傻
”
松田阵平低沉的嗓音搅弄着空气，在至近的距离下，诱发了某种奇异的共鸣。
我没有。”
星泽津纪回答。
“我从来都不关注这些事，我对这种事一向没什么兴趣。”
“这些事情一直都是和子在打理，和人有关的事情，都只有她知道。”
“松田警官，你这样盯着我看也没有用。”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但今天晚上，在案件发生之前，你们至少交流了一个小时。”
松田阵平并没有丝毫要退让的意思
“你们说了什么”
“如果你要是问这个的话”
星泽津纪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语言。
很快，她再次开口“是她要代替林友材化向我发出入职邀请。”
“我拒绝了，因为我打算重新创业，而且林友材化就是直接导致我们公司破产的罪魁祸首，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选择他们。”
“等等”
在听到某个词汇的时候，松田阵平的瞳孔骤然收缩，脊背也在一瞬间挺直。
“林友你是说林友”
“是的，林友材化，应该还算是挺有名的企业。”
星泽津纪回答。
松田阵平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非常难看。
因为，他在三十分钟前刚刚因为没有证据而放走的可疑男人的名字是
林友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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